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两只猫爬架
甚至有不少蒙古贵人高价订购木雕,带回草原随军供奉祭祀。
因为当地工匠的雕刻技艺惟妙惟肖,因此牛毛镇上大多数人家所供奉的神像大多都采用木质结构。
当刘真的目光转动,随即被供台上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
那是文昌帝君,相传文昌掌握着天下士人文运功名的星宿。
但随即,当他看清了眼前之物那可憎的面容之后。
他的神色瞬间变得惊疑不定了起来。
眼前那周身漆黑无面的神像让他不由得回忆起了那一段,他本以为会永远沉入记忆之海的往事。
但当刘真受惊站起。
拿着烛台,走到摆放在刷着金漆的弥勒神像身旁的文昌像前,却又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面前的文昌神像依然威严,坐于太师椅上,手握书卷。
刚刚刘真所见的可怖邪物仿佛只不过是他近来连夜赶路所出现的幻觉。
刘真眨了眨眼睛。
他再次细细的打量着面前混杂在一堆神像之中,在烛光的照耀下显得正气凌然的文昌神像。
虽并没有看出任何异常。
但是想到自己来到牛毛镇上接连做出的怪梦。
梦中的文昌神像狰狞可怖。
一如数年前他屡试不中的那个午后——
良久,他将目光从文昌像上移开,转到了一旁的弥勒像上。
虽说弥勒信仰无论是在佛门和民间都不罕见。
但是在如今这个朝廷追捕白莲教的节骨眼上。
家中拜访那些妖党所尊崇的弥勒真佛的塑像,还是让刘真感觉有些不太舒服。
不过,想到母亲从自己记事起便虔诚的信仰佛教。
刘真却也不愿意将这已经在家中摆放了数十年的弥勒像收起,让母亲伤心。
“家中何时请回家中的……”
刘真问道。
而母亲的回答则令其大吃一惊。
“儿啊!当初你入京受职,第二天赵家老爷便遣人送了这文昌像到了家中,说是附近破风观众道长说此物与伱有缘,祝贺你高升,如今已经有四个年头了……“
破风观——
一个陌生的名字。
刘真并不记得牛毛镇附近有任何出名的道观。
大概是某些想要攀关系小道观吧。
刘真想着,耳旁与此同时传来鸡鸣之声。
再看窗外,不知何时天边已经露白。
在刘母的催促下,刘真拿起了鸡蛋,捉了一只母鸡用草绳绑住,便向着镇中的大户赵员外家走去。
他并未看见,随着他的离开。
身后那随着烛火熄灭,原本面容慈悲的弥勒像静静的注视着他的背影。
重新隐入黑暗之中,面目逐渐狰狞。
而弥勒身旁,代表着文运的文昌像那精致的五官也随之扭曲混沌,仅存那黑暗中的无面的神像。
第369章 我,白莲,图图
面前的赵家古宅中传来一阵阵凄惨的哭声。
赵府的门前挂着白布,庭院的地面上跪满了赵家的孝子贤孙。
门内的小厮看见刘真的到来,连忙走来,递给了一块白布之后,便招呼赵大公子来接待这位镇子上的名人。
毕竟这年头,大明有功名在身的文人们的地位还是有一些的。
更何况还是朝廷在册的官员。
赵家中也只有原本从朝廷致仕的赵老爷和刚刚补上官缺,准备赴任的赵大公子身份与其对等,可以接待。
其它人接待只会让这些士大夫感觉自己受到了轻视,是会给家族招惹不必要的麻烦的。
刘真将白布蒙在头上,将手中略显寒酸的礼物递给一旁的赵氏帮工,实则是家奴的仆人的手中时,表情有些尴尬。
不过迎面而来的赵公子似乎并不在意刘真的礼品到底价值几何。
尽管此地的氛围凄惨,女人和孩子的哭声连成一片。
但赵公子在刘真面前还是尽量克制住自己眼中的悲伤。
言行间表现的恭敬而有礼节。
尽管明朝的士大夫人多的是“平时素手谈心性,临死投湖报君王”的无用人口。
但因为长期死读书而培养出的儒家道德和对礼法发自内心的信仰和敬畏。
还是能够让他们在面对最可怕的境地时,还能够按照圣人的教诲,和礼法的约束,保持着最基本的言行章法。
“刘大人能来,想必父亲九泉之下也会感慨……”
赵大公子同刘真寒暄了一阵。
期间有数名杂役仆从来此向他请教问题。
但都被他抬手让其先行退下。
刘真自然也很熟悉明朝士大夫相互之间攀交情拉关系的这套客套话,趁机与其攀谈宽慰了起来。
虽然是葬礼,但显然死去的赵老爷是比不上活着的刘真的。
赵公子对刘真的态度十分热情。
理所应当的,两人说着说着便聊到了赵老爷善后事宜。
听到刘真说最近白莲教作乱,自己奉命回乡为朝廷办事。
当刘真表达了对乱党的憎恶和对赵老爷离世的消息的震惊的时候。
赵大公子长叹一声。
指了指后堂那早就被刘真收入眼底的辽东僧人做法事用各种乐器法器。
说道。
“最近朝廷扫荡边境女真生番,有不少盗匪流寇趁机生事,听在辽东巡查的钦天监官员讲,有不少邪祟越过北方边境,流窜入内地作乱,为了害怕生事,我特意请了附近山上净土宗的高僧前来渡亡家父亡魂,使之能登临西天极乐之土,免受邪魔妖祟之害……”
赵大公子说道,他看着面前的刘真,似乎在揣测着这位刘御史的真正来意。
如果让高林看见这一幕,便会察觉到两人的关系并不如他们所表现出来的那样,仅仅是单纯的同期和乡谊。
而是有着更深层次的纠葛在其中。
“净土宗的高僧吗?”刘真说道。
净土宗,在这个敏感的时刻,可并不是一个太过让人愉悦的词汇。
毕竟如今朝廷下令从各处搜捕剿灭的白莲教逆党,虽然佛门一再表示自己和那些杂糅百家的罗教徒并没有什么关系。
但是明眼人都知道。
这些曾掀动过元末红巾军大起义和永乐唐赛儿起义的贼党。
其原身便是佛门净土宗中信仰弥勒降世,比较激进的一支。
而佛门之所以揣着明白装糊涂,把这些白莲教妖党打成那些从西域传入中国的罗教徒,和这些白莲教妖党划清关系,是有其自身的考量的。
按照那些元末高僧们的观点。
如今的道教在经历了汉末至五代,七百年间的起义然后被镇压,建国然后被军阀消灭的连续失败之后。
大部分已经失去了理想,彻底的摆烂躺平。
剩下一些会两手残缺道术,在地方上作恶,弄些邪祀蛊惑生民要求供奉的道人,大多是在道门没有正式编制。
而是以家传,或是师徒秘传的方式小规模的集结起来的势力。
只想着用道术干些非法营生,搞点钱财来养家糊口,不成气候,完全不被朝廷放在眼中,甚至无需官府出手,地方的乡绅带着些乡勇精壮就能将其擒拿。
因此道门在被朝廷收编之后,其帝国头号反贼的身份也已经光荣转移到了原本作为政权的统战对象,一块镇压道教起义的佛教徒身上。
但是相比于过去帝国天字第一号反贼,道门中各路自称天师领导下一心想要建立政权的来自帝国各个阶层的教众流军。
佛门所面临的局面更加复杂。
因为依然享受朝廷供养的缘故,只不过是因为少了道教这个帝国的死敌,待遇有所降低而不满。
大多数的佛教高僧活佛实际上对于建立地上佛国的意愿实际上并不是多么坚决。
除了少部分极端派之外,大部分的佛教徒只是偶尔会在香火淡季感叹一句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
过去在南北朝时期佛教所拥有的大片的土地和数以百万计的奴隶人口,如今都只能在梦中想象。
感叹完后然后照常吃饭上床睡觉。
一天也就这样过去了。
除了白莲教这种极端派别,大多数的佛教徒并不想搞什么运动,起来真刀真枪和朝廷的大军干仗,争夺天下。
只不过大多数的佛教徒虽然并不想跟白莲教扯上关系,但却并不意味着他们反对白莲教。
这就和汉地的佛门势力对藏地的佛教密宗的态度有些类似。
虽然汉地佛门对于藏地密宗的修行手段嗤之以鼻,认为是外道邪法,但是却依然用自己在中原的影响力替朝廷不断安抚着这些藏地密宗。
通并过茶马贸易不断的为藏地的各个佛国输送资源。
以维持佛教在藏地的统治。
毕竟现在不像古代,儒释道三教分立,分工明确,各不干扰。
儒教和道教负责帮统治者收税征召义勇组织政权。
而当黄老之学在朝廷内部失败后,被逐出朝廷的道教就负责在地方上当反贼给统治集团捣乱。
天天造谶纬,弄谣言,搞阴谋——
弄得统治者们,包括隋炀帝和李世民在内的各路君主都不厌其烦。
恨不得直接派出玄甲铁骑把这群收了突厥人的钱的妖道全都送去见三清老子。
不过李世民和隋炀帝对于道教也不是一味打压。
比如唐初道教在民间制造出“金刀刘”“女主昌”等谶纬的时候。
李世民毫不犹豫的为了自己的权利大开杀戒,立刻下令将谶纬可能的应验者,门阀代表刘兰成和自己的禁军统领李君羡极刑处死。
虽然佛教传入中国的时候,政权已经被儒教彻底把持。
但佛教趁着儒道相争的机会,趁机在其中左右逢源,调和两派矛盾,然后两头示好,两头通吃。
可现在的大明境内佛教面对的挑战可比以前困难多了。
蒙古人占领中国后,什么罗教,拜火教,景教,摩尼教,回教,印度教——
乱七八糟的外国教派统统顺着丝绸之路和蒙古人在欧亚大陆上强大的驿站系统,一股脑的涌入中国,然后和当时蒸蒸日上的佛教直接对上。
实际上,佛教中还是有不少人挺感激白莲教在元末所做的一些在朱元璋看来都有些极端的行为的。
臭外地的,来我大元(明)要饭来了!
早该被好好图图了!
第370章 野蛮人
不过心中所想是一回事,表面上划清界限又是另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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