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阳小戎
苏大郎与韦眉安慰了下离闲,离裹儿清脆嗓音忽然传出马车:
“阿父无需太过自责,说不定欧阳良翰确实是在忙,不便见人呢?”
“欸。”离闲一叹。
就在这时,行李装卸完毕,偌大官船缓缓开动,驶离码头。
离闲、离裹儿等人纷纷转头,遥遥望去,隐约瞧见船头甲板上有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是欧阳良翰与他身边的银发侍女。
离裹儿轻薄面纱下的粉唇微不可察的轻启:
“真走了吗……请假归乡?借口还是……”
“可是鹿鸣街的苏府人家?”
就在这时,一个麻衣奴仆跑来马车前,询问了一番,确认离闲等人身份后,奴仆恭敬递书一封:
“县令大人托在下交给苏小娘子一封信。”
离闲等人面面相觑。
“拿来。”
离裹儿嗓音有点小欢喜,一只白皙素手从窗帘内快速伸出,接过信封,奴仆转身离去。
少顷,马车内安静下来,外面的苏大郎忍不住问:
“阿妹,良翰兄怎么说?”
苏裹儿不答,妙眸投向江水上缓缓远去的官船,微微眯眼,手中信纸已经不见。
坐在旁边,同样蒙纱的韦眉微怔转头,眼神略微古怪的看著自家闺女与她裙摆绣花鞋边、那铺满一地的细碎纸块。
该说不说,撕得倒挺整齐好看,一看就是个老强迫症。
撕纸的蒙纱女郎语气不善:
“呵,没东西留我……他怎么说?把你阿妹当传话筒,去给心心念念的谢家姐姐稍一句话……不是,他真觉得我是家里最闲的啊?”
苏大郎:“……”难道不是吗?他把话咽了下去。
“走吧,回去了。”她没好气。
不多时,离闲一家人或失落或板脸离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后方不远处茶楼上,有一扇窗扉半掩。
“吱呀”一声,窗户关上。
欧阳戎收回目光。
今日之事,倒是顺利。
叶薇睐这回竟没哭没闹,出奇配合,一大早起来,就老老实实的收拾行李归乡,让人有些意外,甚至奇怪……
“可能觉得有我陪行吧,暂时没有离别伤心……”
欧阳戎轻轻一叹,端起桌上凉透的绿茶,仰头一饮而尽。
他转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茶楼包厢,自语:
“每人都安排好了,至于官印官服与辞官之信,就让小师妹回来发现后替我上交吧……好了,又只剩我一人了,奇怪,为什么要加个‘又’?”
常服青年用力揉了一把脸庞,转身取出一顶毡帽,低头戴上,默默离开。
……
一艘官船缓缓启动,驶离渡口。
某个船舱门口,叶薇睐端著一盆水,默默站在门旁边。
明明是端水进去给欧阳戎,但是她顿在了门口,没有进去。
门内,某位戴面具的木讷忠心汉子并不知道她停在门口的异常。
叶薇睐缓缓转头,看著逐渐远去的岸边,发呆了好一会儿。
少倾,她收敛了隐隐有些哀伤的表情,转身进门。
进门后,叶薇睐看了眼船舱内某一道熟悉又……陌生的青年身影,一言不发的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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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在此郑重声明一下,面具的处理仅剧情需要,后续不会去写任何有毒情节,请勿乱想。
面具已经认主,专属主角了,其他任何非主角认同之人使用不了。
小戎一直觉得优秀的剧情,不该受到太多镣铐限制,只要不是主流公认的雷区。
但这也不代表创作者可以无限制的发挥,纯爱党的小戎主观上永远不会去写、明知是主流读者毒点的剧情。
这也是作者与读者之间保持的一种信任:
读者相信作者不会做这种事,作者也相信他的读者相信他不会做这种事,于是便产生一种良性循环的创作自由与阅读体验。
但若有一方违背这种信任,另一方有权立即指出并批评。
以上。
祝盟主“最爱东山晴”好兄弟生日快乐!爱你么么哒!
第217章 良翰当归!
鹿鸣街上响起哒哒马蹄声。
离闲一家乘坐的马车缓缓返回苏府。
路过苏府旁一座冷清小院门前时,右侧窗帘被微微掀开,离裹儿眸光扫了眼门未锁上的梅鹿苑。
院门前的街道上,有一个额头刺青的灵秀少女两手拿著扫帚,低头清扫门前灰尘,不时驻足擦汗,转头看一眼码头方向。
瞳孔有些涣散,像是在出神瞭望一座永远也到达不了的远方青山。
灵气的大眼睛少了几分往日的光彩,多了几点哀愁。
离裹儿知道这个额刺“越”字的少女。
好像是叫阿青来著,是欧阳良翰身边那个叫“阿山”的随从汉子的阿妹,一家人也住在梅鹿苑。
看来现在是留了下来,固守院子。
阿青没在意身边路过的马车,小手默默从怀中取出一朵纸折的蓝色蝴蝶花,低头盯著,嘴里呢喃了句什么。
马车匆匆路过,离裹儿也没在意少女与蓝蝴蝶折纸花,收回目光,放下窗帘。
不多时,在跳下马车厢前,离裹儿撇了撇嘴,忽然歪头弯腰,迅速将地上纸堆间的一枚钥匙捡起,丢入袖里。
“下不为例。”
离闲、韦眉好奇的目光中,梅花妆小女郎轻盈跳下马车,绷著小脸,傲娇离开……
鹿鸣街平日里并不热闹,都是住著富贵人家,深宅大院的。
特别是在午后家家户户大多午休的时段。
街道东南侧,一处相对低矮的高墙,忽有一块青瓦跌落,“啪”的一声,摔的支离破碎。
只可惜并没有引起任何关注。
至于偷偷溜进墙内的那一道灰色身影,更是无人知晓。
“自己家都和做贼一样,真有你小子的……不过我这翻墙技术应该还算不赖吧,老久没练了,当初读书学校住宿那会儿,三步上墙可是基本操作来著,生疏了……
“嗯,别人的十八岁三步上篮,我的十八岁三步上墙翻出学校……都是主打一个年少有为。”
梅鹿苑一处僻静内墙处,欧阳戎拍拍衣摆、拍拍手,自嘲的嘀咕了声,头不回的走向梅林小院。
路上,他不时的放轻脚步,左右打量冷清的宅子。
“其它丫鬟都和薇睐一起走了,现在就剩阿青一家与几个老门房了,应该发现不了什么。”
欧阳戎轻轻点头,轻车熟路的去往梅林小院。
他今日打扮有别以往,只见是一身灰色皂服,平民常装打扮,放在大街上也不起眼,就是一张英气脸庞太过碍事,只好戴上一顶毡帽,低头走路遮掩住。
毕竟他这张脸还是挺多人认识的。
除此之外,欧阳戎身后还背著一个挺大的包袱,嗯,所以刚刚翻墙时费力了点。
心思漫无目的的找著借口、胡思乱想,欧阳戎一路无事,再次来到梅林小院。
今日阔别了众人,欧阳戎浑身轻松了不少,心思也没了往日作为一县之令在人前的严肃、人后的慎独压力。
恢复了几分当初考研老乐子人的模样。
只是欧阳戎一路吐槽乐呵,脸上不知为何,却并没有多少笑意。
靠近梅林小院时,他更是情绪收敛,放轻手脚,缄默起来。
梅林小院寂静无声,主屋窗台处,一盆君子兰在风中摇曳。
欧阳戎压低帽檐,回头张望了眼来路,默默掏出钥匙,打开紧闭的主屋大门。
门框的哐当声在屋中缓缓回荡。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回荡了数圈,犹有余音。
让熟悉无比的主屋显得有些空旷。
也确实空旷,不仅欧阳戎与叶薇睐的床被衣物,连书桌墨宝与书架书籍全都搬空了。
眼下它们应当在远处的某艘船上、随著江水浪涛晃悠飘向南陇家乡。本来这些书籍是准备留给苏大郎的,不过现在看来,没必要了,人家才不是卷科举,是在竞争上岗龙椅,那就不打扰了。
欧阳戎将包袱与毡帽丢在铺有防灰布的八仙桌上。
转身打了一瓢水,走去里屋窗边,浇淋谢令姜赠送的那株君子兰。
“来,咱们走一杯,兰兄多喝点,下次给你浇水的,估计是拿著钥匙赶来的小师妹了。
“前几天她从江州寄来的信里说,已经见到她阿父了,但还要再去一趟龙虎山,也不知道怕去干啥,是在忙解药的事吗?还是再给恩师办事?不过她信里说,等赶回来估计得本月十五之后了。”
空荡荡屋内,男子站在兰花前,手提水瓢,低头唠叨:
“什么,你说可以等她回来再给伱浇水?可说不准,到时候她万一没心情给你浇呢,你还是现在多喝点吧,别挑了,小弟能有这份心记得你,过来浇浇水,聊聊天,已经够不错了……”
某人脸皮极厚,语气还挺骄傲的,顿了顿,面露寻思,点点头道:
“不过也说不定吧,到时候你若是能多发挥点魅力,在她看完桌上信后,逗得她心情好一点,说不定一开心就给你浇浇水了呢?只要不是泪水就行,所以,就拜托兰兄那时候替小弟我安慰下小师妹了。
“什么?你说她压根就无所谓,就当是被狗咬了……那行吧,小师妹若能这样想也挺的,我自作多情了,不过老实说,我这个大师兄做的确实挺狗的。”
“什么?你问万一我到了净土地宫,结果发现回不去了怎么办?岂不尴尬了?你还搁这‘乐’?
“呵呵,行,那你在这儿等著吧,等我这小丑兄回来,继续给你浇水施肥如何?早晚各一次,猜猜为何中午不浇,呵烧苗烧死你。
欧阳戎瞪了盆中兰花一眼:
“咳,你小子专门给我说点丧气话对吧?你也不看看人家衷马大师,也就是善导大师那位师叔祖,这位高人不就在地宫白日飞升了吗?还是肉身成佛来著,这至少证明,那座净土地宫还是没取错名字的,机会不小了。”
他点头,头头是道的分析了一波,又瞥了一眼默默倾听的君子兰,微微松垮肩头,眯眼望著窗外风景,轻声说道:
“离本月十五已经没几天了……所以兄弟我啊,赶著走,因为已经拖不少日子了,此前小师妹去阁皂山求丹,我本就该著手辞别的,可是又有点留恋犹豫。
“但是经过隔壁大郎家的那档子事,我突然想通了某些道理,更加坚定了念头初心,又正好,和我这个榆木脑袋一样,折翼渠前两天也打通了。
“当初上任时的诺言,赈灾,治水,公道,兄弟我也算是全部做到了,有些还超额完成,没有遗憾了……什么,你问我公道呢?”
欧阳戎脸一板,认真道:
“明知故问对吧?柳家废了,龙城百姓们现在不过得挺好的吗?
“你看看阿山一家,不就是龙城大多数百姓家庭的写照?我也手把手教了乡亲们怎么斗争、怎么治理恶霸,这不就是公道吗?
“而且,从与阿山一家相识开始,到昨夜与阿山一家吃饭告别结束,看著他们日子确实越过越好,我也颇为欣慰,算是有始有终了吧,气氛都到这了,现在不走,更待何时?留下来吃晚饭呢?
“不是,你怎么这么多问题,什么?你说龙城的公道有了,问我龙城之外的公道呢?问我洛京那个全天下最大的那个恶霸怎么除?”
欧阳戎手中木瓢的水流停住。
他忽然灿烂一笑,语气跳脱道:
“喂,别傻了,兰兄,差不多得了,功德够了,赶紧撤吧,见好就收了,外面那千百座龙城县,管的过来吗你?而且要这么多功德干嘛,小心撑死,像水浇多了一样,兰兄你都得涝死呢。”
便服青年语气似是不在意的呵呵笑说,逻辑十分自洽。
盆中兰花一动不动,只有一滴滴晶莹水滴凝结叶上,倒映著某个老乐子人逐渐僵硬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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