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当医生的所罗门不是好罗曼 第85章

作者:两仪织

不能说是梦境,更加准确的说那是自己的记忆,是过去的影像。

梦境的那一幕,也是八云紫最后一次看到自己的父亲,以自己的存在作为代价,抹去了自己过去的存在。在消灭自己的肉体的同时,也给予了曾经以父亲的“存在”为生的她一击重击,使得她被愤怒的御主击败,最终成功拯救了人理。

然而人理虽然得救了,八云紫却永远失去了父亲。

说来也可笑,她当初为什么要毁灭人理呢?

父亲在得到圣杯以后,许下了“成为普通人”的愿望,从死亡中重新回归于世上。然而他抛弃了自己的力量、抛弃了自己的肉体、更是抛弃了自己的女儿。没错,八云紫,被自己的父亲,毫不留情地抛弃了。

——“你应该在更加广阔的世界畅游,而不是留在我身边。”

只留下这样一句话,她就被抛弃到了未知的世界。

曾经仰慕着的男人,曾经尊敬的父亲,就这样离她而去。恐惧、愤怒,还有怨恨,充斥着八云紫的内心,在穿越了不知道多少个世界以后,她决定向那个抛弃他的男人进行报复。

她是曾经以父亲的“存在”为生的妖怪,也不止一次跟随者父亲在Akasha中穿梭,一切早已轻车熟路。甚至因为对那个男人的印记太过熟悉,仅仅数年之间,她就从遥远的他方找到了他所在的世界。

然后,她将那个男人的肉体弄到手,将那份同样被抛弃的力量掌握在手中,然后向沉醉于平凡的世界的那个男人实现最冷酷的报复——烧却人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她将人类全部烧死了。不只是人类,地面上的所有都被烧毁了,世界葬身于火海之中。

她成功了,成功地将人类毁灭,将那个男人最深爱之物毁掉。然后,她失败了,那个男人在“女儿”和“人类”之中进行了选择,最后亲手将自己毁掉。

直到那一刻,八云紫才意识到,她的憎恨完全是在热爱的基础上。亲眼看到父亲消失的她痛不欲生,连活下去的动力也失去了,被放逐到了无限的世界里。

她在无限的世界里穿梭,想要找到那个男人的线索,只要一点也好。然而全部失败了,那个人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没有人记得他,也没有在任何地方留下痕迹。

然后,她回到了自己出生的世界,却意外地在月球上感觉到了那个男人的存在。为此,八云紫不惜一切代价集合了妖怪的力量攻上月球。

她想告诉他,她认输了。

她想告诉他,她做错了。

她想告诉他,她后悔了。

然而当亲眼看到月面上那个人时,心中准备好的一切话语都无法说出口,抱着无法形容的希望的八云紫彻底堕入了绝望之中。

在月面上的那个人不是她的父亲,而是曾经的一丝执念而已,

最后,八云紫毫无反抗地被那个影子不留情面击倒,从月面击落到大地。

那一刻她醒悟了,那个男人,再也不会回来。

从那一天开始,八云紫就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在许多妖怪的眼中,她是被月面战争的那次失败打击到了,却没有人知道,八云紫已经彻底陷入了悲伤与绝望之中。直到五百年后的某天,她从自己的记忆中找到了幼年时的经历——

——“一个叫‘幻想乡’的地方,也是我以后一定会去的地方(第七十三章)。”

她清晰的记得,幼年的时候,父亲曾经许下的这个诺言,是为了某个少女许下的诺言。

就像溺水者捉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样,八云紫拼命地寻找名叫“幻想乡”的地方,然而八云紫寻遍了整个世界,最终依然找不到“幻想乡”在哪里。

很快,八云紫就清醒过来,她明白自己现在所处的时间比自己出生的时间要早五百年,或许所谓的“幻想乡”根本就还没有出现。

既然这个世界没有“幻想乡”,那就由我来创造“幻想乡”吧。

如果她创造出“幻想乡”了,那么总有一天,那个男人就会回到这里。甚至八云紫觉得,或许当初之所以会有“幻想乡”的存在,就是这个时间线的她的所作所为。

所以,再一次集合了妖怪们的力量,劝退了阻挠她的龙神,八云紫最终创建了“幻想乡”。也从幻想乡建成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再也没有从幻想乡离开过,每一天每一秒地等待着那个男人出现,这个现象甚至在幻想乡中流传出“八云紫无法离开幻想乡”这个传闻(第五十五章)。

不过无所谓,幻想乡什么的,已经不需要在意了,只需要维持好幻想乡的存在,等待那个人终有一天出现在她面前。

一直等待着,一直注意着幻想乡,一直注意着外面的世界,终于有一天,她看到了那个男人。

那是他的父亲,是还没有成长的父亲,弱小到微不足道的程度。若非八云紫感受到年幼的自己就在他的身上,或许她会把他忽略掉,万幸的是,她终于找到他了。

然而她无法离开幻想乡,八云紫不能和这个时候的罗马尼·阿基曼相见,因为她无法预见两人相见会发生什么事,即使心中想要相见的欲望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更加重要的是,现在的父亲不是她想要见的父亲,她想要看到的,是那位牺牲了自己拯救人理,却不被人类所铭记的无名英雄。

但是,她只能这样等待吗?真的什么也不做吗?父亲真的会回来吗?

从幼年的自己诞生以后,八云紫的思绪开始凌乱了,她不断陷入了自我诘问之中,而后开始蠢蠢欲动。

她亲眼看到父亲消失在眼前,过去的痕迹完全消失了,他也将不会再活过来。那么,如果她现在就改变尚未成熟的罗马尼·阿基曼又会怎么样呢?如果现在的罗马尼·阿基曼的人生开始改变了,那么以后是否又会上同样的道路?

八云紫无法与现在的罗马尼·阿基曼相见,然而,她却能够改变年幼的自己。就像某个参加圣杯战争的Archer,只要杀死过去的自己,那么成为守护者的现在也就会消失。如果现在改变幼年的自己改变了轨迹,长大以后就不会走上报复父亲的道路,而父亲也不会牺牲自己拯救人理。

和其他人不同,脱离了Akasha的罗马尼·阿基曼和八云紫,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不存在同位体。

所以八云紫暗中操作异变,让辉夜姬接上外界的网络,同时诱使罗马尼·阿基曼以网络的形式和大家角落。

所以八云紫在异变发生的时候,让因幡帝、魔女帕秋莉和鬼族的伊吹萃香离开,让她们和罗马尼·阿基曼进行接触。

所以八云紫将守矢神社的三位神明接引入幻想乡,避开了她所经历过的,罗马尼·阿基曼以“普通人类”的姿态与东风谷早苗度过一生的人生。

所以八云紫允许蓬莱山辉夜与八意永琳离开幻想乡。

甚至乎,为了改变罗马尼·阿基曼,八云紫不惜改变了幼年的自己,最后导致幼年的小紫陷入沉睡。

她能做的一切都已经做了,至于是否改变过去,就只能听天由命。

八云紫拉开隙间,从里面钻出来,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发呆,脑子空空如也。她不知道自己在隙间里呆了多久,或许只有一天,或许是一个月,或许是一年,待在隙间里会让时间变得模糊,再加上八云紫度过了漫长的岁月,使她无法对短暂的时间很好地衡量。

房门被拉开了。

——是蓝吧,发生了什么事吗?

八云蓝是八云紫的式神,也是管理幻想乡大结界的妖怪。和整天犯懒不管是的八云紫不同,八云蓝是非常负责任的妖怪,无论是迷途之家还是幻想乡,重要的事务很少会有缺漏,对八云紫来说是最优秀的助手。

因为是她的式神,而且需要完成的工作也比较多,所以八云紫给予了八云蓝使用隙间的权限。既然八云紫从隙间之中出来了,八云蓝也就能够感应到,只不过这么着急就过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呢?

八云紫看过去,却发现来人不是自家的式神八云蓝,而是一个男性……人类?

身穿熟悉的白色长袍,拥有与身躯同高的金发,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虽然款式的长袍让人看不到内侧,然而却让敏锐的八云紫感受到那里隐藏着毁天灭地的力量,伟岸的身姿使任何人只能为之仰望。意外的是,在他的身上却有一种“这个人很好相处”的感觉。

——父亲?不,他不是!他是谁?

虽然不管是面容还是身体,甚至是气质上,这个男人都和他很相似,但是在连自己父亲身上有多少根毛发都轻易而出的八云紫看来,两人之间的区别不是一般的大。

八云紫准备戒备起来的时候,然而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没有发出任何敌意,随后,头上传来一股剧烈的疼痛。

“——”

记忆,开始混乱了。不,不是混乱,是开始改变了。就算八云紫已经及时反映过来,却依然无法停止记忆被篡改的事实,同样脱离了Akasha的她无法想象这是何等可怕的事情。发现无法阻止记忆被修改,八云紫想都没想就赶紧备份了自己的记忆,而后开始接受这份新记忆。

瞬息之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八云紫发出了尼古拉·特斯拉般的笑声,仿佛练习了整整一千年就为了今天一样。但是和特斯拉的“大仇已报”不同,八云紫的笑声中带着“夙愿以偿”的感情,响彻了整个幻想乡。

一时间,幻想乡的各处响起了各种嫌弃的声音,诸如“那个混蛋疯了?”、“八云紫老太婆发什么神经?”之类的话。

但是八云紫一点也不在意,一点也不。绝对没想过将这些混蛋的名字记下来,更没有想过要事后报复什么的。

良久以后,八云紫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笑意,露出了静坐深闺的少女的微笑,宛如矜持娴静的处子。

不过,她很快便发现了走进来的男子的脸上,露出了苦恼的表情,也就代表着,自己刚才失态的模样已经完全被眼前的男人看到了,便恼羞成怒道:“盖提亚,这里是我的房间,难道你不觉得不经允许就闯进淑女的房间是很失礼的吗?”

盖提亚,便是眼前男子的名字。然而这个让八云紫的身体毫无反应,甚至能够自然而然地说出名字的男子,却是她曾经没有见过的人。

既熟悉又陌生,既清晰又模糊,明明给人的感觉是相处已久,却又有一种陌生的疏远感。

原因很简单,盖提亚并非八云紫“曾经”认识的人,而是“后来”认识的人。

记忆改变了,更加准确的说,是“过去”发生了更改。她的努力没有白费,她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也改变了父亲消失的结局,这让她怎么会不感到欣喜若狂。若非已经脱离了Akasha,八云紫或许还无法发现这个事实,懵懂不知地接受被改变的过去。

而在改变的“过去”里,便是出现了一个她不曾认识的人——“魔神王”盖提亚。

“因为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你啊。你总是躲在隙间里,我不可能打破隙间把你弄出来,所以干脆就来这里了。”

男子——盖提亚的脸上依然充满了无奈。他可是知道八云紫是怎么样慵懒的一个人,如果他不这样做的话,说不定她会继续躲起来躲到那一天无聊了才出现。

迷途之家的位置虽然鲜有人知,但是盖提亚想要来这里还是非常简单的。

“算了,我今天心情好,就不和你计较这么多。”

八云紫摆摆手,示意自己毫不在意,不过不停转动的眼珠子却让人知道她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心情很好吗?看来你做了一个好梦。”

说着,盖提亚的脸上露出了温柔又宠溺的笑容,看上去既想看着调皮的妹妹的兄长,又像宠爱女儿的父亲。

这让了解到双重记忆真相的八云紫有些不习惯,却又非常自然地接受了,双重记忆的复杂性让她感觉到十分别扭。即使八云紫已经知道了盖提亚的存在,也无法很好地像新的记忆中那样全盘接受。

“说吧,是什么事会让你专程跑过来。”

“嗯——我在不久前找到了父亲的痕迹。”

“什么?!!!”

八云紫冲到了盖提亚的身前,双手抓住了长袍的前襟,将比她高出一截的盖提亚整个人拉下来。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不是说过了吗,只要找到父亲的痕迹,就应该第一时间通知我。”

这当然不是这个八云紫说过的话,而是改变世界以后的八云紫说过的,但是这其实没有区别不是吗?

不停地摇晃着盖提亚伟岸的身躯,将这具能够毁灭世界的身体视为无物,单身一千年的手速几乎将盖提亚晃出残影来。

厉害了我的紫。

“可是当时蓝在修补大结界,贸然闯进来的话,会给大结界造成严重的破坏,这样不是给你和蓝增加了很大工作量吗?”

盖提亚也没有因为八云紫的举动感到生气,反而非常耐心的给她解释自己来晚了的原因。他深知八云紫的性格,也知道八云紫对父亲的重视,只要与那个男人有关的事情就会失态,而盖提亚也会非常宽容地包容她的任性。

“我建立幻想乡就是为了找到父亲啊,结果你却为了保护大结界任由父亲离开,这要你何用,摔(盖提亚)!”

厉害了我的紫。

“不管这么多了,赶紧找到他才是正事,你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吗?”

八云紫用凶狠地眼神盯着被摔在地上的盖提亚,那眼神,仿佛盖提亚说个“不”字,她就会把这位“人王”撕掉。

盖提亚点点头:“放心好了,根据留下的痕迹,父亲虽然离开了这个世界,但是前往的地方是曾经经历过的世界。就是那个有着神明、天使、恶魔、和龙的世界。”

“龙?”

“没错,很强大的龙,能够轻易灭世的龙。不过不要关心,那里的龙并不活跃,神明也开始衰弱了,父亲现在倒是和那几个天使和恶魔相处得很好。”

八云紫沉默了片刻,她在思考着,回忆自己所知道的,拥有神明、天使、恶魔和龙的世界,最后定格在某个“上帝已死”的糟糕世界里。

“是女的吧?和父亲‘相处得很好’的天使和恶魔,一定是女的吧。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只要转个身,那个家伙就会和漂亮的女人勾搭在一起,连眼睛也不能挪开,那群长着两团赘肉的碧池。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混蛋!踹踹踹(盖提亚)!”

厉害了我的紫。

盖提亚一脸无辜地看着对他施暴的八云紫,却一脸习以为常的模样,或者说,家暴其实是某个奇怪家庭的日常?

踹了好一阵,直到施暴者已经彻底解气以后,她愤愤地瞪了盖提亚一眼,随后大声吼道。

“集合集合!所有能打的都给我集合!我要集合所有人,把那个混蛋父亲给我绑回来!”

“还真是精神呢。”

盖提亚站起来,拍了拍一尘不染的长袍,把八云紫弄乱的位置捋平了以后,又说道。

“其实不用担心,虽然那个世界确实是很危险,但是父亲现在并不是羸弱无力的状态,不是还有梅莉吗?”

“踢飞(盖提亚)!”八云紫对着飞出去的盖提亚高声吼道,“老娘就是梅莉啊!那个整天知道卖弄风骚的妖艳贱·货算什么鬼!?”

厉害了我的紫。

很显然,八云紫对于某个“梅莉”的怨念不是一般的大。

突然间,八云紫想起了某个人,问道:“对了,那个橘色的小鬼呢?”

在能打的人员里面,那个橘色头发的小鬼毫无疑问是重要的主力之一。

盖提亚闻言为之一愣,竟然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给我说啊!”

八云紫的眉毛都要竖起来了,她有一种不妙的预感,感觉不赶紧做些什么的话就会失去很重要的东西。

“今天早上……立香带着玛修去白玉楼求婚去了。”

“什么鬼!我捶(盖提亚)。”

厉害了我的紫。

八云紫一拳把盖提亚打到墙壁上去,脸上露出了怒气汹汹的表情。

“那个混蛋难道就不知道幽幽子是老娘的姬友吗?居然还敢对幽幽子动手?”

“等等,小紫,你要去干嘛?”

“还有问吗?当然是让那个小鬼只有什么人能动,什么人不能动啊。”

“喂喂喂,你这是要把幻想乡给毁了吗?”

“幻想乡是个什么鬼东西,老娘的帽子都快要变成绿色了,谁管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