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谷的回音
齐克冰冷的目光，与小识泪汪汪的浮肿眼睛对视。
“滚去洗干净再回来。”
凶巴巴的语气中，齐克松开了她的脸。
……
皇室御用浴池。
琪亚娜大大咧咧靠坐在浴池池壁上，旁边放着酒壶和糕点，美滋滋地享受着热水浴——不可忽视的是漂浮在水面上的丰硕果实，蔚为壮观。
幽兰黛尔坐在琪亚娜旁边，哪怕在泡澡，依然腰身挺直，不失行伍英气，同时裹着一身轻薄澡巾，遮盖了令人浮想联翩的身材。
丽塔与观星一前一后坐在水中，前者温柔地为后者清洗按摩身体，同时向她讲述这些天帝国的权力变化，并详细提点未来的生存要点。观星捏紧了双拳，表情不断变化，最终是天塌了一般的荒谬感占据了心灵。
“嘶…嘶…嘶！！！”
不停发出痛苦声音的，自然是在旁边不远处的小识。
小识的身后，白衣云袖的符华虚影浮现出来，控制着梳子、毛巾之类的物件，为小识清洗身体和头发。
小识像小孩子一样蹲坐在水中，忍不住摸了一下肿起的脸颊。
“老古董，断掉的骨头都自动修复了，为什么脸消不下去啊？”
“独特的真气附着在上面，持续阻止身体的自动恢复。这是齐克给你的教训，忍忍吧，最重要的是你得反省啊。”
“靠！老古董我还没和你算账呢！你刚刚居然敢卖我？而且他那么欺负我，你就不会出来阻止一下吗？为什么只是看着啊！？”
“……有一说一，你是该打一打了。我不太舍得，只好让齐克来了。”
符华叹息了一声，好笑又无奈地摇摇头。
这孩子无知无畏就算了，问题是完全搞不懂适度调皮和过分作死的界限。尤其是在小玄不在的时候，符华虽然也能劝，可时间一长效果就衰弱了，不经一番暴打，恐怕是学不会收敛的。
小识嘟嘴，嘀嘀咕咕道：
“什么嘛！一下子说舍不得，一下子又说让齐克来，搞得我都不知道要生气还是开心了！老古董的脑子果然让人搞不懂，奇奇怪怪的！”
“好好好，我奇怪好了吧？你呀，真的要学一学为人处事了。你天性是好的，可是太跳脱了，肆无忌惮是很让身边人头疼的。”
“自由一点有什么不好？”
“自由是好的，但是要有个度。小识啊，你要学会和朋友相处的方法，再这样任性下去是很容易被讨厌的。”
“哼！说得我很稀罕一样！我可不需要什么人喜欢，那是弱者的需求！”
“评判强弱可不是光看实力的，还有智慧、心性等等。我希望小识成为大家都喜欢的孩子，答应我，以后做事稳重一些好吗？”
符华耐心地教导着，不厌其烦。
而在那柔和又宠溺的盈盈目光之下，小识倔强地不说话，既不想像小孩子一样乖乖受教，但是，最终也没能对符华说出什么尖锐的反驳话语。
第三百二十章 我没那么粗暴
梳洗完毕的煌国四人，很快回到已经修复完毕的宫殿之中，获得了齐克给予的四个座位。
如此，四个风情各异的女性，或稚嫩可人、或娇憨纯净、或冰清玉洁、或玉润娇艳，当真是一副动人无比的图景。
齐克只手放在桌上，指尖敲击出轻响，毫无波动的眼眸却移向某个从门边探出来的小脑袋。
“进来。”
齐克淡淡地说道。
而后，门外的人儿小步走了进来，却是双手严严实实地捂住脸，也捂住了她自己的视线。
“嘭！”
“啊！”
小识撞到了一根支柱上，不得不放下手，一边摸着撞到的额头，一边气呼呼地踢了一脚。
“轰！”
那坚固石柱缺了一角，裂缝很快从缺口处往整个柱身蔓延开来。
然后，她又很快意识到自己没忍住闯祸了，于是手忙脚乱地双手抱住石柱，像是要把即将碎裂的石柱重新稳固好一样。
这当然是徒劳的，那破损的裂缝很快蔓延到石柱最顶端，庆幸的是没有倒塌，但也就只是还没有倒而已，谁都知道这东西已经没有支撑作用了。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小识双手抱着石柱，扭头看向齐克，用一张鼻青脸肿的脸强装镇定。
齐克只是面无表情地看她，直到小识弱弱地缩了缩头，才挥手道：
“算了，我再修一次就行。”
“哦，那就好。你总算明白了，这点东西跟我比起来一文不值，所以不要老是斤斤计较，做人是要大方一点的，齐克！”
“唉——”
齐克叹息了一声。这种无力到已经不想发火的感觉，他在家里的琪亚娜身上已经感受过无数次了，没想到，现在又多了一个制造源。
然后，齐克拿出纸笔，迅速描绘了起来。
“等等等等！你在写什么？难道是在记我的账吗？不要啊！”
小识已经顾不得石柱的问题，连忙跑到齐克身边，探头去看他所书写的东西。
意外的是，那并不是写她的坏话，而是一张素描，素描内容是小识鼻青脸肿的画像。
“嗯？”
小识先是松了口气，然后不高兴地撅嘴。
“你干嘛画这种画？难道是想羞辱我？给我停下！”
小识伸手夺过齐克的笔，气势汹汹地质问着。
而齐克抬眼，平静地看着她。
“不画出来，怎么向小玄证明我已经算过账了，让她放过你这次的破坏？”
“……有道理！”
小识双眼一亮，把笔递回给齐克。
她又道：
“那你画得惨一点，这边的脸再肿高一点！这边眼圈的颜色再深一点！还有这里这里，这个额头给我画出超级疼的样子！对了，疼出来的泪花也画进去，画得再惨一点、再可怜一点！加油啊！”
小识对着齐克的画作指指点点，指导他将本就栩栩如生的素描变成更加凄惨动人的模样。
一阵子后，看着那可怜兮兮的画像，小识满意地点点头，拍着齐克的肩膀道：
“干得不错！你有成为大画家的潜力，这是来自仙人的认可哦！”
“要不要拍点照片视频，会更有证明力。”
“好啊好啊！一定要让小玄把这事揭过去才行！”
于是，小识在齐克的指导下，配合着工蜂的拍摄，留下了一段被齐克暴打、可怜无比的音像证据。
全部忙完后，小识这才松了口气地拍拍胸口，道：
“哎呀，我错怪你了，你还是蛮讲道理的嘛！行了行了，今天的事情我就不和你计较了，给我准备好吃的吧！”
齐克将素描画和各种音像记录都收好后，翘起腿，语气幽幽地说道：
“你说，这些东西要是不小心流传出去，仙人的形象会不会彻底崩塌呢？”
“？？？”
齐克的问题，让小识有一瞬间的思维空白。
一瞬间之后，顺直及腰的灰色长发无风飘扬，小识颤抖着举起了紧握的小拳头。
“你敢耍我！？”
“仔细想想，这样子的资料要是传出去，大众对仙人的崇敬之情应该会消失吧，取而代之的估计是茶余饭后的闲言碎语——哎哟，你看那个仙人原来这么逊，都被打哭了呢。哦，说不定就连希儿、萝莎莉娅和莉莉娅都会暗地里偷笑，从此对仙人的崇拜敬仰就完全没有了……”
“啊啊啊！给我毁掉！立刻毁掉那些东西啊！”
炸毛的小识抓住齐克的肩膀死命摇晃了起来。
人争一口气，也争一张脸，这些东西要是放出去，她的脸就彻底被踩到地上了，还有什么威严可言？
无疑，这个假设戳中了小识好面子、爱逞强的弱点。
最终，在齐克始终毫无变化的死鱼眼中，小识放弃地垂下脑袋。
“……你说，条件是什么？”
“任务清单，收好。”
齐克递过去一张长长的清单列表。
小识没好气地抽了过来，黑着脸看了起来。
“去城南的新建学堂工地卖苦力，徒手开垦北面庄园的两百亩田地，到皇城孤儿院当义工，给东二街王婆婆家打扫卫生，帮西市菜贩老刘家的女儿找她走丢的小狗……所有任务都要独立完成，不允许符华随行帮忙。”
从长长的列表中随便挑出几条，小识越是阅读，表情就越是阴沉。直到看到最后的条件限制，小识的双手开始颤抖，煞气凝结的黑雾在她体表浮现出来。
“你特么……”
“最好的办法应该是只把破坏形象的信息放出去，同时不告诉小玄这是对你的惩罚，让她把这笔账再算一次，你觉得怎么样？”
“任务布置得真好！我…这…就…去…完成！！！”
“轰！”
小识冲出了宫殿，狂暴身法带出的大风吹倒了许多物件，也让那开裂的石柱完全倒塌了。
齐克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扬起了弧度。
“唉，这些……会不会太为难她了？”
符华的虚影漂浮在齐克身侧，面带忧虑地问道。
其实，符华更想说的是请求。
从这些任务里，也许小识看到的只是刁难，而符华看到的却是观察和考验。
如果小识在这些任务中没能控制住自己，闯下祸事，表现出自己的危险性和不可控性，会不会，苍玄之书当时的担忧就一语成谶了？
“你担心她做得不好，我会灭了她？”
“坦白说，有一点。她的本性真的不坏，只是需要时间来学习和适应，齐克，对她耐心一点好吗？”
“你想太多了，我对教育小孩子有心得，没那么粗暴。”
齐克漫不经心地说道。
对抗崩坏是一个压力巨大的任务，所有有可能争取的力量，齐克都不会轻易放弃。何况小识是可以沟通的律者，也是实力强大的律者，同时对本就是尖端战力符华来说，律者之力也是更进一步的机会——这样子的存在，他当然会给予耐心和宽容。
“那我就放心了。”
符华如释重负地笑了。
虽然齐克的语气很随意，可符华知道，他不会拿这种事情与她开玩笑。看样子，齐克对小识的态度比想象中好得多，而只要他愿意给机会，符华相信小识一定能得到认可。
望着小识离去的方向，符华眼中带着温柔与期盼，再无言语。
符华不愿意抹杀掉小识的天真纯粹，但做人的方式方法，她总要明白一些，至少要明白肆意破坏是不好的事情。只要齐克不是抱着冷酷审视的心态，那么一些教育和磨砺，符华其实是乐见其成的。
而齐克转向乖乖坐着的煌国四人，道：
“军事、民生、思想革新、行政体系、教育推广，你们的汇报才刚刚起了个头，继续讲吧。至于德丽莎的事情，等聊完了正事再说。”
“等等！我不是德丽莎！我叫观星，哥乌安观、西英星的观星啊！”
因为小识的缘故，观星已经对德丽莎这个莫名其妙的名字极为敏感，一下子没控制住地叫了起来。
齐克直直地看着观星，皱眉，摸下巴，沉思，点头。
而观星平复了呼吸，见到齐克这些反应，不由生出了误会解除的庆幸和期待。
片刻后，对着逐渐露出微笑的观星，齐克恍然大悟道：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德丽莎，好的德丽莎，没问题德丽莎。”
“她一定就是跟你学的吧！！！”
论智慧自诩上下五百年无出其右的皇太孙殿下，煌帝国曾经光焰万丈的皇位继承人观星，此刻彻底破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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