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味咖啡
“为什么还在叫我魔鬼先生?”白维问了句。
“习惯了,不想改口,而且……”缪雪儿抱着抱枕:“这样不是显得我很特别吗?叫你白先生的人肯定很多,但魔鬼先生只有我会这么称呼。”
并不是,还有朱蒂也会这么叫。
白维没有回话,他也就坐在了沙发上,然后看向电视。
欧罗巴的文化发展大部分都集中在同盟国,从文化节目就能看出来这个时代的大众主流的价值观是什么。
作为普通观众,白维不喜欢过于伟光正假大空的东西。
因为口号只能喊出来却不能吸引人。
能否将一些价值观精巧的包装起来,寓教于乐,这就看的出这个时代的文化特色了。
白维看了几个节目,觉得很不错:“这节目很好……”
“哪里好了,老生常谈的一些话题吧,种族平等,哦,还有催促生育。”缪雪儿作为年轻观众,这类节目是看了许多遍了,所以只顾着托腮帮吐槽:
“我知道最近生育率情况不好,人马族那边都要癫了,四处借种。但这种事真的急不来,越这么说年轻人越反感。”
白维以老爷子的口吻感慨道:“这个问题可是迫在眉睫的,由不得人不着急。”
“那也不是说生就生的啊,譬如我……”
“譬如你?”
“我……”缪雪儿想了想,如果真要生孩子,好像也不是不可以,主要是看跟谁生。
但她又想到了阿莲娜前些日子说的那些话,她脸皮子有些烧灼感,止不住红着脸,忙不迭的转移了话题:
“还是不说这件事了,魔鬼先生喝点饮料吃零食吗?我给你整点薯条?”
白维:“不必了,我吃不到也喝不到。”
缪雪儿看着电视节目说:“这样碰不到,不能面对面的说话,果然很不方便。”
白维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薅了一下她头顶的呆毛:“说说你老家的事吧,这儿是个女巫村?”
找到了这个话题,村姑开始说起她的家乡,对这儿的了解她可以说很深,自幼长大,当然有一箩筐的话。
白维也通过缪雪儿的诉说,了解到女巫们的生活现状,和当年的意愿差不多,找寻一地安居乐业,一群女巫做村姑这么多年,已经形成了稳定的生态。
等这话题说的差不多了,时间也来到十点左右,白维又问:“之后黑色蔷薇有接触过你么?”
“暂时还没有,或许我正在被她们考核着,不过关于魔鬼先生的秘密我没告诉任何人。”
“但你也没能瞒得住你背后有人这件事。”白维笑了笑,并不是很在意。
缪雪儿好奇的问:“魔鬼先生是不是认识那个黄金一族的后裔?”
白维顿了顿:“认识,但这些信息我要保密。如果想查一查他的来历,你们可以自己去想办法找出答案。如果时机到了,我也可以给你些提示,但不是现在。”
两人聊着天,时间渐渐走向十二点的凌晨,或许是太过于放松,缪雪儿就这么靠在沙发上睡着了,龙裔身体素质一流,倒也不用担心感冒,白维给她盖上一层毯子,悄无声息的退去。
但他也没有到休息时间,还有下一个要去。
第四百三十五章 珍珠泡影般易碎
新年夜,朱蒂过的却不好。
大晚上,她独自一个人在回去的路上。
因为是跑出的家门,所以也忘记换鞋子,穿着单薄的拖鞋,穿着衬衫就出了门。
一月一的夜晚空气冰冷,她对着双手哈了一口热气,仍然觉得寒冷。
血裔也是活物,喜欢吸血但也可以吃东西,心脏会跳动只是体温比常人略低一些。
以往的夜晚街边也都有摊位,至少能卖点热饮。但这个夜晚连便利店都不在营业,家家户户都在团聚。而她只能独自走在路灯下方,形单影只。
她的母亲朱娜没什么变化。
在自己离开后,她的确有些自我反省的迹象,她表面很热情很不计前嫌的邀请女儿带着弟弟回家过日子。
但人是有惯性的,朱娜的身边没有任何支撑者,她也没有愿意劝诫她的良人。
在跨年夜的夜晚,朱蒂回到家里,却没有带上她的弟弟。
之前她特意找了个机会,把弟弟送去了血裔的祖地一段时间,让他接触同龄人,治愈母亲留下的心理创伤。
晚宴上,朱娜也是趁机提出要求,希望她能回来和家人团圆。
的确有一瞬间,朱蒂心动了,她也希望自己的家庭能够恢复正常。如果回到普通完满的家庭,该有多好?
她也是渴望回到家里的,但前提是那个家不再是一个牢笼。
当她注意到朱娜眼中闪烁的控制欲时,她熄了这份心思,又一次强硬的拒绝母亲的要求。
这让朱娜气急败坏,她掀翻了桌子,朱蒂也什么都没说,从家里走了出来。
家里的仆人没敢拦着她,也根本拦不住想离开的朱蒂。
想来她还是有些后悔的,至少应该把外套和鞋子穿好,当时只想着快些离开,就这么匆匆忙忙的走出来,倒是让自己显得有些狼狈了。
她一个人走在街道上,形单影只,冷风吹来,有些倍感寂寞和哀伤,过去压抑的情感爆发出来,成倍的放大。
很冷,很饿……
身体上很难过,精神上也很难过。
可她终究做好了心理准备,至少没有蹲在大街上哭出来,她可以忍着不哭,却还是有些受不了这份寂静。
最倒霉的事又发生了,她想要买一罐热饮料。但是自动贩卖机却吞了钱币,她临走前根本没带钱,全身上下就几个钢镚的零钱,这下全没了。
连续遭遇倒霉事的朱蒂忍无可忍的握紧拳头要给这个自动贩卖机一点教训,但刚刚举起拳头,又放下了。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这个自动贩卖机一样,孤孤零零的,到了跨年夜也就一个人,自己给它一拳头。就像是现实给了自己一拳头一样,大家都是受气包。
她叹了口气,离开了,走出大约五步距离,突然听到咚的一声,自动贩卖机里的饮料掉落下来。
她回头一看,贩卖机里吐出了热气腾腾的罐装咖啡,然后咖啡被无形的力量托举起来,递到了她跟前。
朱蒂双手接住咖啡,连罐子都被打开了,她端起罐子喝了一口,咖啡的味道让她眯起眼睛皱起眉头。
“真苦……”她吐了吐舌头。
“苦就对了,人来到这世界上总是要吃苦的。”
熟悉的声音环绕,朱蒂突然觉得四周的冷气一下子散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罐装咖啡的理由,她觉得一股热气正在涌上,帮她缓解了那种令人窒息的寒冷。
她又喝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在舌尖化开,明明很苦。
但喝到最后居然有些回甘的丝丝甜味。
“这算是苦尽甘来吗?”
“不是,这是因为底层沉淀了一些加了糖的牛奶。”白维敲了敲罐子,很朴素的回道。
“魔鬼先生真会说话啊。”朱蒂瞥了一眼空处,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她能想象的出来,那个青年就这么慵懒的行走在她身边。
哪怕灯光照不出来他的影子,她也能想象的出两个人的影子在路灯下忽长忽短。
朱蒂问:“魔鬼先生什么时候来的。”
“不久之前。”
“您也在过跨年夜?”
“嗯,之前在看电视节目。”白维也承认了:“倒是你似乎没什么看节目的机会。”
“我没怎么注意时间,也没注意节目。”朱蒂又问:“是和缪雪儿一起看的?”
这就是女人的直觉吗?
白维说谎:“不是。”
“骗人。”朱蒂肯定的说:“先生在骗人。”
“既然知道你还问。”白维无奈,难道自己说谎的天赋很差?总是会被很轻易的揭穿。
“知道了所以才想问。”朱蒂说着矛盾的想法。
“又想知道真相,又怕自己受伤,可别人说谎,你还是要揭穿。”白维唏嘘道:“复杂的女人心啊。”
“魔鬼先生也知道我会受伤啊。”朱蒂轻声的说。
“这点也不难看得出来,你肯定不是大晚上出来行为艺术。”
“那为什么还要先去找她?”朱蒂情绪又低落下来:“我一个人在大街上呆了好久,孤零零的。”
白维拒绝背锅:“我又不能未卜先知,我也不是什么暖男,你找错依赖对象了。”
朱蒂低头看着自己一个人的影子,她发热的脑子暂时的冷静下来:“魔鬼先生何止不是暖男,我根本碰不到你,你也根本没有温度。”
“你在骂我冷冰冰的像个木头。”白维这时候情商拉满。
“我没有,是魔鬼先生自己说的。”朱蒂狡猾道。
“我不否认我自己是个木头,木头也挺好的。”白维继续道:“没心没肺活着不累,你那极品老娘还是远离更好,指望她回心转意痛改前非,那是不可能的事,大晚上不能阖家欢乐,想来到这一步你也该明白了……这个家里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了。”
朱蒂嗯了声:“我知道。”
白维没再说话,他看得出朱蒂此时谈话的兴致并不高,她不是不懂,只是过不了自己那关,就和她母亲一样,两个人都过不了自己这关。
半个小时后,朱蒂已经看见了自己居住的公寓。
她说:“我要到家了。”
白维说:“租赁的公寓也算家?”
“以后这里就是我的家了,我所在的地方就是我自己的家。”朱蒂有些自虐的说。
“雏鸟离开巢穴才是长大的时候。”白维做了个比喻以示宽慰。
“我想听的不是这些。”她忧愁的说,站在灯下,又一次觉得自己形单影只了。
那个人明明就在自己身边,却隔得好远,每一句话说的都近在咫尺,却听着那么疏远。
“要进来坐一坐么?”朱蒂尽可能保持着情绪的平稳发问。
“不必了吧。”白维婉拒:“很晚了,早些休息,我也打算回去了。”
朱蒂连平静的神色也无法保持了,她后背靠在房门上,神色是止不住的动摇。
“就当做是同情我一下……”她低垂下螓首,地上落下两滴珍珠泡影。
朱蒂嗓音沙哑,身形淡薄,显得虚弱而脆弱:“我不想一个人待着。”
人与人有所不同。
有的人脆弱的时候,会想要独自蜷缩起来舔舐伤口,一个人反而能够慢慢的恢复精神状态。
有的人脆弱的时候,急需寻求一个心灵支柱,靠着陪伴来缓解精神压力。
看似习惯依赖别人的缪雪儿在关键时候却能独自承受压力重担,成长迅速;
表面落落大方独立自主的朱蒂却可以被身边的人轻易的影响到,精神方面脆弱,后天依赖型人格。
人格无分优劣,依赖型人格也可以爆发出很强的潜力,成长太快的独立性人格也容易过刚易折。
白维连续几次赶场之下,的确有些疏忽于她们之间的不同和变化。
对朱蒂,他真的没有那么放在心上过。因为她一向表现的最稳定,所以选择了最后时间匆忙来见她。
偏偏是这个姑娘遇到的问题最棘手,家庭矛盾最恶劣,导致了她的精神状态最差,已经到了靠个人无法轻易调节过来的地步,濒临破防边缘,几句话就聊崩了心态。
白维意识到自己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好在亡羊补牢。
这个坚强的姑娘都开始哭着请求同情和帮助,你还有什么理由撒手离开?
几句宽慰不能取得决定性的效果。如果家人陪着身边或许能让她好受一些,但她的弟弟已经被送走了。
朱蒂的交际圈也的确太浅了,她连几个闺蜜好朋友都没有。
缪雪儿也不在,阿莲娜……采佩什一族,现在不宜接触。
白维想了想说:“既然你无事可做,不如帮我做个实验。”
朱蒂抬起红红的眼睛,她嗓音沙哑,但点了点头:“好。”
她需要这种被需要的感觉。哪怕是做个工具人也好过孤独的待在家里咀嚼着苦涩入睡。
柔和的光芒将她笼罩在内,下一刻她已置身于一片沙滩上,前方是一片无垠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