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阳小戎
“喏。”欧阳戎把她眼睛一直乱瞄的翰雷墨锭,递到了其身旁,他点点头,给了个台阶:
“女仙大人请用早膳,嗯,大人有大量。”
“不要,本仙姑是小人。”
“嗯,确实个头挺小。”他点头认可。
“欧阳良翰,你再说一遍!”
妙思大声,气鼓鼓瞪眼。
欧阳戎眨巴眼睛:“但个头虽小,却气量很大,肚子里能撑一船的墨锭,你说不是不是?”
妙思歪头,眯眼打量他脸色,考察了好一会儿,才稍微气消。
她一脸嫌弃,推了好几下,最后,才勉为其难的抱住他硬要塞来的翰雷墨锭。
“哼,下次得两根,早上一根不够吃,根本不够吃,还是谢丫头大方,下次不拔她家鹅的呆毛了。”
儒服小女冠小辫子差点翘上天去,无比臭屁道。
欧阳戎嘴角微微扯了下。
“这么看,司天监的人还在找你的文气呢,说起来,那个姓元的司马,确实文气深藏,若不是有你这个藏得更深的,本仙姑差点还以为他就是江州才气最盛者。”
妙思如数家珍道:
“那日在黄萱旧家的院子里,你一诗一红叶、一步杀一人,本仙姑也不得不承认,确实太像天上谪仙人了,这般诗剑双绝,不怪他们怀疑这怀疑那的,那元司马也算是无辜牵扯。”
欧阳戎凝眉问道:
“所以,现在浔阳城内,应该没有涉及我文气的墨宝了吧?我送小师妹的油纸伞已经被你帮忙销毁了、还有那日的红叶也都用完了……你帮忙查漏补缺下。”
妙思小脑袋点了点:
“没了是没了,一干二净,但是欧阳良翰,你得小心点,你胸有丘壑,不仅容易鸣不平,还诗气才气太盛,指不定哪天又忍不住诗意大发,拽文落笔,留了证据,被人当场抓获哼哼。”
“不会的,我不是你,我嘴严。”
“这可不一定,这和嘴严不严无关,哼哼,你这种小年轻跟班,本仙姑见多了。”
欧阳戎指了指他严肃的脸庞:“这么俊也能见多了?不愧是女仙大人。”
“呸,不要脸!”
妙思啐了一口,她食指点著下巴,歪头想了想,说:
“你嘴巴严实,一直不漏文气也没有用,现在也就是你名声不涉及诗词之才,加上欠钱脸仙子被你哄的团团转,否则那些司天监练气士已经像找那个元司马一样找你了。
“不过你得做好准备,万一兜兜转转,落你身上,欠钱脸仙子她们主动找你要墨宝,你怎么应付?总不能说一点诗词歌赋都不会作吧,乱作一首打油诗只要押韵,也会漏文气的。”
欧阳戎叹气道:“我就是担心这个。虽然薇睐会越女剑法的事情刚解释完,但是保不准容真哪天又找我讨要墨宝,和她现在这种关系,反而不好拒绝,但凡有片刻迟疑,都容易引起怀疑。”
停顿了下,他脸色认真的问:“你之前不是说,有办法帮我掩盖吗。”
“不是掩盖,是借助他人文气作为障眼法。”
妙思纠正道。
“什么意思?”
欧阳戎好奇。
妙思摆摆手:
“懒得解释,反正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完,她扳著手指头,讨价还价道:
“这样吧,从现在起,本仙姑就勉为其难的跟你出门,防止你漏了文气。”
“那……你肯定是为了咱们伟大友谊,不会找我要啥报酬的对吧。”
“伟大个屁,满嘴鬼话,交情能当饭吃啊,墨锭拿来。”
妙思小手一摊,谁也不爱。
欧阳戎囊中羞涩道:“墨锭不够怎么办,你也知道这大周公务员……地方官的俸禄水平,我又是什么高门子弟,养一家子有点够呛。”
“那也得明算帐。”她板脸:“你该不会是想白嫖我吧?”
“不白嫖,借,借。”他用力点头。
“你真该死。得打欠条,签字画押!”
妙思小脸满是警惕:
“但你可别像几百年前那个老小子一样,有钱买酒,没钱还帐,一直拖欠本仙姑,想想都来气,真是欺女仙过甚!”
欧阳戎挑眉,不等多问,妙思跳下衣柜,钻进了他袖子里,高喊。
“芜湖,出发!”
绯红色官服衣摆碰落了院内青草上的露水,欧阳戎出门而出,和阿力会合。
少倾,乘马车离开了槐叶巷宅邸。
他没有立马前去江州大堂上值,转头命令阿力开往监察院。
欧阳戎在监察院门口下车,并没有进门,脚步拐往了监察院外的早餐摊子。
果然,在摊子上看见了正在安静吃早点的冰冷冷宫装少女。
欧阳戎直接了当问:“容女史,林诚是不是与你有矛盾?或者是司天监内的竞争关系?”
容真皱起眉头,放下粥碗道:“没有,至少本宫没察觉到,怎么了?”
欧阳戎又问:“他不是同是六品吗,是不是想取而代之,争夺你这眼下这个在江州监察大佛建造的位置?”
容真摇了摇头:“他没胆子抢,等等,欧阳良翰,你是不是听别人说了些什么?”
她一脸狐疑的看他。
欧阳戎默而不答,摆手拒绝了熟络老板娘的问询,起身走人,走之前,脸色平静丢下一句:
“小心点林诚,我总觉得此人行为言语有点怪。”
容真蛾眉蹙起,目送某位弱冠长史的修长身影离去……
欧阳戎来到江州大堂,碰到了小师妹。
谢令姜坐在他正堂的办公位上,手撑下巴,望眼欲穿的注视门口。
“大师兄,你怎么才来!”
发现欧阳戎身影走进来,谢令姜立马上前,抓住他胳膊。
也不等欧阳戎解释,谢令姜直接凑近他耳边,悄悄告诉:
“昨夜,我和裹儿妹妹旁敲侧击问了下,最近并没有秦家子弟前来浔阳城,至少秦小娘子是绝对不知情的,至于秦老……据秦小娘子袒露,他已不纳妾娶妻多年,自从秦小娘子的祖母离世过后,贪嘴的秦老每年忌日都会定期吃斋念佛,多年以来更是不再婚娶,独守孤寡……”
欧阳戎凝眉听完谢令姜讲述,刚准备开口,门口的一道禀告声打断了他。
“明府,胡中使、林灵台郎来了!在议事厅那边喝茶等您。”
门外,燕六郎抱拳禀告道。
欧阳戎与谢令姜对视一眼,浅言交代几句,转头出门,与燕六郎一起去往议事厅。
议事厅内。
欧阳戎刚进门,就发现胡夫、林诚二人今日一身正式官服,议事厅门口还站在不少同样来自洛阳的宫人。
应该都是意识到了今日上午这场沟通交谈的重要性,众人到齐。
“胡中使、林灵台郎,晨安。”
欧阳戎热情倒茶,接待起来。
“打扰欧阳长史了。”
胡夫接过茶杯,几人谈笑风生。
欧阳戎刚落座,还没饮一会儿茶,林诚突然放下茶杯,开口说:
“欧阳长史,东林大佛整体还是很好的,但鄙人转悠多日,有一点小小的建议,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正襟危坐的欧阳戎,伸手端起了茶杯,作侧耳倾听状道:
“当,当然当讲,林灵台郎请讲。”
林诚微笑,语不惊人死不休:
“欧阳长史可否变更一下东林大佛的位置。”
欧阳戎表情丝毫未变,动作也没有停顿,低头吹了吹茶杯,抿了口才缓缓放下。
只见他抬头,一脸耐心的请教:
“林灵台郎想要变更到哪里?”
林诚露出认真脸色,嗓音有些压低,徐徐给出建议:
“不如在星子坊重建一座吧,也不用浔阳石窟那么麻烦了,毕竟距离浔阳渡最近,城内可以就地施工,咱们趁著冬日加紧动工,就别偷懒休息了,浔阳石窟那边荒郊野岭的,冬日确实难以动工,但在城里就不一样了,方便的多,可以抢一抢时间……
“鄙人这些日子算了一笔,现在就干,还来得及,只要别像浔阳石窟那样复杂,工期绝对赶得上……而且最重要的是,少了浔阳石窟那些配套的累赘营造,单单只是在星子坊立起一尊铜铁灌注的无头佛像,成本能压下来不少,说不得比浔阳石窟后续投入的还少。
大堂内渐渐寂静了起来,只剩下某位抱拳的夏官灵台郎侃侃而谈的声音。
“欧阳长史,鄙人十分敬仰您一举多得的浔阳石窟方案,天才般设想,可是您切勿忘了,江州大堂最主要的使命是造像,不是什么治水和扩城,这些都排后面,只要能够如期完成造像,杜绝所谓的延期三月,女皇陛下绝对欢喜,魏王梁王他们也不会有意见,容真女史应该也乐见其成,您看……”
不太懂这些的胡夫放下茶杯,不禁转头看去,发现欧阳良翰正目不转睛的看著满脸诚恳、提出小小建议的林诚,他的表情出奇平静。
第506章 食肉者鄙,食五谷者愚
“谁说本宫乐见其成?”
议事厅,就在一脸诚恳的林诚等待脸色平静的欧阳戎答复之际。
门口传来一道冷清如千年霜雪的女声。
容真一身素白宫装长裙,走进议事厅,站在林诚面前,居高临下道。
林诚无奈耸肩:
“容真女史怎么来了,不是在查案吗。”
“本宫若不来,什么鬼话你都要打著本宫旗帜说了。”
林诚摇头:“这是哪里的话。”
他一边宽声说著,一边微微侧目打量欧阳良翰愈发平静的表情。
“鄙人只是站在容真女史的角度考虑了下,岂有逾越之说。实话实说罢了,难道容真女史不希望东林大佛早点建成?不希望陛下欢颜?”
容真冷声道;
“本宫当然希望陛下欢颜,可是东林大佛早日建成的代价,不能是劳命伤财,不能是影响浔阳百姓民生。”
“何来影响一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林诚淡淡道:
“江州大堂出工钱,民工干活,还是遵循著欧阳长史的法子来,也不强迫他们,嗯,浔阳渡口那么多劳工,冬日本就空闲,与其闲著没钱赚,还不如让他们来造像呢,在星子坊冬日加班造佛像,总比跑去大老远荒郊野岭、冰天雪地的双锋尖造像要强吧,这不也是欧阳长史眼下建造浔阳石窟的弊端吗?
“你看,这不也就解决了?”
容真蛾眉紧蹙道:
“星子坊是老城区,全是陈旧拥挤的建筑,你要造像跑哪里造去,东林大佛要落在哪里才能不影响星子坊百姓?”
林诚微笑道:“鄙人倒是找了个不错的地方,就在星子坊正中央的承天寺位置,毗邻星子湖,此地风水极好,符合我大周的金德,好一处金生水风水,不比双峰尖差,甚至犹有过之。”
容真先是转头,看了眼今日奇怪到一言不发的欧阳戎。
旋即回头,微微眯眼道:
“承天寺附近?那不就是黄萱家旧院子那一块?林诚,你之前查案的时候,看来精力不全是在案子上……”
林诚朝北抱拳:“位卑不敢忘国忧罢了,都是替陛下分忧。”
容真不吃这一套,严肃追问:
“可那一块,是星子坊百姓最密集地之一,聚拢了贫苦讨活的百姓,你在那里造像,光一个承天寺想必是不够拆的吧?”
林诚面色不变,徐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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