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夜弦歌
但没想到，今天为了填饱肚子，出门狩猎海兽，不仅无意间在附近发现了一座新生的岛屿，还在上面碰到了他恨得咬牙切齿的仇敌。
此刻，仇敌见面，分外眼红。
波吕斐摩斯咧开狰狞的嘴角，阴森狂笑。
“哈哈，小老鼠，你总算从地洞里钻出来了，这次没那个鸟翅膀女人护著，看你往哪跑！”
那如同砂纸摩挲玻璃的粗粝的声音灌入耳道，让刚升格为半神，还无法完全控制敏锐感官的洛恩，深深皱起了眉头，大脑在对峙间飞速转动。
波吕斐摩斯…半神位阶…海神波塞冬之子……
看来，那枚坑爹的骰子，已经自动为他选择了任务目标。
也就是神谕中的第三个选项，击杀一位海神波塞冬的半神子嗣。
说是随机，但估摸著这只巨人恰好在附近晃悠，完美地符合了冤大头的条件。
当然，这个冤大头，或许也包括洛恩自己。
好好好，赫卡忒，这么玩我是吧？
等我有了机会，一定把你扒光了抽个一百鞭，一百鞭！
眼见老冤家波吕斐摩斯已经按捺不住，气势汹汹地展开了新一轮的进攻，自己避无可避，洛恩一边在心中恶意满满地赌咒，一边抽身急退，拉开距离，右手食指快速在半空中虚画，勾勒出一道道赫密斯文。
“土之戒律加吾之身，世之沉厚者听所诉求——岩枪，起！”
伴随著高速神言的吟咏，半空中的数十道赫密斯文构筑出一道黄褐色的魔法基盘，融入大地。
与此同时，一根根长达数米的岩枪在这座火山岩岛上拔地而起，形成尖锐的棘刺丛林，令人望而生畏。
但冲锋的波吕斐摩斯只是鼓起肌肉，左右挥动手臂，沿途的岩枪便纷纷摧折。
同样，来自地面的尖刺也无法捅穿独眼巨人那犹如青铜浇铸的皮肤和肌肉，只能在上面留下浅浅的一道血痕。
果然，以防御和蛮力见长的巨人，不是那么好对付。
尤其，对方还是位进阶已久的半神……
洛恩见此情形，不由心头一沉，避开正面的拳锋，再度灵活地向后退去，试图保持较为安全的施法距离，慢慢寻找波吕斐摩斯的弱点。
然而，精于战斗搏杀的独眼巨人，显然不会轻易给他这个机会。
“伱要往哪逃？小老鼠！”
波吕斐摩斯狞笑著抓起周边的数根岩枪，朝向洛恩甩手投掷。
尖锐的破空声瞬息而至，惊人的速度和上面所附带的惊人破坏力让洛恩头皮发麻，下意识纵身一跃，试图避开锋芒。
但他刚一有所行动，接踵而至的数根岩枪未卜先知般，飞向他下一步的落点，并封死了他周围的活动空间。
该死！
眼见避无可避，洛恩暗骂一声，仓促抬起双手，全力撑开防御术式。
“轰轰轰轰！”
如陨星坠落的岩枪接连撞在了那金红色的魔力屏障之上，不断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
四周的云气被狂暴的冲击力尽数撕碎排开，构筑魔力屏障的赫密斯文，相继破碎熄灭，晶莹的裂痕随之蔓延。
“砰！”
眨眼间，那横隔在前的防御术式便彻底支离破碎，紊乱的魔力潮汐席卷向四面八方。
“噗！”
遭受反噬的洛恩，脸色煞白，随之呕出一口血污，倒飞著坠入海面。
真是个蠢货！
波吕斐摩斯朝著地上啐了一口浓痰，多毛丑陋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狞笑。
牧养一只羊和一群羊的难度，有著天壤之别。
那些精力旺盛的大羊们，总是进食的过程中四处流窜，稍不注意就会远离牧羊者的视野。
而为了能够以最小的力气与消耗，去管控这些不太老实的大羊们，波吕斐摩斯往往会投掷出石头等物件，来驱赶和恐吓那些跑远的大羊，让它们乖乖回头，老老实实呆在草场，等待出栏宰杀的一天。
久而久之，他从中逐渐掌握一门近乎百发百中的投技。
只不过，由于在附近的海域鲜有敌手，因此这门手艺鲜为人知。
出其不意之下，那只该死的小老鼠就如同曾经那些被他戏耍的大羊一般，尝到了这种屈辱的苦头。
而接下来，他也会拿出其余对付那些蠢羊的手段，来好好招待这只臭老鼠。
所以，是直接吃？还是串起来烤呢？
想到人类的滋味，独眼巨人咽著口水，拎起半截趁手的岩枪，狞笑著大步迈向洛恩的坠落点。
然而，没等他跨出几步，脚下的火山岩岛传来某种奇怪的断裂声。
“咔嚓——！”
刹那间，蛛网状的裂痕就遍布整座岛屿，大股海水化作激流从裂隙中喷涌而出，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霎时，整座岛屿支离破碎，裂解的岩体纷纷陷落，裹挟著立足不稳的独眼巨人一并坠入无垠的大海。
“嗡！”
而与此同时，狂暴的魔力潮汐在海面之下翻腾聚涌，牵引数千吨的海水化作一条条蔚蓝的蛇蟒，缠咬向下坠的波吕斐摩斯。
第21章 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噗噗噗噗！”
面对著来自四面八方的缠绕和挤压，独眼巨人被赋予了灵性的水状蛇蟒捆住四肢，撕咬著肌体。
然而，波吕斐摩斯虽然缺乏魔法天赋，来自海神波塞冬和海仙女托俄萨的神血，却赋予了海洋的加护，海水所化的蛇蟒只能短暂限制他的行动，根本无法对他造成有效的伤害。
以为把我拖下水，就能淹死海神的子嗣吗？真是太蠢了！
在水中自由呼吸的波吕斐摩斯，狞笑著扯断身前数条水状蛇蟒，脸上那只竖生的独眼，死死锁定海水中那宛如游鱼急速上浮的身影。
“该死的老鼠，还想跑！”
重新找到目标的独眼巨人，猛然发力，庞大的身体拖拽著众多缠附的水状蛇蟒，如同一头挂满海藻的凶悍海兽，追赶著那道身影飞速浮出水面。
“哗啦！”
海面炸起巨大的浪花，飞溅的海水洋洋洒洒散落，形成迷蒙的水雾。
就在波吕斐摩斯出水的瞬间，他的那只独眼猛地一凝，当即扬起右手，稳稳抓住了那隐藏在蒙胧之下的杀机。
——一支轻飘飘的青铜箭矢，被截停在他的面门前。
“小老鼠，这种软绵绵的箭都射得出来，你是没吃奶吗？”
独眼巨人扯著粗粝的嗓音，狂笑羞辱。
然而半空之上，那手挽青铜长弓的“盘中餐”，幽幽指了指某处。
波吕斐摩斯下意识顺著洛恩手指的方向，看向了青铜箭矢的前端。
——一枚不起眼的小小陶瓶被细丝捆绑，挂在了箭头的下方。
——瓶身之上，似乎铭刻著两道赫密斯文。
其一的圆环标志，是代表水的隐匿；而另一个是三角形状，纹理之间正亮起点点炙热的微光。
刹那，独眼巨人脸上的不屑猛然凝固，瞳孔急剧抽缩。
“啪！”
与此同时，一记清脆的响指声回荡开来。
而那被他握在手中的青铜箭矢猛地炸开，一股股滚烫的液体猝不及防地溅射向他的面门和眼睛。
瞬间，空气中弥漫着皮肉腐烂的刺鼻腥臭，烈的烧灼感和钻心的疼痛席卷而来，周围一片黑暗。
“啊啊啊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波吕斐摩斯一手抱住面门，一手胡乱向四周横扫，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叫。
附近的海水溅起大片的浪花，浇淋在独眼巨人的身上，不幸造成了二次伤害，蛰得波吕斐摩斯痛苦到面目扭曲，脑内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彻底绷断。
“啊啊啊啊，杀了你！杀了你！”
独眼巨人一边惨烈哀嚎，一边发出恶毒的咒骂。
“臭老鼠，我要扯断伱的四肢……拧掉你的脑袋……把你的内脏掏出来……然后串在签子上……让你一点点死去！”
然而，失去了立足的岛屿，失去了投掷的道具，失去了引以为傲的投技，在海水中漂浮的波吕斐摩斯只能徒劳地向周遭的海水发泄。
此时，已经转换了位置，退到远处暗礁上的洛恩，静静看著那只独眼巨人发疯，眸中的色彩敏锐而冷静。
大多数生物有个通病，越是危险的局面，它们越是警惕。
而往往到了安全的地带和自己擅长的领域，它们就会本能地松懈下来。
因此，自以为的优点，很可能会成为致命的因素。
这也就是所谓的——淹死的就是会水的。
波吕斐摩斯显然也犯了同样的错误，他的对手并不是呆笨和不知反抗的羊羔，而是会思考、会利用工具的半神。
幸亏还留了几瓶喀耳刻调配的毒药，出其不意地重创了这个老冤家，不然的话……
洛恩看向海面上折腾了足足半个小时，还在咒骂、挥击的波吕斐摩斯，不由对独眼巨人的血条长度咋舌不已。
但从他的动作幅度、反应速度、以及说话的气力来看，这只浮在海水中的老冤家，也只是强弩之末，没剩下多少力气了。
“卑鄙…无耻…杀了你！杀了你！”
海面上的波吕斐摩斯则不断念叨著，某种悲愤的情绪在字里行间流溢。
随著失去视力，毒素入体，陷入完全劣势一方的独眼巨人，在冷静下来之后，也并不是没有考虑过逃跑。
但那个藏在暗处的老鼠，时不时放个冷箭和咒术，阻碍他的行动；又或是投下几只龙牙兵造出动静，让他疑神疑鬼，疲于应付，根本不给他抽身而退的机会。
于是，波吕斐摩斯只能任由生命力不断流逝，等著自己被一点点磨死。
终于，在又苦苦支撑了半个小时后，伤痕累累的独眼巨人爬上一片礁石后，轰然倒地，那颗埋入海水中的脑袋，隐约通过水波的涌动，感受到了身后接近的脚步。
然而此刻，他却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了。
波吕斐摩斯转动脖颈，艰难地转过了头，露出那张血肉模糊，几乎能看到皮肉下森森白骨的脸，幸存的喉舌发出恶毒的咒骂。
“人类的杂种…杀了我…父神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还有…还有…把你养大的鸟翅膀婊子…你们都得死……都得为我陪……”
“噗！”
利刃入肉，独眼巨人的咒骂戛然而止，巨大的脑袋被一柄青铜长剑贯穿。
随即，剑锋搅动，狂暴的魔力冲击之下，整颗脑袋瞬间炸裂，金红的神血涌入海水，化作道道妖异的亮色。
“废话真多……”
洛恩冷哼一声，随手甩去剑锋之上的血迹，习惯性地舒展身体，想要迎接神性的洗礼。
然而片刻之后，他只能失望地睁开眸子，悻悻将长剑插入剑鞘。
果然，战争权柄从他晋升为半神的那一刻，就被收回了，这条捷径也随之被堵死。
真是一点空子都不留啊。
洛恩的目光越过波吕斐摩斯的无头尸首，看向礁石旁托著香腮，微笑欣赏的“观众”，幽然冷哼。
“所以，这场演出，你满意了？”
“你的确比我预想的要出色很多。”
赫卡忒由衷赞叹，随即抬起右手，指了指远处的海面，上扬的唇角在绝美的脸上勾勒出愉悦的弧度。
“不过，你好像又有新麻烦找上门了呦。”
洛恩眼皮一跳，将魔力汇入双眸，极目远望。
波光粼粼的海面之下，足足二十道金蓝色的光影极速逼近，他们上半身有著人类的俊美模样，身穿华美的青铜铠甲，手握三叉戟，下半身却有著一双鱼类的尾巴，让他们在水中快速穿行。
而在他们之中，足足有三个半神，剩下的十七个全是巅峰的黄金位阶。
洛恩心脏狂跳，脸色剧变。
——亚特兰蒂斯禁卫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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