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没飞升吗? 第189章

作者:国王陛下

  说完,他转回头,对身后一名冷面的疤面人陪笑道:“抱歉,步将军,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想起来……”

  来自墨麟的将军却摇摇头:“不必,黄将军让你先一步等在这里,不是让你提前来努力搜刮记忆的……”

  话音未落,不远处就传来一個女子的清亮声音。

  “对,就算要努力,也不是现在。秦钰啊,这趟行程,对你这样的平民而言,既有现实的风险,也有过去的苦痛回忆。而一旦深入荒原,就算我和老韩再怎么有心关照,也不可能像专职保姆一样给你伺候得妥妥帖帖,甚至我们都没有把握能让你全须全尾的回来。所以我建议你先在这里做足心理准备,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也尽管说来,你是为仙盟卖命,仙盟自然会满足你的愿望。”

  秦钰闻言,愣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谢黄将军的好意,我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一定要说些什么,我只是希望能借这次机会,报答王山主以往的恩情,然后……如果我这样的庸碌不堪之人,也能对此时前线的境况有些助益,就再好不过了。”

  黄龙顿时哈哈大笑,继而摇头道:“我是墨麟的将军,不是你们祝望的文官,与我说话,不必这么多客套和顾虑。我也从来都听不惯这些虚头巴脑的套话。直面自己的本心所欲,从来没什么可丢人的,尤其是出生入死之前,扬天高喊一声我想曹丕,也丝毫不堕英雄威名。而且此行若成,你就是仙盟拓荒迄今的最大功臣,有功不赏,也违背了基本的伦常。你若是说不出想要的,只会让我们这些论功行赏之人头疼罢了。”

  这一连串的追击后,秦钰终于在犹豫中,说出了自己的内心所愿。

  “若是,若是咱们真的能在荒原上,找到王山主说的什么要害……我只希望,仙盟能不能看在这个功劳的份上,对顾诗诗的事情网开一面?她……她只是被荒毒污染,才犯下大错,并非有意背叛仙盟!”

  听到此处,黄龙顿时摇头:“你啊,都这个时候,还惦记你那顾诗诗……放心吧,这次的荒魔之毒污染甚广,被牵累的何止一个顾诗诗,就连老关家的小子都多半自身难保,事后肯定是大赦天下,既往不咎的,还正好能赚几分感恩戴德的效死之心。罢了,你若是实在想不出,咱们也可以在路上慢慢想,很多人也都是危机临头,才能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说到此处,黄龙忽然又忍不住笑,转头对步嗣说道:“对了,你记不记得当年先锋营那个禅修的光头,临上阵前都在那里敲木鱼念经文,静心善念,结果一场血海死斗,被军医从死人堆里叫醒以后第一句话就是我要曹丕!然后退伍后还跑去当了牛郎,经营得风生水起,那是真特么风骚!”

  步嗣将军则冷冰冰地说道:“我还记得上一次将军给外人讲这个段子时,黄静是如何说的。”

  黄龙却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这次若能平安归来,随便她说就是了。对于没经过生死的小丫头来说,秃子的故事只是段子,但任谁都知道他性情大变是为了什么。有些事,一旦死了就不会再有弥补的机会了。所以秦钰,你真的没有任何遗憾了吗?”

  秦钰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遗憾……当然有很多啊,我只是个世间随处可见的最普通不过的人,即便没有秦家的血脉,没有经历荒原上的污染,我的生活也称不上尽善尽美,从以前到现在,总有许多不如意的事……但是,我也不想,仅仅因为偶然间承接了一个重要的任务,就以此,去借外力,强行圆过去的故事。那对故事中的其他人,也并不公平。”

  黄龙却仍是对此不以为然:“狗屁不通,违心之论。”

  秦钰急道:“我真的……”

  “小子,你以为老夫不擅与人交际,就听不出一个人的真心和假意吗?何况你说话时的言不由衷,就连旁边这个更听不懂人话的灵墟傀儡也一目了然!我知道有些人天性优柔寡断,更是到死都不肯说一句畅快的心里话。但如今却容不得你磨磨唧唧了,深入荒原后,后半程必须依靠你的记忆来作定位,而你的记忆已被荒毒污染,尘封于深处。想要将其挖掘出来,不但要外力神通,更要你本人的心境澄澈,念头通达。像你这样愁肠百转的小女儿姿态,只会害了我们所有人!”

  黄龙虽未疾言厉色,但这番话却仍是让秦钰不由沉重。

  “我,我知道了,我心里的确有很多想法,但是,但是……”

  眼看秦钰仍是迟疑难断,黄龙是真有些不耐烦了。

  但好在此时,伴随嗒一声长靴落地的脆响,此行的另一位女子及时到场。

  她一身绛红大衣,双眸如血,洁净如玉的面庞略显阴郁……而最引人瞩目的,却是她肩头立着一只造型颇为精致可爱,且目光灵动的灵鹿玩偶。

  相较于韩行烟本人的阴郁漠然,这灵鹿玩偶反而更像是核心和主导,而脚下的女子才是临时充当载具的人偶。

  韩行烟蓦然登场,一步落地,先是向黄龙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作为示意,而后便看向秦钰,一开口,就是不容置喙的决断。

  “此行若能顺利归来,我会帮你和萧然复婚。”

  “!?”

  秦钰张大嘴巴,整个人像是被人从背后敲了闷棍,露出痴呆之色,半晌之后才急道:“万万不可!”

  韩行烟问道:“怎么?你想与顾诗诗复合?也不是不行……”

  “不,不必!诗诗她愿意与我共同生活两年,我已经感激不尽,我和她终归还是……”

  话没说完,韩行烟便做出决断:“那就还是萧然,不必再改。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所以此行路上,你可以仔细想想,和分别十五年的妻女再会时要说些什么。现在,咱们先启程上路,时间紧迫,不要耽误了。”秦钰愣了下,连忙说道:“抱歉,我还没想起……”

  韩行烟说道:“不用你想,当日你与萧然聘请了【青帆旅社】的资深荒原向导【平浩然】,按照该年初最为流行的探险线路,沿南乡外的分山道一路西行,至【三树堆】区域,短暂解散,自由活动。但你们夫妻却在此期间突然失踪。平浩然搜遍周边也找不到你们,只能无奈带人先行折返,直到两日后,他留在这里的助手,才看到了重新回归的你们。据助手口述,虽然当时你们二人言行大略如常,却有些神思不属……所以,咱们先去【三树堆】,之后再由你根据回忆带路。”

  韩行烟这番干净利索的交代布置,让黄龙也颇为惊讶。

  “老韩,厉害啊……”

  韩行烟摇头道:“只是理所当然之事罢了,秦钰的记忆虽被污染过,但南乡的记忆可还没有消失。一对来自茸城的小夫妻,在这里做过什么,接触过什么,都不难查清楚,何况当年的当事人也都还活着。”

  黄龙问道:“那是否要把当时的向导……”

  “不必,【三树堆】以后的路,他们也没有接触过,招来无用,徒增累赘。黄将军,咱们的关键要务,还是想办法配合好秦钰,由他寻找出路。王山主既然点了他的名,那么他就一定会是接下来的关键。”

  ——

  半日后,南乡以西百里之地。

  三棵形貌扭曲,宛如融化状的漆黑大树,突兀地矗立在一座黑石层层叠叠堆积成的小山上。

  秦钰立于树下,伸手抚摸着二十年前曾经抚摸过的粗粝树干,神情不由恍惚……故地重游,一些尘封已久的回忆,不由自主就翻涌上来,而回忆之中,颇有痛苦迷茫。

  在他身旁不远,黄龙一边认真做着戒备,将神识延展到身外数里之地,警惕着任何风险的靠近……一边有些好奇地问韩行烟道:“老韩,你怎么看?”

  韩行烟默然不语,而她肩上的灵鹿玩偶则摇了摇头:“没有看法,行烟并不以感知见长,而我如今只能借她躯体行动,所以王洛所说的至关要害之地,我实在看不到任何线索。”

  黄龙挠了挠头:“巧了,我也是一无所获……但照理说,这不可能啊。即便不以感知见长,但你我都是修过定荒功法,服用过凝渊散,又在定荒前线上厮杀过,侵泡过荒魔血液的,对荒物之物的嗅觉远非感知见长可以言喻,更何况咱们是带着目的来的,更不可能错过破绽。”

  玩偶形态的韩谷明又摇头道:“不是这么讲。如果用常规方法就能察觉异常,那此地距离南乡哨所如此近,这些年来早该被周遭的巡逻队伍或者罡风层上的浮游镜发现了。王洛更没必要专门叫秦钰亲来。留他在安全地方,将记忆提取出来,由你我,或者其他擅长单兵突入的精锐过来,不是更加稳妥?那个机要之地,应该是被什么特殊的仙法藏起来了,而秦钰就是相应的触发机关。”

  黄龙默然点头,眉宇间却更多凝结不解。

  韩谷明的解释,的确有些道理,但细想之下却又处处牵强……他并不擅长这种细节谋算,一时只觉心中浮躁不安。

  而此时,步将军忽然开口道:“也或许王山主根本就没有什么成型的算计。南乡的这步棋,只是一步无可奈何中摆下的闲子,所以如今咱们既没有稳妥的方案,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黄龙顿时骂道:“少说点话能憋死你吗!?”

  “抱歉,但属下的职责,就是无论将军愿不愿意听,都在必要的时候说些不中听的话。”

  “啧,当初真该找幽冥道的人退货的。”

  然而,黄龙嘴上抱怨,心中却也知道,步嗣的道理才是正理。

  他们几人的任务,本质上并不是在敌人意料之外,打出致命致胜的一击。

  而是在仙盟所有的手段都宣告失效时,抓住最后一根可能的稻草,祈祷奇迹降临,力挽狂澜。

  所以,很有可能这一切都只是一厢情愿的臆想,根本没有什么藏在南乡外的要害之地,或者说就算有,也早就被人提前转移走了。他们这迟到了近二十年的故地重游,不过是一场徒劳……

  然而,只是叹了口气之后,黄龙便伸手拍了拍脸颊,轻描淡写地将刚刚心中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则是昂扬沸腾的斗志。

  正因为是逆境,胜利的那一刻才更加辉煌,甚至就算最终仍不免战败身死,他也要挣扎到最后一刻,永不言弃。

  所以……

  “老韩,帮我盯一会儿梢,我也过去碰碰运气。说不定开门的契机不光能姓秦,也能姓黄呢,哈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之后,黄龙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老将军有些奇怪地偏过头,却见韩行烟肩头的灵鹿玩偶,已隐隐在散发寒意。

  “黄将军,你……还感应得到秦钰所在吗?”

  黄龙闻言一愣,本想说他不就在那黑树树下?但下一刻,他就惊骇地发现,三棵黑树周围,哪里还有秦钰的影子!?

  秦钰,居然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人间蒸发了!

第446章 摇篮

  秦钰站在三树堆的黑树下,伸手抚摸着漆黑而粗糙的树干,触景生情四个字,在此刻体会得越发鲜明。

  秦钰只觉脑海中仿佛流淌进了一泓清泉,泉水奔流涌动,将一些盘踞了近二十年的污泥尘封一点点冲刷走,露出本来的面目。

  那时候,也是在此处,也是好奇中带着一点畏惧,他将手掌慢慢贴上这棵俨然化荒的树上,而树干立刻回以一道针刺般的痛楚,让他不由惊呼,撤步,也让不远处看热闹的资深向导哈哈大笑。

  常年在澄净绝荒的茸城生活的人,在这片荒原上,显得实在过于细皮嫩肉了。

  这三树堆在近千年前,曾经见证过一场惨烈而辉煌的定荒之战,数以十万计的定荒战士出生入死,马革裹尸。而数以百万计的荒兽则埋骨于黑岩层下。

  这扭曲的三棵黑树,便是那百万荒兽的墓碑。尽管千年间,三树堆被南乡定荒军的巡逻队定期净化,不复毒害,但以血肉之躯触碰黑树,还是会清晰地感受到其中的锋芒。

  时隔近二十年,那刺痛的滋味,仍是一般无二……只是如今,却不再有人揪着他的衣袖,气急败坏将他从树旁拉开,叱骂他了。

  “你脑子坏掉了?!那脏东西你也敢用手去碰?万一沾染到什么毒素,你,你有没有考虑过身边人啊?你这人做事怎么总是这么不着调,我真是说你多少次,你都不带改一点的……”

  妻子那滔滔不绝的絮叨声,在二十年前仿佛比黑树的树干更令人刺痛,以至于自己当时下意识就回了嘴,于是两人险些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吵一架。

  然后……

  伴随脑海中的清凉感,秦钰越发清晰地回忆起了那时的点滴细节。

  就在他们夫妻两人都有些上头的时候,资深向导平浩然及时出面打了圆场。此人看似行事不拘小节,大大咧咧,但其实颇能体察他人情绪,眼见客户夫妻闹矛盾,立刻便横插过来,同时面对两人的冷眼,一阵插科打诨,还真就将两人都哄得转怒为喜。

  再后来,萧然还被他说动,也大着胆子去摸了黑树,表现却比他这个作丈夫的要勇敢和镇定得多了。

  想到萧然,秦钰心中便不由一叹,随着记忆的尘封破尽,无数鲜活的碎片仿涌而出。

  其实,当年他和萧然的感情早就接近分崩离析了……他们的确有过浓情蜜意的时候,但那段美好的时光仿佛一闪即逝。

  之后,便是性格不合导致的细碎的苦痛磨合。

  而到了他骤然失业,家中经济窘困,贫贱夫妻的矛盾就再也难以压抑。这场南乡和荒原的旅行,根本不是为了什么挽回感情……只是希望两人能好聚好散,分别的时候至少不要作仇人。

  而萧然腹中的孩子,其实之前也有过默契——是要拿下来的。只是谁也没想到,自荒原回归茸城后,作为夫妻感情结晶的孩子被萧然态度强硬的生了下来,而夫妻间的好聚好散,却成了一句梦话。

  所以,韩谷明所说的复婚,简直是异想天开。

  但秦钰也很清楚,韩谷明为什么要异想天开。

  因为……萧然在和他离异后,其实生活经历过几次反复。

  最初几年,她意气飞扬,不但以狠辣的手段夺走了秦钰的毕生积蓄,还很快就结识了一位比秦钰更加优秀的成功人士,过上了她年轻时梦寐以求的阔太生活。就连生下来的女儿,也被对方视为己出。

  这一切,都曾让秦钰痛彻心扉。

  无论多么怨恨萧然,他都伤及不到,甚至触及不到对方的分毫。而他的女儿,那个聪慧、漂亮、善良,越看越令人怜爱的孩子,也根本不清楚自己还有另一位父亲。

  秦钰没有任何勇气去尝试与她相认。在被王洛解毒之前,他的落魄已无需多余言语赘述,他与萧然母女根本没有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何况,当年依照他最初的本意,是要拿掉孩子的……他又有什么资格去亲近她呢?

  但是,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当他已经对生活彻底麻木,对萧然甚至失去了怨恨的动力,只将那個明珠一般成长的小姑娘,视作自己的人生寄托时……荒毒赋予萧然的好运,也就到此为止了。

  那位成功人士终归是变了心,对她越发冷落,而后更是事业遭遇重创,几乎维持不住基本生活。她曾经赖以光鲜的一切,都似流水一般离她远去,令她宛如遭遇了抽筋剥皮的酷刑。

  而到了两年多前,随着自己命格逆转,一些积累了十多年的因果孽报,也在顷刻间降临到另一边。

  萧然被她当年亲自挑选的成功人士,用她当年掠夺秦钰的手段夺走了一切……不但穷困潦倒,甚至负债累累。是她的父母变卖了一切,才让她不至于露宿街头,或者被债主砍死在街头巷尾。而那个明珠般的小姑娘,也险些被从蒙学院中清退出去。

  那时候,是顾诗诗暗中施力,帮孩子保住了学业,甚至为她引荐了一位名师,亲自辅导筑基,并授以上乘秘法……硬是在孩子家庭破碎,几乎跌落谷底的时候,保住了她身上的一切光鲜辉煌。

  那件事,秦钰对顾诗诗简直是十万个感激,而当时深陷热恋的顾诗诗,却仍不满足,而是又提出了一个建议。

  既然秦钰已经时来运转,那就不要锦衣夜行,浪费机缘。而是要将自己拥有的一切美好,尽情展现在萧然面前,然后将这十余年的痛苦折磨尽数返还。所谓人生得意须尽欢,还有什么比在仇家面前炫耀成功更加尽欢的呢?

  这个建议,秦钰当然没有接受——在一个对自己死心塌地的女子面前,最好的办法就是永远不去谈另一个女子,更何况那还是自己的前妻。而且,以秦钰的性格,也实在无法接受过于简单粗暴的报复。

  但现在,韩谷明的这个提议,就有切实的可行性了。

  如今的秦钰,虽然谈不上大富大贵,但灵山外山门的身份,外加顾诗诗的两年提携,让他的财富地位已足够令那个萧然曾无比崇拜的成功人士为之仰望。而对于现在的萧然来说,秦钰更是不折不扣的天上人。

  而这位天上人,如今与顾诗诗分手,无论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荒毒作祟,关系都已经明确断掉。而秦钰也不再奢望能与对方再续前缘。所以,来自顾诗诗的这层阻碍,已经不复存在了。

  至于性格层面的阻碍,本质上更不过是一层沾水的薄纸……秦钰扪心自问,自己真的没有想过报复吗?答案却是:他当然想过,最为痛苦的那十五年中,他不知多少次臆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发迹翻身,让萧然后悔到心碎。只是那太过漫长的痛苦,让这些白日梦不得不破碎尘封。

  但现在,那些荒诞不羁的美梦,已经随着记忆一道苏醒,所以,正如他无法阻止自己回忆起二十年前萧然在树下的巧笑嫣然,他同样阻止不了自己去幻想二十年后的萧然,面对如今的秦钰时,将会呈现如何扭曲痛苦的表情。

  当然,这些人性之私密阴暗,只在秦钰的意识边缘徘徊久驻,对秦钰来说,与萧然复婚的关键,根本不在萧然。

  而在他与萧然的女儿。

  如今改名萧云竹,亭亭玉立,前途无量的美丽少女,正与母亲相依为命,不离不弃。

  萧然有再多不是,对女儿也称得上尽心尽力,哪怕在她被夺走一切,债台高筑的时候,也在竭尽全力供养女儿在学费昂贵的蒙学院就读。所以哪怕她再落魄,再怎么被人嘲讽罪有应得,女儿萧云竹也从未嫌弃过她。

  秦钰早就不在乎萧然了,但他真的很在乎萧云竹,而要想能顺理成章走到他朝思暮想的女儿面前,享受父女天伦,最好的办法就是与萧然复婚。

  所以,韩谷明那不容置喙的复婚命令,当真是算计精明到了极点,他纵然嘴上不肯答应,心中却就千万个愿意了。此时他手上刺痛,那痛楚仿佛沿着手臂直抵心头,可内心的痛楚之中,却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兴奋与欣喜。

  只要这次能够顺利完成王洛山主交代的任务,沿着记忆,找到那个足以帮助仙盟逆转前线颓势的要害之地,他就能赢回自己的女儿。秦钰花了很长时间,才勉强压下了那宛如暴走的绮思杂念,开始集中精力,去寻找记忆中那至关重要的秘密。

  当初他和萧然,是在三树堆后经历了什么,才失踪了整整两日?

  无数碎片在这一刻凝汇成河,水面上清晰地映出了二十年前的画面。

  当日,在团队解散,自由活动后,秦钰和萧然又就近游览了周围几个景点。而平浩然却带着一队富哥,深入西域,去做高难度的荒楼探险去了。秦钰和萧然法宝丹药的储备都不足够,更不愿承受多余风险,便干脆留在三树堆,想要等半日后,平浩然他们回来,再统一回归南乡。

  然后……然后,他却和萧然,莫名话不投机。

  本来只是一场寻常的饭后散步,秦钰是想要聊些开心的话题,也算给这次旅游增添些美好的回忆,但莫名奇妙的,话题就跑到了非常现实的领域。

  再之后,就是对彼此事业的抱怨,期间萧然还提到了孩子。

  “就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能放心把孩子生下来?!我可不想自己的孩子有个你这样没用的爹!”

  萧然的嘴巴一向严苛,但这句话依然让秦钰勃然大怒,他下意识反手一拳锤在了身边的黑树上,粗粝的树皮甚至划破了他的手,然后……

  然后,他就被莫名传送到了一片鬼影重重的幽冥之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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