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阳小戎
不远处的欧阳戎将这些尽收眼底,他夹菜的筷子愈发熟练,低调输出。
什么,让他也去表现表现?写一首绝世的生辰词震惊四座什么的。
欧阳戎摇摇头。
若他喜欢干这事,这些日子为何要离浔阳城的名士圈子那么远?
与其像小道消息说的那样,浔阳名士圈子孤立了他,不如说是他孤立漠视了浔阳名士们。
他没忘,自己来浔阳城是干什么的。
浔阳王府的那家人也没忘,所以今日未到。
那……小师妹呢。
欧阳戎的余光看见,不远处主桌前的谢令姜坐姿端正,在姑姑谢雪娥面前,她俏脸认真,似在倾听那些年轻俊杰们的谈笑风生。
欧阳戎还注意到,谢令姜身前的瓷碗银筷,几乎未动。
没夹过菜。
他默默看了眼满桌的美味菜肴,以前在梅林小院,如果能有这么丰盛的晚餐,小师妹能直接风卷残云,就像在东林寺早斋时和他抢腌萝卜一样。
欧阳戎忽觉嘴中饭菜有些无味了。
是没人陪他一起吃吗?
欧阳戎突然很想走过去,对那些青年才俊们说,与其在大庭广众之下费尽心思、想博佳人一笑的送这么多重礼给她,倒还不如安静一点,让她能稍微歇息动动筷子填饱肚子,这样更能赢得好感。
欧阳戎的这一桌,也有一位道士打扮的匡庐名士起身赠礼,送出了一根古旧笛子,听说是来自东晋某位竹林名士的遗物,
这位匡庐名士的祝寿之词也说的十分漂亮,顿时赢得全场客人们的喝彩,一时间,目光皆聚集在此桌。
赠笛名士刚刚坐下,王冷然忽然转头开口:
“不知欧阳大人送了什么重礼?等等,说错了,欧阳大人两袖清风,朴素节俭,是远近闻名的守正清官,哪会送这铜臭贵物。
“不过作为谢姑娘的大师兄,欧阳大人的礼物应该是精心准备的吧,高雅清贵少不了,就和姜先生的赠笛一样。
“本官有些好奇,何不取出来给大伙一观。”
一道道目光顿时投去。
包括谢雪娥与谢令姜。
欧阳戎筷子顿住,默默转头。
主政江州的主副二官相互对视了一会儿。
王冷然笑容和蔼,欧阳戎也笑了。
第307章 辱?
王冷然话语落下,转头与欧阳戎相视而笑。
众人看见他的温和神态,再加上这一老一小,两位江州大吏座位贴近,
都下意识以为他们的关系和睦,此乃交情深厚的调笑之言。
毕竟今夜赴宴的勋贵士族来自江南道各地,都是外地人。
只有身为本地人的思慧大师等同桌名士们,隐隐察觉出这一对江州主副官之间的气氛古怪,不过依旧是场上的少数。
此时此刻,大厅内,大多数客人的视线落在了那个戴狐白裘披肩的素服青年身上,眼神带有探究好奇之色。
好奇这位名扬天下的正人君子会赠送何等礼物?
大厅后排,原本正在和李衡称兄道弟、吹嘘明府的燕六郎心里咯噔一声,紧皱眉头,看向笑如老狐的王冷然。
此人好生讨厌,一番恭维把明府架这么高,而且什么话都被他说完了,不留一点让明府周转解释的余地。
试问,若是明府的礼物,如同那些孔雀开屏的青年才俊般昂贵不菲,岂不是有违正人君子身份?
保管场上所有人心里都会不禁嘀咕,两袖清风的鲠骨清官如何有此家财?
那么今夜宴会结束后,什么流言蜚语都能传出去了。
真是笑里藏刀,心思歹毒。
燕六郎心下急切。
他陡想起离大郎白日吃饭时随口提过,阿妹离小娘子已经派了贴身丫鬟给明府送去了一份重礼备用,明府也收下了。
“哦?还有这事?”
端坐主桌前的步摇贵妇人开口,端详了下欧阳戎,她神情饶有兴趣:
“欧阳公子也送了礼物?欧阳公子这么客气作何,你们这些书院师兄们能来赴宴,十七娘就已经很开心了,无需多礼。”
谢雪娥客气摇头:
“若是阿兄知道,保管又要训责妾身失礼了。”
她转头看向俏脸神色有些不自然的谢令姜,语气有点小责怪:
“十七娘也真是的,生辰宴前不是让你知会师长同门勿要多礼吗,难道忘记通知欧阳公子了?”
欧阳戎深深看了眼王冷然,眸光挪开,朝谢雪娥与客人们认真道:
“夫人勿怪师妹,是在下执意送的,师妹生辰,做大师兄的岂有空手过来的道理。”
谢雪娥微微挑眉,欧阳戎轻轻摇头,继续道:
“不过在下囊中羞涩,薄礼不及诸位大家公子们贵重阔绰,还是不献丑了,不打扰大伙用膳。”
“不不不,欧阳大人谦虚了。”
王冷然摆摆手,笑容诚恳:
“即使礼薄又如何,礼轻情意重嘛,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礼物,欧阳大人何不取来,让大伙看看,你看,大伙都挺好奇呢,欧阳大人的送礼之道。”
他站起身,环顾一圈,语气感慨:
“都说礼品即人品,欧阳大人平日在江州大堂做事有条不紊、事必躬为,本官与诸位同僚都看在眼里,十分欣赏,想必礼品也定然不差,说不得今日过后,还能成为一桩美谈啊。”
欧阳戎看了看老狐狸王冷然,又看向他面前那一盘红烧鲫鱼,摇了摇头。
似是感慨嘀咕,不就是夹了下伱面前的菜吗,至于这样拉下老脸穷追不舍?
看著狐白裘青年不接话茬、风轻云淡的漠视态度,王冷然的灿烂笑容微微僵了下,周围几位与他关系深厚的朋友下属见状,立马帮腔作势起来:
“欧阳大人别不好意思啊,大伙都是自己人,都想看看。”
“欧阳大人未免太扫兴了,也罢,王大人还有诸位,别为难了,或许欧阳大人的礼物确实不方便吧……”
欧阳戎置若罔闻,不受激将法。
大厅内的其他客人们也渐渐听出些不对味来,他们袖手看戏,有些甚至跟著起哄。
主桌处,洪州都督家的朱大公子、还有那个名叫王恒之的琅琊王氏嫡系子弟目光暂时从谢家贵女那儿移开,二人饶有兴趣的打量著欧阳戎。
那个叫离熠的离氏宗王幼子,约莫十七八岁,脸庞稚嫩,却束一顶高冠,他目不斜视,没正眼去瞧欧阳戎与王冷然,注意力全在谢令姜身上。
离熠端起酒杯,示意谢令姜,他姿势正经守礼,语气亲近道:
“十七娘,别理那些俗人,金陵一别,三年未见,咱们喝一杯。”
正蹙眉注意某处的谢令姜头不回说:
“说了多少遍,别喊十七娘,离熠,许久不见,你们怎么变得没大没小的。”
王恒之转头插话:
“说得对,婠婠姐,你这些年不在金陵是不知道,离熠这小子越来越翘辫子了,现在还企图和婠婠姐你平辈。”
离熠有些涨红脸:“王猴子,你……”
谢令姜转头,朝王恒之板脸说:“什么婠婠姐?别乱喊。以前怎么喊,现在就怎么喊。”
离熠幸灾乐祸。
王恒之讪笑:“好吧,谢姐姐。”
离熠眼底藏著倾慕,小心翼翼道:
“谢姐姐,我父王最近购置了一处猎场,离浔阳城不远,过几日,就像小时候那样,谢姐姐带咱们去猎鹿赶兔如何。”
谢令姜没有回答。
小声说话商量的离熠与王恒之转头看去,发现谢令姜正在微微侧目,目不转睛的关注著场上的风声动静,都忘了说话。
离熠、王恒之循著谢令姜的目光,皱眉看向某个狐白裘青年。
谢姐姐与他私下很熟?
还没等他们迟疑多问,便听到作为全场焦点的东道主谢雪娥起身,当众开口:
“欧阳公子,阿兄有过吩咐,若是你们这些书院同门送了贵礼,妾身与十七娘可不能收,所以……”
她偏过头,不由分说:“来人,去把欧阳公子送的礼物取来。”
本来垂目漠视王冷然等一众起哄之人的欧阳戎,缓缓转头,盯著主桌处那个背刺的步摇贵妇人。
谢雪娥面露微笑,与欧阳戎对视。
不动声色的瞥了眼他腰间的熟悉裙刀。
王冷然有些意外的看向谢雪娥,他抚须一笑。
远处后排的燕六郎蓦然握拳,涨红脸庞,替明府不平。
作为晚宴的东道主,谢姑娘的这位姑姑,不息事宁人也就算了,怎么如此无礼,不经明府意愿,当众拆礼?
“不要。”
就在众人好奇看戏之际,场上忽然响起一道有些慌张的女子嗓音。
循声看去,谢令姜站起了身。
众人微愣。
谢令姜朝欧阳戎的方向,咬唇歉意:“那份备礼,我不是故意的。”
众人不明所以。
知道小师妹是在跟自己说话,但欧阳戎不答,也垂目,没去看她。
谢雪娥皱了皱眉,又松开,转头说:“十七娘坐下。”
“不。”谢令姜摇头,语气固执:“岂有当众拆客人礼物的道理。”
谢雪娥语气淡淡:“你阿父说了,不可收重礼。”
“阿父没说。”
“没和你说,和妾身说了。”
“姑姑你骗……”
“十七娘!”
谢雪娥忽转头,秀眉紧皱,看著谢令姜。
今日盛装打扮的绝色小女郎当众犯上的话语被打断,俏脸通红。
“夫人。”
这时伶俐丫鬟赶来,走谢雪娥身边,恭敬递上一份礼盒。
谢雪娥看了眼长条礼盒,立马接过,直接打开。
在众人好奇无比的目光下,步摇贵妇人从长条礼盒中抽出了一柄长伞。
谢雪娥撑开油纸伞,伞骨似是新制的,扇面有一副新画的仕女图。
她仔细瞧了瞧,同时也让场上众人瞧清楚了它。
“伞?”
大厅内的客人们面面相觑。
王冷然微微扬眉,似乎有点意外,不过他脸上的笑容不变,瞥了眼垂目不语的欧阳戎,他忽然出声:
“只送一把油纸伞,看来欧阳大人还真是节俭啊,只不过……”
王冷然改变话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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