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君子也防 第672章

作者:阳小戎

  鱼念渊听到前方传来大师姐的低沉嗓音。

  不禁看去,只见金发耀眼的高大胡姬正微微低头,情绪似是有一点点……低落?

  以往高傲霸气的大师姐,竟然十分难得的自我批判。

  不过刚回到船舱大厅,重新落座,雪中烛抬起头,碧眼如星,重新振作起来:

  “西南那边的来人呢?”她忽问。

  鱼念渊看了眼大师姐。

  很多人并不知道,东林大佛之秘,是从桂州那一尊被匡复军推翻并缴获的大佛佛首中弄得的。

  她从袖中取出一份来自西南的秘信,递给了雪中烛,同时徐徐道:

  “还在路上,没按约定的到,派了人提前知会咱们,还要等等……看样子他们是遇到点麻烦,也是,现在洪州这边现在查的很严。

  “经过上次袭杀之事,秦竞溱手下的玄武营,开始排查所有从西南来的逃难商船,对练气士追的很紧。

  “更别提不久前江州东林大佛的倒塌了,死了朝廷命官,北边的周廷震动,现在到处戒严。”

  雪中烛微微眯起眼眸。

  玄武营是西南前线征讨大军中,专门处理练气士事宜的机构,精锐极多,可能不输江州浔阳城那里的监察院女官人手。

  鱼念渊又正色说:

  “特别是监察院和玄武营还新出一个规矩,对于悬赏反贼的通缉,允许江南百姓事后去报官,被反贼挟持包庇不追罪责,只要事后第一时间通报行踪皆可,也可得到一些悬赏,并且官府为其保密……”

  这位云梦二女君嘴角噙著一丝苦笑,摇了摇头:

  “出这一招的人是个高人……”

  雪中烛皱眉:

  “听刚刚议事时有人说,这是那个新上任代理江州刺史的姓欧阳的官员主意,给司天监走狗们出谋划策,这次突然通缉加码,也是他上任后,在背后鼓动的……”

  “原来如此。”鱼念渊若有所思:“此人看来得关注一下了。”

  大厅内安静片刻,二人无言对视了会儿,雪中烛冷声问道:

  “那个蝶恋花主人是怎么逃过琴音的?”

  鱼念渊想了想,取出一份通缉布告,递了上去,轻声说:

  “起初我也好奇,此子有特殊手段隐藏鼎剑的剑气,躲避咱们的红莲剑印感应,这点咱们知道,之前大师姐的剑也……”

  雪中烛猛然回眸,鱼念渊话语顿住,轻咳了下,略过这个细节,继续道:

  “藏剑气是一回事,藏灵气修为又是一回事,此子难不成也和吞了半只龟甲天牛的小师妹一样,可以躲避琴音?”

  雪中烛闻言凝眉,可鱼念渊没停顿多久,幽幽道:

  “不过,这次见通缉布告,对蝶恋花主人的通缉,有多副画像,甚至不乏女子,都是当日在他们那边阵营见过的熟悉面容……

  “看样子此人会易容之术,司天监的女官也不知道他长何样,这么看,当日他应该是混在了司天监练气士的队伍里。”

  雪中烛接过了通缉布告,手指挑开一角,垂眸看了看。

  通缉布告上,对于她与二师妹鱼念渊的画像,都是事后司天监那边靠当事人记忆临摹的,包括重要特征,及腰金发、赤足铃铛等。

  对于和雪中烛一起排列通缉榜首的蝶恋花主人,则……主要是一副青铜狐面,另外,还有一首“越女采莲秋水畔”的蝶恋花诗词。

  这也是现在引起大多数人,包括自己这边人都误会的原因。

  只可惜,她们云梦剑泽还没法对外宣扬,顶多像刚刚议事时那样,和自己人解释解释,可是和朝廷的话,公开解释个屁……

  况且这蝶恋花主人的补剑,确实算是……勉勉强强的…帮到了她们。

  不过,一想到在朝廷司天监、还有天下人的眼里,这厮会被视为她们云梦剑泽用来压轴的“宝”……整的好像是他为首,她与其他人为辅似的,一想到这个,金发大女君就上火般牙疼。

  越女采莲秋水畔……他留下这首蝶恋花给司天监,雪中烛现在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是别有用心,语含调笑之意,因为鼎剑本就是她们云梦剑泽的……

  “砰”的一声,悬赏布告被重重拍在了桌子上,雪白修长五指揪皱了纸上某人戴青铜面具的人畜无害脸庞。

  “藏头藏尾,不配与吾同列。”

  鱼念渊侧目看见大师姐满脸不服之色。

  ……

  夜。

  浔阳城。

  饮冰斋,昏暗卧室内。

  月光落在地上,寒如霜雪。

  床榻上的欧阳戎突然翻身,摸了摸枕头下方。

  摸了个空,没有某个方形坚硬之物,他脸色恍惚了下,长吐一口气。

  刚刚又做了个前世之梦,然后被“嗡嗡”声吵醒……

  过了这么久,还是没忘记吵醒去摸某物的习惯,条件反射了都。

  听到身边小丫头的均匀呼吸声,欧阳戎翻身下床,轻手轻脚离开了卧室。

  他望了眼窗外夜色。

  白天,东林大佛的佛首被运去了浔阳石窟工地,星子湖工地腾空下来,交给了江州大堂。

  宋嬷嬷与监察院女官们全部撤离,集中力量看守浔阳石窟,以后那边就是重点了。

  刚刚傍晚回来时,突然莫名扣除、又增长回来的功德值波动,让他好一阵迷糊,不过后面寻思了一阵,隐隐猜到点啥。

  应该是蝶恋花主人的通缉之事,被扣了功德?不过涨的原因就奇怪了……难道是有人喜欢反贼?

  可他的真实相貌也没挂上去啊,还是说,朝廷越反对,他们越喜欢?

  总不会是看他悬赏金额高,还有敬佩仰慕之情吧……真是世风日下,乱七八糟的。

  欧阳戎摇了摇头。

  “再急不去了,你让妙思和小师妹捞你去,怎么整的和闹钟似的,天天定时提醒,知道伱在湖底,大爷一样……”

  他犯起嘀咕,去换衣裳,准备出门捞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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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5章 先婚后爱痴鼎剑,湖中落月留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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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历了明、暗双生剑诀诞生之事,【匠作】与欧阳戎的绑定更深了。

  起初,欧阳戎并不是【匠作】的气盛之人。

  但根据古越剑铺的老铸剑师所说,他身上的“气”特殊,【匠作】贪食他这古怪之“气”。

  后面,一人一剑,阴差阳错,在了一起,也算皂滑弄人。

  但都彼此看不太对眼。

  欧阳戎嫌弃小家伙爱打小报告,屡次给小师妹告密,伙同妙思大逆不道。

  特别是灵性太足,主观能动性拉满,还误偷了一次容真的紫色肚兜儿,外加云梦大女君的爱剑“知霜”,严重拖累剑主名誉。

  反正就是无组织无纪律,对剑主不“忠诚”、不老实。

  小家伙则是瞅不顺眼他,天天把它关在小黑屋里,塞进屁股座位下,坐他那辆勾巴马车天天出门逛逛逛,也不知道有什么好逛的,你自己不会飞就不让本鼎剑飞?有的时候找找自己原因好吧,这么多年了修为涨没涨?有没有认真修炼?

  而且碰见卫少奇、林诚、王冷然等一群小丑,还磨磨蹭蹭的,哎就是不出剑就是玩。

  反正在此之前,二人的关系,就类似于包办婚姻,凑活著过呗,还能离了咋地?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可是,自从欧阳戎初创奠定了一明一暗两道剑诀,又在星子湖大佛脚下杀了个爽,杀冒了火……诞生出了传说中的“鼎火”后。

  【匠作】忽然变得粘人起来。

  不再像以前那样,你不来找我,我也对你爱答不理。

  而是天天在欧阳戎耳边“嗡嗡嗡”的呼唤。

  就像是起初高冷独立、勉强追到手的女神女友,现在开始天天给你打电话查岗,大半夜也吃醋发个视频过来检查检查你旁边枕头和卫生间……变成了粘人的小猫咪,对你如胶似漆,痴缠打扰,还患得患失的。

  《公子的病娇小鼎剑:先婚后爱他真香》是吧?

  欧阳戎嘴角抽搐了下。

  不过这个用来形容【匠作】的变化就很贴切了。

  新剑诀,与伴随新剑诀的鼎火的诞生,使得鼎剑与剑主的绑定愈发深刻。

  换做以前,一人一剑,隔的这么远,不在御剑范围内,是没法像今夜这样在欧阳戎耳边“嗡嗡”感应的,但是现在可以了,也不知道是放宽了距离限制,还是上升为了无视距离空间。

  好家伙,什么叫传奇执剑人啊……欧阳戎不禁微微后仰。

  但是这种让【鼎剑】恶堕了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摇了摇头。

  欧阳戎悄摸摸换上了一身月白色儒衫,顺手拿起冰白玉簪子把披散黑发束起。

  今晚的天气不错,夜黑风高。

  给爱踢被子的白毛小丫头盖好被褥,摸了摸她碎刘海的额头,欧阳戎黑暗中转身,走去衣柜。

  打开衣柜,看了眼最高层,手掌越过呼呼大睡的小墨精妙思,欧阳戎抽出了长条状琴盒。

  琴盒抽出过程磕碰到了柜子里妙思收藏的其它宝贝家当——一些瓶瓶罐罐,还有从静宜庭那边拔的一堆鹅毛。

  “唔唔……欧阳良翰你在干嘛,大半夜的不睡觉……”

  巴掌大的小墨精揉著惺忪睡眼,撑起上半身,迷糊的东张西望。

  “你出门干嘛?穿这么俊……唔,好像元宵了,大半夜的,伱又是和哪家小娘子私会去?”

  推开她伸探来的一张狐疑小脸,欧阳戎怀抱琴盒,拍拍屁股走人。

  “抱歉,只是随便穿搭。不是什么私会,让你失望了。”

  “真不要脸。”

  小墨精重新倒下,翻了个身,半趴在《题菊花》诗稿上,继续呼呼睡觉。

  欧阳戎走之前,瞥了眼她身下的那篇真迹诗稿。

  执剑人亲手写就的剑诀,都是蕴含有剑诀真意的,有剑主自己的一份理解。

  对于后续执剑人的帮助很大,不亚于亲自传授。

  类似当初净土地宫的壁画墙上,衷马大师利用未知鼎剑铭刻的《归去来兮辞》寒士剑诀。

  欧阳戎当时能那么快的领悟这篇寒士剑诀,除了提前倒背如流外,还要归功于衷马大师字里行间留在墙壁上的鼎剑真意。

  否则光是会背,不去刻意琢磨,同样无法领悟剑诀。就像欧阳戎送给离裹儿做生辰礼的那篇《归去来兮辞》一样,欧阳戎写它的时候,还没成为执剑人,它自然只是一篇普通诗稿。

  而现在这份《题菊花》诗稿不一样,蕴含匠作真意,虽然半缺,不太完整。

  对了,上面还有他的文气,妙思也说很喜欢它,说是有上品文气,甚是少见,现在小丫头甚至睡觉都抱著它爱不释手。

  这样一个暂时见不得光的东西,欧阳戎脑海里的第一想法,并不是把它毁去。

  默默留藏起来。

  用那天小师妹听完后挽住他胳膊大步往前走时说的话。

  大师兄有大胸怀大格局大气魄……虽然欧阳戎依旧坚持觉得是小师妹的胸怀更大一点。

  但这更像是……某种执剑人之间的默契传承吧。

  当年,衷马大师困守地宫,画地为牢,死之前唯一想做的事,就是留下《寒士剑诀》。

  或许那时在呛鼻窒息的浓浓黑烟中,枯坐莲台的他,脑海里只是想将剑诀留给后世在废墟中重建东林寺的晚辈们,为宗门留下一份香火传承。

  但是,却也实打实的救了几十年后误入地宫的欧阳戎一命,并且在最关键的时刻,帮他逆天改命。

  再往前看,三百年前,寒士的传奇执剑人陶渊明,在龙城仅做了八十一天县令,不为五斗米折腰,挂印而去,归隐山林前,特意将寒士剑诀送给了时任东林寺主持的高僧好友。

  出世之人,却操入世之心,是无心还是有意,暂且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