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味咖啡
陆云川打破了沉默,瞥了眼洪泽君:“若是高家堰被破,或许会带来百年一遇的洪灾吧。”
他话锋一转:“但是,倘若我等选择出手拦截这位水君,明国大地将遭遇几千年一遇的灭顶天灾。”
“百年一遇,几千年一遇……孰轻孰重,还需要多说吗?”
他或许不惧怕水君,但面对如此庞大的水精涡兵,根本不敢阻断。否则它失去控制会给附近三个省份带来前所未有的千年一遇的大洪灾,两害相权,根本不用考虑选择谁。
洪泽君龙傻了。
它咬牙,嘴角都溢出血丝,狂怒的咆哮一声:“哇呀呀呀!”
调用玄黄愿力,试图强化高家堰,尝试坐着最后的无用功。
毁灭之前的癫狂,在它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可惜这一切都没有意义,将自己藏匿在天地伟力之下的宵小之辈,它精心构筑的保护层仍然要被撕裂开。
如那句老话所说的一样,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没有不变之物,唯有变化永恒不变,天地总在变革,而掌握天地之力者才是真正的至强者。
这便是白维的报复,也是他杀人诛心的一步。
黑龙窃取天地之力为己所用,我就用天地之力撬开它的乌龟壳,让它意识到看似牢不可破的保护伞是多么的脆弱而可笑。
让它见证几百年来精心准备的一切灰飞烟灭。
让它的狼子野心暴露在阳光下,被晒成灰烬。
让它彻底失去在明国大地上存在的根基可能。
让它亲眼看着自己迎来无可阻拦的毁灭!
比起不明不白的一刀直接砍死,不如让它在痛苦后悔折磨和歇斯底里中走向自我毁灭。
这才叫畅快。
“寒泪,好好看着,记得不要移开视线。”
白维踩踏着浪潮,指尖下压,驱使麾下士卒为他攻坚开路。
高家堰是历史上最优秀的防洪大坝,似乎坚不可摧。但它仍然不曾面对真正的古来淮水。
如今,它面对的是百万虎兕,当水精涡兵撞击在高家堰的防洪大坝上时,轰鸣的声音不绝于耳,无穷无尽的力量如同数百万个战锤同时轰击敲打在石墙上。
他驱使着淮水,像是握着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剑,将阻碍着视线东望。阻碍着淮水东巡,阻碍着龙游归海的高墙,一剑贯穿!
透过云与雾,贯过山与铁,它一往无前,一触即破,朝着东海,再无拦阻。
洪泽君瞪大眼睛,黑龙的眼瞳里仿佛要流出血来,它死死的盯着淮水,不断的咬牙祈祷这只是一道幻觉,只是一场幻梦。
然而洪泽神灵地祗的塑像发出的崩裂声告诉了它事实,它张了张口,从喉咙最深处发出一声尖锐的惨痛的狂怒的绝望的嚎叫。
“不!!”
与之形成鲜明比对的是,在这片浩瀚壮阔的风景里,青年立于惊涛骇浪之端,青白长袍,那一声大笑传遍旷野,淮水里回响着他肆意张狂的笑声。
大河之水天上来,大笑声也仿佛来自天上!
“从今往后!”
“天下再无洪泽!”
第六百五十章 捏死
“洪泽完了。”
钱塘君的一句话宣判了结束。
高家堰一破,从今晚起,洪泽湖将会逐渐回到过去的历史地位。
淮水直入东海,而留存在洪泽湖中的湖水都会顺着这条淮河流入大海。
洪泽湖是因为淮水而诞生的湖泊,如今它也将随着淮水而消亡。
不知道会不会保留一条通往长江的水路,这条漕运的确是很多人不愿舍弃的。
但那也是后来的人需要担心的事了。对于如今的洪泽湖上的众位需要在意的事,恰恰是如何控制好如今的洪泽湖,它的水容量仍然巨大,并不是能够一口气就全部泄完的。
高家堰破损,导致洪泽湖自身的水系地位急剧下跌。就像是轮胎已经漏了气,漏完气只是时间问题。
但洪泽湖不是轮胎,而是气球,作为地上悬湖,它被戳一下可能不是漏气,而是直接爆炸。
陆云川意识到必须控制好事态,至少在淮水彻底流入东海之前,要控制住洪泽湖,不能让水灾爆发。
“请诸位龙君协力压制洪泽之水。”
英灵直接开口请求,对着在场看戏的龙君们说道,这群龙族都是龙君龙王,它们会控制各自水系,但联手救难洪泽湖是有些难的。
陆云川甚至思考好了如何交涉,但巢湖君先一步站了出来:“行,我来帮忙。”
他瞥了眼洪泽君:“为了避免谁狗急跳墙,控制洪泽也是有必要的。”
钱塘君从善如流:“亦可,看了这么久热闹,总该出点力气。”
洞庭君摸着胡须:“诸位有兴致,我便搭把手。”
“多谢,老朋友们。”陆云川抱拳。
龙君们各自散开,迅速开始控制已经不再安稳的洪泽湖水。
湖面上散去多人,只留下了寥寥几个人。
白维此时的注意力已经回到了这边。对他而言,事情已经走了大半,还剩下一部分的扫尾工作需要处理。还有一些事他并没有弄明白,还有一些事等着他来完成。
“龙雀。”白维知晓四周已经没有人了,传音入密。
夏龙雀从半空上跳下来,问:“什么事?”
白维道:“我建议你去一趟高邮和邵伯湖。”
夏龙雀沉吟:“是从天牢里逃出来的那些甲级重犯?”
“洪泽崩毁,他们失去了藏身之地,迟早会水落石出,要逃也是趁现在了,以你的能耐,一网打尽不是什么问题。”白维说:“英灵来去更快,给你一个小时。”
“不用,三十分钟。”夏龙雀直接砍了一半时间,离开之前嘟囔了声:“又特意把我支开。”
白维轻轻一拍她的后背:“别撒娇了,听话。”
夏龙雀故意捂着屁股往后跳了两步,吐了吐舌头:“流氓!”
这场景让别人看见,得瞪掉眼珠子。
白维无言的转过头,不远处的岸边有几个正在评测洪泽湖水位的军方人员偷偷看过来。
“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这个逆徒,学坏了啊。
白维调整呼吸,将旖旎心思抛远。
他又一次听到了轰鸣的闷雷声,是龙王雷霆震怒掀起的余波。
洪泽君是要疯了吧,已经陷入癫狂了,依仗的洪泽迟早会消失,它的根基已经被摧毁殆尽。
等没了洪泽湖,它这个龙君也再无存在的必要性,而等到洪泽消失,它的以往劣迹斑斑必然遭遇清算。
北海也护不住他。
一个疯狂的灵魂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都不会叫人意外。
它的一切都毁掉了,所以直接掏出一个按钮,把洪泽湖炸个底掉,白维都不会感到意外。
它需要发泄的窗口,选择的最佳人选不会是远去的淮水君主也不是英灵或者龙君,而是自己。
特别是……夏龙雀刚刚离开的这个档口。
当夏龙雀离去后,它立刻就靠拢了过来。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道的鲨鱼,非常诚实。
其实稍微用脑子想想就知道,这个关键点,白维故意放着和他有过度亲密关系的夏龙雀离开,摆明了就是请君入瓮的态势,可偏偏……
它还是上当了,已经愤怒的几乎失去理性思考的能力,亦或者,它已经知道自己要寄了,完全不在乎陷阱不陷阱。
白维看也不看逼近的危险,直接往前一步,徒手劈开一条水路,跳入下方,身形没入湖水。
洪泽的水下龙宫。
他是第一次看见,但水下行宫基本上大差不差,人体在水中行动是不太方便的,随时承受着水压和束缚。所以鱼类的身体呈现出流线型,方便发力和顺应着水流活动。
不过龙宫附近是没有任何水分的,压缩的空气在这里形成隔绝水流的地带,利用特殊的避水石和阵法打造出的宫殿恰恰成了白维所需要的地点。
不知道是不是湖面上的消息传递了下来,整个龙宫了是一片狼藉,洪泽湖到现在也才几百年时间,加上洪泽君也是四处招兵买马,留在这里的水族谈不上多么忠心耿耿,一听到高家堰崩了,淮水入东海了。
顿时呈鸟兽散去,临走之前也不忘记抢一把龙宫里的装饰品和宝贝。
就像是鹅城居民扫荡黄四郎家一样,珠宝椅子家产全部摸走。
狼狈,也冷清,好似一片食尽鸟投林,光溜溜的真干净。
白维听到了脚步声,他不急不缓的站在大殿中央。反而像是这儿的主人招待客人似的回过头。
他歪了歪脑袋,任由从背后袭来的兵刃贯穿了墙壁和梁木。
白维掸走肩膀的灰尘,道:“乌合之众,不论聚集多少也是乌合之众。”
他朝着龙宫大殿上走去,然后稳稳当当的在龙椅上坐下,视线在高处俯瞰着洪泽之主的黑龙。
“最后留在这里的,只有你我。”
洪泽君眼睛血红,化作人形和龙形之间的样貌,就像是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
“我要杀了你,将你撕成碎片,把你的尸骨绑起来,在荒海的每一寸拖行。让你的血肉碎片被深海野兽吞噬嚼碎,让你的灵魂被镇压在大荒最深处,承受一千年一万年的酷刑,直至你再也发不出声音,再无轮回之日!”
他咬牙切齿,只想着冲上去将白维生吞活剥。
灵性在他的身上消散,留下的只有疯狂的杀戮欲望。
白维反而十分满意这份记恨他的表情:“不得不说,现在你看着比之前顺眼太多了,败者就要这样歇斯底里才好看。来,继续,让我好好看你的丑态百出的模样。”
洪泽君咆哮着冲过来,爆发出浑身气力,腾空而起,他也是传奇级别的龙王。
虽然不如元乘善战,但困兽爆发的狂暴余力依旧相当惊人,足以搅乱湖水,足以撞破山峰。
然后它脸上吃了一脚,倒飞了回去,一路飞出大殿之外。撞碎了石柱,撞碎了墙壁,连滚带爬,变成了滚动的圆筒,以头抢地的滑行。
白维放下腿:“和元乘比起来,你差了挺远。可你甚至不知道,我杀他都还没动多少真格。”
洪泽君抬起头,盯着白维,狂暴的凶性越发旺盛,他再度扑了上去。
可在走入龙宫大殿的瞬间,一股重压铺天盖地的压下来。
龙椅上的青年抬起眼睛,瞳孔不再是深邃的漆黑,而是一片璀璨的黄金。
黄金权能。
这是不能在明国众人视线下用出来的东西。可在这水下龙宫,他可以无所忌惮的使用,在东方神州,不会有多少人知晓来自于欧罗巴的神秘极致,同样是黄金之色的眼瞳,它的神秘性更在无支祁的权柄之上。
白维坐在龙椅上,翘起二郎腿,握着拳头,托着侧脸。
这个坐姿有些慵懒,放在很多人眼里属于坐没坐样。但就是这样慵懒的姿势,让人不敢逼近。
帝王的视线投下无尽的轻蔑,仿佛具有实质性的重量,压制着传奇的龙族。
论暴戾,它远不如这位真的杀万人称雄的暴君的万分之一。
“你不该来惹我的。”
“当你做出了与我为敌的决定的那一刻起,你的生命就已经走向倒计时了。”
“对我而言,杀死你从来不是一道难题,只是旁人根本不知晓我实力的底蕴罢了。”
“我一早就说了要杀你全家,一匹不留,你真当我是在开玩笑吗?”
“虽然捏死你并不比掐死一只飞蛾困难多少。但是我还是选择了更有挑战性的方式。”
“单单只是摧毁你还不够,我会摧毁你的精神,碾碎你的所有,随后才会轮到你的生命……”
“而现在,漫长的前置步骤已经全部走完,被摧毁了一切的感觉如何?你表现出的歇斯底里和癫狂绝望让我感到了久违的愉快。”
“淮水入东海,洪泽不复存……那么你的所有依仗都已经被拔除干净,除掉你的条件已经充分到无可附加,我也无需再忍。”
白维手指按着龙椅的扶手,指尖下方扩散出的裂痕一点点蔓延到椅子的每一寸。
帝王五指收紧,龙椅崩毁,龙宫动摇:“你妈的……”
“终于能捏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