作者:流浪的十七少
将闾摇头一笑:“她们都是懂大局的女人,知道家国一体,不会埋怨父皇的,反倒是父皇,既然见到了清夫人,为何又要和她相忘于江湖,难道凭父皇的手腕,将其骗走,还是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嬴政突然尴尬一笑,装作口渴了,朝着侍立在远处的小蛮子招手:“取几壶青竹酒来,不要温热,越凉越好!”
小蛮子很快就拎来了两坛酒,嬴政和将闾一人一坛。
这么一停顿,嬴政轻而易举改变了话题,至于拐骗清夫人,他只能报之一笑,那婆娘如果是这样好骗的,又岂会富豪当世。以权力欺压,逼迫她低头,这种事情,你小子做的出来,老子01可没那么不要脸!
少司命捧坛,给父子二人沾满酒樽,嬴政笑看了一眼少司命,微微点头:“老子英雄儿好汉,虽然不想承认,但在这一方面,你比朕强!”
“我没怎么骗她们!”将闾也是一阵尴尬。
嬴政大笑,持樽一饮而尽:“儿子比老子强,不丢人。”
“咳咳咳!”将闾刚把酒倒入口中,就骤闻这样一句,入喉之酒顿时喷了出来,少司命素手一抖,将酒水抛洒于地,不让其污了案几,素手在他胸口轻抚几下!
嬴政更是大笑:“在这一方面,朕可没和你攀比之心,再说,儿子比老子强,总比一代不如一代的好!昔日六国,都是一代不如一代,即便出了几个天纵之才,也困在党争之中,最终导致亡国丧家,没死在刀兵之下,也变成了丧家之犬!”
他收敛了笑容,轻声道:“王翦蒙武死了,当初父皇骤闻噩耗,好像失去了主心骨一般,大秦将相,文武百官,都是父皇那一代的人,老的老,不堪的不堪。
本来想借这次大战之机,帮你清理一下局面,朕这次东巡,也是给他们最后一个机会。
而东巡路线的规划,也是当年你领兵出征走过的路,你最后一趟江湖,朕也是最后一趟东巡,将来你我父子,都要归于咸阳宫了!
不过,这次过三川郡,没想过为难李由,却没想到,当李由听闻朕过境而不入的时候,吓出了一场大病!”
将闾无奈道:“也不好好让人家过一个端午!”
嬴政一笑了之,看向西北,缓缓道:“朕这两年都在想一件事,和狼族死战之后,到了最后,朕能交给你多少家底。
朕这辈子总是在阴谋中行走,输赢都有,输少赢多,可是输的时候真的很惨,一败涂地,有两次差点王位都易手!
最惨的时候,就连太后都不相信,朕能东山再起,现在回想起来,朕都有点憋屈的慌。
所以朕就暗自发誓,绝对不让儿子走朕的老路,是以,对凰儿,对焱妃,乃至吕雉,都严苛到了极点。但这一次见面,朕都有封赏,就连凰儿,也是一笑解恩仇!
既然她喜欢你,而且还是铭心刻骨的喜欢,那就让她留在你身边好了,朕何必吝啬一个二世帝后的位置!
但是朕也答应过清夫人,不过将来如何,月神的位置不能变易!”
将闾郑重点头:“月神对儿子,有教导抚育之恩,而且秉性恬淡,心机超远,在儿子心中,她的位置一点都不输于凰儿,父皇尽管放心!”
嬴政点点头:“至于庙堂之上,那些各国贤士,今日老臣,在大秦扎下根之后,很多老子英雄儿子孬,儿子闯出了很多祸事,让他们来擦屁股,一些人还留了点脸面的,就直接来咸阳宫和朕求情。
一些以为朕看不到,鬼祟的事,杀人灭口斩草除根,手段比起败亡六国一点不差,有一些更直截了当,认为老子拼死拼活跟皇帝闯下今天的军功家业,自家孩子杀几个人欺负几个娘们算个卵的大事,杀人放火倒成了天经地义的事情。
也不想想,当年他们一个个穷困潦倒,在本国都不得舒展,这才来到秦国,为什么要跟随朕,平定天下。”
嬴政狠狠的灌了口酒:“朕本来,要让蒙毅去做这些事,尉聊却说你极力反对,担心将来,给蒙氏埋下灭门之祸。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将闾平静道:“国家昌盛,才会有贪官纨绔出现,昔日之老秦,为何这些事情稀少,是因为律法,不是,是因为穷,当贪官刮地三尺,也刮不了多少东西,最多,也就是旁人吃锅盔,他吃肉而已,反而会玷污了一世英名。
所以,事情需要反着看,贪官400污吏,纨绔子弟虽然可恨,但也证明了大秦今非昔比,有些东西能让他们贪求了。
因此,过河拆桥,鸟尽弓藏的事情,父皇就别做了,你不在乎将来背负骂名,我怕!那些新帝登基前,先帝赶紧拔除掉功勋老人的帝王心术,你就别用在大秦身上了。换我来做,你多少能心安理得一点。
再说,我本咸阳第一纨绔,做这些事情,反而没什么负担,以后的大秦,律法是律法,人情是人情,谁要拿人情跟我坏律法,我就让他卷铺盖滚蛋!
等胡亥回来,我就去北疆,我就不信,江湖闯过,北疆打过,各种尔虞我诈的事情也做过,还震慑不住一群功勋之后!”
嬴政欣慰点头,只是喝酒。轻声道:“这次别急于去北疆,先陪朕泰山封禅,然后你在走!行不行!
将闾咬了咬嘴唇,笑道:“哪有当父皇问儿子行不行?”
嬴政将酒樽重重放在案几上,也笑道:“哪有当父皇的三番四次让儿子出去涉险?”
嬴政双手插袖,抬头看了眼天色,眯眼道:“南方的风雨愁杀人,温煦中透这一股寒意,阴冷到骨子里,爹老喽。”
第0025章 战从雁门起
将闾默默拿起嬴政的手臂,五行真气化成一股暖流,徐徐冲入他的经脉。如果是往常,这是犯禁之举,但不管是侧立一旁的小蛮子,还是隐于柱子阴影中的盖聂,都没阻止将闾。
真气流通于经脉,磕磕绊绊,许多旁枝末节的细小经脉,已经开始闭塞,将闾愕然的看着嬴政:“这是怎么回事!”
嬴政自嘲一笑:“人老了,天人五衰而已。”却见将闾断然摇头,随即笑道:“这么多年,朕有些贪心,握住天问,龙渊不撒手,在加上政务繁忙,修为全都搁下了。”
“我会想办法的!”将闾小心翼翼的驾驭五行真气,在嬴政全身经脉中循环一圈,嬴政就感觉到一股暖暖的舒爽,就像是冬天晒太阳,浑身通泰!
“他们骗朕,你就别偏朕了。”嬴政摇头笑道:“天宗长生有术,以朕的体魄,原本活上百年没问题,但那种长生,却需要修心养性,淡泊致远,这种看似寻常的事情,世人谁都可以做到,唯独天下帝王做不到。
拔剑问苍天,黑龙入龙渊,代表的是世上至高无上的权力,而任何一种贪求,都需要付出代价的。
但朕这一生,幼年在吕不韦,嫪毐,楚系之中求生存,驱除吕不韦,车裂嫪毐,灭掉楚系夺回王权。
三十七岁出兵中原,原本是为了七雄争霸,却没想到,兵出之后,一发不可收拾,竟然将六国全灭了,唯独大秦傲立于世。
平定岭南,将南国万里疆土纳入版图,大秦在朕手中,开疆扩土,也让朕有了封禅泰山的资格,所以付出这点代价,是理所当然的!”
他欣慰一笑:“借你一句话,曾经落魄过,曾经猖狂过,也曾经霸道过,这一生足够了,至于所谓的瑶池灵果蟠桃,治的是病,不是命。所以,朕放下了,你也需要放下,万万不可因为一种不知是否真实存在的东西,拿大秦国运,百万将士的生命去赌。
更不可将帝国万里江山,压在赌桌之上,能得到是幸运,得不到是命运,朕一生都是在逆天而行,也总能胜天半子,但最后这一局,似乎是老天爷赢了!
秦周分五百年合,十七年霸王出,天塌西北,地陷东南,那个霸王,说的并不是赢氏,但这个赌局,地既然没陷于东南,天想必也不会塌于西北,认真算来,朕依然胜天半子!真正的赢家,依然是朕.`[ ”
“西北的天不会塌的!”将闾断然道。
“这就对了!”嬴政拍了拍他的肩膀:“生在皇家,不是幸运,而是责任,你能明白这点就足够了。
人活在世,求的是无遗憾,朕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但是有一个人却想见见你,你筹备点礼物,和月神一起见见吧!”
“行的!”将闾点头!
嬴政动了动嘴唇,猛然转身,似乎不想让儿子看到他劳累纵横,他的英雄迟暮。
“这次到桑海,多停留一些时日!”将闾视而不见,悄然弹去泪水,持坛帮他满上青竹酒:“儿子的海月小筑,就在海边,看海天之辽阔,红日东升,也是人生一种景象。
到了桑海,修养一段时日,去一趟芝罘岛,或许儿子能劝清夫人和父皇同行!”
“芝罘岛!”嬴政讶然!
“那是海之南,距离桑海最近的岛屿。”将闾笑道:“在芝罘岛东侧百里,还有一座大岛,在碣石之外,可惜此岛无名,但父皇既然到了南国,怎么也得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父皇足迹所至,都是帝国疆土,孤悬海外的岛屿也不例外。
可将此岛赐名为秦皇岛,勒石做歌,让其永恒万古!”
“好!”嬴政果然兴奋起来,就像是财主见到了金子,眼睛总是冒光:“朕一定亲自踏上此岛!”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将闾轻声吟唱,嬴政的眼睛却越来越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