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两仪织
罗曼一直对这个传说抱有怀疑的态度，应该说任何听到这个传说的人都会感到怀疑吧。在这个红灯绿酒的社会中生活的人群，是无法理解那种为了一份美丽而丧失性命的说法，就算已经见识过任何光怪陆离的场面的罗曼，也对刃下心的“美丽”抱有怀疑。
如果刃下心真的是那么美丽的少女，那么在那个时代，一定会有无数怪异和人类的强者去杀死她吧。这样一个人形自动的天灾不管到哪里都会是灾难，只有彻底杀死她才会让灾难消失，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一定会有无数人类和怪异愿意去做。
然而都失败了，因为所有见到刃下心的人类和怪异，最后全部死去。为了刃下心的美丽而陷入疯狂，因为失去刃下心而陷入绝望，最后痛苦地自杀，直到刃下心遇到了吸血鬼尊主——苏伊赛德。
——这是何等美丽的少女。
站在罗曼眼前的刃下心，即使是在黑暗之中，也显得如此耀眼。
那耀眼的金发，平静如湖的眸子，极具魅惑的面容，每一个动作都能牵动人心，一蹙一笑都能让人为之心动。
她是一个成熟的女性，身上穿着深红色的礼裙。礼裙裸露着光洁的后背和双臂，黑色的前襟如同一片一片的树叶汇聚而成，远远看过去又像是绽放着的黑色火焰。高高耸起的硕乳和修长的双腿，无不述说着女性的魅力。
据说，吸血鬼自身就拥有着魅惑人心的力量，他们会主动魅惑纯洁的处子，然后将她们的鲜血吸干。
——这是何等美丽的少女。
罗曼的心中再一次发出这样的惊叹，然而下一刻，还在刃下心的美丽陶醉的他却陷入了疯狂。
并非为了她的美丽而疯狂，那绝美的美丽早已遗忘到最深的角落去了。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脑海中响起了这个声音。
身体像不受控制一样，神经脱离了大脑的控制，让罗曼的身体弯曲起来。肌肉紧紧地绷紧，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又像是将要进攻的猛兽。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脑海中，被无名的声音催促着。
皮肤已经开始快要崩裂，血液就像被煮开了的沸水，让罗曼的身体变得滚烫。
“——”喉咙，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不错的眼神，这种充满了纯粹的杀意的眼睛，吾很喜欢，即使是在你的长辈（奇洛金卡达）眼中也不曾见到。”
刃下心的声音仿佛战争的号角，在响起的那一瞬间，罗曼发起了进攻。
没有野兽一样的爪子和利齿，只是凭借着手中的短剑向刃下心划去，在漆黑的夜空中闪出银色额弧线。
平日里没有受到任何锻炼的身体，在这一刻却发挥出了与之不同的迅猛和力量。
这出其不意的袭击被刃下心轻而易举地躲开了。六百年的生命里，她经历了各种各样的战斗，暗杀和偷袭五花八门，像罗曼这种在眼皮底下的袭击根本就不放在眼内。罗曼的一举一动，在刃下心的眼中和慢吞吞的乌龟没有区别。
娜曼的身姿轻轻转动，身着礼裙的刃下心就像走进舞池翩翩起舞的少女，耀眼的金发在空中旋转，让擦身而过的罗曼连一根头发也没有碰到。
“Berserker吗？汝这等真是丑陋，和汝的双眼一点也不相称。”
刃下心悠扬地说道，丝毫没有在意再次回头袭击的罗曼，在罗曼手中的短剑刺中她的喉咙之前踢出了长腿。
罗曼整个人倒飞回去，就像不久前受到刃下心攻击的羽川一样，像击飞的沙包一样倒在地上滚动。吸血鬼的力量并非人类可以承受的，突如其来的痛楚使罗曼的身体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连心脏也在短短的数个呼吸里无法跳动，手中唯一的武器——“阿卡夏之剑”也在这个瞬间脱离掌握。
“咳——”
托她的福，不知道是因为“阿卡夏之剑”离开了身体，还是因为剧烈的疼痛，让罗曼的理智恢复了。然而这并不代表现在的情况有任何好转，因为罗曼受到的痛楚使他不得不依靠身后的长杆才能勉强站起来，腹部的刺痛依然影响着他的身体。
罗曼可以知道的，仅仅是“敌我差距太大了”这个结果。
但是总比失去理智要好，仅凭肉体的力量也野兽一般的战斗方式，根本不可能杀死眼前的强敌。吸血鬼的肉体强度和速度，远远超过人类的极限，就算再锻炼一百年也无法到达。
“汝的依仗是那把短剑吗？是白银？还是圣水？又或者是因为它能够使汝成为Berserker？”
刃下心平静的眸子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短剑，又看了一眼裹住羽川长袍。
“保护汝的长袍已经交给了羽川，唯一的武器也失去了控制，现在的你还能够凭借什么来战胜吾？”
这是罗曼最大的两个依仗。最强大的防具——“时间神殿”，最强大的武器——“阿卡夏之剑”，然而在这一刻，这两件宝物却都从罗曼离开了。
用什么来战胜刃下心？
就算是战斗经验丰富的奇洛金卡达也死在刃下心手中，三名吸血鬼猎人合作袭击也只能在刃下心面前落荒而逃，几乎没有接触过战斗的罗曼已经手无寸铁，他还有什么可以战斗。
有的，罗曼需要的不是短剑。就算是“阿卡夏之剑”离开了，他也能继续战斗下去。
“想要看我的力量吗？那就看看这个吧，来自世界的源头，来自世界的终结的力量，【火焰】，焚烧吧！”
伴随着罗曼的宣言，火焰从天而降。
浑圆的火球就像陨石一样迫近，然而它并不巨大。因为太大的火球会误伤其他人，虽然公园的周围没有人经过，但是羽川就在身边，即使拥有“时间神殿”的保护，，然而罗曼还是不愿意让火焰触碰到她。
深红色的火焰在靠近，颜色红到了发黑，让地上的草坪在数息之间开始干枯了。就像火山之中的岩浆，只是看着让会有一种眼睛被烧伤的感觉，罗曼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变得困难了，剧烈的燃烧将周围的空气都消耗殆尽。
“太天真了！”
刃下心第一次主动发动了袭击，她冲过来，以人类极限无法到达的极速，在罗曼根本无法反应的短暂瞬间，再一次将罗曼踢飞。
“咳咳——”
“吾不得不承认，汝的【火焰】确实拥有杀死吾的力量，但是汝似乎弄错了，吾从来不是束手就擒的怪异。吾虽然在追求死亡，然而吾需要的是堂堂正正杀死吾的战士，而非像靶子一样任人宰割。所以吾接受了吸血鬼猎人的挑战，但是作为代价，吾也保留杀死挑战者的权利，所以吾杀死了他们。”
“吾承认汝的力量了，承认汝成为挑战吾的战士的资格，那么现在，吾也是时候认真了。”
看着罗曼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锐利起来。
下一刻，还在视界内的刃下心的身影消失了，再一次出现的时候是在眼前，就站在罗曼的身前。
罗曼只感觉袭击的胸口一痛，随之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发出声音，身体无力地倒下了。
刃下心从来没有对罗曼全力出击，因为在她看来，罗曼只是一个外行人，是一个与这边世界无关的普通人。是否要杀死他，那就要看刃下心的心情，或许心情好的话就教训一顿将他扔到一旁。如果心情不好的话，刃下心也不介意将他吃掉。所以才不会用尽全力，也不会认真地战斗，也没打算直接将他杀死。
而当她看到那从天而降的火焰后，刃下心承认了罗曼的力量，也承认了他“挑战者”的身份。在那个时候开始，罗曼也正式成为刃下心的“敌人”，真正的战斗，其实只是刚刚开始。
然而在开始的瞬间，这场战斗似乎就画上了句号。
视为敌人，那就应该以杀死对方的前提下战斗。
罗曼看到了自己的心脏从体内抽离，握在那只纤纤细手的手里。那只手，就像深闺大小姐的双手，光洁白皙，仿佛没有做过任何粗重活，看上去连握住见到的力气也没有。然而，那只手的主人却用这只手狠狠地刺进了罗曼的体内，将整个心脏从里面挖出来。
刚刚被挖出来的心脏还活着，即使失去了血液提供，它依然不受影响地跳动，但是相信不久后它就会平息下来。
“真遗憾，如果再给汝数年的时间，磨练自己的技巧和战斗的经验，说不定死去的那个就是吾了。真是可惜，吾已经再也无法等下去了。”
刃下心轻轻一握，手中鲜活的心脏顿时别捏成肉泥，而后扔到一边去。
她转过身，不再看罗曼一眼，往另一边走去。
从战斗开始到终结，前后连一分钟的时间也没有。罗曼付出一切的努力，以杀死对方的决心发出的攻击，最后却徒劳无功。
罗曼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消失，眼前的心脏变得越来越模糊，他知道，自己很快就会死去，就像不久前那三位吸血鬼猎人一样死去。
干净利落，一击毙命，直取心脏，绝不留情。——这就是刃下心的战斗风格。即使罗曼是一个人类，然而当他表现出拥有成为敌人的资格时，刃下心就会用尽全力。
好累，累到不想动了，干脆就这样死掉好了。
不，他不会死。就算死去了，花不了多少时间，他也可以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上，所以，没有在意的必要。
刃下心没有被杀死也没关系，能够击败她的勇者会出现。如果没有，那么在复活以后再杀死她吧。
疲倦的罗曼微微闭上眼睛，准备睡下去，然而眼角却看到了远处同样躺在地上的身影。
——那是……羽川。
“——”
罗曼挣扎着，本来消失的意识逐渐回来。
还不能死去，羽川还在这里。
想起来吧，刃下心的目的。她追求着死亡，然而却想着杀死这个国家的所有人，直到能够杀死她的战士出现。
然而在此之前，她会杀死破坏约定的羽川。
所以，不能死，无论如何也不能死。
想一想，能够杀死刃下心的还有什么？能够杀死吸血鬼的东西，能够将拥有六百年历史的刃下心的东西。
十字架？银饰？流水？大蒜？
不，这些都不行，无法确定它们是否能够彻底杀死刃下心，那个经历了漫长岁月的吸血鬼，面对这种程度的偷袭根本就是轻车熟路，就像刚才的火焰一样。
那么，还有……光。
“【光】。”
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罗曼吐出了这个词。
声若细纹，却带着令人为之侧目的力量。
在那一瞬间，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刃下心转过身来，平静的双眼看着倒在地上的罗曼。
下一刻，吸血鬼，被光覆盖了。
那是冲天而起的光，咆哮的光，奔流的光，化为光柱，一往无前地往夜空中冲击。
打破了夜空的黑暗和宁静，仿佛太阳降临，大地与天空亦为之震动。
这一刻，无数的人在睡梦中惊醒，也有无数的人想要向着一闪而逝的光芒一探究竟。
光的力量超于了罗曼的想象，眼中的吸血鬼在光出现的那一瞬间化为灰烬，连残渣也没有剩下。随后，罗曼的视觉也消失了，眼睛再也无法发挥作用，就算光消失以后也无法恢复。
猛烈的光芒破坏了他的视网膜，那种永久性的伤害是无法以普通的方法治愈的。
耳边传来晚风的吹拂声，还夹杂着此起彼伏的虫鸣，却唯独没有听到吸血鬼的脚步声。
罗曼知道，刃下心死了，再也无法复活了。
那真是太好了。
刃下心死了，那就意味着这座城市的无辜者可以活下来，更重要的是，羽川能够活下来。
身体轻飘飘的，支离破碎的样子似乎被人用散弹枪射得千疮百孔，那是近在咫尺体验光的力量的结果。
罗曼的身体时人类的身体，不像刃下心那样的吸血鬼，不会被强光照射的时候化为灰烬。然而，即使如此，那道光依然将罗曼残破的身躯击溃。即使失去了心脏，罗曼依然能够勉强活着，却被自己的光杀死了。
心脏的位置的血液已经停止流逝，但是死亡的限期却提前了。
这真是可笑的结果。
但是太好了，刃下心死了。
更加庆幸的是，罗曼在战斗之前，将身上的“时间神殿”接下来保护着羽川。
“踏踏踏踏——”
脚步声在靠近。大概是因为失去了视觉，听觉能力变得十分敏锐，罗曼能够听出走过来的是两个人，而且是两个女性。
“贵安，少年，妾身打扰你了吗？”
说话带着奇怪的口音，听上去并非本地人，应该是外地过来的。
“请说吧。”
像是回光返照一样，罗曼突然变得精神起来，没有死亡前的虚弱感。
少女的铃音，即使带着老气秋成的语气，依然无法掩饰说话的女性是一位妙龄女性。
“妾身想请问——算了，你需要帮忙吗？你的伤口非常严重，不赶紧治疗的话很快就会死吧。”
“不用了，这个伤口你可能帮不上忙。”罗曼拒绝了少女的好意。失去了心脏，就算再迅捷的治疗也无法治愈这个伤口，而且现在真正致命的不是心脏，而是被光摧毁的身体。
“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罗曼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消失，他必须在自己死去之前，将要说的话全部说出来。
“请说吧。既然能够相遇，那就是缘分，只要能够做到的，妾身就会帮你完成。”
“嗯——请在我死去以后，处理我的尸体。虽然这个要求太过强人所难，但是我还是不想被任何人发现——”
“我答应你了。”
没有犹豫，少女想也没想就答应了罗曼的要求，让人怀疑她到底有没有想过去实现这个约定。
但是，罗曼现在只能选择答应她，在听到她的答复后，松了一口气。
居然答应了，想也没想就答应了，看来是一个好人。
一股疲倦感猛然涌向大脑，身体变得更加轻盈了，然而比羽毛还要轻盈的身体，却不断地堕入深渊。
“这样做，值得吗？”
冥冥中，出现了这样一个声音。
这样做，值得吗？
还需要问吗？
“当然，因为我——深爱着‘人类’。”
上一篇：芽衣，雷之律者参上
下一篇：人在铠武，开局一个地球图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