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神探志 第238章

作者:兴霸天

  对于渤海密藏,狄进是完全不感兴趣,狄湘灵则多少有些兴趣,毕竟有亡国的传奇背景,还有大武艺传下的所谓绝世神功,身为习武之人,对于这等事情天生就有好奇心。

  当然,有鉴于盗首的下场,狄湘灵是不会亲自进密藏的,她乐于跟强者切磋较量,却不是与这种机关伟力对着干,那样实在愚蠢,所以只是期待着,密藏最后到底能开出些什么来。

  万事俱备,柴丹姝眼中露出腾腾煞气:“开启这座真藏前,先让那些贪婪的契丹贵族,体会一下渤海人遗留的亡国怨气!”

  欧阳春碧眼闪烁着精光:“大延琳会乐于见得这一幕,渤海密藏的问世,能给他带来难以想象的好处!”

  这一方面是削弱官府的有生力量,另一方面也是将大延琳的起义,赋予一层神秘的天命。

  渤海王国遗留的密藏,百年后正式出世,在辽东人民最受压迫的关头,尽灭辽兵,大延琳揭竿而起,焉知不是一种天命所归?

  在这种影响下,起义军的凝聚力必定大涨,那些原本对于大延琳并不看好,提前向辽庭密报的人物,很难说会不会改变立场!

  对于狄湘灵而言,辽东越乱,辽人越是分心他顾,狄进在中京的压力越轻;

  对于盗首来说,只要能启出渤海密藏,便是了结二十年的夙愿,为此甘心付出一切;

  对于马帮来说,纵横辽东的根基,就是官府无暇顾及江湖势力,同样帮内多痛恨辽庭的剥削压迫,他们与起义军的立场和志向是高度一致的;

  所以各方一拍即合,共同协作,由渤海密藏引发的风波,席卷整个东京道。

  就在这时,武行者入内,将一封信件递了过来:“总镖头,中京来信!”

  狄湘灵接过,展开飞速扫了一遍,眼中顿时厉芒闪烁,沉声道:“我弟弟遭到了西夏贼人的袭击,来者疑似西夏之主李德明的儿子李元昊,武功高强,或许不在我之下!诸位,告辞!”

  “且慢!”

  眼见这位极为洒脱,说走就走,欧阳春却拦了下来:“狄总镖头,可需帮手?”

  狄湘灵奇道:“你们离不开这边吧?”

  欧阳春道:“马帮在辽东声名远播,不仅是寻宝的江湖人,就连官府都忌惮影响,担心我等黄雀在后!”

  狄湘灵目光一动:“欧阳帮主之意是?”

  钟雄马上明白,哈哈笑道:“帮主正是那個意思,此番多承狄总镖头之情,如今狄神探被宵小之辈冒犯,我等岂能袖手旁观?马帮的兄弟,正要去中京助一臂之力!”

  柴丹姝点了点头:“你们此时离开辽东,确实有利于局势,待得密藏彻底开启,再杀回来不迟!”

  “好!”

  狄湘灵也不客气,抱了抱拳:“得诸位相助,无异于如虎添翼,夏贼敢这般放肆,辽庭若不给一个满意的交代,说不得我们就要在中京大闹一番了!”

第368章 狄正使就是现实版李双鹰啊!

  辽国中京。

  张俭稳稳地骑在马上,六十多岁的老者面容清矍,衣着简朴。

  他如今任南院枢密使、左丞相兼政事令、监修国史,是货真价实的辽国宰相,除非与契丹贵族直接产生严重分歧,权力还是有保障的。

  当然出身在辽国官宦世家的汉人,早就学会如何当一个辽臣,张俭会以儒家的立场,劝谏辽帝,却绝不会与那些契丹贵族对着干。

  而在面对南朝的立场上,他也是坚定的主和者,并非同为汉人的亲近,而是因为二十多年前,萧太后和辽帝御驾亲征,率二十万大军南征的结果,证实了宋辽两国其实谁也奈何不了谁。

  宋太宗北伐,被打得丢盔弃甲,灰溜溜地逃回宋地,辽军南侵,犯了孤军深入的大忌,同样险些葬身中原,全军覆没。

  澶渊之盟的签订于双方都有利,辽国同样需要外部的安定,来解决国内的矛盾,辽帝回来励精图治,解放奴隶,改革弊端,也是希望国力强大后,再征中原。

  不过就目前看来,进展并不乐观,因此张俭以为,应该维持如今宋辽和平的现状,不可让一方过于强大,就这般南北两朝,共治天下。

  在这样的立场下,见了燕王萧孝穆的书信后,他就开始准备,但一出意外,不得不逼迫他提前来到四方馆。

  果不其然,还未到馆门前,就发现至少多了两倍的护卫进进出出,里面还传来了喝骂声:“你们若是再敢饮酒博戏,我见到一个处决一个,绝不饶恕!还有,将那群夏人给我看好喽,漏了一個,小心你们的脑袋!”

  张俭暗暗皱眉,翻身下马,走了进去。

  馆伴使萧匹敌背着双手,正在喝骂手下,那群士卒垂着头,噤若寒蝉地受着。

  而听得身后慢吞吞的脚步,萧匹敌转过身来,有些诧异:“竟是张相到了,为何不提前通传?”

  张俭行礼,以标准的契丹话道:“驸马!老夫只是路过此处,念及一位故人,前来看一看罢了!”

  萧匹敌的身份其实很尊贵,是萧绰的嫡亲外孙,小时候还被收养在宫中一段时间,可惜父母早亡,相比起其他贵族自然就欠缺了一份靠山,所幸后来又娶了韩国公主为妻,才被称作驸马。

  他实际上并不喜欢这个称呼,隐隐也知道这位宰相恐怕来者不善,脸色愈发冰冷:“我为馆伴使,张相还是称职务吧!”

  张俭平和地道:“老夫此来,并非公务,倒也未称公职,还望萧伴使见谅!”

  萧匹敌道:“那为了什么事?”

  张俭露出怀念之色:“当年张公浦得夏国王之命,前来使辽时,是老夫接待,相谈甚欢,如今故人已逝,自当略作缅怀!”

  夏国王说的正是李继迁,而张公浦则是李继迁身边的汉人谋士张浦,在争取辽国的支持,尤其是为李继迁求得辽国公主下嫁中,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此言一出,显然是挑明立场,萧匹敌顿时沉下脸来:“张相可知,前几日宋使遇刺?”

  张俭微微颔首:“老夫有所耳闻!”

  萧匹敌道:“那张相也该知道,夏州使团与此次刺杀有关,张相现在来祭奠老友,不显得不合时宜么?”

  “老夫不这么认为!”张俭摇了摇头:“西夏使臣派人刺杀宋使,可有实证?”

  萧匹敌冷笑:“实证?倘若拿住了人,张相觉得这群夏人还能继续住在四方馆么?宋使一旦在我中京身亡,得利最大的是谁?若与夏人无关,他们为何要做贼心虚,使了苦肉计,也让自家的正使受了箭伤?”

  张俭淡然地道:“那就是并无证据,全凭猜测而已!老夫有三点不解!”

  “夏王国乃我大辽藩属,居于偏院,护卫只得三十人,南朝乃我大辽盟国,居于主院,护卫上百,夏人刺杀宋使,胜算是否太低?此其一!”

  “夏人使团先至,向陛下哭诉,卫慕夫人遇害,与此前的宋人使臣有关,宋人使团居于析津府,迟迟不上中京,是否做贼心虚?此其二!”

  “南朝正使以话本之言煽动民意,要查卫慕氏之案,至今却未有进展,反遭刺杀,其中是否有蹊跷?此其三!”

  末了,张俭总结道:“萧伴使方才猜测,西夏人用苦肉计,要洗脱自身嫌疑,可如此说来,宋人就不能使用苦肉计么?”

  萧匹敌听明白了:“张相之意,反倒是宋使先杀我辽兵,后故意假装遭到袭击,目的是为了陷害夏人?”

  张俭心中其实自有判断,但语气十分笃定:“不无这般可能!”

  萧匹敌哼了一声:“同为汉人官员,张相倒是对宋使半分不客气啊!”

  张俭之前语气始终平和,听得此言,面色顿时发生变化,语调陡然上扬:“这与汉人无关,老臣一生忠于大辽,所有所虑皆是为了国朝,请驸马收回此言!”

  “也罢!是我失言……”

  萧匹敌皱起眉头,倒也有些忌惮,无论是出于对汉人的安抚,还是辽帝真的赏识这位的忠诚,此人都是少数几位不能随意拿捏的汉人臣子。

  现在张俭出面,坚定地站在西夏一边,他身为馆伴使,还真的有些坐蜡,正想着要不要先应付一下,再去寻萧远博商量,突地眼睛一亮,朝着门前迎去:“遂哥!”

  张俭毕竟年纪大了,耳朵有些背,直到这位出声,才隐约听到背后有动静,转过身来,面色微不可查地变了变,也上前行礼:“老臣见过乐安郡王!”

  “哈!本王上次被你们骗了,今日可不会再错过了!”

  一群人迈着嚣张的步伐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乐安郡王耶律宗德,先指了指萧匹敌,然后转了过来,呦了一声:“张相公也在啊!”

  这无疑是失礼,但张俭也习惯了,微微颔首,表情不喜不悲。

  萧匹敌却不放过这个机会,将刚刚的话语讲述了一遍:“张相所言,遂哥觉得如何?”

  乐安郡王听到一半,脸色就变了,勉强听完,神色更是彻底沉下:“在中京刺杀使臣,这是对我大辽的蔑视,就连本王不理世事,都知道此番明显是夏人为恶!宋使都将夏人逼到那般地步了,还需要假惺惺地刺杀自己,折腾这些么?张相不会看不出来吧,你对我大辽的忠诚,就是这般体现出来的么?”

  张俭欲言又止,默默叹息。

  身为一国宰相,在听得来龙去脉后,当然一眼看穿,确实是西夏人行刺的可能性极高,这等疯狂行径会导致的后果,令他同样心头震怒。

  但政治不论对错,现在宋使既然没死,那就算真是西夏人做的,朝廷也得一口否决,维护西夏,因为这才最符合大辽的利益。

  可惜这群契丹贵族根本不明白这个道理,仅凭一己喜好办事,竖子不足为谋,他也不屑于争辩,自降身份不说,关键是根本讲不通道理。

  “张相看来是不愿与我等多言了……告辞!”

  眼见张俭沉默,乐安郡王倒还拱了拱手,带领着众人大摇大摆地经过,但别的贵族子弟就没这么好脾气了,一个个故意往面前凑,虽然嘴上没有说,但眼神里清晰地显露出“老东西滚一边去”的意思。

  即便是张俭的城府,都被这群纨绔子看得心头一堵,他可是大辽第一汉臣,真有重大国策,连辽帝都要征询其意见,结果却被如此对待,简直毫无道理可言!

  可没办法,这就是现实。

  在这里,哪怕他再是忠心耿耿,永远是契丹贵族高人一等,阶级泾渭分明!

  “若是燕王殿下来,就没有这般问题了,唉!陛下万万不该听信妇人之言啊!”

  想到萧孝穆居然会被元妃打压,张俭就觉得无比荒谬,无比惋惜,这般战功赫赫,举贤纳才,廉谨有礼法的外戚,正该是国之柱石,结果竟被亲姐姐排挤,他年龄大了,实在看不懂如此后宫之争,到底是什么走向!

  年纪大了,一时半会反应不及,正在原地感慨思索着呢,那边又有动静。

  刚刚入馆的一群贵族子弟,前呼后拥着一人走了出来,喜笑颜开,热切交谈。

  “难怪阁下能写出那般天下无敌的勇士,原来是现世李双鹰啊!第九卷什么时候出啊?”

  “李元昊不过是跳梁小丑,之前还敢威胁我等,真是放肆至极,正要见识一番狄兄的武艺!对了,第九卷该出了吧!”

  “走!走!去狩猎!回来再写第九卷!哈哈!”

  ……

  “狩猎?”

  那边热热闹闹,其乐融融,张俭脸色沉下。

  “一国使臣,竟与这些纨绔玩闹,成何体统?”

  “使臣遇刺,贵国朝堂不闻不问,难道不是失礼在先么?”

  脑海中分析了一番两人可能发生的交谈,更有那些不明是非的贵族帮衬,张俭自知出面会被羞辱,冷静地往后退了几步,隐于暗处,凝视着那位身姿英伟,气度出众的年轻使臣,在一群贵族子弟的簇拥下,朝着馆外而去。

  刚刚遭到过刺杀,不仅不藏在使馆内,反倒接受众人邀约,外出狩猎,这样的豪迈气度,确实最合国朝的尚武之风,难怪如此受欢迎,这个人与以前接触过的所有文臣,都不一样!

  “狄进,狄仕林,河东并州人士,前唐狄梁公后裔,三元及第,弱冠之龄便著《洗冤集录》,更能担出使重任!”

  张俭眉宇间浮现出无比警惕之色,干瘦的腰背再度挺直,好似要撑起大辽的脊梁,愈发坚定了决心:“有老夫在,绝不容许你在我中京兴风作浪!”

第369章 莫非背后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嗖!”

  “中!”

  狄进轻描淡写的一箭,跑得飞快的野兔应声而倒,一头猞猁顿时飞奔上去,将兔儿叼在嘴上,再熟练地奔回,极为灵性地丢入猎袋里面,而那袋子鼓起,显然已经塞了许多猎物。

  有上乘武艺在身,箭术就不会差,不过想要百步穿杨,箭无虚发,还是需要一定的天赋和指导的,恰恰狄进跟过神射无双的陈尧咨学过一段时日,近来与众人狩猎,也没有露怯,而是越来越展现出神射的气质。

  无他,但手熟尔!

  而中京的环境较为适宜辽人贵族居住,对于他们的感觉来说,不冷不热,唯独就是野兽的品种不够多,所以狩猎活动多为竞技。

  也就是将一群猎物散到狩猎场中,众人追猎,最终看谁的收获最多。

  这把戏契丹贵族都玩烂了,但狄进少有这样的经历,还是觉得挺有意思的,考验的不仅是箭术,还有对猎物习性的把握,更要有老天爷的眷顾。

  当时辰将至,众人开始聚集,各自检查猎袋的收获,狄进并没有排到第一。

  起初大家还挺失望,李双鹰岂能不第一,但看到狄进十分淡定地再开一局,倒也起了兴致,结果对方的收获越来越多,进步神速,终于不得不服了。

  此时会合后,清点数目,乐安郡王耶律宗德就笑着道:“这般下去,你要赶超我了!”

  狄进看了看他的猎袋,摇了摇头:“你便是借了猞猁,也比我多猎了近半的猎物,这狩猎之道,越是往上,精进越难,我想要后来居上,赶超乐安郡王,除非去镇守边境,整日弯弓射箭,才有机会啊!”

  “哈哈!”

  耶律宗德抚掌大笑:“狄正使当真是好汉子,比起那些扭扭捏捏的文人可爽快多了!诸位,今日猎得痛快不痛快!”

  众人高呼:“痛快!”

  耶律宗德大喝:“散!”

  众人立刻策马飞奔,四散而出,却又循着不同的路线,朝着猎场出口而去,眼见又是一场竞争。

  狄进却不急切,转身看了看周遭。

  刺客没来……

  如果这个刺客真是李元昊的话,对方是不会贸然发动第二场袭击的。

  身为夏州政权的继承人,偶尔亲自出手刺杀,那是天马行空,不循规蹈矩,且一旦成功回报率巨大,如果次次都搞刺杀,那就是偏激狂躁,赌性成瘾。

  李元昊在战争上十分疯狂,但此人的智慧不容小觑,种种战术信手拈来,把他视作一个完全的疯魔之人,是绝对错误的。

  唯有这个刺客,是夏州政权养的死士,忠贞不二,才可能豁出一切,哪怕拼得自己性命不要,也要再度刺杀,扭转局势。

  现在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