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爆炸鱼
汽车后座的窗户,一滴滴水珠凝结,缓缓滑落下来,汇聚成小小的溪流。
呵气成霜,整扇玻璃变得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外界的影像,好像与整个世界隔绝。
一丝初秋的凉意透了进来,萧索沉寂。
羽生信长怔怔出神,安静的车厢内飘荡着新闻的播报声,分外吵闹:
“昨日上午,千叶发生恶性袭击事件,由...”
“关掉它。”
羽生信长搓了搓脸颊,挥手吩咐司机。
“是的,少爷。”
啪地一声,车厢内重现陷入安静。
坐在他身边的四宫辉夜细长的眉轻蹙,带着思忖的神色开口:
“信长,是不太习惯进入新的学校么?”
平民的学校与秀知院虽然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同,实际上内里的差别极大。
秀知院的学生们非富即贵,从本质上来说,就是上流社会的家长们希望子女不要荒废青春时光,提前与未来各大企业的接班人接触,并建立互相之间的圈子。
简单来说,维持阶级。
除去部分的确没心没肺的学生,其中种种行为甚至可以用有预谋有目的来解释,比如帮你捡起掉在地上东西的,很有可能是刻意想要与你交好的家伙。
而现在的羽生信长,就是那个人人都想要攀附的存在。
“不,我只是在想如何讨债。”羽生信长给出的回答,相当微妙。
“讨债?”四宫辉夜微微张大眼睛,眸中满是疑惑之色,就她所知在人均富豪的秀知院里有谁会向羽生信长借钱?
羽生信长耸肩,并不仔细解释缘由,毕竟某对正在这个世界上摇晃的F罩杯大欧派所有权归属自己这种事,大大方方说出来还是太鬼畜了。
不多时,轿车停了下来。
从不等司机开门,羽生信长没有那些双手残废的少爷脾气,径直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蒙蒙细雨中,西洋风的教学楼伫立在前方。
“少爷!请等等...!”
司机的话喊到一半,就被四宫辉夜挥手打断,她微感无奈地摇了摇头,接过司机手上的雨伞挪下车顺势撑开,为羽生信长遮蔽淅淅沥沥的雨:
“请注意些影响,信长,”
“你现在代表的是四宫家,有些事情不可以亲自去做。”
这句话羽生信长已经听到耳朵生茧,从教学楼中央的时钟塔上收回目光 ,他无声地凝视着辉夜姬:
“你在教我做事啊?”
好心被当作驴肝肺,四宫辉夜一大清早就有了血压飙升的迹象,她轻轻地深呼吸着,不让自己在逐渐观望过来的学生面前失态,皮笑肉不笑地开口:
“作为未婚妻,我有义务提醒呢。”
“你都说是未婚妻了,”羽生信长耸肩表示无所谓的态度,轻描淡写地加深辉夜姬的怒气程度:“那就等结婚以后再说?”
说着,他回以挑衅的眼神,一把夺过辉夜姬的雨伞,孤身一人往校园内走去。
这个魂淡!
四宫辉夜额角的青筋直跳,整齐的银牙用力研磨,小拳头紧紧攥在一起,恨不得当场跳脚!
司机先生及时打起另一把伞,遮蔽外界的目光,劝慰道:“小姐,算了算了...”
“有好多人在看呢...”
委屈巴巴的辉夜姬察觉到四周隐隐投来的目光,只一瞬间就恢复了冷如冰,寒如雪的虚假模样,端正仪态拿过司机手里的雨伞,只是捏着柄部的手指关节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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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立秀知院,一所拥有悠久历史的名门学校,
在久远的过去,是为了教育贵族与士族而成立的,即便到了贵族制度废止的今天,依旧是豪门财阀子女,未来国家实际掌控者们所选择的院校。
因此,能够力压所有小姐少爷,成为唯一顶点的人至今仍未出现,直到——
“藤——原——千——花——!!!”
“还——钱——!!!”
放肆的喊声,在整栋教学楼中回荡,令诸位正在因暑假阔别已久而叙旧的少爷小姐们感叹粗俗之余,人类经久不衰的八卦心态涌起,一股脑地冲向教学楼中央的空地。
在那里,有位少年。
与寻常学生别无二致的短袖白色衬衣,黑色西裤,胸口的蓝色领带工工整整,似乎精心打理过,可是除此以外,那张脸陌生得出奇,绝大多数人没有任何印象,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
在私立秀知院中,几乎所有学生都互相认识,因为除去寻常的校园生活外,大量的家族酒会足以认清彼此。
也正是因为如此,陌生才会稀奇。
称不上帅气但足够清秀,斯斯文文的气质与粗鲁的行为大相径庭,如果只看那张脸,心中浮现的第一印象约莫是哪家医院或是学校的儿子,唯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双眼睛,镌刻永恒的平静,仿佛端坐神台上的释迦如来,旁观这个世界。
虽然,他现在的确端坐在空地中央的雕塑上就是了...
“那是谁?新转来的学生吗?好可怕啊...”
“听在理事会任职的叔叔提起,貌似是交换生?”
“这个人...”人群中,一名金发女生捏住下巴,沉吟着说道:“好像有些眼熟呢...”
“丽,难道跟你父亲的珠宝生意有关?”凑近短发女生身边的好友,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惊奇地询问。
“不确定...”金发女生陷入了回忆,她依稀记得,在去年自己父亲的酒会上好像看到过类似的脸,至于是谁她完全不清楚...
另一边,辣妹打扮的早坂爱望着空地中央的一幕,嘴角疯狂抽搐...
“爱?你怎么了?”身边的辣妹好友发现了她的表情,开玩笑似的打趣:“诶~难道你认识吗?”
何止是认识...
还要天天伺候他吃穿顺带被气死啊!!!
感受到隐隐扫视过来的目光,早坂爱猛地垂下头,生怕被认出来导致社会性死亡,捂住自己的小脸慌张地往回走去:“那个...诶~这里超无聊呢~还是先回去吧~”
一转身,她便看见了熟悉的身影,正是已然陷入石化的四宫辉夜...
...
...
羽生信长挪了挪屁股,总觉得雕像的头坐起来不是那么舒服,他索性站起来,一脚踩在雕像的头上,只是这小小的举动就引来众多惊恐的目光。
确实,对这些温室里的花朵来说,自己的行为着实有点惊世骇俗...
但,这才哪到哪?
羽生信长仍觉不够!
从书包里摸索几下,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掏出了大喇叭,默默将声音调至最大,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藤——原——千——花!!!”
震耳欲聋的声音,比起防空警报还要刺耳,在这一刻响彻整间学校!
“还——钱、”
最后一个字的音还没来得及拉长,更加尖锐的呼喊从远处猪突猛进过来!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说时迟,那时快!
从人群中突然钻出来个粉毛,胸口隶属于羽生信长的F罩杯大欧派剧烈摇晃,一头趴在雕像的底座上,扬起那张泪汪汪的小脸,哭哭唧唧:
“羽生同学,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呜呜呜...”
在众多视线的围观之下,浪翻天的羽生信长嘴角勾起恶劣的笑,仿若循循善诱的恶魔,凝视着被公开处刑导致社会性死亡的少女,缓缓开口:
“错?”
“错在哪了?”
此时此刻,全体秀知院学生升腾起一股莫名的寒意,不约而同在心中咬牙切齿地骂了句:
人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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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事长办公室。
今天是开学的缘故,理事会的成员尽皆到齐,有面目严肃的女性,有笑呵呵的秃顶肥仔,有书卷气十足的中年大叔,他们分坐在会议桌两侧,面带为难与讨好,尴尬地望着最前方主位上的少年。
他的两只脚很没有教养地翘在桌子上,背靠着松软的座椅,双手抱胸宛如大佬。
右侧是弓着身子,一脸谄媚的校长,左侧是彻底失去颜色的藤原千花,此刻正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惨笑着不知在念叨着什么...
沉默在办公室中蔓延,没有人敢先于开口,只是互相观望着,将目光齐齐投向卑躬屈膝的校长。
校长擦了擦额头的汗,搓着手掌用堪称低声下气的口吻凑近羽生信长,小心翼翼地说道:
“源少爷...那个...”
今时今日的四宫家,可以说基本掌握了日本国内各个行业的龙头地位,想让谁生谁就可以生,想让谁死谁就必须死,剩下的那些边边角角,即便不由四宫控制,也不敢对抗。
而这位刚刚做了足以开除行为的少年,就是四宫家的内定继承人——源信长!
“放。”羽生信长挥了挥手,根本没有尊重的意思。
他很好奇,自己究竟可以过分到怎样的程度?
毕竟,这在某些方面上可以试探目前的四宫家到底有多强大...
至于名声,从不在他考量的范围之内,自己只做自己要做的事,他人的印象不值一提。
“呵呵...”校长干笑了声,放下身架`着脸用讨好的语气道:“源少爷,没有什么事...”
“只是程序上我不得不这么做...”
“不过,”他停顿了下,目光扫过理事会的成员们,似乎在给自己壮胆:“如果可以,希望您以后的行为,可以稍微...”
“稍微收敛那么一点点...”
“一点点?”羽生信长面无表情,斜睨着校长,那眼神虽然平静,但总给人心惊肉跳的观感:“一点点是多少?”
“就...”校长的眼皮直跳,苦笑着抬起手,用食指与拇指比划了个大概的程度,并且随着羽生信长的凝视一点点减小。
直到那条缝隙几乎快要贴合在一起,羽生信长才收回目光,心中有了沉甸甸的理解。
目前的四宫,看来可以让人无限制地妥协啊...
真不是个好消息。
站起身随手拍打着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他不禁有些意兴阑珊:“行了,我先走了,没事不要来烦我。”
“是是是...”校长忙不迭的点头,这才发现自己的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那...源少爷?”
“您是答应了?”
羽生信长一拍还在崩溃的藤原千花,微微转头面向所有理事会成员,露出开朗的笑。
那细密的白牙,无论怎么看都有种森然的意味,好像锋利的刀,随时都会落在彼此的脖子上。
他推开门往外走去,身形即将消失的刹那,丢下了一句:
“下次一定。”
血压直顶脑门,校长踉跄着向后倒去,引起一阵惊呼:
“校长!你怎么了校长!”
“快快快!人工呼吸!”
“...”
...
...
狭长干净的走廊,空无一人。
栏杆外细雨纷飞,拍打在瓷砖上溅射出点点水花,打湿了一小块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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