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萧瑾瑜
一下子,多年不曾显现踪迹的宫主宁姒婳和两位长老一起驾临,让在场众人也都心中震动,神色一肃。
“拜见宫主!”
王俭崇、厉风行以及向铭等一众弟子,皆齐齐见礼。
场中气氛都变得庄肃起来。
唯独苏奕立在那,仪态闲适,纹丝不动,显得很是惹眼。
宁姒婳抵达后,径直来到褚孔朝的尸体前,端详起来。
见此,王俭崇连忙上前,解释道:“宫主,刚才……”
“我都知道了。”
宁姒婳头也不抬,声音也清脆悦耳叮咚,像天籁似的,可却自自有一股慑人的威严气息。
王俭崇语塞,默然不语。
半响,宁姒婳收回目光,转过身来,道:“二长老,你去处理一下褚孔朝的遗体。”
须发如戟的瘦削中年韩重点了点头,拎着褚孔朝的尸体,便大步而去。
宁姒婳再次说道:“大长老,你带这些弟子离开。”
“是。”
老态龙钟的尚真微微拱手,而后目光一扫向铭等人,“走吧。”
他负手于背,当先朝远处行去。
向铭他们虽无比渴望留下看热闹,可见到这局势,只能按捺住内心的情绪,老老实实跟在大长老后边。
郑沐夭忍不住看了苏奕一眼,后者点头示意,让其离开。
而当看到文灵昭也转身要走时,苏奕眉头微皱,道:“等你我之间的事情了断了,再走也不迟。”
一句话,让原本庄肃的气氛猛地压抑三分,众人心中一震,神色各异。
谁也没想到,在宫主亲自驾临的情况下,苏奕竟还如此大胆,似根本没有意识到,他早已是危在旦夕之间!
郑沐夭心都悬到嗓子眼,她都忍不住想提醒,苏叔叔,这时候可真不能再猛下去了啊!
向铭、田东等人都暗自狂喜,这家伙还真是作的一手好死!宫主面前,没看副宫主王俭崇都不敢擅自开口?
文灵昭也都有猝不及防之感,她怔了怔,清冷的玉容变幻,内心涌起说不出的荒谬之感。
他……他竟还有心思惦念着那一纸契约……难道就一点不担心遭难?
王俭崇都不禁暗自冷笑,见过作死的,没见过如此作死的,真以为拥有拳杀宗师之力,就可以不在意宫主的威势了?
众人目光下意识都看向了宁姒婳。
却见宁姒婳清稚的面容波澜不惊,想了想道,“那就把文灵昭留下便是。”
众人:“……”
若说苏奕刚才的话,让众人都难以置信,那么宁姒婳的回答,则让他们都有些懵。
这是什么情况?
宫主什么时候竟这般好说话了?
向铭等人内心的狂喜荡然无存,一股憋闷失落的情绪充斥胸腔,郁闷得差点吐血。
不过,没有人敢多说一个字。
就在这沉闷诡异的氛围中,大长老尚真带着向铭等人已渐行渐远,很快就消失在神霄峰山脚下。
这飞鸣阁前,只剩下宁姒婳、王俭崇、厉风行这三位天元学宫的大人物,以及苏奕和文灵昭两人。
文灵昭抿嘴不语,内心却情绪翻涌,五味杂陈。
连她都不得不承认,今日发生的一切,一次又一次颠覆了她的认知,以至于到此刻,都有些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王俭崇和厉风行内心也有些疑惑,宫主亲自驾临,这可非同小可,注定是要处置这苏奕的,可为何宫主要将其他人都驱散离开?
苏奕则像没事人似的,径直来到松树一侧岩石前,随手开始研墨。
他真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眼见他这番举动,王俭崇和厉风行又愣了愣,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这家伙,是真没把宫主放在眼中啊!
便在此时,宁姒婳轻移莲步,来到苏奕身边,似有些好奇,道:“道友这等人物,为何要执着于这一纸契约呢?”
道友?
苏奕正在研墨的手指一顿。
这个称呼,让他内心泛起一丝久违的情绪,眼神也微微有些恍惚。
有关前世的一幕幕记忆,犹如走马观花似的在脑海中闪现。
道友……
这称呼还真是让人怀念啊。
苏奕抬眼看了看身边这位以神秘闻名,被国师洪参商评价为“其人如妖”的天元学宫宫主,道:
“既然你都知道了,还这般问,是打算阻止?”
话语随意,却毫无敬畏和忌惮,甚至带着一丝质问的味道。
文灵昭清眸睁大,心绪愈发无法淡定。
王俭崇眉宇间则浮现一抹愠怒,刚忍不住要开口。
就见宁姒婳轻轻摇头,“我只是不解,世俗中的一些看法而已,大可无须理会。”
王俭崇憋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进肚子,眉宇间尽是惊疑,宫主这究竟是想做什么?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厉风行,后者也满脸的疑惑。
“身在世俗,哪可能了无挂碍,于我而言,这是斩心中执念,破胸间块垒,若不理会,执念难消,何以言道?”
苏奕淡然道。
说话时,他又开始研磨。
“斩心中执念,破胸间块垒……”
宁姒婳重复了一遍,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不过在签这一纸契约前,道友觉得,今日之事该如何了断?”
王俭崇和厉风行对视一眼,内心皆是一振,宫主终于要动手了吗?
苏奕将墨砚放好,转过身,看着这近在咫尺,却有着清稚童颜的女人,眼神淡然道:“你既看明白了一些,就该清楚,和我苏某人为敌,后果有多严重。”
“大胆!”
王俭崇再忍不住喝斥起来,“苏奕,你竟还敢狂言威胁,冲犯我学宫宫主之威严,简直罪该万死!”
苏奕眉头微皱。
却见宁姒婳轻轻一叹,道:“让道友见笑了。”
悦耳叮咚的声音还在飘荡,就见宁姒婳右手轻轻一挥。
砰!
不远处的王俭崇,如遭受怒海狂涛拍击的小船似的,身影倒飞出去,狠狠砸在峭壁之上,口鼻喷血。
整个人竟是嵌在了石壁中!
厉风行悚然一惊,愣在那,打破脑袋也没想到,宫主竟会忽然对王俭崇动手!
文灵昭也怔住,完全无法想象,为何会是这样。
“宫主……”
王俭崇跌落在地,整个人脑袋发懵,神色阴晴不定。
宁姒婳语声清悦,道:“你自己去‘悔过崖’,一年内不得踏出一步。”
“这……”
王俭崇傻眼。
悔过崖!
那是天元学宫最严酷恶劣的苦寒之地,往往是犯下严重过错的人,才会被送往悔过崖,日夜遭受罡风煞雨的折磨。
若被禁足在悔过崖一年,以王俭崇这等宗师人物,不死也得被折磨得元气大伤!
第186章 以武御灵 以势化术
王俭崇浑身颤抖着从岩壁上挣扎出来,深呼吸一口气,正要说什么。
宁姒婳娥眉微皱,道:“你还有话要说?”
悦耳的声音已带上一丝冷意。
王俭崇心中一寒,拱手低头道:“谨遵宫主之命。”
说罢,他转身蹒跚而去,内心尽是化不开的苦涩和惘然。
自己好歹也是副宫主,可为何宫主却竟会对自己动手?
王俭崇想不明白。
而目睹他身影消失,厉风行内心也翻江倒海般无法淡定了,意识到局势的古怪,愈发沉默了。
至于文灵昭,同样默然不语。
她努力要冷静一下。
可此时此刻,心境中涌动的情绪却无法一下子平息,以至于她的神色,也带上一丝惘然,怔怔出神。
苏奕忽地说道:“现在,你已经从我眼皮底下救了两个人的性命了。”
此话有些莫名其妙。
宁姒婳却似一下子了然,道:“道友刚才说的不错,身在世俗,免不了会有一些羁绊,我是这天元学宫的宫主,若想潜心修行,自然需要有人帮我来做那些琐屑事情。”
“那今日之事,你又打算如何解决?”
苏奕饶有兴趣。
宁姒婳想了想,说道:“道友请我吃杯酒如何?”
“杯酒泯恩仇?”
苏奕挑眉。
宁姒婳清稚如少女的脸庞上浮现一丝笑意,意味深长道,“你我之间,有过恩仇么?”
“今天不行。”
苏奕摇头,拎起毛笔,在墨砚中饱蘸墨汁,随口道,“以后有机会,就是陪你大醉一场也无妨。”
他哪会听不出,宁姒婳要借“饮酒”之名,和自己进行一场深谈?
无疑,这“返老还童”的神秘女人,已从自己身上察觉到了什么。
至于今日发生的事情,在她眼中,明显不值一哂。
当然,苏奕也是这般想的。
在这个认知上,他们两人的确称得上是“道友”,同样不屑于理会世俗纷争,自然也不会在意这些。
宁姒婳怔了一下,沉默片刻,道:“也好。”
她立在一侧,不再多语。
而苏奕,则屏息凝神,看着铺开在岩石上的白纸,陷入沉默。
似乎察觉到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一对玉手悄然攥紧,内心涌起前所未有的耻辱感,再忍不住道:“苏奕!我早说了,宁死也不会签这个契约!”
少女一字一顿,像从牙缝中挤出,清冷如雪的绝美容颜上,尽是决然和恨意。
宁姒婳抬眸看了看文灵昭,没有说什么。
此时,天光和煦,山风吹来,松涛阵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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