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会说话的肘子
“哦?写得怎么样?”
“哈哈,林朝京知道吗,今年最有希望和陈问宗夺解元的那位,说世子写得狗屁不通。每首诗都只写出半句来,句句都不完整,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拾来的,亦或是买的。”
“其他人怎么说?”
“其他人也是这么说的,说世子的水平也就只能拼个半句诗。”
“草包世子嘛。”
世子所在的雅座里安安静静,他喝了一大海碗的酒,呼出一口酒气问道:“姑娘,我且问你,‘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这句诗写得如何?”
姑娘笑著说道:“好哥哥,你说这些我可听不懂。”
世子挠了挠头,又问:“‘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这句写得好不好?”
姑娘将酒重新给他满上,笑著说道:“世子别为难我了,您要是想用诗来吸引姑娘得去白衣巷,在我们红衣巷不如先把酒给满上,咱这可容不下文人士子!”
世子一怔,继而哈哈大笑起来:“这里好,这里好啊!我也不待见那些文人士子!”
姑娘掩嘴笑道:“也有中年文人喜欢悄悄来红衣巷,上床前他们会悄悄就著酒吃下治阳痿的海狗丸,让我等等,别著急。药效还没起来的时候,他会跟我聊汉史、聊经义,从天文聊到地理,那会儿我好仰慕他。待到药效起来时,我问他天狼星在哪里,他说别问了,赶紧把衣服脱了吧。”
小和尚听得面红耳赤,一边听一边念经,一边念经一边听。
世子回想著刚刚其他客人说的话,原来他以前心心念念的诗词,并没有想像中那么重要:“我以前刚到东林书院的时候,看到陈问宗、林朝京他们吟诗作对,心里羡慕得要死,他们怎么就能风度翩翩、风花雪月,我怎么就不行。是不是如果我也写出好诗来,写出‘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这样的好句,就可以和他们站在一起。今天我忽然想明白了,原来我与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必勉强。”
世子端起海碗来遥遥对陈迹举起:“抱歉,连累你的诗与我一起受辱。”
陈迹笑著安慰道:“没事,你付钱了的。”
世子喝得多了,话也变得多了:“还有书院里的先生们,口口声声要求我们自力更生,他们自己却将小妾都带进了书院……呵,东林党人。”
白鲤皱著眉头狠狠拧了一下世子腰间的肉:“哥,你说话注意点。”
“哈哈,不说了不说了,喝酒喝酒!”
这一夜世子不知道喝了多少酒,陈迹本不想喝酒,竟也不知不觉喝得晕头转向。
什么密谍司,什么军情司,什么厮杀技艺,什么剑种门径,统统抛到了脑后,只余下红衣巷里香甜的酒。
陈迹忘了自己为何喝了这么多,他只记得自己迷迷糊糊时,有人高喊了一声‘走,上鼓楼看日出’,于是一群人便抬著他出了门。
临走前,梁狗儿拉著烟儿的手问道:“去不去看日出?”
烟儿姑娘笑著说道:“金坊里还有生意。”
梁狗儿再问:“去不去?”
烟儿姑娘回答:“去。”
他们在夜色里狂奔到洛城鼓楼前,白鲤给看守鼓楼的士兵塞了枚银花生,对方这才放行。
来到鼓楼之上,凉爽的秋风一吹,陈迹睁开眼睛。
他看见世子落寞的坐在栏杆上,好像随时被风一吹,就会掉下去。
世子高声问道:“刘曲星,你以后想做什么?”
“我想接我师父的衣钵,成为御医!”
“好,以后你就是我靖王府的御医!”
世子又高声问道:“梁猫儿,你以后想做什么?”
梁猫儿想了想:“我想置几亩地。”
“明天就送你!”
世子继而问道:“陈迹,你以后想做什么?”
陈迹迷迷糊糊道:“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先活下去吧。”
众人哈哈大笑:“活下去算什么想法。”
“世子,你以后想做什么?”梁猫儿抬头问道。
“我想做一名大侠客!”世子笑著说道:“才发觉读那些经义是没用的,往后风吹哪页读哪页,哪页难读撕哪页!击鼓!”
说罢,他拿起鼓槌,便要敲响楼上巨鼓。
然而白鲤拉住他:“哥,你可想好了,你一槌敲下去,楼下看守鼓楼的士兵就得发配充军!”
世子讪讪松手:“那便不敲了。”
陈迹又看向另一边,梁狗儿迷离的看著天空,烟儿姑娘则轻轻的靠在他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梁狗儿揽著她:“琉仙,你这些年去哪了?”
烟儿抓紧梁狗儿的衣襟,像是要抓紧这位浪子身上的温度,她轻声道:“已经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话音落,有人高喊一句:“太阳出来了!”
陈迹抬头看去,却见一轮红日正慢慢在世界的尽头升起,云朵流动,橙红色的光渐渐照在所有人身上。
身边有一群傻子在发酒疯,可连秋天里的朝阳都那么温柔。
白鲤看了看陈迹:“你在想什么?”
陈迹笑著说道:“我想让天上的那朵云停下来。”
今天晚更,10点前
如题
第67章 两位司曹
故事的开始总是温柔至极,故事的结尾总是残酷无比。
玩的时候有多痛快,玩完之后挨揍就有多狠。
清晨,太平医馆的正堂里,畲登科与刘曲星两人在柜台前站成一排。
姚老头回后院拎出两根竹条,将两人揍得鬼哭狼嚎:“学会夜不归宿喝酒了是吧,你们爹娘掏著学银将你们送到我这里,就是为了让你们喝酒的?号脉都号不准,什么时候才能指望你们去给病人问诊?”
刘曲星哭嚎著:“师父,我能号准脉,号不准脉的是畲登科!”
畲登科哭得吹出鼻涕泡泡:“刘曲星你大爷!”
这时,姚老头恶狠狠转身,看向竹椅上正在看戏的陈迹:“还有你!”
陈迹眼睛往上一翻:“师父,我伤口好疼。”
说罢,假装晕了过去。
然而姚老头却不管这些,劈头盖脸的一顿竹条,抽得陈迹醒过来嗷嗷乱叫:“师父,我有伤,我有伤!”
“现在想起来自己有伤了?玩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呢!”姚老头换著学徒一顿轮流乱抽,一根抽断了就换另一根,大家这才知道对方为何要直接拎两根竹条出来……
抽完学徒,姚老头又看向世子:“世子去东林书院学了三年,学成归来天天留恋烟花之地,看来东林的先生们也不怎样嘛。”
世子下意识认同:“确实不怎么样……”
他忽然意识到说错了话,赶忙笑著找补:“不是,您别误会,昨天实在是太高兴了,我们真的意气相投……”
姚老头缓缓抬起手来,世子赶忙缩著身子躲在了白鲤后面,小声嘀咕道:“想必您年轻的时候也这么任性过……”
白鲤上前一步扶著姚老头的胳膊:“您就别生气了,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姚老头挑挑眉毛:“昨晚没你吗?站回去。”
白鲤悻悻的垂著脑袋退回队列里。
姚老头又看向梁狗儿:“在我太平医馆好吃好喝的住著,然后带坏我的徒弟?”
梁狗儿也垂著脑袋:“您放心下次肯定不会带他们夜不归宿。”
姚老头瞪著眼睛,胡子都吹起来了:“还有下次?”
这位须发皆白的老头,就像是所有人的长辈,公平的训斥了除梁猫儿以外的每一个人,世子和白鲤、梁狗儿也都垂著脑袋没有反驳……
然而奇怪的是,按理说姚老头只是靖王府里的太医,但对方训斥起世子和郡主来,连世子等人都觉得如此合理和自然。
姚太医冷声道:“都给站这好好反省!”
说罢,他转身回了后院,众人长长送了口气。
刘曲星抽噎著:“师父揍得太狠了。”
梁狗儿懒洋洋的靠在柜台上,胳膊肘撑著台面:“你就知足吧,这年头还有人愿意教训伱就不错了,当年要有人狠狠抽我一顿,我可能也不会天天喝酒了……”
梁狗儿看向世子:“您和郡主不用在这罚站啊,老头又管不到你们,干嘛留下来挨训?”
世子嬉笑道:“你这说的什么话,好朋友要同富贵、共患难啊!”
……
……
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姚太医在吗?”
医馆内众人纷纷松了口气,有外人来,有救了!
姚太医慢悠悠回到正堂,他瞥了畲登科一眼:“滚去开门!”
畲登科赶忙往外跑去,没过一会儿,引著客人进了后院。
陈迹抬头,却见百鹿阁元掌柜笑眯眯的拎著两兜东西,有水果有点心,甚至还有一挂新鲜的羊腿肉。
这一刻,什么梦想、什么歌女、什么香甜的酒,全都因元掌柜登门而烟消云散,昨夜的一切都仿佛只是场好梦。
自受伤以来,陈迹仿佛远离了纷争一般,一边在青山上学习厮杀技艺,一边被世子带著胡闹。
过得充实且踏实,就好像那曾经的阴影都已远去,再也不会回来。
可他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姚老头问道:“我太平医馆前几天刚补过药材,元掌柜怎么又亲自来一趟?不用做生意了吗。”
元掌柜笑呵呵回应道:“有百鹿阁的伙计说,昨天在街上看到陈迹被人抬著,应是受伤了,我就寻思著来看看他。”
陈迹知道,必然是自己昨天与世子、郡主一起招摇过市,引来了景朝军情司的注意。
他知道对方可能会来,却没想到对方来得这么快。
姚老头瞥了元掌柜一眼,寡淡道:“元掌柜大忙人,竟还来我太平医馆探望个小小学徒?”
元掌柜对姚老头的刻薄并不在意:“先前小陈大夫常来我百鹿阁进药材,我与他一见投缘,所以便拎著东西来探望一下。您先忙,跟我小陈大夫说说话。”
姚老头点点头:“嗯,那你俩聊,畲登科你滚去挑水,刘曲星你滚去拖地,梁猫儿你滚去做饭,梁狗儿……你去睡觉吧。”
梁狗儿讪讪道:“我在太平医馆白吃白住,您让我也滚没问题的,不用跟我客气。”
“行,那你滚去把柴劈了!”
“好嘞!”
世子赶忙赔笑道:“我们也留下来干干活再走,白鲤你去找块抹布,把正堂里的台面擦擦……”
白鲤笑道:“行!”
元掌柜趁著所有人都去忙碌,低声问道:“你前天晚上可有找到那名叛逃的谍探?”
陈迹摇摇头,认真说道:“那天晚上我身受重伤昏厥过去,后面的事情全都不知道了。但密谍司既然现在没有来抓我,想必并没有抓到吧。”
元掌柜背著手在正堂里若有所思,正堂内的气氛忽然凝实如冰。
太平医馆的门还关著,窗外晨曦透过窗户上的白纸,照进这昏暗的屋子里。
陈迹默默观察著对方的表情,一言不发。
片刻后,元掌柜问道:“这两天有没有军情司的人来找你?”
陈迹摇摇头:“没有。”
元掌柜凝视陈迹:“真的没有?”
陈迹坦然回视:“真的没有。”
元掌柜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他话锋一转:“上一批货已经运往北方,给你一天时间,想办法告知王府里的那位大人物,该交下一批货了。只要这批货到位,司主就会立刻动身南下。”
陈迹为难道:“可是司曹大人,您看我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联系那位大人物?能不能等我伤好了再说。”
元掌柜面色沉了下来,他竟弯下腰,伸手按住了陈迹大腿上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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