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了康熙 第6章

作者:大司空

  隆科多早就听说过拜兴的名头,正好他彻底的没了前途,就托了大阿哥出面,以每年三百两银子的价码,将他请来做了玉柱的骑射师傅。

  玉柱到演马场的时候,拜兴正坐在地上发呆。玉柱知道他又想起了伤心事,也懒得搭理他,径直从马厩里牵了马出来,准备好好的洗刷一下。

  宝马和美人,十个男人,八个爱。不爱的那两个,要么没钱,要么无能。

  玉柱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喜欢干两件事,要么纵马狂奔,要么很有耐心的刷马。

  “二姑娘,你那匹马,昨天才刷过的。”

  玉柱刚把衣摆掖进腰带里,就见拜兴快步走了过来,毒舌的本性丝毫也没有变化。

  打小,玉柱就长得很好看,比梨香院里的小娘们儿,还要俊俏不少。

  拜兴很是看不顺眼,故意给他起了个恶毒的绰号:二姑娘。

  拜兴的骑射本事,别人不清楚,玉柱可是门儿清的。

  如果不是管不住嘴巴,喜欢毒舌乱喷,还经常喝得大醉,拜兴又怎么可能代人受过,闹到了永不叙用的地步呢?

  这人呐,性格,还真的是决定命运!

  师徒二人,相处了六年多,彼此的脾气都非常了解。

  拜兴一口一个二姑娘,玉柱不仅不生气,反而经常弄来好酒,让拜兴喝个痛快。

  玉柱刷马的时候,拜兴就站在他身旁,毒舌里不断喷出毒液。

  “二姑娘,有人看上你了,托到我跟前,打听你的事儿呢。”拜兴取下腰间的酒囊,猛灌了一气,抬手抹了把嘴角的酒渍,打着酒嗝,说,“想不想知道,是哪家的瞎了眼的姑娘,看上了你?”

  玉柱知道,他如果问了,耳朵肯定就要遭罪了,一个时辰以内,绝对无法消停。

  见玉柱闭紧了嘴巴,埋头刷马,没有搭理他,拜兴的心里很不得劲儿。

  偏偏,拜兴又是个心里存不住事的家伙,他悻悻的说:“我说二姑娘呀,你可真的是惹人疼啊,啧啧,康亲王府的嫡出小格格,也太不长眼了,怎么就看上了你这么个娘儿气十足的家伙呢?”

  玉柱镇定自若的继续刷马,心里却在盘算,康亲王府究竟是个啥状况?

  作为权贵圈里的一员,玉柱对于王公贵族之家,或多或少有些了解。

  到目前为止,大清共有八个世袭罔替的王爷。其中,以和硕礼亲王居首。礼亲王一系,到了杰书这里,改为康亲王。

  现任康亲王,名叫椿泰,是杰书的第五子。

  至于,椿泰的福晋和子女,玉柱就不太清楚了。

  玉柱虽然才十四岁,因着天天吃羊肉,喝牛乳,又长期骑马挽弓的缘故,看上去倒像是十八、九岁的俊俏少年。

  按制,亲王女封郡主,其夫称郡主额驸!

  但是,玉柱一旦成为郡主额驸,就必定会变成混吃等死的蠹虫,不可能再掌握半点实权。

  玉柱心里明白,望子成龙的隆科多,对他寄望甚深,绝无可能让他娶了亲王家的郡主,导致前程尽毁。

  但是,康熙是个非常喜欢错配姻缘,胡乱指婚的家伙,这就很难防备了。

  不行,必须让隆科多找个好时机,去告诉康熙,他已经定了娃娃亲!

第12章 拜师

  说句心里话,如果不是拜兴的提醒,因为年纪还小的缘故,玉柱压根就没想过婚事。

  佟家有后族的势,隆科多有大实权,李四儿有的是钱,玉柱对于娶什么样的媳妇,还真没啥特别的要求。

  这年月,男人们大多奉行,娶妻娶身份,纳妾纳美色的原则。老婆不漂亮,怕啥,多纳几个美妾,也就是了。

  只是,所谓的和硕额附,或者是郡主额附,看着身份金贵,实际是太坑爹了。但凡有点出息的权阀子弟,都避之惟恐不及!

  等玉柱默默的刷完马,拜兴的口水也喷干净了。玉柱擦了手,吩咐下去,照老规矩端温茶和酒来。

  拜兴从来不喝茶,一向是把酒当水喝,醉了就随地躺下。夏天还好,到了冬天,玉柱就怕他冻死在了外头。

  别看拜兴的收入极高,却因为嗜酒如命,每年都要玉柱额外补贴几百两银子,年关才过得去。

  玉柱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茶,淡淡的说:“我才十四岁,你没告诉人家么?”

  “嘿嘿,那种鸟额附不是人当的,我怎么可能不说呢。”拜兴就算是再糊涂,也知道,玉柱待他是真好。

  拜兴本是格外讲义气的性情中人,怎么可能故意去坑自家的兄弟呢?

  “你再忍耐几年,等我出了头,就找机会,让你官复原职,继续带兵。”

  刀把子里出政权!

  康熙末年,九龙夺嫡,最终帮四阿哥锁定胜局的,是隆科多所掌握的刀把子。

  玉柱曾经找过隆科多,求他帮帮日益颓废的拜兴。

  可是,隆科多却说:“我可以跟皇上提一提,而且,只要我提了,拜兴肯定可以官复原职。问题是,拜兴对你,对咱们家,有什么大用?值得我去卖这个人情?”

  “再说了,拜兴此人仗着勇武过人,一向桀骜不驯。要像熬鹰一样,下狠手去熬,才有可能为你所用。”

  这一席话,令玉柱瞬间明悟,隆科多能有今日的权势熏天,佟家的裙带关系仅仅是敲门砖而已。

  拜兴手里提着酒壶,斜睨着玉柱,冷笑道:“我现在也过得挺好的,不想那么多了。”

  玉柱一听就知道,拜兴对隆科多有了怨气。当初,拜兴愿意教玉柱骑射功夫,除了给钱多之外,更想借隆科多的势,重回丰台大营。

  拜兴不愧猛士之名,他的一手绝活,三星连珠,玉柱至今连皮毛都没有学到。

  “啧啧,这都六年多了,百步才能射中靶心五箭,骑射更是惨不忍睹的只中一箭,大爷我白教你一场。”拜兴喝了酒后,毒舌越发犀利。

  骑射方面,玉柱压根就没有天赋,他能有今天的小成就,完全是勤学苦练出来的。

  从演马场回来,玉柱刚想沐浴更衣,就听小厮来报,红梅来了。

  “二爷,那边有人闹着想见您,太太一时高兴,就允了。”红梅硬着头皮,把为难事儿说了。

  玉柱微微一笑,李四儿喜欢听奉承话,叫人一捧,就容易忘形。

  人俊,是非多,玉柱并不想招惹太多的是非。

  “你去告诉太太,就说我出门会友去了。”玉柱三言两语,就打发了红梅。

  过了几日,曾经做过提学御史,现任翰林院侍讲的汤炳,给隆科多回了话,说是想见见玉柱,再做决定。

  隆科多眯起眼睛,想了想,说:“此事成矣!你只须多备厚礼即可。”

  玉柱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明白,汤炳只怕是真的要考较一下他的学问了。

  以前,玉柱读博士的时候,在同一个博导之下,有些人就可以获得博导的青睐,重量级的论文一篇接一篇的发。有些人,却卡在了论文上,导致延迟毕业。

  翰林院里,事少人闲,汤炳有大把的空余时间。

  在约定的日子,玉柱草草用过早膳后,就带着精心准备的厚礼,去了汤府。

  翰林院的官儿,清贵有余,却没啥捞钱的门路。

  汤炳的官运不怎么样,至今还是个从五品的翰林院侍读而已。但是,汤家并不穷。汤炳出过三次学差,不仅当过提学御史,还做过两任提督学政。

  提督学政,看似不起眼,却是一省的最高学官,担负着主持院试的重任。只要是学政取中的生员,都会认他为恩师,各种节礼孝敬自是少不了的。

  汤府就在大栅栏附近。距离府门尚有百米的时候,玉柱叫停了马车,让小厮抱着礼物,步行过去。

  吴江扣开了汤府的门,毕恭毕敬的递上隆科多的名帖,陪着笑脸说:“这位爷,汤公命我家公子今日过来。”

  汤家门房上的管事,早就得了里头的吩咐,知道九门提督家的公子,今日要过来。

  “请公子稍待,容小的进去禀报。”那管事表面上显得很客气,却没让玉柱进门,更别提,请入门房落座上茶了。。

  玉柱心里有数,这便是文人们最喜欢搞的下马威之类的小把戏,想挫一挫他的气势。

  读书人,大多都是伪君子,又当又立。既然文化圈里,都喜欢这一套把戏,玉柱并不介意,混入队伍之中,也当个伪君子。

  玉柱在门前,足足站了半个时辰,里头方传出话来,“老爷有请玉二公子。”

  玉柱主仆三人,都平静如水,仿佛被冷落在门前,只是赏了一番风景罢了。

  领路的汤府大管事,暗中打量了一番,不禁暗暗称奇。佟家人,不是都骄横异常么?

  进了汤炳的书房,玉柱见主座上,坐了一个相貌不俗的中年人,赶紧长揖到地,毕恭毕敬的说:“小侄玉柱,拜见叔父大人。”

  “哈哈,让贤侄你久等了,不会怪老夫吧?”汤炳故意拿话刺激玉柱。

  玉柱恭敬如仪,深揖到地,从容不迫的道:“小侄是来取真经的,怎么会怪叔父大人您呢?”话不多,却充分表达了不怕刁难的端正态度。

  汤炳捋了捋胡须,笑道:“老夫且出一题,贤侄做来看看,如何?”

  文人收徒弟,考较学问,乃是必然,毋须多言。

第13章 见真章

  玉柱并非不学无术的草包膏梁,他也想借着做题,掂量一下汤炳的真实水平。

  汤炳不是个喜欢废话之人,他当即走到桌边,提笔写下了题目。

  “贤侄,看你的真本事了。”汤炳撂下笔,拔腿就离开了书房。

  玉柱走到书桌旁,定神一看,题目竟是:百姓足,君孰与不足。

  巧得很,他半个月前,刚刚做过一篇文章,和此题九成相似。

  玉柱坐定之后,凝神细想,思索上次做过的那篇文章。

  按照那篇文章,略做修改之后,玉柱重新誊抄了一遍,又改了错字。

  吴江没资格进书房,玉柱自己磨了墨,提笔破题:民既富于下,君自富于上。

  区区两刻钟后,玉柱的文章,便一挥而就。

  “来人。”玉柱唤来书房外的汤家仆人,让他把墨迹初干的文章,拿去给汤炳看。

  “什么?这便做好了?”汤炳差点惊掉了下巴,下意识的去看屋里的座钟。

  汤炳记得很清楚,他出完题目,撂笔的时候,刚好是巳时一刻。

  揉了三次眼,汤炳才确认他没有看错,现在是巳时三刻多一点点而已。

  汤炳接过玉柱的文章,一口气看完,不禁拍案而起,“好,好,好。”

  就凭眼前的这篇佳文,玉柱别说是中生员了,就算是乡试中举,也已经绰绰有余。

  汤炳毕竟是二甲进士出身,庶吉士散馆后,留在翰林院任检讨。不仅如此,他还做过几任学官,人品且不谈,基本的文化素养,完全具备。

  他心里很清楚,顺天府的院试和乡试,其实,并不能和江南省相提并论。

  以玉柱目前的水平,要想从顺天府的旗人院试之中脱颖而出,完全没有挑战性。旗人里边,有几个会读书的?

  只是,礼部会试,南北的举子,一视同仁,那才是真正的难!

  汤炳毕竟不是冲动的莽夫,他虽然打算攀附权势滔天的隆科多,却也担心收徒不慎,反而坏了名声。

  “刷刷刷。”汤炳略微思考了一下,分别截了论语和孟子中的一段话,出了一道混搭题。

  若是玉柱依然完成的很好,那么,汤炳笃定,他的门下必出一位满洲进士。

  汤炳做梦都没有料到,玉柱是双博士毕业的怪胎,不仅自制力异常强悍,而且记忆力超群。

  依然是两刻钟,玉柱再次顺利的交了卷。

  这一次,汤炳惟恐出错,亲自盯着座钟,看得一清二楚。从他再次出题,到玉柱交卷,确实只用了两刻钟。

  才思如此敏捷,假以时日,哪还了得?

  只是,玉柱的字嘛,就很一般了。院试、乡试和会试,都没啥,到了殿试的时候,因为不会黜落贡士,也就不糊名誊抄了。

  殿试上,字不好的人,难免要吃亏,会严重影响进士的排名。

  “你的文章,还不成熟,匠气十足。先后两篇文章的共同之处,就是风格极其相似,显然是做题无数,练出来的基本功。”不管汤炳的人品怎样,他的客观点评都令玉柱心服。

  “好,老夫收下你这个门生了。”汤炳十分满意,含笑捋须,将玉柱收入了他的门下。

  汤炳原本就打算收下玉柱,然后传授科举的经验和秘诀给他,折腾个十几年下来,总有中进士的机会。

  谁曾想,竟然捡到了宝。

  一想到,少年满洲进士很可能出于汤门,汤炳看玉柱的眼神,也就变得格外的柔和。

  待行过拜师礼之后,玉柱奉上丰厚的拜师礼,汤炳就更满意了。

  书桌上,展开的那副画,居然是北宋范宽的《溪山行旅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