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说红尘 第6章

作者:真费事

  “前辈,咱们在苍山山脉之中,以我现在的脚程,我估摸着明天就能从东南方看到阔南山,等入了阔南山,元江县也就不远了。”

  听到阿飞突然这么说,易书元精神一振。

  “不会走错吧?”

  “错不了!”

  易书元心下略安,阿飞则加快了步伐,他现在只要保持合适的节奏,就可以内气生生不息,赶路速度比以前强不少。

  其实阿飞随着那一伙恶人入山的地方并不是元江县,而是在苍北区域,两地相差甚远,所以易书元才担忧他们会不会走错路,毕竟据说这苍山大得很,大山里面迷路也很正常。

  不过两天以后,实际情况证明了易书元的担忧是多虑了。

  阿飞说他们已经进入阔南山的时候易书元只能“哦”一声,但又过去小半天,阿飞的步伐逐渐慢下来,易书元往前看去,一个山岗上立着一块碑,上面刻着浸红漆的大字。

  “月州界元江县境。”

  易书元默念着有些像篆体的碑文,竟不觉得生分,心中则是略微有些激动。

  真的快到了!

  两个人在冰天雪地的大山里走了这么久,之前还不觉得怎么样,在看到界碑之后,易书元现在急切盼望回归人类社会群体,更有种莫名的思乡情怯。

  周围的山林积雪明显已经化开不少,很多地方都露出了土地,甚至偶有绿意。

  以阿飞的速度,没过去半天就已经找到了下山的路,只是在接近又一片山岗的时候,易书元忽然心有颤动。

  “停一下,放我下来!”

  “怎么了前辈?”

  阿飞停下脚步,易书元从他背上下来,顺着一条山中小道走上一个小斜坡,阿飞不明所以地跟在背后,两人逐渐走上一座地势缓和的山岗,周围有竹林也有树丛,但最让易书元在意的是竹林前的地方。

  就像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冬季的山林十分寂静,远处两座坟冢就这么立在杂草丛生的地方。

  易书元皱起眉头,脚步慢了下来,有些不敢前行,又强迫着自己前进,直至站到墓碑外几尺的距离,看清了碑文。

  先考易升之墓,先妣陈玉兰之墓,孝子易保康立……

  看着两座墓碑上的文字,易书元的身子在颤抖着,他一步步接近,思绪在此时已经模糊化。

  一丝丝,一点点,然后汇聚成洪流!强烈到不可抑制的情愫从脑海,从身体的每个角落,甚至从灵魂深处不断涌现出来……

  至二老墓前,眼泪已经如流水一般从易书元眼中淌出,湿润了脸颊,流进了脖颈,也顺着下巴滴落地面,又在哽咽中带出两声轻轻的呼唤。

  “爹……娘……”

  无数的记忆涌现脑海,无数的情感在心头炸开,一瞬的时间仿佛如半生那么漫长,易书元好似又经历了一次出生到成长……

  心神从内心再次辐射到外界,视线从模糊再次凝聚到眼前,情到此处易书元不想克制自我,一下跪在了墓前,对着坟冢不断磕头。

  “咚”“咚”“咚”

  “爹娘!孩儿不孝!孩儿不孝!孩儿回来晚了,孩儿不孝!”

  “咚”“咚”“咚”……

  头破血流,磕头不止!

  阿飞愣愣站在易书元身后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也陪着一起跪下。

第9章 儿童相见不相识

  易书元和阿飞在坟头前一待就是小半天,也将周遭的杂草尽数清除。

  悲痛的情绪来时非常强烈,此刻倒是逐渐缓和下来,这是从身体传来的强烈情感,只是即便悲伤至此,易书元尽力搜刮浮现的记忆,也记不清父母的样子。

  “前辈,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

  收拾完杂草坐在墓前,阿飞终于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这句话。

  易书元摸着磕破的额头,也是长长叹了一口气,愣愣盯着墓碑出神。

  是我占据了墓冢爹娘之子的身体,亦或是痴儿魂飞他界过了另一段易书元的人生呢?

  易书元有一种庄周梦蝶的感觉。

  “走吧,去我家……”

  这一刻,易书元已经清楚了道路,入目都隐约有一种熟悉感,已经不需要先找到元江县城,也不需要阿飞寻路了,他站起身来走在前面,阿飞自然也是立刻跟上。

  “前辈,我背着你吧?”

  “不用了,我想自己走。”

  易书元回望一眼身后的山岗,踏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山道,一步步走向山乡,眺望视线方向,山下的河边,一个隐炊烟的村落已经映入眼帘。

  ……

  村口的几个草垛间,一群孩子正嬉闹着分成两边,相互之间的雪仗打得激烈,那“嘿哈”“看球”之类的稚嫩呼喊声,似乎是想要模拟出两军对垒的气势。

  “那边有人!”

  “哎呀,你还扔?”

  不知哪个孩子喊了一声,孩子们陆续停了下来,但有孩子没收手,就又立刻雪球扔成一片。

  直到沿着山道一路下来的易书元和阿飞走到了近前,那群打雪仗的孩童才真正停手,纷纷好奇地看向来者,这大冷天的还有外来者?

  易书元心情患得患失,下意识整理一下头发露出五官,以手代梳将挂在身后有些打结的长发尽量梳理整齐,甚至弄了弄碍事的胡子,到村口的时候,一群孩童全都盯着两人,易书元也就止住了脚步。

  “这里是西河村么?”

  尽管记忆中的熟悉感已经告诉了易书元答案,但他还是问了一句。

  一个大一些的孩童左右看了看,开口回答道。

  “是的,你们是谁?来我们这做什么?”

  也有孩子好奇地看着易书元的额头,向着身边伙伴低语。

  “他的头怎么了?”

  易书元心中涌现复杂的情愫,嘴唇微微颤抖,一个“回家”没能说出口。

  “易翰林家是在这里吗?”

  一群小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那个孩童回答了一句。

  “村里人我都认识,没有叫易翰林的……易伯伯家也没人叫这个吧?”

  孩子前半句大声回答着,后半句则确认性地询问旁边的同伴,几个孩子连连点头,但话也被易书元听到了,他一下想起墓碑上的字,尝试性再问了一句。

  “那,易保康呢?”

  “哦,易伯伯啊,这我知道我带你去!”

  孩童纯真,带着易书元和阿飞一起往村中走,其他孩子也蹦蹦跳跳地跟上。

  易书元视线不断在村中游曳,院墙或是篱笆,矮屋间或草垛,有很多熟悉,但也有更多陌生,有大人经过,或者开了院门出来,看到了都会问上一句。

  “这俩是谁啊?干什么去?”

  这时候一群孩童中总有人争先恐后地回答。

  “外来客,去易伯伯家的~~”“来省亲的哩~”

  这种时候易书元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偶尔向一些村人拱手,村里人见两人行为有礼面色和善便也只是关注着,但也有个别年长的皱起眉头,似乎觉着其中一人略有熟悉感。

  很快,孩子们带着易书元二人到了一间村中院落,一个看起来大约五十上下,穿着棉衣戴着布巾的男子正扛着一捆麻绳出来,立刻有孩童出声叫住他。

  “易伯伯,有人过年来省亲哩!”

  “啊?”

  满面风霜的汉子下意识抬头看向声音方向,只一瞬间就愣住了,一双眼睛不断睁大,呆呆地站在原地,有些激动又有些怀疑,犹豫不决的同时身体都微微带着颤抖,难道自己在做梦?

  易书元身上也有一股激动的情绪夹着一种亲切感升起,可以说他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人,但又有些认不出来了……

  阿飞静静站在易书元身后,不敢打破此刻的寂静,甚至还伸手做出禁声的手势,示意几个好奇的孩童们也别闹。

  吸了一口气,还是易书元率先打破了安静。

  “翰林……”

  声音入耳,扛着麻绳头发花白的老汉眼泪已经止不住了。

  “兄长!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啊!二十多年了,你去哪了呀?你,你怎么都没变呀……”

  易保康扔下麻绳,激动地跑到易书元跟前,流着眼泪上下打量对方,而易书元纵有千言万语在心中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更有另一种震撼在易书元心中徘徊,离家二十多年了么?

  阿飞惊愕地在边上看着,一个老态憔悴头发花白,一个满头青丝神庭饱满,但竟然前者是弟后者是兄?

  院子里其他人听到动静出来,都分外诧异地看着外头的情况。

  “爹,你怎么了?他们是谁?”“当家的,你在外面叫什么呢?”

  一个和易保康有些相像的年轻男子和一个略有老态的妇人走了出来,院门处还有一个年轻妇人牵着孩子。

  这一刻,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什么什么胡话,是你们大伯回来了,来孩子,叫伯爷爷!兄长,快到里面去!”

  易保康笑中作怒脸,拉着易书元往前走。

  “大伯?”

  年轻人瞪大了眼睛,其他人自然也是一脸不可置信,小孩子也压根就不敢叫,只是缩到母亲身后好奇地望着。

  周围几户邻居也闻声过来看,在一片议论声中,易书元和阿飞才被请进了院子里。

  易家的院内,两兄弟坐在一起,边上还站着易家其他人,那之前的一些孩童也不曾离去,更有一些邻居和早就跟着的人也在里头。

  一直都是易保康说得多,易书元说得少,他激动得诉说着过往,也倾诉着情感。

  原来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甚至村中人都快忘了曾有这么一个痴傻的易家大儿。

  原来在易书元还没痴傻的时候,那个曾经一直跟在屁股后面的小翰林,在父亲临终前已经将他改名叫易保康了。

  其实在易书元失踪前,易保康就改名好些年了,只是那会这里的易书元也早已痴傻多年,脑海中一片浑噩,心中记忆最深刻的弟弟就是“翰林”。

  易保康惊喜于自家兄长已经不再痴傻,也惊愕于兄长竟然丝毫不显老,但更多的是倾诉这些年的辛酸与思念,当说到母亲临终时的那一刻,易书元的眼泪也不受控制地再次溢出,这是一种身体记忆牵动灵魂直至全身心的感觉。

  别说是易家兄弟,就是听着的旁人都忍不住抹眼泪。

  阿飞更是偷偷用袖子擦了好多回,忍不住也想起自己的爹娘,心想也难怪前辈之前让自己回家,由此一幕很难不触景生情。

  同时,阿飞也对易书元的武功有了更深的想象,原来真的有人能将武功练到这等至高境界,真的能逆反先天,一定程度上容颜难老。

  这一天也正好是上元佳节!

第10章 稀奇事

  这天太阳好,村头草谷场边的茅屋旁,几个人晒着太阳,捧着饭碗蹲在那一边吃一边聊着,一个端着饭新过来的汉子还没蹲下,就已经一边接近一边猫着身子挥着筷子说了起来。

  “哎,听说没有?老易家大儿子回来了!”

  一个正在吸溜粥饭的汉子闻言一下抬头,瞪大了眼睛看着来者,一脸不可思议,开口说话的同时就连一些细小粥沫沫都喷出来了。

  “什么?保康这么老实的人,外面还有个大儿子?那他家的凶婆娘不得扒了他的皮!”

  “哎不是你想的那样!是保康他兄长!”

  “他兄长?不会是那个傻子吧?”“细说细说!”

  “来来来,坐凳子坐凳子……”

  有人赶紧给来者让个凳子,自己则到一边蹲着吃,来人也不客气坐下之后就开始说道了。

  “别不信啊,这事都传开了。”

  “我前两天见有人去保康家省亲,不会就是那两人吧?”

  才来的汉子抓着筷子空戳着连点。

  “对对对,就是那两人,一个是易家大儿,另一个还是江湖客呢!呃,这么多年了,易家老大的名字有些忘了,叫易书什么来着……”

  “易书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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