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只会时停啊 第508章

将自己刚刚将赫莱耶的一记炎拳轻描淡写地接下的事实抛诸脑后，魔王小姐证明似的晃了晃自己的小嫩手：

“看，白白嫩嫩，连重一点的东西都搬不起来~”

睁眼说瞎话。

不知该拿故意装弱的魔王大人怎样是好，伊谛普斯的嘴角微微松动了一下，却又很快绷了回去：

“……魔王大人，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

“如果……如果……”

斟酌了一下语句，伊谛普斯沉默了一会儿后才问道：

“【假如】好了，假如你的生命只剩下了最后一年，你最想干的事情是什么？”

“诶？！咱们都还这么年轻，为什么突然要考虑这种不吉利的问题？！”

太阳般的女孩似乎从来没有思考过如此消极的问题，苦思冥想一阵后，她使劲皱起了眉头：

“我暂时还不想死啊……就没有什么改变未来的方法么？”

“没有。”

十分清楚母亲的强大，伊谛普斯眸中闪过一丝灰暗：

“死亡一定会到来，这是谁都无力改变的事实。”

再过三百六十天，完全夺取世界权柄的母亲就能直接对世上的所有生命灌输【极乐】，超越了炼金、超越了魔法，如同万年前一样，没人能从这真正的【灾厄】下逃脱。

……不，情况甚至比万年前要更加严峻。

万年前的母亲灌输【极乐】是通过自己本体的力量，为此，她要先将自己的存在证明埋进各大体系的进步中。然而，随着世界意志落入她手，她便可以直接运用世界本身的力量。

万年前的人们尚且有发现事情不对的机会，可万年之后，【灾厄】的降临只会在短短的一瞬间。

而这一次，不会再有加法、勇者、恶龙亦或世界来保护我们了。

“……所以，我想问你。”

抱着无比的迷茫与低沉，伊谛普斯这般开口：

“当已知的死亡成为定局，你会在这最后的一年里做些什么？”

我拼命思考得到的答案是‘亲手终结自己的生命’，既然知性本身只是毫无意义的火焰，那熄灭的早晚自然也无关紧要不是吗——

“——我的答案啊，应该是拼命的、努力的改变这个所谓的【定局】吧。”

“嗯？”

“干嘛这么惊讶，这不是很理所当然的答案么。”

双腿用力从草地上跳起，魔王大人单手叉腰，另一只手臂高高抬起，伸手直指湛蓝的天穹：

“听好了，伊谛普斯！永远不要说什么【定局】亦或【绝对】，如果无力的话只要变强就好了，感到迷茫动身出发寻找就好了，自认愚笨开始学习就好了，想要改变什么，那就尽管放手去做好了！别小看了自己的可能性，直接躺平等死才叫最大的愚蠢呢！”

可、可是——

伊谛普斯本想吐槽‘我都说了题目的前提条件是【注定的死亡】，别看错题啊’，可是，在这句话刚要说出口时，他却不知为何顿在了原地。

这番话很耳熟，初次相遇的时候，她就是以类似的论调强行将我从绝望的黑色中拽了出来，并不由分说地给我套上【魔性印记】的。

无论何时，甚至在连我自己都无比厌恶自己、不相信自己能改变什么的时候，她都像现在这样信任着我，相信我可以做到自己想做到的事情。

……我能吗？

我的出生源自母亲对一个一无所知的男人的欺骗与利用，我的成长发生在出身地的毁灭和无尽的恐惧与伪装中，甚至我的反抗也完全被她看破，并暗中引导我找到了绝望性的真相、知晓了那毫无未来可言的未来。

从诞生之前已经注定了身为棋子的命运、哪怕遍寻世间也从未挣脱黑色的我……真的能改变什么吗？

“嗯，你一定可以的，毕竟——”

像是读懂了他的心思一般，魔王大人精神满满地竖起了一根大拇指，笑容之灿烂让伊谛普斯看的一阵失神：

“——超·全魔力灌入·究极闪光术！”

“呜啊啊啊啊啊！！！！！！”

炽烈的光芒猝不及防地从女孩竖起的大拇指上爆闪而起，伊谛普斯的双眼再次感到了久违的灼痛感。

随后，视野仍未恢复的他听到女孩在他耳边这样说：

“【彩色的黑】，这是本王告诉你的最珍贵的道理，永远都不许忘记！”

“还、还有，面具我会还的，可不要说我欺负你哦。”

第-32章 3/50的反击

当伊谛普斯的视野逐渐恢复，身边那个太阳般的女孩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刚刚还两人共处的大树下此时只剩下了他一个人的身影，而他此时正在快速眨眼，强光留下的短暂印记在他的视野中一上一下，不亦乐乎。

……真幼稚。

摇摇头自嘲了一声自己的幼稚，伊谛普斯的嘴角却不自禁地露出一丝笑容。

和她相处的时光永远是这么温暖而真实。

通过刚刚那段短短的交谈，我终于找到了自己在听到‘你想死吗’这个问题时那一瞬犹豫的来源。

并不是我自身在抗拒着死亡。过去现在和未来全部被母亲定好，我的人生已经烂透了，无可救药了。舍弃这样的生命并不是一个很难做出的抉择，甚至和‘困了，那就去睡吧’一样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然而，她却不一样。

明明拥有任谁都会恐惧的巨大力量，身为魔王的她却始终保持着积极的态度，并将自己明快的情绪带给身边的每一个人。

如果说我是垃圾堆上的苍蝇的话，她就是夜空中最为美丽的那颗星辰。

苍蝇可以不被在意地死在肮脏的角落，但星辰绝对不行。

我对死感到犹豫，不是因为我怕死，而是我不想让她死。

为了实现这个目的，哪怕对这条命再怎么鄙弃、再怎么嫌恶，我也要咬牙活下去。

我并不是故事中事事顺心的主人公，自从出生开始，我就已经成为了棋子、走狗、败者。

我没法像个英雄一样用华丽的剑技亦或强大的魔法将她从坏结局中拯救出来，但败者也有属于败者的死缠烂打。

哪怕身上沾满泥泞、牙齿都被打落、指甲被人一个个地拔下，我也要在布满荆棘的道路上蠕动着、哪怕像狗一样前进。

苍蝇无法配上星辰，但它仍然希望星辰可以继续闪耀。

——答案就是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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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伊谛普斯过的格外老实。

知道自己不招干部同僚们的待见，他索性躲到了魔王军占据区大后方的一处山林里。哪偏僻就往哪钻，摆明了一副“我就不上战场，你们来打我，打我也不去”的铁混子态度。

原本伊谛普斯在战事正酣的时候不务正业地跑去人类那边坑蒙拐骗的事迹就很引人注目了，此时他往后方这么一躲，一众干部竟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当你足够混，混到没人会对你产生期待的地步，责任自然也就不会落到你的肩上——这是真理。

但是，摸鱼怪设定不过是伊谛普斯面具之下的【又一层伪装】罢了。在这一周的时间里，他花费的精力可绝不比负责统筹战局的【知性】少。

最后在脑内整理了一遍自己的行动计划，临出门前，伊谛普斯先是对着镜子露出一个完美无瑕的微笑，随后取出绷带将头部缠了个严严实实。

没办法，习惯了。先前那个面具被魔王大人粗鲁的动作弄的粉碎，没空买新面具的我只能用这玩意先凑合一下。反正干部中什么奇形怪状的都有，也不差我一个绷带怪。

而且，只在她面前才摘下面具已经成为了一种执念，我不想违背这个其实并没有做出的约定。

左右看了看镜中化身绷带怪人的自己，伊谛普斯微微点头，转身走出了已经一周未踏出的家门。

正如前面所说，此时他所在的位置是魔王军占领区的大后方。作为被魔王军最早攻陷并改造成大本营的地区，在这里驻扎的魔族大体可以分为两类——后勤人员和伤残人员。

任何战争都是无比残酷的，尽管本届人魔战争因为种种理由显得有些‘保守’，但终究也逃不脱这个定律。

比起历史上某几任完全将士兵的性命视作数字、所过之处皆化为绞肉机的暴君魔王，西卡莉对待伤兵的政策足以称为体贴。一旦士兵被随军医疗官判定为‘不再适合进行战斗’，那他就会被立即调往后方，辅助那里的后勤人员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不过，我今天出门的目的可不是为了他们。

“碰！”

正思索间，两杆钢铁长枪突然交叉挡住了伊谛普斯的去路，与金属交击声一并响起的，还有卫兵那不带一丝感情的警告声：

“这里是巴特利一族专属驻扎地，立即止步！”

意料之内的阻拦。

巴特利一族素有【瘟疫术士】之称，与其他依靠肉体亦或咒文进行攻击的魔族不同，别样的天赋赐予他们杀人于无形的力量。不仅人类对巴特利的名号闻风丧胆，就连魔族内部也有不少将这一族当作【危险的怪人】看待的家伙。

作为在历届人魔战争中都有出彩表现的存在，巴特利一族自然也受邀参加了本届人魔战争。但不知出于何种考虑，现任的魔王大人一直没有让他们亲临战场。具有无尽战争潜力的瘟疫术士们就这样坐了冷板凳，甚至每天只能过着起床、吃饭、畅想自己大展身手、睡觉的枯燥日子。

没人会来找巴特利一族的族人玩的，毕竟谁也不知道这群成天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家伙身上会不会藏着什么致命的瘟疫。

——然而，伊谛普斯除外。

“哟，执勤辛苦了~”

轻佻地两名尽忠职守的卫兵吹了声口哨，见他们没认出自己，伊谛普斯心中一下有了底：

“两位，我就进去找个人，说两分钟话就出来，很快的。”

“抱歉，这里是私人领地，只有巴特利一族或是受到他们邀请的客人才能进入这里。”

眼前的绷带怪看起来过于诡异，卫兵看上去并不准备轻易放行：

“好心提醒一句，这里面对普通魔族可能相当危险，劝你还是早点回去。”

“感谢提醒，但是，【孤】可不是什么【普通魔族】啊。”

“嗯？”

从没见过这么缠人的家伙，卫兵刚想发怒，却发现面前的绷带怪人身上突兀蒸腾起一股庞大到可怕的魔性。

“！！！”

任何魔族都能轻易认出这股压迫感意味着什么。传说中的魔中之魔，地位仅在魔王大人一人之下、凌驾万千魔族，堪称魔性之顶点的存在——

“原、原来您是干部大人吗？！”

与同伴对视了一眼，卫兵慌忙将长枪收起，刷地一下行了一礼：

“万分抱歉！属下刚刚没有认出大人身份，还请大人责罚！”

“没关系没关系，我这人脾气很好的，不像某个叫什么什么赫莱耶的暴躁炎魔，动不动就抓小男孩过来吃。”

言语间不着痕迹地踩了一脚某位正在前线奋战的狂怒先生，伊谛普斯笑眯眯地说道：

“如何？两位尽职的守卫，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当然可以！请进，大人！”

两名卫兵这下哪还敢阻拦。再三确认魔性印记并非虚假之后，他们双双放行，注视着绷带怪人晃悠悠地往巴特利领地深处晃去的背影。

直到背影消失在视线拐角，其中一个才小心翼翼地问自己的同伴：

“……我说，实力强大的干部们此时不是都在前线奋战么，刚刚的干部大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谁知道，反正魔性印记绝对是真的，刚刚的干部大人在这种时候突然跑来找巴特利一族，说不准身上有什么特别任务。身为卫兵，嘴巴还是要严一点。”

“有道理。”

“……”

一阵短暂的沉默。

“……不过，我也好想得到一枚魔性印记啊，有了那个之后，我就可以追随在魔王大人身后，说不定还能像刚刚的干部大人一样领到什么非我不可的秘密任务呢！”

“看大门就看大门，别做梦了。好心提醒你，听说魔性印记是会选择主人的，只有遇到最契合的人选，它才能发挥超乎常识的力量。”

“你滚！连白日梦都不让做了，什么世道……”

第-33章 3/50的瘟疫

只身走在巴特利一族临时驻扎地的街道上，伊谛普斯可以很轻易的感觉出不同。

除了他这个绷带怪之外，走在街道上的任何行人脸上都带着完全密封的面具，黝黑色的兽皮构成了最密不透风的防护，透明的镜片反射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冷光。

活脱脱一个怪人云集地，即使在以【奇形怪状】为特点的魔王军中也独树一格。

事先做过调查的伊谛普斯清楚，这是巴特利一族背负的‘诅咒’之一。

明明身为掌控瘟疫的一族，但巴特利族人对瘟疫的抵抗力却极其低下。若是不做好防护，哪怕是最简单的受凉感冒都能轻易夺走他们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