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阳小戎
欧阳戎放下信纸,手指著它,笑了下:
“八月八日,长乐公主生辰宴会,相王殿下遇见了梁王卫思行,相王府虽与魏王府水火不容,但和梁王面上关系没有撕破。
“酒后三巡,梁王主动搭讪相王殿下,像是释放善意,虽然殿下依旧心怀戒备,但也不好拂了梁王面子,喝了几杯酒,梁王又套近乎的提出冰释前嫌,互赠信物,特意讨要了相王殿下腰间的玉牌,他当时没多想,便换了。
“回去后酒醒,相王殿下越想越不对劲,担忧有诈,被人假冒,于是第二日就公开放言,赠了一枚和田玉牌给梁王殿下,也写信提醒各方,其中也包括王爷,特意澄清此事。
“可却没想到,这枚玉牌会这么快来到江州,特别是,还有郭遇等人的倒戈。”
离闲摆了下手里那封信纸,脸色复杂说:
“这是那一夜后,隔一日寄到的,看此信日期,皇弟确实是第一时间寄信通知本王,只不过郭遇等人更快些,提前一日到……卫氏太狡猾了,皇弟也被摆了一道。”
欧阳戎忽而轻笑:“伯父,其实我是始皇帝。”
“啊?”
谢令姜、离裹儿、离大郎等人愣住,语气怀疑。
但有笨蛋真信了。
“檀郎难不成是转世?”离闲大吃一惊。
“……”欧阳戎。
你是真敢信啊。
欧阳戎嘴角抽了下,也不知道该不该感谢这种信任。
不过想到这方世界,确实有神话力量存在,还有不少方术士怂恿著长生不老、轮回飞升呢。
或者说,还是有不少人敬畏鬼神,很吃这一套。
欧阳戎看了眼离闲,暂未多言。
帝王家事复杂,现在还不是时候……
翌日,上午。
王冷然果然拜见了离闲,与这位新任的江南道安抚大使,共同商讨抵御叛军之事,并诚恳感谢殿下协助……
江南道安抚大使,相当于江南道各个州府的名义上司,天然高一头,拥有建议权。
眼下,浔阳王府邸又在江州,职权上,江州的事务,不再是刺史一人说的算,得请示江南道安抚大使离闲。
得到昨夜众人出计的离闲淡淡一笑,悠哉放下茶杯,抬起眼皮,瞧了瞧王大刺史,后者顿时满脸堆笑,屁股沾凳,只坐了半边……
旋即,在离闲一番排练过的拿捏敲打下,王冷然笑的比花还灿烂,强烈要求王爷放回欧阳长史,不要让他再忙造佛事宜。
王冷然满脸真诚,重申江州大堂需要欧阳长史,良翰不出,奈苍生何?浔阳王勉强点头,终于将欧阳长史迎回江州大堂,皆大欢喜……
欧阳戎回到江州大堂,明显感受到浔阳王得势后,官员们对他这个疑似浔阳王府“檀郎”之人的态度,热烈巴结起来,公务进展的出奇顺利。
果然,上面有人,做事不难。
随著江南道安抚大使的确立,征讨大军的组建工作,紧跟洛阳朝廷一份份类似红头文件的“符契”发出,飞速进行著。
大周朝依旧是府兵制,一座座折冲府是主要兵源,征讨大军行军由各折冲府提供,
承平已久的江南道只有六座折冲府,除了随洪州沦陷的江南道第四、第五折冲府,还有江州自有的第三折冲府外。
扬州等,拥有剩下三座折冲府的重州,都迅速做出响应,最先被征召。
这段日子,第一批少量援兵正陆续抵达江州,作为征讨大军的前军预备。
欧阳戎刚返回江州大堂没两天,前线传来消息,洪州反军已经攻入江州腹地,严兵关卡被悉数拿下,数县望风而降,蔡勤、朱凌虚军正势如破竹。
欧阳戎没时间幸灾乐祸王冷然吃瘪,聚精会神,投身防御之事。
第371章 少女好胜心
夜凉如水。
饮冰斋。
一张小书桌前,欧阳戎脸色平静弯腰,公主抱般抱起银发如瀑、瞌睡歪头的叶薇睐。
搂回里屋床榻,
疲倦夜归的欧阳戎转过头,看了眼外屋新搬来的小书桌,桌面被案牍、公文、算盘等物堆满。
这两日,在王冷然的妥协下,他返回江州大堂,立马忙碌起了浔阳城防的事情,四处考察,每日晚归。
这两天,前线的战况愈发危险,欧阳戎心弦高度紧绷,倒是忽视了饮冰斋这边。
今夜晚归,又瞧见了叶薇睐挑灯夜读,趴桌瞌睡的身影。
还有外屋这张小书桌也是,都主动搬来卧室了。
若是以前,欧阳戎让叶薇睐去读书学习,就和要她坐牢一样。
白毛丫头想著法子的偷懒,完成指定的学习任务后,绝不多翻一页书本。
可自从那日早晨,欧阳戎去西城门把甄淑媛和叶薇睐接回后,
小丫头就像换了个人一样,连续几天,欧阳戎夜归,都看见她趴桌瞌睡的身影。
抱到床榻,欧阳戎给叶薇睐盖上被褥,瞧了眼她深沉安静的睡容。
书桌上,灯盏的火焰摇曳起来,将床边两道叠加一起的身影摇动的晃眼。
欧阳戎给沉睡的叶薇睐盖好被角,准备离开。
忽然一只小手紧攥住欧阳戎撑在床榻的单只手臂。
他转头看去,叶薇睐不知何时睁开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睡懵逼了,一张小脸平静到诡异,只有一双蓝眸微微瞪视他,瞳孔却有些涣散。
欧阳戎低头,瞧了眼少女正紧攥他手臂的右手,指关节捏的褪去血色,
她小身板紧绷。
他又转目,叶薇睐被褥里的左手也探了出来,宛若应激般抓住枕下一物,此物露出一角,是古铜色的剑柄。
欧阳戎瞥见。
“檀……檀郎。”叶薇睐一双蓝眸恢复些焦距,梦呓了声。
她看了看左右熟悉的床榻,长吐一口气,重新塞回短剑,迅速松开攥欧阳戎手臂的手,低下脑袋,有些难为情:
“檀郎回来了……刚刚……奴家是不是又偷懒瞌睡了?”少女的嗓音带著迷糊半醒的糯糯。
欧阳戎摇摇头:“没事,累就睡吧,白天再学……你刚才是不是做噩梦了?”
叶薇睐点点头,又摇摇头。
欧阳戎安静了下,道:
“婶娘后来说,那天你很勇敢,第一时间挡在前面,比她想的还要厉害,出乎她意料。
“不过那个容真毕竟是宫廷正统练气士,品秩可能比小师妹还要高,打不过很正常,不算没用,无需耻辱,你勿要内疚。”
“哦。”叶薇睐低头埋脸。
欧阳戎见状,欲语的嘴巴合上,温和的看著被窝里探出的这颗白毛小脑袋,揉了揉,不再多言。
叶薇睐等了会儿,却不见他说话,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对上了他平湖般的眸光。
“檀郎就没有问题问奴儿?”
欧阳戎摇摇头。
叶薇睐犹带睡意的脸颊有些怔怔。
他又说:
“伱要是有想说的话,我可以听,随时说都行的。”
叶薇睐动容。
顿了顿,少女被青年的柔和视线注视的面红耳烫,蓝眸偏开,躲过视线。
床榻前的气氛安静了会儿。
叶薇睐突然开口:
“她好像比谢姐姐小,和奴儿一样大。”
“啊。”
欧阳戎愣了下,第一时间瞥了眼银发少女怀抱被褥的小胸脯。
这也要比?
“嗯。”
某位当初在马车里表现目不斜视的正人君子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随后看见叶薇睐皱起的小鼻子,他立马反应过来,说的是年龄,不动声色移开目光,摇头解释:
“只是看著一样大而已,听小师妹说,阴阳家练气士,到了一定境界,可一定程度驻颜。”
叶薇睐忍不住说:“就算比我大,那也说明,她和奴儿一样大的时候,灵气修为就很高了。”
“这,算是吧,不过她是彩裳女官,非普通宫女,女帝和司天监精挑细选培养出来的,得到的资源不比小师妹差,别以常理看待。”
“可她也是个奴婢。”
欧阳戎点点头:“嗯,是奴婢,天下共主的奴婢。”
叶薇睐声音大了点:“奴儿也是,是檀郎的,檀郎不比别人差。”
欧阳戎赏了颗板栗给她,面无表情的点头:
“好,我谢谢你。但你这话要是传出去,你家檀郎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本来就是。”叶薇睐小声辩解。
罪该砍头的某人不再说话,抬手默默揉著白毛小脑袋。
“檀郎睡吗?”她咬唇问。
“还有公务没处理完,你先睡吧,我去洗个澡。”
“奴儿给你打水。”
“不用了,我自己来,你休息吧。”
叶薇睐乖巧点头。
“哦,好。”
她突然撑起上半身,捻指扯开纤腰缎带,缓缓褪下轻薄襦裙,脑袋歪歪:
“穿衣睡觉难受哩,檀郎只会盖被子,唔,下次记得帮奴儿脱一下。”
欧阳戎无奈:“你倒成小祖宗了。”
“檀郎见过这样的小祖宗吗……”
叶薇睐低声,芊指不停,滑上后颈脖处,解开青绿色鸳鸯肚兜儿的系绳节,一一褪下,递至欧阳戎手里,肌肤牛奶一般细腻,白得晃眼,少女蓦然笑颜:
“都是奴儿,可那个冷脸婆容真,才没奴儿幸福哩,能有檀郎疼爱,她只能整天侍奉一个喜怒无常的老妇人,难怪板著脸,冰冷冷的,深宫待著,没个贴己人,冷暖自知,哼哼,这一点,算是奴儿赢了。”
欧阳戎微微睁眼,无言以对。
你这也能赢是吧?
不过说的好像也有一点道理,那个容真,难怪一副生人勿进、寡言无趣的样子。
叶薇睐偷懒的把裙裳小衣塞给欧阳戎,她揉了揉睡眼,美滋滋的缩进暖和被褥里,蓝眸微眯,舒服的糯声呻吟了下。
欧阳戎才不吃小丫头这套被窝诱惑。
少顷,当把叶薇睐哄睡后,欧阳戎站起身,走之前,弯腰拾起她枕边的短剑,掂量了下,再次放回。
他转身离开里屋,将揉成一团的襦裙与肚兜、亵裤丢进衣篮,经过了某张小书桌时,揉了一把脸:
“好胜心这么强吗,这丫头……”
回到书房。
暗室孤灯。
欧阳戎独坐,没去洗澡。
窗外夜色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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