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熊二先生
甚至可以想象的是，一旦科举制真的铺开天下，世家们对于知识的垄断，一定会更上一层楼！
“咳咳，你们有没有认真的观察我们手里的这份文书？上面相同的字写法结构大小完全是一模一样，这说明什么？”钟家的家主忽然说道。
咦？真的吗？？
其他世家家主们再次认证观察，然后就点了点头，他们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说明大汉，不对，大秦早就掌握了这种大规模印书的法子。
“嗯，就像是印章印出来的一样，一模一样。”
“这就是雕版印刷、活字印刷，这两种印刷术再加上造纸术可以轻松的制造出成千上万本一模一样的书籍，这是文教大兴的盛事。”
但也是世家们最不愿意见到的场景，造纸术配上印刷术，书籍就不值钱了，也很难继续垄断下去了，因为印刷术在技术方面真的不难，随便找一个石匠，都能完成雕版，哪怕这个石匠本人并不识字！
意识到这种景象之后，世家家主们的脸色就不好看了，无论是精英还是草包，他们的立场是一样的，他们是大汉的统治阶级，对于他们而言，天下永远不变，保持现状是最好的。
如果要变，也要向着对他们有利的方向改变，可如今看来，这科举制度就是个表面光鲜的超级毒药。
一页一页的翻看，家主们很快就看到了军功爵这一块儿，暴秦二字瞬间脱口而出，世家们靠什么高贵？靠的难道是武力吗？当然不是，他们靠的是知识是传承！
要是有了军功爵，全天下的人都以打仗为荣，世家们还怎么自我宣传，自我吹嘘，互相吹捧？难道以后互相吹捧之前，还都得上一次战场？
半个时辰后，家主们看完了冀州的变化，心里想什么的都有，但是表面上的神情却都保持一致，都是沉默。
想要投靠大秦的，保持沉默，害怕被别人看出了自己的想法，然后就走不出这个大门了。
想要支持大汉，愿意拿出更多人手、粮食支援朝廷的，此刻更是不愿意露出一丝表情。哪怕老子愿意支持朝廷，你朝廷也得给些好处啊？
上杆子送给人家的，和人家苦苦求来的，哪一个更受重视还用说吗？
啪啪
拍了拍手，刘焉便指向了身旁的一位世家子：“这位是河东卫家的嫡子卫仲道，下面请仲道贤侄讲一讲卫家的经历。”
此刻的卫仲道精气神全无，看上去就跟大病初愈一样，脸色煞白，刘焉说完之后，他才缓缓的抬起了头，然后便刷的一下将上衣脱掉，露出了胸口。
“呀！”
“这道疤痕看上去很是新鲜，还位于胸口，这是谁做的？”
“看上去像是刀伤，这一刀真狠啊。”
“看来仲道贤侄的运气不错，他的心脏也和常人不同，否则这一刀下去便是神仙也难救。”
“诸位叔叔伯伯，仲道有礼了。”
鞠了一躬之后，卫仲道就开始卖惨了，其实也不是卖惨，因为卫家真的挺惨的：“我卫家传承至今已经有数百年了，数百年来不敢说为大汉立下了多少大功，可辛辛苦苦镇守河东，保卫百姓安康还是没问题的。”
“平日里修桥补路，与人为善，整个河东但凡提起我卫家，没有不夸上一声的，可这一次却遇到了暴秦！暴秦直接用他们的秦法审判卫家，说卫家草菅人命，表面一套实际一套，不知道逼死了多少百姓，这纯属污蔑！”
说道污蔑二字的时候，卫仲道显得极为悲愤，委屈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拿出袖子对着双眼蹭了蹭，闻着刺激性味道，眼泪就真的流了下来。
看着这一幕，无论大家心里是怎么想的，可表面上却都装作了一副悲愤、上心、严肃的模样。卫家都这么惨了，你还当面笑话他也太不是个人了吧？
“结果我卫家上下数百口人，无一人无罪！上至八十岁的老太爷，下到刚出生的幼儿，全都有罪！”
“所有的嫡子，但凡是不认罪不投降的都要处死，即使认罪，也要贬为奴隶，充其量就是苟活罢了。”
“老太爷在反抗的过程中死掉了，叔叔伯伯们死掉了，父亲也死了，母亲自杀身亡，妹妹被贬为奴隶，我一路逃亡，最终也被一刀结果了，如果不是我运气好，根本就来不到此地。”
河东卫家完了！
那么厉害的卫家，就这样完了！
曾经风光无比实力强大，坐拥数万佃户数千私兵近百万亩地的卫家，完了！
“渤海高氏完了，河东卫家也完了，这伪秦还真是不把我们世家放在眼里啊！”
这一刻很多世家家主都愤怒了，因为他们看不清楚大秦的路数，竟然敢不要世家，不仅仅是嘴上说说，大秦是真的这么做了！
你知道世家的力量吗？
不依靠我们，你如何治理那么大的国家？
科举制度、造纸术、印刷术，想起了这三个词之后，家主们的内心就像是被人从头浇了一瓢凉水一样，透心凉！
难道世家的时代，就这样过去了？
不行！
绝对不行！
“我陈氏愿意出一千私兵，粮食五万石支持朝廷平叛。”
“钟家愿意出一千私兵，粮食三万石！”
“袁家愿意出三千私兵，粮食十万石！”
“杨家愿意出四千私兵，粮食八万石！”
一位位家主当场表态，多的数千私兵，少的也出了数百私兵上万石粮食，凑在一起足足有十万私兵，百万石粮食。
这些私兵的身体素质极佳，平均水准是三十斤肌肉的水平，还都有很好的个人基础，将之进行严格的军事训练，只需一个月，便是一支可以上战场的精兵。
如果以之为骨干以老带新，更是可以轻松拉出三十万甚至是五十万大军，看上去好像很多很厉害，可是刘焉知道，世家们并未拿出真正的家底，至少那些有福地的世家，所拿出来的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哎！
忽然间刘焉就长叹一声，大秦来势汹汹，可是大汉这里世家们却还都有着各自的小心思。甚至如果不是卫仲道现身说法，连现在这么点儿东西都要不来。
“这是陛下的诏令，最上面的是允许地方太守主动招兵自守。面对伪秦的威胁，允许太守们征召士兵训练士兵，制造铠甲，制造兵器，甚至是允许太守认命一切四百石以下的官员，只需在事后上报朝廷，朝廷就会替太守背书，允许认命。”
这一刻，原本有些吵闹的静室忽然就安静了下来，静的能听到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静的能听到家主们忽然急促无比的呼吸声！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合法割据！
意味着从此以后，地方将彻底脱离朝廷的掌控！
意味着大家的机会来了！
说不定，日后咱家也有一会做一做那皇帝宝座！
第三十章：忠不可言、孝不可言
“这是真的？”
“是真的！”刘焉痛苦又兴奋的点了点头。
他痛苦是因为当这道诏令传遍天下的时候，天下就乱了，他兴奋是因为他也是有野心的，当今天下姓刘，他也姓刘，大家都是姓刘的，天子可以从一个侯爷变成了皇帝，他为什么不行？
听说益州有天子气，那里可是一个好地方。
当众人在手里传看了诏令之后，心里就彻底诞生了一些本该有的想法，野心迅速的滋养起来，甚至眼神都开始发生了变化。
将这些看在眼里的刘焉，很是有些不适应。不过大秦才是目前最重要也最凶残的敌人，如果大汉胜了，大可以携大胜之威耍无赖，这些诏书到时候统统不认账就是了！
反正老刘家的皇帝耍无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信用早就破产了，能蒙一个是一个！
“这是兖州东郡太守的认命诏书，上面所有的印信都有，该有的程序也都已经完成，只差名字，一旦有了名字这就是一份朝廷发出的，合理合法的认命诏书。”
然后刘焉就把诏书拿出去，让家主们查看，看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他的手里：“现在开始拍卖，价高者得。可以是金银，可以是私兵，可以是粮食，还可以是天材地宝，一切对战争有利的，朝廷都要！”
“下面我介绍一下东郡，东郡位于兖州，历史悠久人口众多，物华天宝人杰地灵……”
“十万石粮食，东郡太守我要了！”
这谁啊？
这么讨厌！
一上来就喊这么高的价格？
最终尘埃落定之时，区区一个东郡郡守就拍卖了三十万石粮食，这也让刘焉再次认识到了世家的财力、物力。
一个太守又一个太守，被刘焉以拍卖的方式卖了出去，轮到汝南郡之时，袁逢更是直接拿出了八十万石粮食，以比第二名高十万石粮食的天价买了下来。
粮食、人口、壮丁、铁器……
到了后来，世家们更是各显神通，直接开始互相勾连，咱们都是小世家，论财大气粗比不上那些大家族，可是我们可以联手啊！
咱们联合起来，几个小家族凑在一起买下一个太守，今后的天下，家里要是没有一个实权太守，家族恐怕就要衰落了！
当小世家们开始砸锅卖铁的时候，竞争越发的激烈了，出价也越来越高，高到了大世家也为止肉疼的地步。
“袁家出八百练就罡气的私兵！”
“袁家价高，有更高的吗？”
……
“杨家出八百练就罡气的私兵！”
“杨家价高，有更高的吗？”
司隶之地、兖州的部分郡县、豫州的部分郡县，还有天下第一大郡南阳郡、关中之地、汉中郡等少数地盘仍旧掌握在朝廷手中。
以关中、司隶之地的实力，再加上汉中在手，只要朝廷愿意，征伐蜀地真的很简单，有了蜀地和关中，这就是前秦之势。
哪怕卖官儿，朝廷也始终保留着退路。
看了一眼统计的粮食、士兵数目，刘焉是目瞪口呆，这些东西加在一起比朝廷一年的收入还要多好几倍！
这就是世家？
真的是蛀虫！
是趴在大汉身上的蛀虫！
“最后，朝廷将在洛阳设下阵法帮助大家突破。每一位在洛阳突破的，都需要给朝廷做三件事，并且这一次只有九个名额先到先得。如果大家都想要，还是老规矩，价高者得！”
当这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就已经是夜晚了，大量的物资从各个渠道不断地运往洛阳，每到一批太守就换了一位。
至于读书人的看法，士人的看法，朝廷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夜晚高台之上，灵帝坐在这里祭祀祖先，和苍天沟通：“这么做天下就真的乱了，那太平道真的如此强大？”
连老祖宗都不喊了，可想而知灵帝此刻是多么的愤怒。无论最终结果如何，他这个公开卖官连太守都卖的皇帝，在史书上一定是个昏君。
“那是白帝子的后手，你也看到了大秦的制度，如果你是最底层的百姓，如果你是地方豪强，如果你是没落了的寒门，你愿意选择大秦还是大汉？”
“统治天下就是这样，一定要有属于自己的根基，大汉的根基就在于这些世家，世家支持大汉才有了如今的大汉。哪怕世家们特权颇多，但是本质上他们和大汉是一体的，有着大量的共同利益。”
“相比于大秦，大汉不可能拿出那么多官位去拉拢底层百姓去拉拢豪强寒门，所以大汉只能想法子让世家们出钱出力，只要打赢了这一仗，一切都不是问题。”
而如果这一仗输了，那就更无所谓了。
地方割据，军阀横行，野心家到处都是，可是大汉都已经亡了，这和大汉有什么关系？这是大秦需要头疼的事儿。
只要赶走了大秦，那么哪怕大汉灭亡了，对于苍天而言也是可以接受的，大汉又不是没有灭亡过，当年东汉不就灭亡了？
大不了事后重新造反，然后三兴大汉。
在这一点上，灵帝和苍天当然是有矛盾的。可灵帝又能如何呢？他虽然是皇帝，可如果没有了洛阳、长安、南阳三处福地的支持，和傀儡有何区别？
数日后，袁家长子袁绍被软禁在家，理由是不孝，他不认可袁逢的决定，认为大汉这样做是不对的，这是天子昏庸，这是百官无道！
然后袁逢觉得他忤逆不孝，就把他软禁在家，严加看管！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整个洛阳城都知道了，看热闹的更是睁大了眼睛想看看袁家到底想做什么！
又数日，袁绍趁着侍卫们掉以轻心没有防备之时，忽然杀出了袁家，携带着珍贵的情报前往邺城。
在发现袁绍的踪迹之后，袁逢恼怒不已，直接上报了朝廷，将袁绍革除袁家族谱，从今天起袁绍不再是袁家之人，自己也没有这般忤逆不孝的儿子。
与此同时，大量的游侠儿在袁逢的高悬赏诱惑之下，一路之上追杀袁绍，各种围追堵截，然而幸运的是袁绍在身死之前，来到了黄河边上，跳到了黄河里。
最终他被恰好路过的游侠典韦救下，典韦夹着他直接游过了黄河，投向了邺城，苏醒之后袁绍就说出了自己知道的一切情报。
他说天子无道，竟然公开卖官卖的还是太守这样的两千石大员，如此一来国将不国，他对于汉天子的行为感到很不适，对于家族的行为也感到很羞愧。
良心发现之后，他就决定投奔大秦。
“我虽然此刻对不起家族，对不起大汉，看上去像是不忠不孝之人，但长远来看，我的行为才是真正的忠，真正的孝！只有大秦才能拯救天下，也只有大秦才能让百姓们的生活变好！”
忠不可言袁本初！
孝不可言袁本初！
出了袁绍这个逆子之后，袁逢气的病倒在床榻之上，卧床不起。看到了袁逢的操作之后，其他世家们纷纷表示学到了，学到了！
不久之后，曹家的曹洪在吃饭的时候得知了曹家买下太守的消息，愤怒的扔下了手里的筷子：“大丈夫就是想要天下，也应该是骑着战马手持兵刃凭借实力取得才是，哪里能私下里互相赠与甚至是购买呢？”
说完便掀翻了眼前的饭桌，径直前往了邺城，曹家的老太爷得知消息之后，被气的吐血三升，昏迷不醒，然后曹洪就被曹家革除族谱，宣称从此以后必杀之而后快！
夏侯家的夏侯渊听到了曹洪的事迹之后，悄悄的偷走了祖传的宝弓、神箭，骑着宝马离开了夏侯家，他说：“天子昏庸，朝廷无道，将天下视为私人产物，公开下令允许地方割据，这是天子负了天下人，而不是天下人对不起天子，我将代表天下人，向汉家天子讨一个公道！”
然后他被革除族谱，待遇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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