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君子也防 第2章

作者:阳小戎

  姿势是稍微有点不雅观,众目睽睽之下让他有些老脸一红,特别是在那个汉服妹子面前。

  但狗命要紧,帅不帅的等他上岸再说。

  很快,欧阳戎顶著雨水爬上去了大半,此时只需伸手就能摸到井口的岩石,而鼻子也忽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檀香。

  果然还是在寺里!欧阳戎心下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上方被乌云挡住一半的月亮颤抖了起来。

  月亮也会打冷颤?这是最初的三秒,欧阳戎大脑里的第一反应。

  不过很快,便发现不是。

  在颤抖的…是整座地宫,和他。

  欧阳戎吓的一激灵,赶紧死死抱著怀里的绳索。

  他头顶的雨声骤然变大,风也更烈了,从上往下落的雨水,变成了从左往右斜落。

  紧接著从外面传来的是水声,不同于海水潮起潮落的浪拍,欧阳戎耳里,这水声宛若一辆由远而近的火车轰鸣,它似是从地平线的尽头迎面从来,沿途一切花鸟走兽、高山森林都被摧枯拉朽的席卷而来,整个天地都为之颤栗。

  欧阳戎终于理解‘地动山摇’与‘天地变色’这两个词的真正意思了。

  可惜是屁股狠狠著地换来的。

  被抛出去的那只莲花金灯‘松绑’滑落了回来,连带著短暂失聪的欧阳戎一起坠下,再次摔回了现实……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一切骤起喧嚣又归于了平静。

  从左往右的雨,变回了从上往下落。

  欧阳戎坐在地宫冷硬的地面上,浑身湿漉。

  他身侧地上有摔断的半截莲灯,另外半截飞到去了墙角,里面有各色珠石从中散落一地。

  欧阳戎上半身还保持著紧抱绳索的姿势没有放下,抬头怔怔看著那个十分像井盖大小的圆洞。

  刚刚在最靠近洞口的地方,他不仅听到了山洪咆哮、狂风怒号的声音,还隐隐听到了……很多人的哀嚎。

  外面是一场大水,至少至少也是一场咆哮上百里的山洪,甚至,可能是类似《旧约》里的耶和华灭世洪水。

  孱弱个体在这种伟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考研也是。

  沉默了许久。

  “那个,你刚刚说什么?”

  仰头的欧阳戎突然开口,没回头。

  其身后不远处,脸色始终平静的枯藁僧人,又做出一手指地,一手指天的姿势。

  “施主,此地是莲花净土,上面乃无间地狱!”

  欧阳戎欲言又止。

  其实问的是“有波涛没溺山野……有恶风吹坏万物”那句,但,算了……

  某唯物主义考研青年一本正经的转头,诚恳请教:“高僧贵姓?”

  “……”枯藁僧人。

  “……”鹤氅裘老道。

  “……”纤细少女。

第2章 你要媳妇不要?(求收藏求票票)

  第2章 你要媳妇不要?(求收藏求票票~)

  “你应该问法号,而不是贵姓,脑子摔傻了吧?”

  又是这个鹤氅裘老道,欧阳戎发现他嘴挺毒的。

  欧阳戎没理老道,点点头:“嗯嗯,那请教高僧法号。”

  枯藁僧人低眉,“不知。”

  “不知大师,久仰久仰。”

  鹤氅裘老道嗤笑一声,“他是说不知道,你小子是不是想逗贫道笑?”

  欧阳戎斜了他一眼,“你是哪块小饼干?”

  老道却是奇问:“饼干?这是何物,用块计量?”

  欧阳戎沉默了,不搭话。

  他从地上起身,离开正中央的莲花台,走到鹤氅裘老道三人所在的黑暗里避雨。

  低头看了看,身上这件白色襕衫湿透大半。这种制式的汉服,欧阳戎记得好像在某本图书上见过。

  圆领大袖,下施横襕为裳,腰间有襞积,上衣下裳的旧制,在古代是士人上服,好像只有读书人和官员才能穿。

  摸索了下它的穿戴的方式,终于脱了下来丢到一边,所幸里面还有件月白色的里衣,可欧阳戎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这套陌生打扮穿身上的感觉是‘沉’,且与皮肤的摩擦也很粗糙,像是把阳台的粗抹布穿在了身上一样,丝毫比不了他加绒加厚的秋衣秋裤和羽绒服来的松软舒适。

  但想来奇怪的是,这套取而代之的儒装虽然单薄,可他在凌晨月光下折腾了这么久,还湿了身,可却并没有觉得有多冷。

  “连季节都变了吗……”

  欧阳戎嘀咕,又打了两个冷颤,不是著凉了,而是眼下这一整套遭遇和趋势让他很踏马熟悉,熟悉的像和回了家一样。

  放在以前,这种开局流程欧阳戎通常都是眼皮不抬的直接划走,前两章唯一能让他稍微关心下的,就是男主是不是有他一半帅。

  欧阳戎与鹤氅裘老道他们三人一样,在黑暗中找了个干燥处,就地盘坐,然后脱下了右脚上的履靴。

  他早想这么干了,右脚足袋…也就是袜子,破了个洞,从刚刚他爬绳子起,大拇指就一直从里面探出头来,怎么也缩不回去……逼死强迫症的节奏。

  把足衣反穿一波后,重新穿上履靴。

  他盯著地宫中央垂落的雨幕。

  狠狠揉了一把右脸蛋。

  眼下看来,若真是重生,那这是随机到了一个…高武的古代世界?这个地宫重生点,眼下似乎是安全的,反而是外面有一些让他难以理解的神话力量,并且似乎是某种恐怖力量占据上风,瞧把人都逼到这什么净土来了。

  至于是魂穿还是身穿……脸还是原来的脸,看样子像是身穿了,不过也不一定,万一是平行时空的相同之人呢,境遇不同而已,倒也可能。

  那么现在只剩一个问题了——他在此方世界的身份。

  欧阳戎抬手摸了摸额头纱布,指肚按压后的阵痛与湿漉黏糊的手感表明,伤口在右眉骨上方一寸七分处,宽长约莫两指。

  他看了眼地宫中央的石质莲花台座。

  欧阳戎指著头上伤口,轻声:“请问,这是谁救的我?”

  “伱怎知是我们救的?”又是鹤氅裘老道回话。

  地宫里这三人,枯藁僧人总是低头念经,给欧阳戎的感觉高深莫测,而那个纤细妹子也不知是太冷,还是太害羞,一言不发。

  这么看也就这个有点话痨属性的鹤氅裘老道能搭话了。

  欧阳戎松垮著肩,“我从上面掉下来的,醒来时仰躺朝上,可额头又有伤,不是你们救的是谁救的?总不会是我掉下来前自带的吧。”

  “倒是有点头脑……嗯,猜的算是没错。”鹤氅裘老道笑了,“不过别谢我和那呆瓜秃驴,去谢她吧,是这丫头救的你。”

  欧阳戎倒是有点意外,看向右边的纤细少女,原来是个面冷心热的主。

  学著鹤氅裘老道类似的语序,他也组织了下措辞,生疏抱拳:

  “谢谢……姑娘出手相助。”

  纤细少女仅是轻点下头,看样子是惜字如金。

  欧阳戎还侧耳等了会儿,然后……略微尴尬。

  鹤氅裘老道忍不住大笑,“哈哈哈哈哈……”

  “笑个锤子。”

  “她是个哑女,你还等她说话?哈哈哈哈……”

  欧阳戎一愣,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纤细少女。

  老道的笑声中,后者抱膝的身子微颤了下,螓首埋的更低了。

  欧阳戎摇头,“众生皆苦,别嘲笑了。”

  鹤氅裘老道嗤笑,“你哪只眼看见贫道是嘲笑了,笑是因为这里实在太有意思了哈哈哈。”

  “这处净土地宫,凑了咱们四人,这是个神叨秃驴,这个是痴种哑女,你又是个书呆傻子,而贫道,呵也是个满身毒疮的见不得台面的东西,咱们四个人凑一块了,哈哈哈太有意思了。”

  欧阳戎瞥了眼鹤氅裘老道的喉颈,后者笑得太过剧烈,原先缩在黑羽鹤氅里的颈脖,露出了一些溃烂脓包的皮肤。

  但是奇诡的是,这个满身毒疮的老道,容貌气色却皆如同少年一般,若不是白发苍苍,身子佝偻,那真与少年无异了。

  当真是鹤发童颜了。

  鹤氅裘老道忽然问道:“喂小子,你要媳妇不要?”

  欧阳戎想了下,“道士可是不打妄语的。”

  “你就说要不要吧。”

  身体很诚实的点了头,嘴上却说:“道长,欸这怎么好意思呢……”

  鹤氅裘老道抚掌大笑,指了指纤细哑女。

  “那就这丫头吧,反正也出不去,你俩一个书呆子,一个小哑巴,正好凑成一对,做一双落难鸳鸯倒是般配,哈哈哈,小丫头你觉得怎么样?三息之内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那行,现在就办婚事,趁著天还未亮,你俩赶紧拜堂洞房。”

  欧阳戎默默瞅著乐子人老道,不说话。

  那个纤细哑女也是一动不动,似不理。

  鹤氅裘老道乐呵了会儿,发现没人搭理,却也不尴尬,面色自然的扶了扶混元巾帽。

  “哼,好心当作驴肝肺,以后别后悔。”

  欧阳戎没搭话。

  外面的雨不知从何时起,已经停了,乌云褪去后,月落参横,整个天地都暗淡了许多。

  这幅夜景,经常早起去天台背书的欧阳戎不陌生,是将要天明了。

  他又看了眼地宫中央顶部的那个井口大小的洞,不禁呢喃:“这里真是净土吗。”

  “这还能有假?难道又不信‘不知大师’的话了?”鹤氅裘老道笑吟吟。

  某人叹了口气,然后小声忏悔:“早知道就不在佛门重地看那种东西了。”

  “看什么东西?”老道似乎对他很感兴趣,从始至终关注著他。

  也是,不知大师自言自语念经,小哑女又不会说话,也就剩他们俩能稍正常聊下天。

  “扣功德的东西。”

  “你们读书人还信这个?”

  “本来是不信的,现在半信了。”

  “才半信?”

  “因为我过往接受的教育不允许我全信。”

  “你虽是个书呆子,说话倒是有意思。”

  欧阳戎忽然转头,“你怎么知道我是书呆子?外面还有其它读书人?你认识我?”

  “不认识。”鹤氅裘老道撇了下嘴,“不过你这身衣服,不就是学圣人之学那套的吗?说话也是藏藏掖掖的,好不爽利!”

  “那外面有没有……”

  “别管外面了,刚刚那洪水还不够让你死心?老老实实呆著吧,好不容易来到一处净土,哈哈哈贫道也要好好休息下。”

  “若这是净土……为何只有我们四人来了?其他人呢。”

  “因为你小子命好,其他人都在外面受苦。”老道不耐烦挥手:“还有,你们这些读书人别老想著当什么圣人救世。”

  “这世上有圣人?”欧阳戎好奇。

  “有啊。”鹤氅裘老道努努嘴示意,“你不就是。没圣人的力,操圣人的心。”

  欧阳戎摇摇头,“我不是圣人,也没圣人的心。”

  “那最好。而且,他们算什么圣人啊,明明是大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