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柯学的菜头
“早一刻进山，失踪者就多一分生还的希望。”马维说。
其实这句话就连他自己都不信，如果森林深处真的有什么超凡生物，失踪者大概率已经死去了，话虽如此……
还是要试一试。
马维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伯朝拉森林身上，这次出门，他已经做好了横扫罗曼诺夫王国境内所有超凡生物的准备，就如他之前说的那样……
凡可以教化者，皆授真理。
凡冥顽不灵者，一并除之！
现在的真理教会，已经不是新罗斯城时期的小教会了，他们拥有制定规则的实力，开始建立属于真理的秩序！
太阳落山前，布罗卡就租借来了许多马匹，其中不少是驮运货物的驽马，北方天寒地冻，伯朝拉又是小城，能寻到这么多匹马实属不易，好在马维等人也不挑剔，代步工具什么的，有就可以了。
“进山！”
夜幕刚刚降临，一支由极光会组成的马队就进入了森林，马维与尤妮亚共乘一匹马，走在最前方，后方的莱文等人举着火把，几面旗帜在高处飞扬，俨然像是一支征服者的军队，一点点深入丛林。
咔嚓……咔嚓……
马蹄踩踏树叶，林间清冷，四周一片昏暗，马维拿着指南针，不断修正方向，不出一个小时便深进入了森林外围地带，途中遇上了不少花鹿、黑熊之类的野生动物，还没等他们靠近就哄逃开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他们终于进入了森林中间地带，伯朝拉原始森林极为广阔，生活着不知多少种动植物，树林绵密，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旦在这里面迷失，极难寻找到出路。
森林中间地带，野生动物突然不见了，无论是树枝上栖息的鸟儿还是地上跑的花鹿、兔子，统统消失，一只也不到。
林间静谧的有些可怕，就连身下的马儿都焦虑不安的打着响鼻，仿佛是感受到了黑暗中阴森可怖的寒冷气息一般，前进的速度变慢了。
再往前走了几百米，马儿突然停下了，无论马维等人怎么驱赶，都不肯上前一步，似乎前方不是森林，而是某种动物的坟地。
“Boss……”莱文环顾四周的黑暗，小声说道：“情况不太对，这里安静的有些可怕了。”
“嗯……”
马维眯起眼睛，刚欲说话，突然，前方的黑暗中射出了一杆白色的骨矛，直逼他的面门！
电光石火之间，马维身体向后仰倒，几乎是躺在了马背上，堪堪躲过了那支飞来的骨矛，‘哆’的一声，骨矛深深插进了树中，尾尖震颤着，好似弹簧一般坚韧。
“敌袭！敌袭！！！”
第19章 不死者，不死族
黑暗的森林中，无数支白色骨矛射出，尖端被磨的锋利，大臂、胫骨……就像某种可怕的骨骼狂欢一样，笔直的射向马维等人。
“敌袭！敌袭！！！”
莱文大喊一声，一边稳住身下暴躁的马匹，一边用手杖挡开射到脸前的骨矛，跟丹尼尔学习了几个月，他的宫廷剑术已经入门了，完全可以应对一些突发状况。
突然射出的骨矛，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就连尤妮亚都没能提前发觉敌人的存在，反倒是身下的马儿感知到了危险，提前驻足。
不少修士没能躲开激射而来的骨矛，附着在体表的保护屏障替他们挡下了攻击，骨矛似乎并不具备超凡力量，马维抬手拔下插在树上的白色长矛，观察中发现，这就是一根用骨头磨成的武器，普普通通，并未施加魔法。
敌人发起了攻击，证明己方行动已经暴露，继续遮遮掩掩下去没什么意义，马维略一思忖，头也不回的喊道：
“科瓦廖夫！照明弹！”
砰！
一颗照明弹穿过细密的丛林，飞上高空，发出好似白昼一般刺眼的光亮，整座森林瞬间被光芒照亮。
黑暗被驱逐了，森林深处，一具具站立的白骨显现了出来，它们躲在树后，眼眶中闪烁着莹绿色的火焰，身上没有任何衣物，脚下满是散落的骨头，人类和牲畜的杂骨交叠，平铺在林间土地上，像是在晾晒。
莱文眼皮一跳：“这是……亡灵族？”
“不，应该是不死族。”马维沉声说。
异兽图录中，在不死者分目下，有两大分支，一是不死者——不死族，二是不死者——亡灵族。
不死族和亡灵族最大的区别在于前者不需要血肉，而后者必须寄生在某种物体上才能发挥力量，由于亡灵族偶尔会寄生在白骨身上，导致人们将亡灵族误认成不死族，久而久之，许多人就认为不死族和亡灵族是同一种存在，其实不然。
马维判断前方的白骨怪物是不死族的根据，来源于它们使用了没有施加魔法的骨矛，这种落后的武器只有不死族会使用，亡灵族不管强弱，都会在武器上施加各种魔法，这是它们与生俱来的能力，而不死族的下等成员，根本不会使用魔法。
不死族和亡灵族最大的相同之处，在于它们都逃脱了死亡的审判，死亡国度的勾魂使者带走了不死族的灵魂，但它们的尸体上重新诞生了灵智，而亡灵族更加纯粹，通常是勾魂使者没能带走的灵魂凝聚而成的，需要在特定条件下才能出现。
“不死者？！”
跟随在爱德华身后的杰兰听到这个名字，情绪一下子激动了起来：“神父，这些白骨怪物死后，是不是会凝聚魂曜石？”
不死者死后才能凝聚的魂曜石，是高等魔药‘水银之血’的重要材料之一，杰兰一直心心念念，如今……真被它遇上了。
“是的，无论是不死族还是亡灵族，死后都会凝聚魂曜石，越高等的不死者，凝聚的魂曜石品质越高，制作的魔药效果也就越强大，不过……”
话音未落，杰兰就冲进了白骨怪物组成的阵地当中，开始疯狂的屠戮它们。
“Boss，你刚才说不过什么？”莱文疑惑道。
“不过像咱们遇到的这种最低等的不死族，通常是被某一高等不死族强行唤醒的，或者说人为制造出来的，并不会凝聚魂曜石。”
马维瞥了眼身旁沉默不语的爱德华，补充道：“而且不死者是血族的天敌，血族的一切手段，对不死者都没有明显的效果，反之，不死者的魔法，会给血族造成极大的影响，天生克制。”
“啊！”正在磕瓜子的尤妮亚惊讶道：“爸爸，那罗兰哥哥、约瑟夫哥哥它们岂不是危险了？”
“或许这就是它们没能回来的原因吧。”马维点了点头。
罗兰、约瑟夫身为次代血族，拥有十分强大的力量，对付普通的超凡生物完全足够了，像爱德华这种某个超凡种族的主宰一样的存在，肯定不是它们能应对的，力量差距太大，已经跟种族没什么关系了。
对付实力在爱德华之下的超凡生物，罗兰、约瑟夫即使不能碾压，也能做到全身而退，血族天生强大，任何拥有血肉的存在，都被它们克制，唯独不死者……是它们最大的克星！
而罗兰、约瑟夫这一次，恰恰撞进了不死者的巢穴。
就像有些人谨慎了一辈子，只在最后冒过一次险，而那一次，也变成了他们生命的终点。
运气这种东西，谁又说得准呢？
极光会的修士们在经过最初的混乱后，很快便稳定了阵脚，使用雷矛开始清理周边的低等不死族，每次电光闪过，都会有一具白骨变得焦黑崩散，眼眶中闪烁的荧绿也黯淡消失。
没过多久，杰兰等人就彻底清理了前方的低等不死族，密密麻麻的白骨横亘前方，头顶的照明弹也徐徐熄灭，森林重归死寂，黑暗再度袭来。
没能收获魂曜石的杰兰并不开心，碎碎念着翻弄地上的头骨，想从里面寻找到哪怕一颗魂曜石，结果还是失望了。
一颗也没有。
“现在才是森林中段，就已经出现了这么多低等不死族，看来它们在苏醒之后，已经把这片森林侵占的差不多了。”马维拿着地图，判断了一下他们所在的方位说：“里面才是不死族的大本营，继续前进！”
“继续前进！”
马儿不肯往前，烦躁的打着响鼻，踟躇在白骨地带边缘，怎么也不肯迈出一步，无奈之下，马维只好下令放弃马匹，将它们拴在树上，召唤天马，继续前进。
呼！
通体洁白的天马划过天际，好似一颗流星般坠落，全身闪烁着暗蓝星光，仿佛是从童话中走出的独角兽一样美丽，因为没有缰绳，只能抓住马鬃，坐起来也不舒服，像是某种坚硬的、边缘锋利的石头，优点是速度快，能飞。
换乘天马之后，众人的速度一下子提了起来，静谧的夜空下，乌云汇聚，不见一丝星光，整片森林就像吞噬光芒的黑洞，什么也看不清，众人摸黑前进，渐渐深入丛林。
或许是感受到了尤妮亚的气息，接下来的路途中，众人再也没遇到危险，低等不死族会袭击他们，不代表高等不死族也会这样做，趋利避害是天性，马维等人没有发动攻击，从天空路过，比起敌人，更像途径森林的过客，不死族没有继续发动攻击实属正常。
可奇怪的是，马维等人骑着天马，在森林中央的位置前后走了数个来回，尤妮亚和爱德华都没感知到超凡力量的气息，反倒是马维怀里的‘魔灵木盒’一直嗡嗡震动，时而强烈，时而微弱……
“停！”
高空上，马维举起手臂，带领众人停了下来。
他拿着魔灵木盒，经过多次检测后，确定了脚下就是引起木盒震动最激烈的地方。
“科瓦廖夫！”
“是！”
砰！
一颗照明弹打上高空，白光骤然明亮，照亮了脚下静谧的森林。
众人落到地面上，魔灵木盒震动的更剧烈了，嗡嗡嗡的震个不停，马维环顾四周，并未发现任何奇怪的地方，森林还是森林，除了没有一丝生机，安静的可怕之外，并无不死族出现。
魔灵木盒已经发出了预警，证明周围一定有强大的魔力波动，尤妮亚和爱德华没有感知，可能是因为敌人使用了某种屏蔽感知的魔法，但魔灵木盒里面封印着一只寻宝恶魔的灵魂，屏蔽感知的魔法，恐怕对其没有作用。
“不在地面，不在天空……”
呢喃声中，马维后退两步，望向脚下的土地，渐渐眯起了眼睛。
地下！
是了……
先前他们在森林中段遇到的不死族，与其说是埋伏，倒不如说是某种看守者、劳工，当时地面上整齐摆放着人类、动物的骨头，就像是在晾晒，阴暗潮湿的地下肯定是晾不干的，所以才要跑到地面上！
而那些低等不死族……是为了看守晾晒的骨头！
不死族真正的巢穴，在地下！
听完马维的分析，莱文扭头张望森林：“Boss，咱们要分散开寻找入口吗？”
“不用。”
马维握住女儿的小手，取出怀中的海妖之泪：“还有更快速的方法。”
宝石绽放出刺眼光亮，大地轰然巨颤，泥土像是活过来了一般，开始蠕动着，裹挟着树木移动，好似芝麻开门一般，地面裂开一条巨大深邃的缝隙，照明弹的光亮射入地底，无数白骨怪物抬起了头颅，望着自家被掀开的屋顶，面无表情，只是眼眶中闪烁的荧绿火光，燃烧的更剧烈了一些。
马维的猜想是正确的，森林中央，有一处无比巨大的地下空间，不死族们掏空了地底，建造了一座巨型好似金字塔一样的建筑。低等不死族们利用手掌挖土，仿佛奴隶一般任劳任怨；许多骑在白骨马匹上，身披盔甲的死亡骑士手持长枪、铁剑四处巡逻，它们是监工；坟墓一样的巨型金字塔上层，几名穿着人类服侍的白骨跪坐在石阶上，下颌咔哒咔哒直响，像是在祈祷什么；金字塔的下层，有着一只又一只巨熊、花鹿的白骨，它们仰起头颅，朝马维等人发出无声怒吼，眼中绿火激荡，充斥着愤怒。
如果说白骨巨熊、死亡骑士和虔诚的祈祷者只是高等不死族的话，那么金字塔顶端，端坐在白骨王座上的、巍峨巨大的身影，一定是它们的王！
不死族的王！
第20章 白骨巨人
当大地向两侧敞开，照明弹的光束射进地底空洞中时，端坐在白骨王座上的骷髅眼眶中亮起了两颗猩红光点，和其他不死族一样，仰头望向马维。
同为骷髅，但王座上的骷髅体格更加巨大，像是巨人的尸骸，身上披着一件兽皮，手中握着一颗璀璨的水晶头骨，胸前挂着一枚银色吊牌，敞开胸膛内，笼罩着浓密的黑雾，雾气每一次涌动，都会伴随着猩红眼眸的闪烁。
马维观察它的时候，它也在观察马维等人，目光停留在尤妮亚和爱德华的身上，似乎是感受到了威胁一般，缓缓站了起来。
咔！
咔！
在它站起来的时候，白骨王座犹如活过来了一般，蠕动着重新拼装，眨眼间变成了一件铠甲，自动套在了骷髅身上。
“Boss……”莱文朝白骨巨人努了努嘴：“看起来不好对付。”
废话……
马维没有吭声，仔细观察白骨巨人脚下的金字塔，严格来讲，那似乎不是一座金字塔，像是某种祭坛……
就在马维和白骨巨人互相观察的时候，爱德华突然飞了下去，悬浮在半空中，居高临下的俯瞰白骨巨人，声音冰冷的问道：“我的眷属在哪里？”
白骨巨人将视线从马维和尤妮亚的身上移开，盯着爱德华看了许久，似乎在理解对方的意思，渐渐的反应过来，微抬巨大的灰色骨手，骷髅指节一开一合，旋即……
它脚下的金字塔发出了轰然巨响！
祭坛的石砖旋移着分离，一股浓腥的气息自地下喷涌而出，原来金字塔的下方，有一口巨型血池，翻涌的猩红液体中，各种各样的尸体起起伏伏，有些已经溃烂，露出了灰白的骨骼，有些尚算完好，像是刚投入不久……
起起伏伏的尸体中，两具穿着西装的尸体浮了出来，胸前的口袋内，似乎还装着一本牛皮封面的手册，样貌已经认不清了，早已被血池侵蚀成了白骨的模样，只剩丝丝血肉、筋节尚未融化……
看到两具即将化作白骨的尸体，爱德华瞳孔骤然收缩，始终平淡的脸庞骤然狰狞，身躯开始异化，仰天发出充满悲伤的怒吼。
它仿佛又看到了同伴倒在身前的景象，再度陷入了失控的边缘，天空中血月浮现，红色月光刺破乌云洒落，极度愤怒的爱德华，笔直的冲向白骨巨人，望着迎面而来的敌人，白骨巨人不慌不忙的举起了手中的水晶骷髅头。
哗啦！
金字塔内部翻涌的血池，陡然激荡，化作无数条小溪汇入水晶骷髅头中，眨眼间，水晶骷髅头便镀上了一层幽深的红芒，下颌突然张开，吐出一阵红色的浓雾。
红色浓雾升腾，覆盖了几乎所有的空间，被浓雾笼罩的爱德华身体一震，呕出一口鲜血，力量仿佛被抽空了一般，从半空中轰然坠落，摔倒在了白骨巨人面前。
爱德华挣扎着想要爬起，可它的身躯正在不断的溃败、腐烂，身躯愈合的速度远远比不上血肉腐烂的速度，它无法使用魔法，亦或者说，血族的魔法对这些不死族根本没用，附近没有活物，许多血族魔法，也失去了效果。
凝视着身前挣扎着，拼命想要爬起的爱德华，白骨巨人抬起宽大的脚掌，重重踩在爱德华的脊背上，想要将它推进血池当中……
“主人！！！”
杰兰瞠目欲裂，与其他血族一起，振动双翼就想冲下去营救，可马维抬手拦住了它们。
“神父！你干什么！”
“你们下去也无济于事。”马维沉声说：“不死族天克血族，只凭你们，是无法战胜它们的，所有人后退！”
听到后退的命令，莱文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惊声尖叫道：“撤！撤！快撤！！！”
说完，他直接发动金戒，接连几次闪现，仓皇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