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两只猫爬架
樊河无语望天,看着眼前吃的比自己平时还好,毛色油光水滑的骏马,即使是三十多年来的戍卒生活让自己已经基本认清了自己身为牛马的现实。
但有些时候面对世界的参差,还是能够感受到世界向自己投来的毫不掩饰的深深恶意。
他进入马厩,眼前的骏马并没有任何受惊或是不安的反应,依然在自顾自吃着自己食槽里的饲料。
樊河放下了水桶,拿起毛刷便开始为面前的骏马开始了一条龙的服务。
而这战马似乎已经习惯了人类的伺候,偶尔还会伸伸腿好让樊河刷的更仔细一些。
而就在樊河专心致志的刷马的时候。
不远处马厩门口传来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你就是刘真推荐来参与这次行动的铁岭卫戍卒?”
樊河闻言抬头,便看见一个身材高大,气度不凡的锦袍武官此时正站在马厩前,抱臂上下打量着自己。
说着,那武官越过樊河看了一眼其身后的战马。
看着战马此时正如此温顺的吃着饲料。
这名武官眼中露出了几分惊讶的神色,不由得更高看了这个铁岭戍卒几分。
眼神也多了几分欣赏。
“马喂得不错——”
他称赞道。
而樊河听到这里便也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无论是形貌衣着都对得上刘御史之前的吩咐。
连忙拱手说道。
“铁岭卫百户樊河,见过郭指挥——”
“不必多礼——”
郭勋摆手。
他快步来到樊河的面前,在樊河还未来得及反应之前便伸出一双铁臂抓向对方的手腕。
而面前这老卒显然也是身经百战之辈。
虽然脑子还没有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身体已经先一步本能的反应过来,甩掉马刷向后躲闪,就要从郭勋的手中挣脱开来。
但——
面前这名出身勋贵之家,又受天子之命统领禁军的郭指挥的双臂真如铁铸一般。
樊河之前可是刚刚验证过,自己一拳之力足以撼动参天古木。
而如今奋起双臂之力,竟不能挣脱面前之人的桎梏,甚至连撼动对面的身形都做不到。
这不由得让他心中震动不已,知道朝廷之中高手如云,刚刚获得奇遇之后升起的那点骄傲之心顿时烟消云散。
“郭大人,这是何意。”
如今身处铁岭卫营地之中,樊河倒也不怕对方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于是开口问道。
而面前的郭姓武官此时也松开了手。
看着樊河满意的点了点头。
“果然如刘真所说,是万里挑一的猛士……”
说着,郭勋打量着面前樊河那常年在铁岭山脉和丛林中戍边缉盗,在风雨捶打之下的坚毅面容和刚强的布满老茧的手臂。
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
“像你这样的人才,埋没于铁岭做戍边之用,未免可惜了……我听刘真说自从圣上开天恩,赦免四境贱籍罪卒之后,你便一直在筹谋带着家人脱离贱籍——”
郭勋看着面前这个精干的战士,等待他的回答。
而樊河将刷马的工具放好之后,转身恭敬回道。
“正是,幸得天子垂怜,才给了我等以脱离贱籍之机,只是我家祖上并无基业,而当差所得银钱实在太少,哪怕不分昼夜去猎杀山中作恶的虎豹妖魔换取朝廷悬赏,攒到现在也只够我一人赎身之用——”
“好男儿……”
听到对方为了自己的老婆孩子依然选择留在铁岭卫中,过着艰苦的生活,郭勋不由得对他更是高看了几分。
毕竟有这样的本事,若是他能狠下心来,自己脱了贱籍,大可以抛却妻子儿女另组建家庭。
“若是这次朝鲜之行伱能活着回来,我便上书朝廷,赦免你全家的贱籍……并保举你加入禁军,堂堂七尺男儿,当提剑效命天子,安定四方,岂可为生计拖累,白白浪费了一身武艺……”
“多谢郭大人!”
听到这位郭大人的话,樊河喜不自胜。
当即就要跪下向这位刚刚表现得强的不像话的郭大人叩首。
而他并不知道,比起自己的惊讶,面前的郭勋对于面前这个铁岭戍卒的惊讶一点也不比自己少多少。
刚刚面前这个名为樊河的戍卒用力挣扎之下,差一点点,自己就要维持不住身形——
这家伙单凭力气,同一般的禁军也没有什么两样了。
郭勋心中暗自吃惊。
要知道自己可并非一般禁军可比。
作为第二批禁军,又和仇鸾胡宗宪等人不久前接受了第二次的皇恩赐福。
普通禁军根本不是自己等人一合之敌。
而面前的戍卒竟然能令自己险些失态——
郭勋拍了拍面前汉子的肩膀,刚要安慰几句。
此时从马厩外突然来了几名身穿甲衣的武人。
郭勋和樊河回头望去。
只见为首的将官快步走来,看了一眼郭勋身旁的樊河,但郭勋示意樊河是自己人,方才低声言道。
“女真抚慰将军高林和女真龙虎将军、海西王亦巴哈的使者已经秘密抵达铁岭,冯公公已同铁岭卫指挥使在宣武堂接待,命我等来传郭指挥共同前往商议大事。”
听到这个消息,郭勋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了起来。
自从从西域返还大明之后,在天子的特意安排下,他已经在西苑修养了许多的时间。
而这次朝廷兵部传急报,天子又突然出关,命工部将新式兵器运往辽东以备不时之需。
并召见各卫禁军指挥使,让其挑选精锐,秘密进入辽东待命。
种种表现,都让郭勋觉察到了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气息。
第350章 安排
这是其回到大明之后的第一场受内廷指派的正式的任务,作为朝廷勋贵的代表,郭勋知道自己决不能有任何闪失,让平日里都在闭关清修,已经不像刚继位那两年东征西讨那样,和勋贵武臣们日夜相处的天子对于勋贵失去信任。
于是他立刻言道。
“在前带路,我这就动身。”
说着,他转身看着一旁又拿起了马爽的樊河。
“你做我的侍卫,牵上马匹,配好兵器与我同去……”
郭勋说着,但考虑到樊河也是常年驻守在外,他又对身旁的禁军甲士说道。
“拿我令牌,去取半扇猪肉,两只野鸡送到樊河樊百户家中……再支取白银三十两,若家中还缺什么,便都给她们备齐……”
交代完后禁军甲士领命而去。
不等樊河道谢,郭勋便自行上马。
示意其在前带路。
“不必谢我,讨贼之日,你能记得今日君父圣恩,多杀几个贼人报效君父便是……”
……
“郭指挥,自山西一别,再见已经有十年了吧!”
看见推门而入的郭勋,正在屋内的方桌前和一位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面色白净的太监正聊着什么的武官霍然起身。
这身穿锦袍,身材孔武有力的武官抱拳,伴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对着眼前这位京中勋贵当代的领军人物说道。
而郭勋也同样抱拳回应。
“听闻自平山西贼后,高将军在辽东仕途可谓平步青云,短短数年便已受命正三品抚慰将军,可真是羡煞我也……”
“哪里哪里,比不得郭指挥常伴君侧,沐浴天恩……若是能与将军交换,哪怕是在天子身旁当一卫士,就算朝廷撸掉了我这个抚慰将军的职位,我也是心甘情愿……”
“高将军之忠心,若是天子知晓,定然喜悦非常……”
樊河看过去,一旁被称作冯公公那名年轻太监此刻笑着说道。
一双弯弯的如同狐狸一般的眼睛中露出狡黠的光亮。
又聊了些陈年旧事,几人寒暄完毕。
郭勋落座,樊河背着郭勋兵刃,站在他的身后。
樊河这才发现,无论是这位京城来的武官,还是这位辽东的正三品抚慰将军。
都只能坐在这名太监的两侧,位居下垂手。
而在铁岭卫中昔日生杀予夺的铁岭卫指挥符珹只能安安稳稳,本本分分,双目放空的坐在角落里,不发一言。
宛如一个被玩坏的玩偶。
看的樊河一阵咋舌。
不过想想也是,樊河一边放空大脑,一边想道。
就连正三品的抚慰将军在这太监面前都要恭恭敬敬,一个小小的铁岭卫指挥使虽然说起来也是正三品,但和辽东军镇的正三品武官比起来无疑是乞丐和富商差别。
这帮人来头真大啊!
樊河身背长戟,站在郭勋身后,双目放空,想到。
虽然他竭力让自己的存在感降低,但是那位冯公公很明显已经注意到了自己。
“郭将军,这是……”
冯保看着郭勋身后的樊河,表情疑惑的问道。
“铁岭卫戍卒,有勇气,我甚爱之,这次去朝鲜,我想带上他作为亲兵一同前往……”
郭勋说道,而那太监听到樊河乃是铁岭卫戍卒之后,点了点头,顿觉一切都变得合理了起来,但想到郭勋不和自己商量便从铁岭招募士卒,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毕竟来辽东前,内廷就曾多次暗示几人,这次可以从几个比较大的罪卒兵卫中抽调人手,以顺应朝廷之后对于各地罪人之子新的处理政策。
但樊河显然是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听着耳旁那“郭指挥长伴君侧,真是懂得顺应帝心”不知是调笑还是讽刺的话语,还有郭勋表示“哪里比得上冯公公自告奋勇亲身前往辽东监察各军镇奋勇争先……”话里有话的回答。
感受着那太监如刀子一般冰寒,划过自己皮肤的目光,樊河感觉莫名其妙,顿感一口大锅从天而降,心中暗道不好。
这位冯公公,莫不是个小心眼吧……
感受着自己脸上那熟悉的感觉,这位冯公公显然也是一手段极高的异士,只扫了自己一眼,自己身体被扫到的部分便传来如冻伤一般的麻木和隐隐的痛楚。
但诸位朝廷大员在此,樊河也不敢擅自运转气血化开身上的冰霜,只能装作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擐甲执兵,定在郭勋身后,神情严肃的注视前方。
“果然是辽东猛士……我大明人才辈出,连你这小小的铁岭卫都能出这种人物,果然是天佑我圣朝,君父之慈悲恩泽四海……”
那位冯公公见到樊河这样的表现,表情也微微缓和了一些,看着铁岭卫指挥符珹言道。
在得到符珹表示冯保可以在铁岭随意挑选猛士带回京城的承诺后,冯保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结束了这场围绕着宦官和勋贵这两个依靠着皇权为生阶层之间不算冲突的冲突。
郭勋让樊河关上房门,禁军在外面巡视,一切无误之后,樊河归位。
才听见那位刚刚冷眼旁观这场京城内部各个势力权利斗争缩影的高将军开口,仿佛对刚才的事情完全一无所知的说道。
“来时我已同大明龙虎将军,朝廷册封海西王亦巴哈商谈过封锁朝鲜陆上边境,配合朝鲜水军一同捕贼的诏令,这是我们目前准备的方案——”
高林从怀中拿出了一份早就准备好的地图,在面前两人面前铺开,至于为什么是两人,在看到了刚刚那一幕之后,铁岭卫符珹表示自己突然想到卫所里还有很多急事没有处理,上差但凡有令直接同樊河下令传达给自己便可,军情紧急,自己先走为敬——
虽然这个行为看起来很懦夫,但是樊河却是有些实打实的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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