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沉舟钓雪
收到了一些诸如:“快看,那是宋昭,宋天骄!”
“她还在青羽山,原来她竟不曾离开!她原来喜好养灵兽,既养白鹅,又养白狮。”
“这白狮……宋天骄上回才杀了一只金狮妖,如今倒养起白狮来了……”
“嘘!别乱说……”
狻猊傀儡的形貌与真正的狮形灵兽别无二致,一般人既认不出这是傀儡,也认不出这是狻猊。
还有人畅想:“宋天骄这是要去哪里?她要做什么?若是我能与宋天骄结交,得她指点一二,那该多好……”
种种种种,各类激动的言语,像是雪花般飞向了宋辞晚。
除此以外,还有零零散散的一些人欲,比如:【人欲,练气中期修仙者之激动、好奇、向往,六两七钱,可抵卖。】
【人欲,先天一转武者之惊奇、激动、鼓舞,一斤一两,可抵卖。】
【人欲,练气后期修仙者之激动、喜悦、贪婪、五两六钱,可抵卖。】
……
约有百十人见到了宋辞晚,其中提供人欲的有十来个。
虽然总体分量都不重,最重的也只有一斤多一点,但拿来日常修炼的话,却是非常合用。宋辞晚觉得自己又发现了新世界,原来成为名人竟还有这好处!
长此以往,她是不是甚至都不需要通过其它手段额外获取人欲,而只需时不时地往人前走一遭,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就自然能获得一堆资源?
想来,人的名树的影,名利名利,有名就有利,有时候这道理还真没错。
以宋辞晚如今的名声,她只需往那里一站,就算没有天地秤获取人欲,只要她想,便自然能有种种利益,纷至沓来。
真有意思。
这一次仍然是刘司业亲自接待的宋辞晚,他将令牌收走后,很是热情地问她是否有意在朝廷谋官。
“宋仙子,以您如今境界,只需您愿意,若入悬灯司,随时能封五品将军!日后再够立下功劳,升任四品、三品也都不是问题!”
好大一块饼!
就这么兜头砸下来,宋辞晚一时间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刘司业又说:“当然,宋仙子若是愿意入文庙,六合学宫中必有一席之位,等待宋仙子。”
说到悬灯司的时候,宋辞晚毫无兴趣,但说到六合学宫,宋辞晚却是有些好奇。
她问:“刘司业之意,是说我若入六合学宫,也可以做官?”
刘司业骄傲又激动地挺起了胸膛道:“那是自然,宋仙子杀妖族天骄古鹏如屠鸡杀狗,乃是真正的顶级天骄。若非古鹏自身排名只在十五,此战难以改变天骄榜上排名,想必以宋仙子真正实力,又何止是第十名?”
说到这里,刘司业脸上露出了明显遗憾之色。
对于宋辞晚的排名未能上升,他似乎比宋辞晚本人还要扼腕。
捶胸顿足一阵后,刘司业又说:“只是六合学宫中,纵使天骄榜前十,也只能从六品官起任。比起悬灯司,或许品级要低些。”
说到这里,他脸上又露出了些许苦恼之色。
宋辞晚还没说什么,他倒是先纠结了起来。
这出色的共情能力,极致的感同身受,看了叫人既有些哭笑不得,又免不了感动三分。
刘司业,可真是个好人呐!
这不是调侃,是实话。
天地秤浮现,采集到刘司业的人欲两团:【人欲,浩气境读书人之激动、崇敬、向往,二斤一两,可抵卖。】
【人欲,浩气境读书人之遗憾、激动、纠结,二斤三两,可抵卖。】
宋辞晚问:“刘司业,我并不走读书养气之道,而是修行仙道,如何也能入文庙,去六合学宫中做官?”
刘司业忙说:“宋仙子,咱们大周是仙朝,真正读书人出身的官员,至多只占天下官身的三分之一,还有修仙者、还有武者,虽不走考学之路,但也要学习不是吗?
六合学宫汇聚天下英才,讲究有教无类,自然招揽人才也是不拘一格……”
说到这里,他脸上似乎已经有了明显倾向。
正待做下结论,劝一劝宋辞晚,却只见宋辞晚忽忽然一笑,道:“若我并不想入朝廷,并不想做官,这又该如何?”
第405章
刘司业张着口,呆呆地看着宋辞晚。
宋辞晚道:“在其位便要谋其政,做官,责任太大了。何如闲云野鹤,来得逍遥自在?”
她说是这样说,但其实真正想要表达的是,如今的大周朝廷,看似繁华鼎盛,然而上位者的皇帝身上迷雾重重,九十七年的太子亦令人难免担忧。
大周的繁华背后,像是架着一座迷宫般的火山!
这个时候,多少人想要从火山上跳出来。宋辞晚原本逍遥自在的,若再一时想不开,一头扎进去,那才真是自讨苦吃呢。
不过任何时候,危机亦都伴随机遇,刘司业用意不坏,宋辞晚还挺愿意与他聊一聊。
只听刘司业结结巴巴说:“宋仙子,六合学宫与朝廷其它部门很不一样,六合学宫是文庙自治的。文庙中,如今圣人在座,陛下、陛下也要万分敬重。”
说到这里,他向着中京的方向遥遥拱了拱手,神色显得十分郑重与恭敬。
“文庙掌天下教化,六合学宫中的各位学士、教授,皆为专心治学之士,本来也很逍遥。宋仙子,六合学宫值得去看一看。您若不在意官身,也能外聘讲法。
学宫中时常有高人公开讲法,去了学宫,可以听,可以讲,可以与天下英才同观道途。去一次六合学宫,胜过走千山万水!”
刘司业越说越激动,到后来也不结巴了,腰杆也直了,整个人都好似是在散发一种别样的力量。
宋辞晚见了,心中微动,当下问他:“刘司业可是也曾在六合学宫求学?”
刘司业脸上微微现出三分赧然,道:“下官并未真正入学宫,只是曾有幸在府学书院中得了一个进学宫旁听进修的资格,在学宫中旁听二月有余。”
说到这里,他又抱一抱拳。
天地秤收到他的人欲:【人欲,浩气境读书人之激动、怀念、向往,一斤六两,可抵卖。】
宋辞晚于是又详细问了问刘司业六合学宫中的各种构架。
原先,宋辞晚以为六合学宫是朝廷直属,毕竟学宫中的教授与博士们都有官身,但正如刘司业所说,其实不是的。
六合学宫是文庙下属的、全大周第一等的综合性书院。
不论文、武、儒、道,甚至就连佛家,都能在学宫中寻找到渊源。
六合学宫中的官员不上朝,不因朝廷调令而升迁褒贬。只接受文庙的调遣,能随时辞官挂印,拥有足够的自由。
而文庙,只掌教谕,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多的事情需要调遣学宫官员。
与之相比,似国子监、太学、各州州学、府学等,那才是真正受朝廷辖制的、官有的学府。
宋辞晚听罢,点了点头。
也不说自己要去哪里,只道:“如此说来,六合学宫的确值得去看一看。”
刘司业立刻说:“正是正是!”
说着,他竟从腰间储物囊中取出一枚玉符,道:“宋仙子,此乃学宫游学令符,下官官阶低,这令符只能在学宫外围游学七日。宋仙子若是不弃,可以先拿在手中。
您日后若是去了学宫,再亮出名号,学宫求贤若渴,必会以高规格接待您。”
宋辞晚没有推辞,收下了这枚令符。
刘司业顿时露出了明显的喜色,甚至就连天地秤,都又一次动了动。
【人欲,浩气境读书人之喜悦、欢欣、忐忑,九两七钱,可抵卖。】
喜悦欢欣倒是好说,这……忐忑,又是因何而起?宋辞晚看了眼刘司业,没有从他身上感觉到恶意,只是觉得人心果然复杂。
天地秤虽然能采集各种人欲,并给出解说,但很显然,即便是有了天地秤的解说,有时候某些人的某些情绪仍然令人难以理解。
天地秤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宋辞晚收下了刘司业的令符,回赠了他一葫芦灵酒。
这是酒神葫芦后来酿的酒,不是原先大青神留下的那批。
宋辞晚在闭关期间,偶尔也会需要放松心神,于是在闲暇时她便会往葫芦中投入各种灵材。
酒神葫芦三日能酿一壶灵酒,由于当时酿酒的时候是在天级洞府中,因而这段时间酿出来的六葫芦灵酒,每一葫芦质量都很高。
宋辞晚送给刘司业的这一壶,被她取名叫做风溪,有种格外的清洌之感,饮用后能够令人忘忧忘愁,心神舒畅。
修炼时饮用,也可以降低心魔出现的几率,令修炼效率大幅度提高。
这葫芦灵酒价值不低,绝对抵得过刘司业送的游学令符。
刘司业捧着灵酒在手中,却是受宠若惊,有些痴了。
“宋仙子,您、您送我酒?”他欢喜得又有些结巴,直到不知何时宋辞晚离开了执事殿。
而后,一声话语远远飘来:“刘大人,后会有期。”
声音缥缈,等刘司业回过神来时,宋辞晚的身影都消失不知多久了。
刘司业抱着酒,遥遥望远方,三分欢喜,三分惆怅。
不知哪一刻,一道身影从他对面走出。
刘司业哆嗦一下,瞬间将玉质的酒瓶收入自己的储物囊中,大声喊了句:“府君,下官见过府君!”
原来竟是扬州牧出现在了刘司业面前。
当然,这不是扬州牧本人,而是他的一道纸人化身。
剪纸化身,这是读书人到了浩然境以后才有的本事。
从浩气境、到正气境,再到浩然境,其中相差两个大境界。
刘司业在浩然境的扬州牧面前,紧张得像只小鹌鹑。
扬州牧是个小老头儿,有点秃顶,个头还挺矮,甚至比中等身材的刘司业都要矮半个头。
但这个矮个子的小老头背着手站在刘司业面前,却居然颇有种风流名士的气质。
他脚下微微悬空,使自己的个头与刘司业平齐,然后颇有威严地问:“刘彦,本官命你留意宋昭动向,请她加入州府悬灯司,你倒好,硬生生将人往中州引,你这是要做什么?”
刘司业一哆嗦,躬起了身体道:“回府君,下官请了宋仙子入悬灯司,但是没请动。”
扬州牧道:“没请动,你不会再请、三请、四请吗?”
第406章 传道 授业 山魅听讲
宋辞晚辞别刘司业以后,径直便带着大白鹅与狻猊傀儡一起离开了广陵城。
她并不知晓在自己离开以后,扬州牧与刘司业的对话,也不知道,在她离城时,城隍庙中,吴城隍的身影升高十丈,在遥遥望她。
不,宋辞晚其实也不是完全不知道——
至少她有所感应,明白在自己离城的这一刻,城中有无数的目光,在或远或近地注视她远去。
一朝成名,人的一举一动都仿佛是带了光环。
但有意思的是,虽然有那么多双眼睛在注视,可是亲自上前,来到宋辞晚身边的,却是一个也没有。
宋辞晚离了城门后,轻轻一拍大白鹅,大白鹅立刻扇动翅膀,身形变大。
鹅翅展开,翼展五丈之长,大白鹅成了巨鹅!
“昂昂昂!”它昂首挺胸,欢喜叫唤。
一边邀请宋辞晚到它背上来,一边用得意又不屑的目光扫视狻猊傀儡,俨然是在说:嘿,小杂毛,你不是很厉害吗?铜头铁骨的,拧也拧不动,捶也捶不烂,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再厉害,再厉害你也不能载着晚晚飞上天呀!
狻猊傀儡:……
狻猊傀儡什么反应都没有,它只是个傀儡,它还能懂得什么是挑衅,什么是回应挑衅不成?
宋辞晚微微笑了笑,她收起狻猊傀儡,径直坐上鹅背。
大白鹅仰首高歌:“亢亢亢!”
白鹅载着宋辞晚,一如来时那般,飞上了天空。
白鹅振翅远去,所不同的是,这一次宋辞晚在鹅背上轻轻念诵《天妖伏魔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