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姬叉
厉神通露出一丝笑意:“很好。你没有夸夸其谈。”
赵长河诚恳道:“这些是国计民生的要事,任何夸夸其谈都可能带来灾难性的后果,我只能说有些方向思考,更具体的东西需要很长期的研究,如果厉宗主有意,可以一起琢磨。”
厉神通道:“那你所谓的开教育,人人有功练、有书读,是否也只是一个所谓的方向,或者可以说只是一个期冀?我夜里细思,其实办不到……”
“如果厉宗主本人愿意大力支持,那么办不到主要是因为纸张与印刷跟不上吧……”赵长河道:“但只要知道了差在哪,就可以往这个方向琢磨不是么……世上并不是人人在练武,我看海船的技术都已经很强了,若能召集相关工匠,提出想法,早晚是可以解决的。嗯……这事我回头从京中解决会更合适,厉宗主若有兴趣,到时候第一个向巴蜀推广。”
只赵长河的第一句话就让厉神通眼神变了。他所谓的夜里细思办不到,只是感觉办不到,因为什么办不到还没想出个所以然,赵长河一口就道破了。这深切说明赵长河真的不是随口画大饼,是早就有很通盘的想法。
至于能不能做到,其实反而没有那么重要了。
他沉默良久,终于长身而起:“玉虚眼下就在长安楼观台,不需要我去信相约,你自去便是。至于本座就不与你同去了,若你死在长安,一切休提。”
司徒笑忍不住道:“师父……”
厉神通瞪了他一眼,又对赵长河道:“眼下两件事需要赵王帮忙,做完了再去。一则揪出听雪楼剑奴,二则烦请赵王组织原镇魔司人手,本座有用。”
这话说得越发不客气了,好像赵长河就该帮他做事一样,赵长河却反而很高兴地哈哈大笑:“行,现在就办。”
厉神通深深凝视他一眼,转身揪起司徒笑:“走,一堆事要做,谁许你在这里吃面吃个没完的?”
目送司徒笑被扯着跌跌撞撞地离开,岳红翎终于失笑:“司徒在宗门,和在江湖上的表现很不一样。在江湖上颇为豪雄,在师父面前老实巴交气都不敢喘。”
赵长河馒头都没啃完,继续吭哧吭哧地吃馒头:“就是因为在宗门被师父压惨了,到江湖上才那么浪吧。出场还念诗,比某些……文采都好。”
瞎子:“?”
岳红翎点头:“厉宗主气势很胜,虎目一瞪,杀机凛然,一般人都扛不住。”
赵长河笑道:“也没见你怂了啊。”
岳红翎道:“那你最后这么老实的愿意帮他,是因为你怂了?”
“因为他这样的汉子,越是不跟你客气让你帮忙,就越是当你是朋友看待,好事儿。”赵长河道:“尤其是真让我组织镇魔司,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么?”
“组织了镇魔司,也是他管控啊,能是什么意思?你总不能说这是大汉镇魔司驻蜀分衙吧?”
“那可不一样。”赵长河笑道:“因为那是我组织的镇魔司,对我负责很正常。谁都没法界定他们哪些话能向我汇报,哪些话不能,大堆擦边球可打。如果让他们什么都不能对我说,那就不会叫我组织镇魔司了,过桥抽板的话,那就等于和我反目,你看他像有这种想法么。”
岳红翎怔了怔,脸色变了。
面上看这是与赵长河深度合作的意思,可某种意义上说……这是不是埋了点投诚的意思?
至于吗?就你那几句话?
赵长河三两下啃完了馒头,长身而起:“我去替巴蜀做一趟镇魔司的活儿,你先歇息,到了长安,怕有血战。”
看赵长河元气满满地跑路,岳红翎摇头失笑,也真不跟上,自顾坐在亭台修行。
她真的感觉有点气机动荡、神魂凝聚的感受,赵长河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才叫她安心歇息。
跟在他身边,确实很多事感觉自己都插不上手,帮不了忙,意见都提供不了,纯纯的护卫。但心中却一点都不觉得这背离了自己的喜好,更不觉得枯燥。论江湖行侠,他这样帮的人更多;论增长见闻,他身边的见闻比江湖故事新颖得多;论剑道修行,如今眼界越宽,剑道越博,岳红翎总觉得这比自己历练破御更像一条正路。
说不定自己破御比赵长河要更早一点……毕竟有些东西在他说来平平无奇,在别人听来石破天惊,感触太多。
当然最关键的是,只要在他身边就安宁,看他对着一方之主、天榜前辈,侃侃而谈,硬生生把对方说成了自己人的模样,岳红翎感觉比血战获胜都有成就感。
剑道与剑道是不一样的。
岳红翎曾经得到过剑皇的部分传承,可能还属后期传承,这在以前大家都有共识,说不定将来需要去一趟剑皇之陵来印证这番因果。
而何谓剑皇?
以往的路子,走到尽头或许可称剑神、或者说剑圣。但若称剑皇……是不是万剑俯首就叫剑皇?如是,他人之剑可为我用乎?
就像赵长河如今在做的事一样……他这是天子剑么?
岳红翎修行之中,背后剑气氤氲,渐渐弥散。
远处客舍的守卫们忽地感觉自己佩剑腰刀开始震颤作响,骇然伸手去按,那震颤却越来越严重,根本按不住。
“锵锵锵!”无数声脆响同时传来,周遭数里之内刀剑齐齐出鞘,直冲半空。
继而向着客舍方向,微微抖动,似是遥拜。
万剑朝皇。
一柄巨大的古剑之影咻然直冲霄汉,天际红霞漫天。宝剑之中,刚刚成型没两天的婴儿睁开了眼睛。
岳红翎卡在半步御境这些已有些时日了,却在这安宁平和的早上,突兀破御。
揪着徒弟回府还在半路上的厉神通愕然回首,师徒俩看着空中的剑影目瞪口呆。
这是哪来的妖怪?就这两天谈几句话,你在旁边旁听,就破御了?
那司徒笑也全程在听,怎么连个毛都没动过?
这两口子是上苍派下来专门打击人的嘛?
赵长河站在某处墙角,同样回首而望,微微一笑。
他倒对此不算惊诧,岳红翎卡在那层窗户纸上就差一点点了,任何时间突破都不算稀奇,需求的只是一个契机。只是没想到这两天的谈话都能成为她的契机……真是天才啊……世人说自己天才,水分其实不小,抛开外挂自己真没这么离谱。岳姐姐才是真正的天才,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变态。
“瞎瞎。”
“又干嘛?”
“你送我到赵厝,第一眼见到红翎,是有意的么?”
瞎子没好气道:“位置是你自己抽的,关我屁事。”
“我抽的位置卡,只是皇位相关,可能应在迟迟身上。但怎么切入,解释权在你,你无论怎么安排我与迟迟的相遇,也不一定要出现在赵厝先见到红翎。”
“哟,长脑子了。”瞎子懒懒道:“也没什么,但凡会点望气,也当知道她便是这个时代的主角,把你往主角边上丢没啥稀奇的。只不过现在你的主角命更明显,毕竟主角都被你上了。”
赵长河不跟她搭这荤话,沉默了一阵子,忽然道:“既然剑皇传承是主角,那说明剑皇那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
瞎子猝不及防惨泄天机,顿时闭嘴不言。
“殿下。”街角转出一个人,悄悄对赵长河施礼:“以暗记约见我等,有何要事?”
镇魔司躲在成都潜伏未撤的精锐。这是真精锐,在厉神通这种大西王眼皮子底下都敢留着不走,真正的忠勇可嘉。只不过这两个月来也没人组织联系他们,如今见到赵王殿下暗中联系,如同见到了主心骨。
这是朝廷终于要收复巴蜀了嘛?可我们这些日子真收集不到什么情报,这里太危险了……就刚刚昨天夜里,被拉出去杀了不知多少人,统计都没法统计。
结果主心骨开口第一句就把他们吓得不行:“跟我去见厉神通。镇魔司重新开张,第一件事负责土地监察和官吏不法事。”
密探们翘着脑袋到处看,城门那边插的什么旗来着?
那不还是神煌宗的大鼎旗吗?没变啊!
话说回来了,城门口被赵长河插在那边的大鼎,至今无人搬得动,行人来来往往都会驻足围观一二,成了城门一景,人人称之为赵王立鼎。
按说这很阻碍交通并且理论上说也是赵王对巴蜀的下马威,对厉神通颜面有损。厉神通若是亲自出手要拔走这个鼎应该是很容易的事,可至今没去搬……这是不是本身就意味着什么?
第737章 涂抹他的画卷
区区两三日之后,京师镇魔司就收到了来自巴蜀的信鸽。
镇魔司上下一片震惊。信鸽这玩意可不是随便躲在什么民房甚至地窟里就能养的,它其实是遵循着极为娴熟的路线归巢,以前在巴蜀镇魔司养的,你让它飞回来就只会飞回镇魔司原址,那等于送肉上门给厉神通抓。镇魔司隐匿潜藏之后根本训练不了信鸽,这突然巴蜀过来的信鸽是什么情况?
秦定疆取下绑在鸽脚上的卷筒拆封一看,眼珠子都瞪大了,第一时间匆匆跑去找了唐晚妆:“首座,首座!巴蜀来信!”
巴蜀?唐晚妆怔了怔,微微一笑:“何用惊惶,拿来我看。”
刚刚今天早上唐晚妆才收到赵长河从苗疆写来的信,嗯,就是思思躲在桌下时写的那一封。信中详细说明了灵族和苗疆如今的状况、思思成为大理王的始末,并让朝中派遣使者进行敕封与交流,以及是否在苗疆继续设立镇魔司与宣慰司等等。然后说即刻动身前赴巴蜀,希望有好消息。
最后说很想你们……言辞真切,可惜因为“们”字,怎么看都成了滑稽,被唐晚妆自动无视,上报夏迟迟开始安排苗疆事宜。
结果这边夏迟迟和唐晚妆派遣去苗疆入驻的人选都没选好,巴蜀的信就到了,跟戏台子连演一样。
信件如下:
“亲亲晚妆如晤:不知道是苗疆的信先到还是这封先到,想我了没?”
秦定疆就是看到前两个字就赶紧跑路的,根本没敢往后看。总觉得首座看了都要气红脸,首座那么正经的人,就算和你两情相悦,也没这样拿公文说“亲亲”的吧。
谁也不知道在安静的首座办公房里,唐晚妆偷眼左看看右看看,左右无人,那绷着的脸悄悄地就绽起了笑意,双颊红润润的,低声嘀咕:“上封信肯这么写,我也不至于和陛下相看两厌。什么想你们,谁跟他‘们’了。”
抱琴指着自己的鼻子,示意“这里有人”,被自家小姐无视了。
抱琴索性直言:“早上那信这么写,确实是不会相看两厌,只不过是陛下会撕了你。”
“她打不过我,叫她师父来。”唐晚妆悠然抚信,继续往下看。
抱琴:“……”
什么正经的首座、大夏的忠臣。橘生淮北了属于是,换了大汉,妥妥的逆臣。
“厉神通为民起义,是我看在眼里的,至今不过半年多。然则如今再见,神煌宗上下初心所剩无几,厉神通本人都有了点变化,唯司徒笑依然赤子……可知屠龙者成恶龙的轮回很难改变,一旦掌权,有些心思就会起了变化。还好时间尚短,厉神通还没完全变质,听我说了一些从根本上的为民之举,显见心有触动,可以争取。”
“其实应该有部分原因是他面子放不下。当初屠龙,说的什么?匹夫一怒,血溅五步,说得好听,说得老夏都喟叹无比。结果最后自己如果也带着神煌宗变成另一波大夏官僚,届时激起匹夫之怒的人是谁、九泉之下他敢不敢见老夏、沙场之上敢不敢见你我?我没有直接这么说,给他留了面子,但应当心照不宣。”
“如今他主动要重设镇魔司,负责监察均田亩与官吏不法事,让我组织原镇魔司成员,这对镇魔司兄弟们是个风险,但理应一试。人心总是不断在变化,我们的人加入,既是对官吏的监察,其实也是对他本人的提醒。每当看见镇魔司的人,他应当会想起,有些事传到赵长河耳朵里会不会被笑话?于是思量。这也是他主动要镇魔司的真意,他这是在自我提醒。”
“但既然有了镇魔司,巴蜀政权的性质就变得有些微妙,忽然就有了点类似羁縻苗疆的性质,似乎随时都可以转变成大汉敕封蜀王。但这不是我们的目标,苗疆可以如此,巴蜀不行,它不能有王,必须是我们派遣太守管理。如今这一步还没法直接做到……我立鼎城门,其实藏了点定鼎乾坤的征服之意,厉神通居然没搬走,说明他也在看后续。”
“看我们与关陇之战、胡人之战,看我的实力,看你的兵锋,真要被我忽悠几句而投诚那是不可能的事。不管怎么说,他愿意兵出汉中、也愿意与我同赴塞外,这已经够了,无愧初心,不能要求更多。剩下是我们的事情。”
“首先他对我提的一些理念很重视,而这些理念确实可以开始研究是否能够贯彻。有些事情要基于技术的进步来做,比如我知道我们有活字印刷,是老夏几十年前就提出的,工匠做了出来。但至今易损而低效、纸类产量也有限得很,如果想全面开教育,受限于此就很难做到。”
“需要重视起来,凡事只缺一个重视……这对我们的科考战略也是有极大帮助的。希望召集能工巧匠,改进技术,降本增效,便于推开。当这事做了,传到巴蜀,那便是我给他出题,看他后续怎么接。”
抱琴在一边探头探脑地看,看到现在已经两眼圈圈。偷偷瞥了小姐一眼,小姐脸上的红霞早就褪了,眼里闪烁的都是惊喜的光。
“真是了不起。”唐晚妆低声自语:“定清河、平琅琊、安苗疆,我不觉为奇,那基于武事,是他能做的。但巴蜀这事……简直……谁说他只是个只会舞刀弄剑的汉子?此真经纶之才也,以往缺的只是平台。”
抱琴听不懂但觉得很厉害的样子。反正看小姐那样,很厉害就对了。
感觉就算让大家过往的事失忆,单从新朝建立之后的事开始让赵长河重新追一次小姐,小姐都妥妥要栽他怀里,瞧那一副痒痒的模样……
可这破世道,他一直都需要奔波在外,小姐老女人痒就算了,过完年抱琴都十八了……呜……说好的通房丫鬟,哪有这样的……
唐晚妆哪知道丫鬟的心都飘云外去了,她还在看信呢。按理说巴蜀事情做完了,赵长河就该回京了,要筹备出征来着,却反而是寄信回来,让她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信中就在说:“本来巴蜀事毕,我就要回京筹备出征事宜,但现在计划临时有变。昆仑玉虚有与李家合流之虞,我必须去破坏了这事。最佳结果可以让玉虚与我一同对付胡人,最低期待也要让李家内部陷入教派与势力左右撕扯,总之不能让他们合作起来。”
“放心,红翎陪着我,她已破御。长安如今形势虽然复杂,我还是有自信能应对的。”
“京中做好出征的一切准备,等我回来。”
“好啦,亲一个~”
信纸最后附上了一个亲亲的图画,看着很萌。
可唐晚妆却一点都不觉得萌,蹙紧了秀眉站起身来,来回踱步。
“长安的危险可不是他说得这么轻巧……玉虚如今未必能多友好,背后还有神灵。而昆仑或许还有其他神魔出没,北胡又不知是谁在长安,搞个不好会是博额或者铁木尔亲自在。如今长安,鱼龙混杂、神魔具备,他一个人……”
抱琴提醒:“还有岳红翎。”
唐晚妆直接无视了这句话,起身来回踱了几步,低声道:“联络朱雀。她晋中之事不知做得如何了,如果不是太紧张,让她拐道去一趟长安。”
其实唐晚妆真想自己去,可惜今非昔比,以前她只负责天下武事,自己还可以经常出没江湖;现在需要兼顾很多朝政大事,夏迟迟的左膀右臂,真一刻离不得京。而赵长河信中的一些事也需要自己操持。
心中担忧无比,可又能如何?
抱琴提醒:“联络那只鸟,她们四象教中必有更直接的联络方式,小姐最好去问问陛下。”
唐晚妆点点头,转身披衣,直赴宫中。
别看抱琴总是喷得人冒火,实际是个很能查缺补漏的好秘书,如果能帮忙续杯就更完美了。
如今所有大汉“外臣”里,只有唐晚妆一个人不需要通报就可以直接到皇宫里乱晃,并直闯皇帝寝宫。每个人嘴上不说,心中都知道这不是“外臣”,这其实是“皇后”、最低也是“贵妃”。只不过对应这种身份的时候,皇帝是赵长河,而如今坐在御书房里工作的那位陛下,本质也是个皇后或者贵妃。
至于到底谁后谁妃,其实都有赌场在暗中开盘了,比如嬴五的康乐赌坊,都快明盘了,京师民众挤眉弄眼地押注,镇魔司睁一眼闭一眼,然后偷偷押注自家首座。
早先唐晚妆对这种无须通传直接进宫的状态有些羞耻,总觉得每个守卫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到了现在早习惯了,甚至还会跟夏迟迟开玩笑。
唐晚妆款款进入御书房,夏迟迟正在伏案批阅奏章,小脸皱巴巴的,看得出很是辛苦。
唐晚妆心中喟叹,但凡先帝有这份勤政的心,哪怕做得不好,也不至于乱成那样。如今大汉正在飞速复苏,除了由乱而治的客观必然之外,与迟迟的勤奋是分不开的。她一天最多就睡两三个时辰,经常直接不睡,最早的时候对朝政之事极为生疏,很多东西不懂,可到了现在已经是个非常合格的皇帝了。
别的不提,那沉稳的气度,双目如电,凛然生威,看人一眼都能骇得很多朝臣胆战心惊,那是江湖妖女的杀意、冰凛剑客的冷冽,与帝王威仪混杂在一起,如今的夏迟迟真看不出早年的江湖妖女态,越发像一个带点邪性的帝王。
见唐晚妆进门,夏迟迟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伏案做事:“怎么忽然跑进来,来侍寝吗?”
唐晚妆款款而入,竟然随意地坐在她身边桌台上,颇有点妖媚妃子的模样。闻言也是懒懒地随意回答:“换了他坐这儿,我就来侍寝。你嘛……排队,哦我忘了,你排过一次。”
左右太监宫女都不忍直视地偏过脑袋,如此君臣真是旷古未有。
夏迟迟哼哼:“咱们都只是他笔下的‘们’,他要的是排队嘛?他要的是一起。我跟你说,论及荒淫无道,他可本事了,真勤政君王还得看我夏迟迟。良臣择主,你该认我才对,咱们一起反了他吧!”
唐晚妆纤手随意翻弄着桌边叠好的奏折看着,笑眯眯道:“不好意思,他给了我私信,我没有反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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