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阳小戎
后者深呼吸一口气:“本宫上午忙著写奏折,上书圣人,汪家之事,绝不能轻易姑息……”
欧阳戎点点头,告辞离开。
容真目送他背影,还没走几步,她突然喊住:
“欧阳良翰,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从当初陛下选择东林大佛迁址星子坊起。”
欧阳戎没有回答。
……
这两日,来自江州的一封封参罪奏折飞向神都洛阳。
汪家之事还在迅速发酵。
这些江州奏折,有破口大骂林诚的,也有委婉告状的。
还有像浔阳王离闲这样,全篇都不提林诚,但是却在信中讲了与汪老夫人接触的一些小事情,比如这位老夫人是如何如何的敬重陛下,曾经在洛阳目睹过二圣的尊容,是最善良老实的大周子民……眼下却飞来横祸,不仅自己不明不白的葬身大火,还导致儿子陪葬。
而作为当事人林诚,也上书了。
不是辩驳,而是告罪,自述自己处置不妥之处,除了一些激烈言辞外,几乎赞同其它大部分指责,并请求朝廷重罚。
这些奏折几乎全部压在了洛阳深宫一张桌案上,被某位龙袍老妇人阅览。
半旬之后。
来自洛阳的诏书,也就是处置结果,抵达了江州城,当众宣告。
罚林诚,扣除三年俸禄,派来的女官严厉教育警告,但……并没贬官。
依旧担任江南道督察右副使的职位,好好建造东林大佛。
女帝的一番处置,江州官场顿时沉默。
林诚毕恭毕敬的接旨,同时登门拜访浔阳王、容真女史、元长史等参书人物,告罪认错,态度十分虔诚。
众人默然。
然而还不等林诚谦虚认错完,第二日,王冷然那边上书朝廷,上报了刺史府调查的汪玉自杀一案。
找到一些关键证据,是一堆旧日信件……汪玉曾和江州州学的王俊之、越子昂走的很近,书信往来很多。
虽然江州州学里不少士子和他类似情况,且在王、越二人在随匡复军造反后,早就没有了联系。
但眼下敏感时刻,这些信件隐隐解释了汪玉当众自焚跳楼的另一种可能,被王冷然以可疑为由,上报朝廷。
且奏折中再度重提一事……欧阳良翰做长史期间,分管江州州学,不仅接待过途径浔阳城、尚未造反的李正炎反贼团伙,还与后来留任江州州学的王俊之颇熟。
意思不言自明。
王冷然这一份奏折,虽然并没有直接下结论,但暗中句句话都不离某个联想。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话外音:欧阳良翰是此次汪玉一案的幕后黑手。
来自林诚、王冷然的重重反击,引得一大片关注。
不过很快,朝野上下发现,王冷然的这封奏折也石沉了大海。
甚至几日后欧阳戎遵循官场不成文条例、第一时间递交的辞官申请,也被吏部打了回去。
不予采纳。
江州司马欧阳良翰安然无恙。
同时宫内也隐隐传来一些捕风捉影不知真假的风闻:
原来洛阳那位圣人看到江州刺史王冷然的奏折时,转头淡问女官,死不奉诏阳良翰最近在江州的形迹。
当听闻这位江州司马“亦未寝”加上迟到早退的事迹、同时在此次汪氏惨死风波中,他也没有任何上书参与的迹象时。
圣人漠然置之。
一场风波被皇权的大手给按了下来。
不过此次的事件处理方式也表明,洛阳那位圣人暂无打压某一边的意向。
王冷然那边很懂事的不再上书尝试,林诚依旧主持造像,但也承接了汪家事故的全部骂名。
但也不算太亏,至少对于只需讨好陛下的林诚而言,青羊横街的钉子户已经全部拔出,没人再能阻挡星子坊的东林大佛落地。
至于天佑元年末某日某刻小小星子坊内的那两团火,被各方很快遗忘,不了了之。
万众期待起那一个慈眉善目的大佛头。
……
夜,浔阳王府书斋。
众人齐聚。
欧阳戎也破天荒的来了。
洛阳那位圣人的态度与事件的处理令离闲等人有些沉默。
“母皇为何要包庇……”离闲苦涩问。
“因为大佛快要建成,陛下一定会保下林诚。”
离裹儿突然开口:
“而且林诚很狡诈,其实真正导致汪家悲剧的不是林诚,是谁大伙都清楚,但不能说出来,林诚聪明就聪明在,骂名黑锅他一点也不辩解,不推诿,父王、元长史的告状,他老实接下。
“他知道,要想活下,且平步青云,就必须当好这个挡箭牌,帮祖母挡骂,骂名他来担,你说这样深明圣心的臣子,祖母能不保下吗……”
言至此处,离裹儿眼神有些复杂的看向静静喝茶的欧阳戎:
“只是后面,林诚、王冷然调查汪玉以前老黄历的事情,我倒是没有想到……现在复盘,好险啊,若这次你跟著父王一起参与上书,大加贬斥,他们又适时抛出汪玉的过往身份。
“只要稍微结合当初王俊之、李正炎路过浔阳时与你的交往关系,说不得就让祖母生疑,哪怕知道你没必要勾搭反贼,但疑心这东西……
“难免回想,这次汪玉一事,是不是真是你干的。”
离大郎闻言,不禁大骂:
“林诚真乃小人,忍受骂名不还口,原来除了讨好祖母外,还憋这么一波大的,想要拉著檀郎一起下水!”
离裹儿语气感慨:“结果你全程纹丝不动,没乘机‘落井下石’掺和这次风波,说不得林诚那边也意想不到。”
离闲闻言,庆幸之余,深感愧疚:
“檀郎,本王考虑不周,没想到差点牵扯到你,我们愧对檀郎……”
欧阳戎摇摇头,平静说:
“真正愧对的是汪家才对。”
众人顿时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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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9章 天生匠作,不平则鸣(求月票!)
浔阳王府,书斋,一阵长久的无声过后。
“本王确实愧对汪家母子,愧对浔阳百姓。”
离闲沉默许久,嘴唇干涩的开口。
欧阳戎摇摇头:
“那日之所以没阻止王爷上书,是因为王爷的一句话。”
“什么话?”这位大周亲王忍不住问。
“不上书说说,我心难安。”
离闲怔然看他。
欧阳戎表情平静,开口:
“王爷当时还说,有些理解了在下当初为何执意站出来反对,哪怕林诚代表了陛下的意志,是蚍蜉撼树。”
欧阳戎点点头说:
“所以在下理解王爷。
“所以哪怕察觉到有些风险,在下也只规劝却也不阻拦王爷,不阻止你们。
“所以在下也知道,王爷、大郎你们已经尽力了。
“至少扪心自问下,是无愧良知的。”
离裹儿与谢令姜有些出神的看著一脸认真表情的俊朗青年。
离闲与离大郎对视一眼。
离大郎语气有些哽咽:“檀郎……”
离闲深呼吸一口气,问:
“那檀郎呢,檀郎当时那般平静,本王还以为檀郎经过上次之事,心灰意冷了,以为檀郎也对我们失望,觉得我们没有遵守当初那个不让抱薪者冻毙风雪的承诺。
“檀郎没来的这几日,本王一直很怕……”
“怕什么?”
“怕再也见不到那个饮冰难凉热血、为生民抱薪的檀郎。”
欧阳戎缓缓摇头,说:
“王爷和大郎确实也没让我冻毙风雪,那日截下奏折,何尝不是保下了我。
“我虽不说谢,却记在心中。”
不等表情动容的众人开口,他认真回答:
“王爷,大郎,我那日冷静劝阻,是因为我们之中,必须有一方人时刻保持清醒,就像结伴饮酒,大醉而归,总得有那么一两人是清醒冷静的,才不至于走错了路。
“上次是王爷、大郎你们是醒著盯梢,这次得我来。”
离裹儿突然问:“欧阳良翰,所以这次汪家的事情,你其实没有表现的那么不在意?”
欧阳戎不答,脸上表情依旧是贬官司马以来、常挂脸庞的平静神色,紧紧抿唇。
很快,又说回正事。
“大师兄,王爷,裹儿妹妹,你们说……”
谢令姜突然开口。
“有没有可能,这次汪家的事情,是林诚和卫氏那边设下的一个局,就是想等大师兄下场咬钩?不过算盘打的倒好,却没想到遇到了一动不动、冷静以对的大师兄。”
众人陷入思索。
离裹儿若有所思道:
“谢家姐姐的意思是,汪家老夫人和三子汪玉,是被人引导而至的?并不是偶发事件,其中还有猫腻?”
韦眉也提问:“也有可能背后不是林诚和卫氏他们,而是匡复军反贼们。”
众人闻言,纷纷凝眉。
“我不太同意这几个猜测,至少不同意汪老夫人和汪玉是主观如此的。”
欧阳戎摇头,开口说:
“或许是被利用,或许是被引导的,但不管其中隐情如何,依旧改不了咱们应该对他们的敬重。
“那两团火,是假不了的。”
书斋内沉默了会儿,说回正事。
离裹儿蹙眉道:
“现在看,连引发汪家惨案,都没法让祖母革职林诚,可见星子坊正在修建的大佛已经成了林诚的免死金牌。
“此子为祖母铸造大佛金身,反过来他也有了金身,现在该如何破之?”
众人陷入沉默,希冀的目光或多或少的投向了欧阳戎。
欧阳戎良久无言。
不多时,站起身,在众人目光下,大步离去。
不是被难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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