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君子也防 第989章

作者:阳小戎

  老夫没有遇到这样的人。”

  老人的语气有些遗憾。

  元怀民抱著新青铜卷轴,小心翼翼的问:

  “吴先生,我应该不是什么气盛之人吧。”

  吴道子瞧了瞧他,似笑非笑的答:

  “你确实挺气人的。”

  元怀民欲言又止。

  吴道子轻轻摆手:

  “应该不是吧,若是的话,当初藏你家里的桃花源记真迹,你也不会交给老夫了,会被你阴差阳错的留下,而不是慷慨大方的送人,从指间白白溜走。

  “虽然它已是一个空壳子,当年被崔浩经手拆分后,不算一口鼎剑了,但冥冥之中还是会有吸引的,因为它是桃花源中的【寒士】连接山下俗世的一扇窗户,哪怕它成了一张白纸也是如此,不过现在,这扇窗户是新卷轴了,旧的那幅确实只是一张年头久些的白纸了———”

  老人再度笑眯眯问道:

  “小怀民,你可知像你这种情况,落在山上一些望气士眼中,是叫做漏福之体,容易给人做嫁衣裳的,心思不正的,还会利于此漏洞,但是嘛,那些小娃娃水平其实都不行,在老夫眼中,你是一个有大福大运之人,还是之前老夫夸你的话,因为你够清高,因为你不在意,谁说是漏福,明明是有大福。”

  元怀民不禁举手打断:

  “吴先生,这种放在外面就叫败家子,秋娘和族里长辈都这么说我。”

  吴道子轻轻咳嗽了声,摆摆手:

  “他们懂什么,一群小娃娃,真是朝菌不知晦朔,不知春秋。’

  元怀民低头看著新青铜卷轴,有些怅然低落的说:

  “他们知道我把此物送你后,都眼神异样,秋娘说,若不是她那边求情,司天监可能要让我下狱,甚至还可能影响了家里。”

  “差点害了你,此事确实怪老夫,但若是没猜错的话,青铜轴杆的事,最初是小怀民你不会藏事,小心漏给了朝廷,不过他们迟迟发现,确实是一群鼠目寸光之辈。”

  吴道子背手吩笑说:

  “当初那副桃花源记真迹,在你京兆元氏的秘库待了多少年,也不见你族人发现,作为北魏皇族后裔,真是一群酒囊饭袋,那司天监也是,老夫估摸著,它们现在都没弄懂鼎剑的玄妙,全去专研元氏记载的鼎去了,光是老夫和你讲的这些东西,它们都是一知半解,可笑可叹。”

  元怀民手掌抚摸了下血青铜轴杆,有些疑惑的问:

  “吴先生,您不是说,崔浩将桃花源记拆分为了三百二十份什么鼎吗,那桃花源记的真迹为何还在?”

  吴道子言简意:“有字无神,一页枯纸。”

  元怀民又问:

  “那位叫崔浩的前辈,做了新的剑阵,用不上血青铜吗?”

  吴道子叹息:

  “所以才说此人厉害啊,有本野史上说此人貌若妇人,智若妖孽,此言不差,新的桃源剑阵,他绕过了血青铜,自制了一种更合适的炼气材料,与血青铜类似。

  “而且陶渊明所用的血青铜,隐隐与云梦剑泽有关,血青铜在云梦剑泽中另有用处,女君殿也想不到,陶渊明能够借用,所以说,陶渊明与崔浩都是有神来一笔,才创造了现在这个桃源剑阵的新执剑体系。”

  顿了顿,吴道子看了眼元怀民,问:

  “小怀民,这些事,你之前都不知道吗?”

  元怀民挠头:“若无先生,我从哪知道去。”

  吴道子看著他,眼神有些意味深长的说:

  “看来你在元氏族内真不受重视啊。”

  元怀民有些误会,内疚道:

  “我确实不成器,没法给家中带来什么,这一点,远不及秋娘有出息。”

  吴道子忽道:

  “这个叫易千秋的女娃娃,现在是在浔阳石窟对吧,担任护卫大佛的白虎卫指挥使?出息?呵,小怀民也可以过去教训教训她,你小子可是男儿。”

  元怀民立即摇头:“不可,不能伤秋娘。”

  他又弱弱道:

  “吴先生,庆典那天,是不是会发生些什么,你那边会出手?”

  吴道子不语,仰头望著佛画,似是专注欣赏,不时添上一笔。

  元怀民低声:“吴先生,拜托您了———”

  吴道子忽然道:

  “都说床头打架床尾合,你小小教训下要什么紧,又不是伤性命。”

  元怀民下意识道:“吴先生一言为定,若是出手,真不伤她性命?”

  顿了顿,发现吴道子含笑目光,他反应过来,憋红了脸:

  “吴先生莫胡言,不是什么夫妻,她是我族妹,同族之人在外当然要互助。”

  吴道子悠悠问:

  “那老夫给你的两个选择,你得选一个。”

  元怀民沉寂了下,突然解下沉甸甸的新青铜卷轴,他把这一口等同为【寒土】的鼎剑,递还出去,轻声说:

  “不好意思吴先生,小子无能,都不选,我还是更喜欢现在的生活。”

  他笑了下,说:

  “什么天命,与我何干。”

  吴道子沉默了下,摆摆手:

  “还是那句话,庆典后你再答复,现在别过早提,至于此画,你先帮老夫捧著吧,老夫可以答应你,庆典那日保住易千秋,但这不是什么条件,这是你我的交情,师徒的情分,但是老夫也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嗯,这也不是什么要求,

  也是咱们的交情,不强制你,你可以接下,也可以不接。”

  身子佝偻的老人高兴的笑了下,他站在梯子上,正好伸手能拍到元怀民肩膀:

  “知你性子,不强迫你。”

  元怀民面色有些动容,站在原地,深呼吸一口气:

  “先生请讲,但说无妨。”

  吴道子笑眯眯的说:

  “是这样的,浔阳石窟那边,其实有一个老朋友,认识很多年了,但有些不对付,他最近好像新收了个学生,你也知道,老夫一向是个傲气性子,这次正好路过浔阳城,你也在,老夫也要带个学生过去,和他小小的比比,到时候,老夫要看看他那学生到底几斤几两,再看看他老骨头还有多重,如何?”

  “那位老先生是干嘛的?咱们要是输了怎么办。”

  吴道子笑骂:“想啥呢,未战先怯,你小子未免忒没骨气了,当年写诗骂伪帝改号的劲呢?”

  元怀民无所谓般,破罐子破摔,耸肩说:“先生也看到了,泄了。”

  不等挨骂,他又问:

  “若是咱们输了怎么办?”

  “就一个瘦老头子,和一个小女娃,你七尺男儿还怕?”

  “那也要看是什么瘦老头,什么小女娃,吴先生是不知道秋娘十岁的时候就能打五个了,还把我抢起来玩—————.”

  吴道子调侃说:“呵,输了你就是不肖弟子,赢了就是老夫教导有方,反正老夫无所谓。”

  元怀民犹豫了下,点头:“也行。”

  吴道子微笑:

  “好,一起走一遭。”

  元怀民忽然道:

  “除了秋娘外,到时候能不能先生能不能再保下一人。”

  吴道子问:“谁?”

  元怀民小声说:

  “一位好友,我欠他很多顿饭,他和先生一样,有时候也对我恨铁不成钢,

  但却是实打实拿我当朋友。”

  他揉了把脸,低下头说:

  “可有些事上,我却是个不称职的朋友,胆小如鼠,不敢与他道明·——”

  吴道子看见元怀民破天荒的高高昂起头,直视著他说:

  “吴先生,我知道你们这次过来,不会去伤无辜百姓,这浔阳城里,除了无辜百姓外,其他人的权斗与生死,我不管,但是他必须活著,好好活著,你们这些奇人高手间的争斗,别伤到他。”

  吴道子好奇问:“他是何人?”

  “欧阳良翰。”

  幽静小院。

  大堂,桌边。

  鱼念渊玉掌撑著下巴,端庄坐在桌子边,耐心等待。

  赵清秀从后厨走来,两手捧著一碗热乎面,放在桌上,两手擦了擦围裙。

  “辛亏你了,小七。”

  鱼念渊伸手,给她擦拭了下鬓角,又给赵清秀整理了下天青色缎带。

  做完这些,她瞧了眼赵清秀依旧放在桌上随时准备拿著出发的礼盒,没有说话。

  鱼念渊低头吃起了面条。

  赵清秀陪在旁边,似是听著她吃面的声音。

  大堂内安静下来。

  很久没吃面的鱼念渊,察觉到面前的赵清秀好像在写字,抬头瞧去。

  盲哑的清秀少女正一板一眼的写道:

  【二师姐,我等会儿要出趟门,但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鱼念渊问:“去哪。”

  【一位故人长辈的生辰礼】

  鱼念渊准备开口。

  却被赵清秀伸出的手掌抓住。

  “啊啊。”赵清秀似是闭目,让鱼念渊观察。

  鱼念渊低头一看,瞧见那一抹红色光晕的灵气,她脸色证了下,问:

  “小七六品了?”

  赵清秀小鸡啄米似点头。

  鱼念渊问:“何时的事?”

  赵清秀浅笑写字:

  【几日前,多亏了檀郎,二师姐,若无檀郎,我还不知要多久,我在信上说的事,你和大师姐应该看了吧,檀郎与我真是契合,我们还求了一根签王哩】

  鱼念渊默默听著她迫不及待的夸赞起了某人。

  这位白衣女君轻轻叹了下,启唇开口:“其实小七,你破此境也是迟早的事,不一定是他—..”

  不等她说话,就发现赵清秀已经取出了一柄青铜长剑,握于手中。

  旋即剑身上亮起的火红光芒,令鱼念渊立马噎住,看见了一件令她有些瞪眼的事情:

  “上品?你降恶蛟了?连跳两品?!”

  养气功夫好极好的鱼念渊吃惊,脱口而出。

  展示了“困蛟异象”赵清秀摇摇头,又点点头,嘴中“咿咿呀呀”,似是难以解释,准备写字,却被鱼念渊一把抓住手掌。

  后者低头凝视了好起来,自语:“不是上品,但为何早早降蛟-—-这是为何?拿到有何奇遇?”

  鱼念渊抬头欲问,却发现面前的清秀少女笑吟吟的背手坐著,面前桌上已经新写了四字:

  【檀郎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