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阳小戎
欧阳戎忽然仰头,一口喝完了杯中茶水,他微微喘息,转头笑语:
“假若下官那个童养媳回来了,是不是会让容女史难办?”
容真好奇语气:“难办什么,不立马抓起来还留著过年啊?”
“……”
“怎么,欧阳大人还念著旧情呢。”她小脸似笑非笑神色,语气哼问:“之前不是和本宫说,是小时候的事情吗,说都过去了。”
欧阳戎脸色不变,摆摆手:
“是过去了,只是问问,哪有这么巧,欸,有时候总觉得这人生经历真是神奇,小时候看书,有一句话,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那时就在想,天子堂是什么样子的啊。”
欧阳脸色感慨,容真也没太在意前面那话题,听闻他后面言语,似是感同身受般,她放下茶杯,直视欧阳戎,语气认真说:
“欧阳良翰,你要一路往前走,往上走,很多人很多事都得抛下,这是你这类人的命,逃不掉的,特别是你还是寒士出身,有些人和事,必须有个取舍。”
欧阳戎反问:“容女史也是这一类人?”
容真看了眼他,没回答。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
两盏茶后,容真离开,带著没和姐夫说上两句、敢怨不敢言的王操之一起走人了。
打发走他们,欧阳戎轻轻叹了口气。
他先回书房,放置好了墨家剑匣与紫红小印。
叶薇睐烧热水,欧阳戎满身臭汗,沐浴薰香了一番,从浴室走出,穿著单薄里服,收拾了些东西,算了下时间,他一身便装,清爽出门。
一刻钟后,槐叶巷宅邸的偏厅。
欧阳戎自若走进去,偏厅内,正有两道身影,安静喝茶等待。
是燕六郎与裴十三娘,也不知何时赶来的,悄无声息。
二人都没有去看对方,此前都目不斜视的静等。
与刚刚容真、王操之过来做客,一众女眷礼貌有加的接待不一样。
眼下偏厅内并不见甄淑媛、叶薇睐、半细等女的身影。
欧阳戎一边垂目整理袖口,一边坐下。
“说事。”
“是,明府。”
欧阳戎先是听了下燕六郎汇报这几日浔阳城的事情。
眼见没什么太重要的事,他问燕六郎:
“元长史人呢?”
“今日元长史请假,不在江州大堂那边,应该是在星子坊承天寺的住处,明府要找他吗,卑职可以把他喊来。”
“不愧是他,我不在,他请假。不用了,上午这会儿,他应该还在睡懒觉呢。”
欧阳戎撇嘴:“而且喊过来,又得蹭顿午饭,婶娘还得下厨忙活,指定对他没好脸色。”
“是,明府。”少顷,领了差事的燕六郎退下,欧阳戎这才转头,看向了一直安静等待的裴十三娘。
欧阳戎与燕六郎聊天的时候,这美妇人似是一直置若罔闻的发呆,眼下欧阳戎视线投来,她才回过了神。
二人目光交汇在一起。
“公子。”
裴十三娘嫣然一笑,起身就要行礼。
“免了。”
欧阳戎摆手打断。
瞧了眼她这副笑容,就知道星子坊那边应该没事,绣娘那边……也没走。
“公子……”
裴十三娘欲语,要例行汇报。
欧阳戎忽然起身:
“走吧,去星子坊,陪我买点猪肉去。”
“猪肉?”
本来准备汇报绣娘事宜的裴十三娘一脸疑惑,老老实实跟了上去。
……
——————
(PS:今天还完了一章,看了眼,按目前月票数,小戎欠更二十章!
不耍赖,兄弟们记好欠更数,最后,继续跪求一波月票!!or2)
第592章 一指禅【求月票!】
清晨。
承天寺,讲经殿。
众僧坐殿,念诵早课。
后排,一位个头矮矮的胖嘟嘟小沙弥闭目,嘴里念著念著,脑袋小鸡啄米一样的低垂,打著瞌睡。
铛——!
早课结束的钟声敲响,殿内满是众僧站起来的杂乱脚步声。
胖嘟嘟小沙弥顿时清醒了,迷糊四望了下,擦了擦嘴角,爬起身,小跑出殿。
胖嘟嘟小沙弥拥有一个他自己不太喜欢的法号,是那位终日闭口、暮鼓晨钟的师父取得,当初师父也是难得开口这一次:
“俱胝。”
后面那个字,胖嘟嘟小沙弥其实都不会写,只会念,汉音类似“勾帝”。
俱胝,是佛门梵文里,最大的数字,意译千万。
反正寺里方丈等高僧,每次向外人介绍他时,都是这么说的。
可是只有小沙弥俱胝自己知道,师父给他取这个法号,是因为“胝”字,可与“胼”字合用,表示为人手上、脚上因摩擦而生成的硬皮……
简而言之就是表明,小沙弥的坐禅功夫尚未到家,无法久坐参禅。
所以寺里其它同辈小沙弥,都是这么笑话他的,说他贪吃,坐不住,长得胖乎乎的,一看就不是正经和尚,说不得还贪财好色……
俱胝欲言又止,很想说,方丈老人家比他更胖,难不成方丈也贪……好吧,贪财这个待定,寺里精打细算租聘给士子们的院子确实不少,方丈大师生财有道,但,难不成方丈也好色?
俱胝摇了摇头。
结束早课,他埋头往早斋院跑,两只小胖腿,跑的比提前走出殿门的高僧大师、师伯师兄都要快,自然引起一阵侧视目光。
不过承天寺僧侣们看见是俱胝身影后,刻板印象正确,众僧满意收目……
早斋院。
俱胝气喘吁吁,最先跑进去,不过,院子里已经有十来个香客、施主,坐在凳子上安静喝粥。
因为打粥的窗口和打菜的窗口是分开的,没法同时排队。
俱胝跑进来后,紧张的看了下身后方的门外,二话不说,拎起一只凳子,预先放在大菜的窗口前,占位置。
然后他飞速去往打粥的窗口,盛了三大碗粥饭。
俱胝两碗,师父一碗。
接著才来到了打菜窗口,在已经排队的三、两个小伙伴不满的目光下,他小胖手悄悄抽回凳子,替代上去。
接过了窗口递来的两碗菜,放在托盘,俱胝终于端盘跑路。
俱胝唉声叹气,他是给师父打饭的,师父八百年都不离开殿里,只好他来了,想不明白尊师重道有什么错……
“咦。”
一脚已经离开跨出早斋院的俱胝,突然瞧见早斋大堂内一道熟悉的细瘦身影。
她在低头默默喝粥。
是叫“绣娘”的小哑女。
当初,有一位温柔女先生般的赤足白衣女施主带她过来,找上了师父。
那天师父破例出门,去找了一次方丈,回来之后,便让俱胝把这位叫绣娘的哑女姑娘,安排进了悲田济养院生活……
俱胝与绣娘其实也没太多交流,只是听师父的吩咐,日常关照下她。
虽然师父只是在绣娘刚来承天寺时,提了一下,后续就没再过问她,继续守殿念经去了。
俱胝时不时的会去看一眼,避免她被悲田济养院的其它病人乞儿欺负,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有时候,这些可怜人之间欺负起人才叫过分,俱胝以前干饭时听过悲田济养院的师兄讲过不少例子。
这个绣娘,又盲又哑,怪可怜的,俱胝有些于心不忍。
可是,在经历了两个月前的星子湖大佛倒塌风波后;在缩在寺里与师伯师兄们一起战战兢兢念经祈福了数个日夜后,在终于熬走冷漠女官、黑甲将士们的强硬搜查后……俱胝就一点也不这么想了。
这些日子,通缉公告满城张贴,在看过上面朝廷官府对天南江湖反贼头子们的特征描述、临摹画像后,俱胝原地打了个激灵。
特别是其中提到的云梦剑泽越女们的吴裙装束。
到现今为止,俱胝每日都在祈祷,那个温柔女先生一样的赤足白衣女施主不要再上门找他和师父了,当然,最好也别被捉到。
至于在悲田济养院一直留到了元宵前夕的盲哑姑娘绣娘,俱胝更是态度复杂。
不过随后,让俱胝目瞪口呆的事情就发生了。
绣娘竟然被一个年轻的官老爷看上了,还给接走了!
俱胝做噩梦时其实有想过绣娘姑娘会被官府的人接走,但那是官府布下天罗地网,最后戴上镣铐,把她接进大牢。
他是真没想到,会是现在这样,是接她过去享福。
俱胝对官场之事迷糊,但听见这个年轻官老爷好像是什么司马,听著官名不响亮,但毕竟也是官啊,就算不欺男霸女,也肯定衣食无忧,当官的还能差不成?你以为官老爷三个字是白叫的?
等等,也不一定,比如寺里常住不走的那个元姓官人,不过这应该是个笨官……
而且此人还这么年轻,这么俊俏,说不得就是个挂闲职的官二代。
反正俱胝觉得,这位年轻官人,就算是在欺男霸女,吃亏的也不一定是绣娘姑娘,虽然绣娘姑娘也清秀好看、楚楚可怜,说不得就是这惹人怜爱的风格,戳中了年轻官人的这一口爱好……
反正就是奇奇怪怪、意想不到的展开,现在情况怪怪的,俱胝脑袋迷糊,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年轻官人把绣娘姑娘接出去住的院子也不远,有时候早上,俱胝也时不时的会像现在这样,看见细瘦哑女一个人来到早斋院,安安静静吃清淡斋饭。
早斋院门口。
俱胝想了想,从细瘦哑女身影上收回目光,没去打招呼。
他先端著盘子离开了院子,小跑去了一处寺内位置偏僻的禅院。
承天寺的佛法属禅宗,这样的禅院不少,经常有施主前来问禅解惑。
俱胝的师父,法号真空。
在承天寺诸多“真”字辈高僧间的名次,并不算高。
真空禅师就俱胝这一个弟子,还是当初收徒日其它和善禅师均出来的一个,给他带,不然真就门可罗雀了,可见真空禅师这一脉,在寺里地位也不显赫。
最根本的原因,是真空禅师其实是外来的,在承天寺讲禅有二十来年了。
都说外来的和尚好念经,但是俱胝发现自家师父并不好好念经。
字面意思的不好好念。
其实,“不好好念”这件事,也让他这师父比较出名,只是名气好坏就不知道了。
承天寺作为禅宗一脉,经常有同行、香客们前来参佛问禅。
特别是那些俱胝眼里显得蛋疼的儒生读书人,不好好的学儒出世,偏跑来佛门寻求什么心灵慰藉。
若仕途失意、心情不好请出门左转去青楼行不行,天天跑来佛门拉著五、六十岁的白须大师们腻歪啥,心灵伴侣吗?
这点真得好好学学寺里那位元姓官人了,以前天天宴会醉熏归寺,甚至某夜还翻错了墙,差点睡在老方丈床上了……
上一篇:从连城诀成就武林神话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