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引来生戏安魂 第181章

作者:奶茶诶

“躲不过的,多增这一份力量也是躲不过。”

随后,男人看向师兄,若有所思着:“...你说的也有道理,留给他的时间还有很多,不必急于一时变强。”

从男人眼底转瞬即过的温柔,也没能逃过师兄的眼睛。

不知从何时起,师兄的笑容淡去了。

......

一个人来到这里,又一个人离开。

临走前与师弟告别,对方还一副恨不得抛去尊严,拜托师兄带他走的样子。

“师兄你先别急着走啊,我打听到了,我爸又要给我相亲,想趁着我离开之前,把婚订了。”

高雪伦最擅长装可怜,哀求的声音可以说是如泣如诉了,就差加几滴血泪,以证明自己的心思。

“少爷,请不要挣扎了,家主命我们将你带回去,请不要再阻拦客人离开。”

“哈哈哈......”

师兄以怜悯的眼神,目送着被拖回去的高雪伦,看他那么凄惨的模样,完全联想不到身在梨园的任性模样。

待师弟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告别的挥手停下来,他没有任何犹豫地转过身。

该走了。

师兄念着清心咒,不去想着这些时日所见到的温馨家庭画面。

......

鬼使神差下,他选择回到原师兄的家族。

为了避免自己暴露,也是出自于梨园封闭式教学,等自己作为师兄第一次回到家族时,已经十几年后的事情。

原师兄的父母早有了新的孩子,对他不抱有太多的希望,半年才来一封信,寡淡的语句中找不到多少关心,也没指望他出人头地。毕竟在弟子营时,师兄是以重度烧伤,后半身可能都无望站起身毕业。

第一次来到师兄家族时,他仅是待了一天就离开了,十几年的时间足够模糊掉自己的存在,曾经疼爱过师兄的母亲,也随着新的孩子分出了自己的爱。

那个女人甚至认不出师兄,愣了好久,直至迎他进来的下人小声告诉她真实身份时,才恍然大悟般哦啊两声,试图在师兄身上找到熟悉感,最终找到的只有她自己身上的疏远。

在那之后,师兄就很少回来,每一次回来都会注意到外表逐渐衰老的父母和逐渐长大的“亲”弟弟。

出于对师兄身份的模仿,也是出于一种歉意,他经常扶持着这个家族里,有着属于自己的声望。

“我上一次回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师兄站在熟悉而又陌生的大门前,两旁站着护卫,他已经足够强了,这里没有人能阻止他直接进来。

即便如此,他还是选择报上名号,堂堂正正进屋。

师兄得到了应有的热情礼遇,说是对待贵客的标准都不过分。

他在客厅待了很久,族内的长老们接连出现在面前,父母在最后才到来,还有那个弟弟。

“吃完这顿饭再走吧。”父亲笑着说道。

“好。”

哪怕师兄从头到尾都没有流露出一丝想要离开的意图,就被人擅自做了决定。

哪怕他的神识覆盖了整个大院,听到了有关他的抱怨和嘲笑,也没有任何纠正的欲望。

“这家伙是谁啊,为什么大人们都这么热情?”

“看起来好年轻,是哪个大家族的子弟吗?”

“你不知道吗,那是几十年前加入梨园的族人,族里这些年发展这么好,有他一半功劳。那家伙还不爱待在族里,也对权力不感兴趣,长老们可不是开心吗。”

“梨园?好像有点印象...不过那是干什么的?”

“梨园梨园,那就是唱戏的。”

“一个卖艺的?还以为多了不起,原来是个下九流...”

这其中混杂的声音里,还包括了所谓的弟弟。

这一顿饭吃得很丰盛,山珍海味尽数端上来,穷尽奢侈。师兄从淡然地吃着饭,理所当然坐在高位上,回应着他人的问题。

本该作为母亲的人,视线全留给别人。而师兄坐在这里,享受着贵客的待遇,嘘寒问暖不曾停止过。

贵客的意思就是外来的客人,始终不是家里人。

师兄眼睑一低,一直都明白着这一件事情。

这些人不是发现自己是替代原来师兄的人,而是单纯把他当做可以发家致富的贵人来看。

第三百七十八章无处可去

“你弟那边出现了点问题,你看能不能帮不上忙?一家人互帮互助...”所谓的父亲试探着 师兄的口风。

本就心不在焉的师兄抬起了眼,筷子轻放:“贪婪要有度,你们这些年从我身上已经拿到了多少好处?”

父亲一噎,大概是平时大男主义习惯了,又没有人敢反抗他,非但没有反省,反而怒道:“怎么说话的,一家人怎么这么说。我可是你爹,你这个态度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不一样?”

“哈?”

“罢了,够了。”师兄眼底多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悲悯,又像是自嘲,“普通人类一般七八十岁就算是善终,如今我的年纪也差不多,该还的我都还够了。”

师兄说着在场所有人都认为莫名所以的话,哪怕是在发怒中的男人也意识到情况不对,刚想骂出的声音卡在喉咙里,眼睁睁看着师兄在座位上消失。

这场宴会以混乱收尾,吵杂声传至街道外,外面的人还以为里面走了火,或是遭了贼,一问才知道有人不见了。

“谁不见了?”

“就是、就是...”

真正师兄的父母想说他们的孩子消失了,但看着询问者困惑地眼神,喉咙被人掐住一样,怎么也说不出是自己的孩子不见了。

在昏暗的某个角落,师兄看着眼前的闹剧,眼神明晦不定,看不真切表情。

该还的,他都还了,这些人对“师兄”也没有多少亲缘之情,这种无聊的独角戏也该结束了。

师兄闭了闭眼,有人从他身边经过都未能察觉到他的存在,仿佛他就是一个不存在的人,如果不夺取身份,无人知晓他,无人认可他,连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哪里可以去。

夺取了身份又如何,那份温情所给的人不是自己,专门替之打扫的房间也不是留给自己,而是原主。

不管再美好的记忆,也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似真非真,唯一真实的只有利用。

梨园在利用他,师傅在利用他,这些人也在利用他,当自己失去价值时,也是被抛弃的时刻。

慢慢后退,融入到黑暗中,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

数年后。

这座城市的居民为自己的身份而感到自豪,在城主励精图治的带领下,这里从默默无闻的普通城市一跃成为了数一数二的经济核心城市,难以估算的资金额在这里转进转出。

市民提及到城主时,赞颂他的英明与远见,赞美他与夫人的恩爱,又惋惜着红颜薄命,城主夫人在还未留下子嗣就撒手离去,只留下了不愿意再娶妻的城主。

这般佳话蒙上一层凄苦忠情的滤镜,谁也不会想到城主早已被人顶替,而顶替的人在接手这个身份前,私生活乱得让人目瞪口呆。

苍不会说谎话,他决定执行好这个身份时,就彻底收敛了心性,似乎几年的禁欲时光对他来说再正常不过。

而对于熟知他真性情的徒弟二人,却难以置信到怀疑芯子已经换掉,被人夺舍了、同门替代了身份等想法都出现过。

当高雪伦找上苍时,只能以自己家族势力身份求见苍,即便如此,也是一波三折,认为分量不足以让城主独自见面,可见苍将这座城市的地位拔升到什么地步。

坐在待客间的高雪伦看着一如既往高雅品味的布局,终于嗅到了一丝熟悉感。他曾注意到苍的品味很出色,虽然苍经常摆烂,但不代表他的品味也会随之降低。

苍将从小山村出身的少年教导得知书达理,知晓各种音乐,懂得各式舞蹈,某种意义上表现出他的见识。

当年师兄也是这么提醒着自己,不要小看师傅,哪怕他基本不做事,只管着逍遥。

高雪伦走了神,记起了师兄曾经对自己的教诲。

当初的自己不屑一顾,单纯把师傅当做只会寻欢作乐的人,也认为父亲的期待是一时糊涂。现在一看,错的人是自己,苍只是懒得管。不动手则已,一动手便是一鸣惊人。

在他走神片刻,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很快对桌的沙发坐上一个温和的男人,眼中暗涌着看不清的心思,似因为操劳过度,脸上多了些皱纹。

城主的模样与苍也完全不同,胸口的口袋别着一朵纯白的干花饰品,按外界所传的说法,那是城主夫人最喜欢的花品种,为了纪念夫人,城主随时都会佩戴在身边。

这般忠情、认真又心思甚密的男人,很难和苍对上等号。

“你们都退下吧。”城主命身后的护卫都离开,保证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你...”

高雪伦本想直接相认,但越发强烈的对比让自己产生了怀疑,师傅真的替代了城主吗,而不是城主反杀了师傅,假意自己就是苍,然后给梨园传达了被替代的消息,借着师傅的身份,为这座城市牟利?

似乎看出了高雪伦心中的怀疑,苍轻笑了一声,恢复成高雪伦所熟知的声音,“看你的表情,似乎怀疑我不是你师傅,而是原来那个人?”

“师傅伪装得太像。”

明知道高雪伦还有些怀疑,苍也不怎么在意,问他:“只有你来,没有你师兄?”

虽然还有所怀疑眼前男人的真实身份,但高雪伦还是更在意所焦急的事情:“师兄不见了。”

“哦?”

“自从师兄来找我以后,就彻底和梨园断绝了联络,我已经好几年没有见到他的消息。”

“哦...”

见苍陷入思考的样子,高雪伦略有些紧张地看着他,希望能得到师兄的线索。

“你做得不错。”

高雪伦呃了一声,却见苍笑得很灿烂,就像以前苍带着他们教导,表演人心算计成功时灿烂的笑容。

似乎人心之间出现了裂痕,本是友好的人彼此相伐,对他来说是很有趣的事情。

这一刻,他才确定眼前的人就是苍。

“你很好完成了我的任务。”

“任务?什么任务?”高雪伦一头雾水着,他知道自己不如师兄和师傅擅攻于心计,但也不应该什么也听不懂才对。

“别担心他,他只是去找自己活下去的目标。”苍顿了顿,如同见证到结果:“他会发现在这个走向崩溃的世界里,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

第三百七十九章戏子登场

不知年月,不知地点,只知纸醉金迷。

在这座科技先进的城市中,早就抛弃了过时的冷兵器,武力充沛的城防能力足以抵御绝大多数敌人。

在这样的环境中,不知何时卷起了东方戏曲热,人人以听戏曲为高雅,名角开嗓,必然座无虚位。

他们身处于科技为主的舒适环境中,却对上演的戏曲百般挑剔,要坐在那种古朴的戏馆,要全程以人声唱之,要全套配齐。

这一间戏馆与外面的城市,宛如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夜幕降临,锣鼓一敲,一场好戏上演,外边的繁华都与此处无关。

开幕奏乐欢庆,在战火乱世之中,总有一方乐土得以延续文明的灿烂。

转而又急转直下,配合纵使一城之外,国破家亡的哀声不止,恢弘大气戏馆内仍是琵琶语,铜锣震衬的背景。

自古以来,戏子无情,水袖翩翩,半掩妆容,粉墨中独作戏中人。

婉柔的戏中人一颦一笑间,流露出风情万种,偏偏戏腔却声声凄哀。

白骨青灰皆我,乱世浮萍忍看烽火燃山河。

方寸的台上,演绎着金戈铁马的流亡。

台上终有落幕之时,台下人笑评戏子与剧,窃窃私语,戏止也不离去。

然而,在众人回味着先前表演时,作为名角的戏子刚下台便被唤走,连妆都未卸,轻轻蹙起眉头,满脸不愿,被捧得傲然,受不得随意传来叫去,冷哼一声。

本是负责照应的小厮焦急着,苦苦求着名角戏子莫要为难他。

相似的乞求声,其话语无非是说唤戏子而去的人身份多么尊贵。

好说歹说片刻,戏子才松开眉头,在戏台下也拿捏着步伐,举止间得体随着小厮兜转着,一路上了二楼包厢。

至此,戏子到了最合适的戏台上,如念了无数次剧本滚瓜烂熟见了高位大人,欠身鞠躬,又不卑不吭,拿捏着名角该有的范儿。

“你就是鸠儿?”

虽然来看戏的人都知道戏子的艺名,不过特别问一声,外带怀疑的哼声,恰好能衬托出见多了自持名气的戏子,反而有所轻视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