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maple
怎么会?
它所主宰的梦境,它以自身之理展开的梦境,怎么会有第三者插足?
若是有强者,自是能够破开梦境,诛杀它的本体。
但是要说闯进它展开的梦境......
这到底要怎么才能做到?
自己是凭借天赋才抓住虚无缥缈的梦境的,对方呢?
奥藏山上,散开的冰霜符篆正将静坐的雪魁与沉睡的雪晴一起包围在里面。
怎么做到的?
化外景为梦,再行符篆辅助,强行介入罢了。
这不是简简单单?
68.造梦?我这是世界!
“奇奇怪怪的理。”
来自虚空的声音对不见本体的魔神做了此番评价。
梦境,听起来是一种十分高大上的能力。
但是在与同一级别的人物进行厮杀的时候,很难想象那些心高气傲、自我认知强烈的强者会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区别。
若是雪魁想要开发这种能力的话,可能会通过梦这种精神意识波动展开的东西作为媒介,以此来起到干涉现实的作用。
可惜这个不知名的魔神似乎并没有兴趣开发自己的能力,而是单纯恶趣味地把梦的能力当成了一种找乐子的手段。
而将雪晴拖进梦境的魔神,在惊愕之后也是冷静了下来。
就算对方不知用什么手段闯入了这一片它编织出来的梦境,就能力而言,以梦为理的它明显要更占上风,而且这里还是它的主场。
自认为想明白了的魔神撤去了这一处梦境美好的一面。
毒辣的阳光洒下,发黑的血流化作能量的丝带凭空飘舞,将本该是一片明亮的场景渲染成了暮色黄昏。
这基于雪晴的记忆建立的梦境,其中最为凶险的自然是女孩的噩梦。
水滴滴落的空灵声闯进了魔神的耳朵,那在水面扩散的点点涟漪仿佛就出现在了它的眼前。
不知为何自己的眼前会浮现出那样的景象,但是很快魔神的意识就清醒了过来,眼前的一片清明之景让它旋即怔住了。
高山耸立在远方,那上面的苍葱之绿宛如随手挥墨而成,但却又让人感觉完美地披在了群峰之上,浑然天成。
近处溪流潺潺,一尾金红之鱼忽地从水面跃出,在还没能看清它模样之时,就已经重新扎回了水里。
山涧当中传来鲸鸣般的龙吟,岩石层下回荡着荒古的哀叹。
眼前宛如山水画一般的朦胧景象,看上去就让人觉得虚幻,然而其中透出的一股山水自然的天地大势,又像是现实当中宏伟的自然景观一般。
魔神再一看自己这狭小的阴暗之地,已然被面前这片明丽的世界给围在其中,就连那让空气为之沉闷的烈阳,也被顺势夺走,挂在了高山之上。
虚空当中的意识在颤栗。
自己只是依托在别人的梦上,将其扩展凝实而已;而处在对立位置上的人,简直就像是在开辟一个世界一样。
雪魁自然不可能去抢夺那已经被不知名魔神占据的雪晴的梦境世界,那里已经变成了对方的主场,在比做梦这一方面,他一个基本不用睡觉的夜叉,还是要尊重一下以梦为理的魔神的。
但是,这不妨碍他用其他的方式与之对抗。
他本就是以外景入梦的方式,介入雪晴的梦境的,也就是说这一片空间,现在已经是变为了他与雪晴两人梦境的交织之所。
而雪魁的梦,是以外景之法形成的,所以这一场对抗,就被雪魁化作了他最为擅长的斗法环节。
刚好对天地之势有所领悟的雪魁,随后构建出了一个不具有实意的世界。
而尽管只是一个虚幻之所,那里面具有的一丝天地雏形的韵味,也足以对付魔神那个建立在个人情绪上的僻壤之所了。
冰之理铺上了雪魁构建出的画卷,那原本虚幻的世界像是得到了本源一般,在出现异象的同时,也具有了一丝真实的意味。
绵绵细雪倾然落下。
魔神感受着冷意当中夹杂着的杀机,又看了看自己那在漫天白雪当中只据一隅的血色之地,打定了就此撤退的主意。
即使只是一抹意念上的精神相争,要是败下阵来,对它来说也不好受。
然而,魔神现在却是处于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它所编织的梦境和对方的已然交织在了一起,这就相当于他们两人的手已经握在了一块儿,只有一人想要放手,另一方执意握住,那他俩就还是呈现不可分离的状态。
看对方的势头,握手言和已经是一种奢望了,魔神当下也就不再顾忌是否会惹怒敌人,占据这片空间一部分使用权的它,直接加深了入梦的深度,让这一片空间的真实感更上一层。
这种错乱感自然是影响不到玩弄梦境的魔神,以及自我坚定的雪魁。
然而这片空间除了他们两方以外,还有一道凡人的意识,那可是经受不起太深层次的入梦,不然就从此深陷梦中,一睡不醒。
魔神的选择很是知趣,它将凡人的意识沉下的地方,是在对方的梦境世界里,它知道若是把那个人类留在自己这边,那它面临的断然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
而把那个人类扔进对方的梦境当中,就相当于递给了对方一道无法避免的选择题。
是就此大家各自松手,你去你那梦境当中捞你看好的人,还是大家谁也不放手,就此死掰。
自己虽然现在落于下风,但也绝不是一时半会儿就会被拿下的主,到最后自己顶多是精神受损,而那个凡人的话,就可能永远醒不过来了。
雪魁一时哑然。
说好的魔神之间的战斗,就像是摩拉克斯与那海里的魔神一般,大家各自举起自己名为理的山峰,狠狠地往对方的脸上砸呢?
怎么现在遇见的魔神,倒是都喜欢耍小聪明呢?
然而雪魁确实无法视雪晴为无物,当下率先松开了自己的外景对于魔神的纠缠。
感受到对方的意识迅速脱离,雪魁方才把注意力收回了自己这边。
雪晴入梦的程度不深,现在的意识状态的话,大概就是保持着清醒,观看着自己的一部分记忆吧。
这片外景之法构建出的空间,本质也只是梦境,是基于雪魁自身的记忆与认知,再赋予神通才存在的空间。
在自己的这里入梦,也就是去翻看一下自己印象最深的一些事情了。
不过,意识清醒的雪晴,自然知道自己是在别人的梦中的,有了自我认知,那么自己就会逐渐醒来。
走出梦境的那个节点,就是自我认知最为显著的节点,也就是雪晴自己在雪魁记忆当中出现的那个时间点。
山水之画像是淋了水化开的墨,慢慢消失。
那一处烈日之下的空地慢慢形成,雪魁的身影自虚空中浮现,静静地坐下,等着接自己那不听话的小徒弟。
69.我醋坛子翻了?
看到了,宛如野孩子一般的白毛小子。
看到了,之前见过的仙人们,与那孩子的相遇相知。
看到了,所谓的仙人,好战的夜叉,与凡人一起饮酒欢闹。
脸上随时都是一副得意的神气模样,只是尝到一块馍馍就会两眼放光,只因一只肥胖青虫从叶子上跌落的景象就忍不住捧腹大笑。
这个孩子......怎么会和自己的那个便宜师傅长得如此相像?
那一日,面对自己只是看一眼就忍不住感到战栗的漫天金光,那个背展蝶翅的白发孩子,手横冰枪,笑得很是开心,意气风发。
那一幕景象,连那些出尘的仙人都为之触动,忍不住将其铭记在心,何谈她这个小小的凡人呢?
憧憬。
那番知难而上的冲劲,很是让人憧憬。
直到,在一片蛮是灰霾的世界当中,他冻住了时间,却没能留住归尘之石。
三度白纸飘零,那倏地由一片鲜明转化为冷色调的视角,让雪晴没来由地在心底一酸。
然后,在寒冰的世界当中,白发夜叉冻住了尸山血海,也冻住了自己脸上的表情。
自此,凡人止步,初雪般的孩子消失,凛冬的夜叉继续前行。
平静地送别了那个请自己吃烤鱼的大姐姐,叹息着接来自己引以为豪的大徒弟归家。
三块石碑之前,一樽杯影微斜,三分醉意,一地失落。
灾星?
自己之前,是不是说了十分过分的话语?
该说是同病相怜,还是说对方要更胜一筹呢?
恍惚之间,熟悉的村子出现在了眼前,看着面前的木桩,雪晴猛然回头,那个悄咪咪从背后伸过来的手指一僵。
雪晴举起双手,包裹住那根手指,将其点在了自己的额头上面。
大梦初醒,雪晴睁开眼睛,感觉脸上一片湿润,抬手试探性地抹下一点,发现那是自己的泪水。
“长个教训,日后不要再轻易神游在外。”
雪魁看着一脸呆滞,仿佛仍在回魂的少女,开口告诫,仿佛并没有把少女不听话的事情放在心上。
孩子嘛,总会有出错误的时候,他有能力担着,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然而雪晴缓缓抬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样子,让雪魁心生了一丝不妙的感觉。
抱住扑进自己怀里嚎啕大哭的少女,雪魁多少有点迷茫。
他刚刚的语气,很重吗?
......
雪魁的第二名弟子,同样也只是一介凡人。
而且还是一名不擅长与自己的同类打交道的凡人。
好在,终日在那奥藏山上,雪晴也没有机会和其他的人类接触,一心埋首在雪魁所传授的符篆之法当中。
有了从石静身上获取的经验之后,雪魁对雪晴的教学就表现得要相对宽松和善了许多,而出乎雪魁与雪鹤意料的是,这个只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才落户在奥藏山上的女孩,天赋比之石静来说还要更胜一筹。
让雪魁感到惊讶的地方便是,除了符篆之法的迅速学习以外,雪晴似乎还隐隐能够感知到地脉的存在,可能这真的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体质亦有差距吧。
只是,比起那个学成之后,就志在四方的好青年石静来说,雪晴似乎要“宅”上了不少。
尽管拥有着一身本事,雪魁还是能够感觉到对方对于踏入人世一事的反感。
这终归是要解决的问题,毕竟对方终究是一个凡人,难不成还能在他这里赖到去世不成?
“师傅师傅!你看你看!”
正在帮雪鹤查看用以与归终相互“讨论”的机关造物的雪魁,听到了从洞外老远处传过来的兴奋之声,抬起了脑袋。
踏入洞府的,是一名穿着紫色束腰长裙的少女,柳叶般的细眉和玫紫的眼睛正弯成了一副月牙的模样,手上捧着一只冰造的小松鼠,在跳着跨越门槛的时候,在雀跃的心情影响下,整个人都忍不住单脚点地旋转了一周,散开的淡紫长发如同被微风拂过的紫色花海一般,此起彼伏的同时闪着点点荧光。
当初那个偷偷把鼻涕擦在雪魁衣服上的自闭女孩,如今倒是出落得一副亭亭玉立的模样,原本白皙的肤色,在整个人都变得呈现出一种闪闪发亮的活泼状态下,看起来让人愈发觉得舒适。
见状,雪魁连忙扔下手中的机关造物,在对面雪鹤眯起眼睛放出的嫌弃目光中,雪魁仍由着雪晴靠坐在了他的身上。
从肌肤相触之中,感受到了雪晴的躁动感,雪魁在少女期待的目光当中,顺着她的心思问出了问题。
“怎么了吗?”
“嘻嘻,你看这个!”
宛如献宝一般,雪晴将手中冰造的小仓鼠放到了桌上,雪魁看着这个仓鼠宛如真正的小动物一般,抬首在空气当中嗅了嗅,随后在石桌之上开始原地转起了圈子。
啊这......
雪魁突然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对面雪鹤的表情,看到对方正面无表情地欣赏着小冰仓鼠在它主人的驱使之下,作出各种有趣的动作。
这是,塑形之法......
是雪鹤需要靠着机关术才能弥补的术法。
然而,单纯的塑形之法,还做不到让造物动起来的程度。
雪魁在略微犹豫之后,以一种不大确定的语气询问。
“你是在以符篆之力操控它的?”
“嗯嗯。”
雪晴睁着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紧盯着雪魁,貌似在等待着什么。
“我记得,我好像还没有教过你这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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