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味咖啡
“你来的挺迟。”
“家事忙碌。”白维回道:“只是没想到仙家也有闲心来管凡尘闲事。”
云无心不在意他言语里的刺,平淡道:“云上仙家也是活人,也有喜怒哀乐,也要衣食住行,没什么不同,我自然可以关注这些,你取走的是我的符箓,是非功过总要评判一下,这便是……”
“凡尘因果。”
“是。”
“现在满意了么。”
“我应该满意么?”云无心语气毫无起伏的问:“你看上去显得束手无策。”
“呵……”白维低沉一笑,心头几分火气上涌的恼怒:“这你说了不算。”
“我带她回白玉京,不说能治好,但至少能再活三十载。”云无心说。
“她的情况未必能受得了舟车劳顿。”
“总好过留下等死。”
“你知道她得的是什么病症?”
“略知一二,我不擅长医术,但白玉京里有医圣传人。”
“不愧是仙家,手笔真大。”白维没什么诚意的恭维两句:“可惜没有用。”
云无心悄然皱眉:“我知晓你对仙家心生抗拒。即便是来找我求符箓,也是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我不在意你的看法如何,但不该让你的个人情绪影响到客观事实的判断。”
云无心语气肃穆,透着不容置辩的强势:“她的生命比你的喜好更重要!”
白维面对指责也脸色不变,只平静的说:“我也告诉你一件事实……如果等你把她带回白玉京,那才是等死,她根本撑不过这个冬天。”
云无心陷入思索,灰潮封锁航运,还有两个月结束,等到来年二月份才会恢复全球海运。
“你肯定?”
“血月病,听过吗?”
“没有。”她倒是实诚的摇头,这很正常,血月病早在五百年前就已经消失了。
“那就没什么好说了,我只能告诉你,在十二月份,她的病情会加重。”白维看向窗外:“她已经没可能撑过这个冬天了,去白玉京也来不及。”
云无心双手抱胸,严肃追问:“你打算怎么办?”
“这部分是企业机密。”
“你……”
“告诉你也可以,但人情就算是还了。”白维问:“想听吗?”
云无心再淡薄的性子,此时也有些恼怒了:“我也是想救她,你以为全世界只有你一人有善心善行?”
“别误会。”白维举手投降:“我一点都不善良,也不劝人善良。”
云无心再三咽下不快,语气郑重:“我不是在跟你说笑,你最好严肃点。”
“我一直很严肃。”白维眼里没有半点笑意,他摸着下巴:“反正现在你也无能为力,不对吗?”
云无心握住五指,沉默不言。
“那就什么都别问。”白维说着,迈步走过她身侧,说出余下半句话:“这又不是你的因果。”
“你!”
被怼了这么多句,又被一句「因果」堵得哑口无言。
云无心情绪失控了一秒钟,愤怒的回头,意欲呵斥。
但白维的动作比她还快,右手直接越过她肩头按在墙壁上。
云无心后背贴上墙壁,抬起头,是距离不到十厘米的青年。
她屏住微微急促的呼吸,有种被猛虎低首轻嗅眉心的错觉。
白维的话语轻轻吹动她的额前头发,声音低沉而不耐,像是竭力忍耐着情绪。
“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给我听好。”
“如果她注定救不回来,注定在这个冬日被埋葬,敢问你这颗道心……还守得住么?”
言罢,白维不再废话,撤回右手,结束了突如其来的壁咚。
云无心后背贴在墙壁上,一动不动,直至人影走远,她还有些目眩头晕。
不仅是因为第一次被壁咚,第一次被迎面痛骂,更是这句话直指问题本质。
出尘入世,红尘修行,谁能保住自己一颗七窍玲珑心不受伤,道心完整道韵长存?
沾染七情六欲最伤神,愧疚和遗恨,更是无比致命的缺憾和心魔。
年轻的仙人最容易在这方面栽跟头,他看似恶意,实则是在劝阻她少管闲事,免得坏了自己的修行。
她咬住牙关:“你是在觉得我自找麻烦,多管闲事!”
白维不假思索:“是。”
云无心再问:“你是觉得我留在这里帮不了忙,还徒增烦恼!”
白维头也不回:“是!”
谪仙人长长吐出一口气:“好,好极了!”
她愤愤的甩袖,转身而走,步履匆忙。
薛寒泪追了十分钟从追上了提前离开医院的云无心。
“你跑这么快……干什么。”薛寒泪愤愤不平的骂道:“就算是那个混蛋不长眼,你也别把我一个人丢下啊。”
“还不走,留下来做什么呢?当累赘么?”云无心轻声说:“他说的一点都没错……”
她叹息一声,无奈多于恼怒。
薛寒泪安慰道:“别难过了,总有些事,人力没办法解决的,也是这个混蛋,嘴巴吃了黑蜘蛛鞭炮似的,我们跟他有仇吗,这么欺负人。”
云无心垂下视线:“当然会厌恶我这类仙家,有理有据。”
薛寒泪疑惑:“嗯?怎么有理有据了?你玩弄过他感情吗?”
云无心轻轻摇头:“他认识我姐姐……而且,他们是仇家。”
第一百零五章 慈善
“云姐姐呢?”
“她回去了,大概之后也不会再来了。”
“为什么?她讨厌我么?”
“她讨厌的是我。”白维摸了摸樱井思的脑袋:“等你健康后,也可以去找她,她本心不坏。”
樱井思不是很明白:“为什么?”
“讨厌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当你不喜欢那个人的时候,对方连呼吸都是错误。”白维缓缓道:“最后形成自己都无法改变的惯性。”
樱井思抱着小熊:“但我喜欢叔叔和姐姐啊,很久没人来陪我说话了,她的手凉凉的,摸着很舒服。”
白维失笑:“你为什么管我叫叔叔,却管她叫姐姐?”
“不知道。”樱井思歪着脑袋:“那叫哥哥?”
“不用,但你下次见面可以试着叫白毛阿姨。”白维开始毁人不倦。
樱井思不吃这套:“叔叔,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笨呐?”
说了一会儿话,医务人员走进门,开始准备身体检查,护士们拉起窗帘,把他也赶到了门外。
一名医生把白维叫到了办公室:“樱井先生迟迟没来,如果您有办法联系他的话,我希望您能代为转述一下,这是关于樱井思的身体状况。”
“好的,你说。”
“说实话,情况很糟糕,她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过去靠特效药还能维持,现在只能缓解,再继续用药,意义也不大了。”
医生说:“我不是这方面专家,但据我所知,她这种病症并不是唯一一例,过去也有,并且大多是在短时间内就死亡了,她是少数的支撑过三年的病例,但今年恐怕很难熬过去。”
白维点头:“能坚持三年,的确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血月病一旦患上,基本都活不过当年的冬天。
“这也是有赖于黑泽医生。”值班医生说:“她对这种病的研究很深,知道如何护理和针对性治疗,不同阶段的特效药也是她发现的。如果没有她,樱井思撑不过这么久。”
“黑泽?”
“对,她才是主治医师,但最近她去了外地,还要一周时间才能回来,没想到这才走几天,情况就急剧恶化了。”
值班医生挠头:“联系也联系不上……希望您把情况跟樱井先生说一声,让他多陪陪女儿吧。”
听完后,白维正要离开,又听到值班医生出声:“对了,待会儿可能会有「慈善基金」的人会来,您得注意一下,得提醒樱井千万别答应对方的要求。”
他故意压低了声音。
“这是,什么意思?”白维追问。
“详情不好细说。”值班医生神情难看,支支吾吾的说:“会涉及到某些生意……你记住别答应就对了。”
白维离开办公室,身体检查也结束了,樱井思的精神状态还不错。
他打算多陪护一段时间,还不着急把情况说明白,拿出水果刀开始削苹果,切成兔子状。
白维知道很多天南海北的事,随便就能拎出来一截当做故事说给樱井思听。
只是,突然间的来人,打断了白维刚刚说了一半的故事。
一行数人走入了病房,为首穿着深黄色的风衣。后方的青年穿着厚实的西装,再后方则是两名提着皮包仿佛掮客似的中年男性。
白维挨个看过去,前几个头顶都没有感叹号。
倒是樱井思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被这些人盯着,她本能的惧怕生人。
“警部,警部,微笑,微笑啊……”后面西装的青年咬耳朵道。
为首的风衣壮汉似乎想要露出和善表情,但几次尝试还是失败了。
“咳!”后面的青年急忙凑上来,自来熟道:“您好,我们是警视厅的人,这位是松下警部,我是高木。”
“请多指教。”松下警部沉闷的爷们声线很有震慑力,是冲着樱井思去的。
小姑娘肩膀一抖,这反应看的松下警部表情很是泄气。
白维放下果盘,伸出手:“你好,白维,明国人。”
松下警部听到是明国人,稍稍正色,年纪轻轻就在国外的明国男性不多见。
握手后,高木问:“敢问你是她的?”
“我和她父亲有过交谈,算是旧识。”
“哦?关系挺好么?”松下问。
“看着他出生入死,大抵是死后还缠着我一段时间的关系。”
“看来关系很铁,难得樱井还能有你这样的社会关系在。”松下很意外,他的调查结果是妻离子散,樱井骗走了周边所有人的钱,人际关系差到极点,都是为了供养他女儿的医药费。
高木也松了口气,对松下耳语道:“这是个好消息,警部,有成年人在这儿,我们出去说吧。”
“借一步说话。”松下警部也点头。
白维起身要跟出去的时候,樱井思拉拉他的袖子,忐忑不安的问:“是和我爸爸有关吗?”
白维不知如何作答,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发:“我一会儿回来告诉你。”
来到门外,抱着皮包的两人离开了一段距离,没敢靠近警部。
松下警部下意识想要点燃香烟。但看到医院的牌子,又把烟收了回去。
“白维,是吧……小兄弟,我只说了,樱井明他已经去世了。”
对成年人就不用兜兜绕绕了,直接挑明。
“这样啊。”
“你似乎并不惊讶。”
“欺诈为生的人,活不了多久。”白维平淡道:“借了地下的债,更是自寻死路。”
“倒也是,可他死了,他女儿孤苦伶仃还身患重病。”高木唏嘘不已:“起初查到这儿,我们心理也不好受,还想着怎么跟家属说明情况,好在由您转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