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带恶人 第283章

　　但幸亏提前准备的某件东西，让他捡回了一条命。

　　希波墨涅斯摊开指掌，看向手心那枚鸽蛋大小，颜色黯淡，且布满裂痕的鲜红芯片，眸中满是后怕和庆幸。

　　——厄琉息斯石，一种由生命提炼出的特殊物质，可以赋予使用者重生的力量。

　　而从这上面刮下的粉末，就是那位国王陛下服用的【药】。

　　一直以来，追求不朽不死的生命，都是厄琉息斯密教的终极目标和永恒课题，他们一直在为此努力，但却始终不得其法。

　　但这种奇迹，最终却在他这个异教徒手上完成了，简直是个讽刺。

　　更让人捧腹的是，厄琉息斯密教的那些蠢货口口声声赞颂生命，但殊不知迈入永恒的代价，却是亵渎生命！

　　因为，只有生命才能交换生命……

　　这些，都是那位【伟大存在】传授给他的真理。

　　而为了创造出这把永恒的钥匙，他打开深渊的大门，唤醒了那位【伟大存在】，为它铸造神殿，并借用它的力量发动兽潮，完成对生命的收割。

　　粗略算来，直接或者间接死在这上面的人类，至少有上千了吧？

　　希波墨涅斯看著掌中那枚布满裂痕的那枚厄琉息斯石，抬手将其捏成碎屑，洒向大地，一边暗道可惜，一边摇头嗤笑。

　　好像，厄琉息斯密教的那些蠢货还给这么个沾满血腥的东西取了一个高尚优雅的别称。

　　叫什么——【贤者之石】？

　　~~

　　此时，洛恩来到树前，拔下了那柄沾染著血迹和碎肉的青铜投枪，俯身从地上捡起一枚暗红色的芯片，皱眉查看。

　　“贤者之石！”

　　一名凑上前来的厄琉息斯教徒见状，满脸震惊。

　　洛恩闻言，感受著这枚暗红色芯片上遗留的浓郁生命气息，眸中若有所思。

　　贤者之石，这是一个神话般的物质，西方炼金术士眼中长期以来的“圣杯”，被认为能拿来将一般贱金属变成贵重金属（例如黄金），或者制造长生不老的灵药。

　　因此，对它的称号有“哲学家之石、来自天上的石头、点金石、金银的原料、红药液、第五元素”等等。

　　在各种的传说和神话中，这东西常以会以不同的形态出现，包括固体、液体或者粉末，并且被认为是鲜血一般的颜色，不过多数以类似红宝石般的外形出现。

　　由于炼金术师们对这种物质的不懈追求，它也被赋予了大奇迹、伟大的创造等等称号。有些时候，这些称号也同时用来称谓那些贤者之石的制造者，以此来形象地表现他们居于炼金术的顶点。

　　不仅可以创造各种炼金学上的奇迹，甚至，改变自然规律，令死者苏生。

　　洛恩想到此处，转头看向一旁的厄琉息斯教徒，肃然询问。

　　“你知道这东西？”

　　“当然！创造出贤者之石，以此获得不老不死的生命，这可是我们厄琉息斯教追求的终极目标，几乎每一个教友都知道，只不过能创造这种奇迹的人，整个密教里也只有一个。”

　　“谁？”

　　“教首大人！”

　　厄琉息斯教徒下意识回答，目露崇拜。

　　然而，洛恩的脸色却变得有些难看。

　　如果这枚遗留在现场的碎片，真的来自于贤者之石那是不是就说明希波墨涅斯和厄琉息斯教有勾结？

　　【兽灾】的产生，和厄琉息斯密教有关？

　　正当洛恩心生警觉，准备让在场众人地方随行的厄琉息斯教徒提防之际，原本和讨伐者们并肩作战的赫密斯派魔法师，却身躯一僵，如同提线木偶般举起双蛇杖，齐声咏唱。

　　“星之形。空之形。神之形。吾之形……”

　　古老的星图在天穹中浮现，一道道璀璨的星光落向那满目疮痍的战场。

　　洛恩见此情形，隐约察觉到不对，当即肃然暴喝。

　　“打晕他们！”

　　然而，为时已晚。

　　一众双目空洞的赫密斯派教徒们，吟咏出最后的高亢音节。

　　“……吾以吾血，奉为牺牲。残骸啊，赋予汝生命！”

　　伴随著最后的音调落下，数十个围成圆圈的赫密斯教徒轰然爆开，身体化作团团血雾。

　　紧接著，猩红的血雾在地面著墨，勾勒出一道道对应星象的红黑色纹路，堆满尸骸的战场宛如泥浆汇聚的沼泽，污秽的痕迹正在向四周蔓延。

　　残缺的血肉和骸骨互相拼接融合，化为一个个浑身苍白，面目狰狞扭曲的身影，从尸堆中爬起，仿佛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带腐败和死亡的气味。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少人愣在当场。

　　“闪开！”

　　洛恩暴喝上前，横扫的造国之枪，裹挟著凄烈的以太光流，冲刷向前，数十只刚刚聚合完成的人型白色怪物，连同周围的草木，被瞬间轰成碎屑。

　　然而，这片被赫密斯教徒们用鲜血玷染过战场，此时已化作了一个拥有活性的血肉工厂，不断创造著各种扭曲的生命。

　　其作用，和之前孕育魔胎的堤丰神殿颇为类似。

　　“吼吼吼吼！”

　　低沉的嘶吼声此起彼伏，一个个扭曲的人形轮廓，从密林、从浓雾、从巨石、从泥沼、从洞穴之中，接连冲出，仿佛无穷无尽。

　　这些东西有著类人的外形，但漆黑的眼眶空洞无物，扭曲的脸，只剩下三个能勉强被称之为眼口的孔洞，。

　　同时，那惨白身体之上，并没有皮肤组织，类似肌肉的堆积物毫无美感地层叠交织，畸形的身体宛如被火焰烧融的一坨白蜡，各种器官和骸骨有的来自于人类，有的来自于魔兽。

　　它们刚一诞生，就迫不及待地加入了魔兽的阵营，对著场上的人类展开绞杀。

　　“霍姆克鲁斯……”

　　月神殿的女祭司长看著眼前一众扭曲蠕动的怪异白色生命，不由喃喃地吐出某个生涩的词汇。

　　霍姆克鲁斯，也被称为“人工生命体”，是赫密斯教炼金术士一派提出的某种人造生物，象征着小宇宙与大宇宙之间的联系，天生便拥有一定的心智和近乎不死的肉体，可以为人类服役。

　　不过，由于这种设想僭越了人的本分，冒犯了诸神的权柄。即便是赫密斯教中最激进的炼金术士，也不敢轻易尝试。

　　因此，“霍姆克鲁斯”这种东西，通常只被视为一种谣传。

　　为了能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齐心协力对抗兽灾，月神殿也对赫密斯派的一些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当事实摆在眼前，女祭司长发现自己严重低估了那群赫密斯教徒们的疯狂。

　　此时，洛恩看向视野中由人工生命组成的“白浪”，以及自动将它们识别为同类的魔兽，眼眸微眯。

　　看来，阿卡迪亚的【兽灾】很可能和赫密斯派的【人工生命体实验】有关。

　　而且，绝对和希波墨涅斯脱不了干系！

　　一方面，那个人奸在激活堤丰神殿，并唤醒那头以太巨龙时，所吟咏的祝词好像和赫密斯派的圣言类似。

　　另一方面，希波墨涅斯自称为赫尔墨斯的血裔，而赫密斯派所信奉的主神——三重伟大的赫密斯，其原型就是赫尔墨斯。

　　虽然从那群赫密斯教徒懵逼的反应和惨烈的下场来看，他们多半也被蒙在鼓里，只是被舍弃的弃子。

　　但禁忌的人工生命实验、为魔祖堤丰铸造血肉神殿、并发动兽潮设法将其唤醒……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大麻烦，如果事后追究起来，绝对会让赫尔墨斯这个教派首脑喝一壶的！

　　而且，算上刚才的【贤者之石】，厄琉息斯教恐怕也掺和到了里面。

　　严格算起来，农神德墨忒尔，还有冥后帕耳塞福涅也都脱不了干系。

　　神战才结束多久，你们就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洛恩暗骂了一句，看向再度陷入胶著的战场。

　　由于这些通过赫密斯教徒群体献祭而创造的人工生命，是舍弃人类的外形，追求极致的破坏性和战斗力的产物，因此众人应付起来相当棘手。

　　一方面，这些怪物的肢体可以化作刀枪剑戟，拥有野性的直觉和杀戮兵器般的战斗天赋；

　　另一方面，它们的生命力极其顽强，无论砍断头颈，还是斩下四肢，都很难杀死，受伤的个体，还能通过吸收周围尸体的血肉，恢复自身的损伤。

　　只有摧毁核心，才能一击毙命。

　　但这些鬼东西的数量足有成百上千个，并且它们还在随著时间的推移，不断从这片活性化的土地上孕育。

　　此消彼长之下，讨伐者们应付的越来越吃力。

　　洛恩皱眉环顾四周，果断虚化手中的造国之枪。

　　“其源为光，其威为炎；审判以剑，制裁以火！”

　　肃穆的低吟在满目疮痍的战场上回荡，在洛恩身后浮现的黄金轮盘，指针先后拨转至【白马】的空格中。

　　“——吾令汝复现光明！”

　　伴随著圣言的颂唱，神骏的【白马】从他身后跃出，在天际扬蹄驰骋，宛如一轮烈日照亮漆黑的夜空。

　　紧接著，奔驰的【白马】撞入上空生成的巨大魔法阵图中，一柄柄炽白的光状利剑从中显化，而后密如流星急雨般坠下。

　　“噗噗噗噗！”

　　瞬间，穿透之音不绝于耳，一个个蜂拥而上的人工生命体，纷纷被密集的光之剑雨，精准地命中灵核，钉死在地上，如同镰刀划过的麦子成片倒伏。

　　而由于核心的损毁，一具具失去支撑的战斗兵器，那白蜡般的肌体，逐渐溶解，化为一滩滩污渍，渗入地下。

　　威胁一瞬间被肃清大半，众人不由齐刷刷地看向那背负黄金羽翼的身影，眸中错愕和敬畏交织。

　　眼见众人的目光汇集在自己身上，洛恩为了避免重蹈赫密斯派魔法使集体献祭的覆辙，当即肃然命令。

　　“听著，现场的厄琉息斯教的教徒之中很可能混入了奸细，酒神教和月神殿分出人手，看好他们，一旦发现有人做出反常的举动，立毙当场！”

　　然而此话一出，刚和魔兽经历了一场恶战的厄琉息斯教徒们愤愤难平。

　　“怀疑我们？”

　　“凭什么？”

　　“想让我们听你的摆布？没门！”

　　正当群情激奋的厄琉息斯教徒们，想要向为自己的清白讨个说法之际，一只金色的羊角伴随著低沉的声音被扔到了为首者的怀中。

　　“凭这个够吗？”

　　感受著其中潜藏的某种生命神性，为首者脸色一变，如握著烫手的山芋般，慌忙将那只金色的羊角递给了前方的洛恩，随即扭头对不忿吵嚷的教众暴喝。

　　“闭嘴！全都听从这位大人的命令，老老实实呆在原地，不许有任何举动！否则，一律从教团中除名！”

　　几个眼尖的教徒看到了那枚金色羊角的全貌，也纷纷转换了态度，协助为首者维持秩序。

　　丰饶之角，农神德墨忒尔和冥后珀耳塞福涅的本源神器。

　　这东西出现在眼前之人的手上，即便他不是厄琉息斯教的一员，也必然和那两位大人关系匪浅。

　　看到混乱的场面得到了控制，洛恩沉闷的心情舒缓了几分。

　　虽然暂时搞不清赫密斯派和厄琉息斯教在这场兽灾中掺和进去多少，幕后的赫尔墨斯、德墨忒尔和珀耳塞福涅三位主神，又是否是知情人，但先稳住局势，把阿卡迪亚山脉的烂摊子收拾完，才是当务之急。

　　然而，没等他喘匀一口气，远处便传来一连串的炸雷声。

　　低沉的乌云遮盖著天空，无边的漆黑四处蔓延，整个世界仿佛都沉浸在一片永恒的死寂之中。

　　而一切异变的焦点，赫然是阿卡迪亚王城。

　　希波墨涅斯？该死！

　　眼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洛恩透过掌心凝聚的水光，看著已经爬上脸颊一侧的光状裂纹，顿觉头大。

　　此时，双子兄弟从人群中闪身而出，肃然开口。

　　“你先走，这里交给我们！”

　　众人齐齐点头，纷纷同意留下来断后，共同平定兽灾。

　　他们本就是为消弭这场祸患而来，如果毫无建树地回去，如何在那群凡人面前抬得起头来？

　　看著周围一众筋疲力尽，却斗志昂扬的身影，洛恩微微点头，虚握的右手从魔法阵图中拿出那只金色的大杯，将暗红色的酒液浇淋向地面，口中无声呢喃。

　　“——强而有力的光明之火，是所有始源中的最强大者，我谨以诗酒献上！”

　　刹那，一团燃烧跳动的黄金色火焰在地面燃起，犹如一盏明灯驱散寒冷，照亮黑暗，让人心生暖意，负面情绪被一扫而空，无尽的勇气从体内爆发。

　　同时，在这光芒的照耀下，众人仿佛痛饮了一杯美酒，血脉为之鼓动，枯竭的神力再度生凝。

　　圣徒波吕摩诺斯见状，恍惚之间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看向洛恩的目光充满了炙热和虔诚，带著无尽的豪迈，转身迎向从裂隙后奔涌而来的兽潮，放声高歌。

　　“我们血浓于水！”

　　“我们血脉相连！”

　　酒神教教徒们放声回应，共同跨步向前，展开新一轮的阻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