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污医
几人似乎也懂分寸,见此停了下来。
“半个月,只给你半个月!若是再还不上,你儿子可就不是挨巴掌那么简单了。”
留下一句威胁。
几人勾肩搭背,调侃着陈父,渐渐远去。
疼得龇牙咧嘴的陈父这才缓缓爬起身,摸着一旁的树干,喘了半天才回过劲来,又一屁股坐下,看着夜空明月怔怔出神。
“半个月半个月”
好一会,他才魔怔似的念叨着三个字,眼中挣扎之色却逐渐变为坚定,起身,一瘸一拐的向村中走去。
江无夜踏步跟上。
夜,深沉。
鬼鬼祟祟的陈父出现在陈家巷,一步三回头,向着巷道内摸去。
不一会,到了一户大门敞开的人家前。
再次四顾,确认无人,陈父才进入院中。
摸到院子里的一口水井前,他停住了步伐,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微微犹豫,最后一咬牙全部倒进了水井里。
这水井
江无夜看着那水井,脑中一些尘封的记忆复苏。
陈家巷中的七八户人家,饮用日用的水,都出自这口井。
如今这老匹夫却往里面投药,再想想白日病重的女孩,村外催债的人。
他想做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不要恨我我真的没办法了。你们放心,这种病,我能治好,不会真害你们命的。”
投完药,陈父驻立井前,轻声呢喃,似在安慰别人,又似安慰自己。
咦?
不对啊!
看到这,疑惑再次浮上江无夜心头。
既然这老匹夫有把握治好,那为什么后来连自己都被感染了。
村中所传,是陈瘸子救了人又是怎么回事?
他的医术出自陈父,从之前父子二人的对话明显可以看他还没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地步。
既然如此,他是凭什么治好感染者的?
各种疑惑接踵而来,江无夜驻足思索,
但时间不等人。
就在这时,刺目白光再现。
世界如一幅画卷,被一双无形大手抹去。
场景再变,又一次回到了熟悉的房间。
床上,少女的脸上有了些许红润,眼中的浑浊散去不少,正张嘴喝着母亲盛来的药水。
这药,自然是陈父配的,
至于价格呵呵。
“老陈啊,这次多亏了你。往后但有事,我绝不含糊。”
汉子见女儿确实有了好转迹象,心中一直压着的石头似乎都减轻了不少,连连向陈父道谢。
“你这这是哪里话。”陈父笑着摇摇头,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道:“医者父母心,职责所在。
再一个,都是本家,我若不倾尽所学所能救闺女,那还是人吗?”
噗嗤
房间中听到这话的江无夜莫名想到前世卖心肺突突丸,韭菜仙丹的“神医”。
佩服其演技的同时,不由摇头嗤笑。
砰砰砰
房门,突然被大力敲响。
未等房中三人询问,就被人迫不及待的推开。
一个满头是汗的小媳妇冲了进来,目光第一时间锁定在陈父身上,瞬间泣不成声道:“老陈,你快来看看我家孩子,今儿一早起来就一直咳血,我呜呜”
“什么?!”
陈父面露“震惊”,都未询问,直接当先冲出了门。
小媳妇也擦着泪花,哭哭啼啼的出了门。
“这怎么和小凤病倒前那么像?”
剩下的夫妻两面面相觑,看了眼床上的女儿,又看向门外疾步离去的二人。
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在他们心中愈发强烈。
第二十一 角落里的故事(三)
第二个感染者出现。
如酆都之门打开一角,灾厄与不详降临了。
接下来。
各种场景开始走马观花般出现。
“大家不要慌,这种病没医书上说的那么恐怖,很容易治愈的,小凤就是例子。
大家凑足钱,明日我再去镇上买药。”
老匹夫站在院中大声高呼,四周,满是惶恐不安的清河村民。
月下,林中。
“老小子你心够狠的啊。不错,继续,再接再厉。”
一脸匪气的精壮汉子,满意的收好钱袋,欣慰的拍了拍陈父肩膀。
“还望各位兄弟不要拆穿鄙人拙计,大恩不言谢。”
“嗤,放心吧,谁会和钱过不去。哦,对了,镇中药房我们也打过招呼,你是不是要多给点幸苦费?”
“一定,一定。”
“哈哈哈,算你老小子识相。”
祠堂,人声鼎沸。
“族老,村长,现在这怪病已经不止是陈家巷有了,今早村西的刘老汉差点咳死过去,我建议将患者隔离治疗。”
“是这个理,若再这样放任下去,咱们清河村都要遭殃。”
“赞成!”
“我不反对。”
“爹,您安心治病,有陈大夫在,一定不会出事的。”
“娘,我不想吃药,呜呜呜。”
“咳咳咳”
一个个病人,上至古稀老者,下到童稚孩提,或轻或重,纷纷被家人送入了陈家巷隔离治疗。
陈家父子二人亦是早出晚归,整天配药,熬药,诊断,安慰病人。
忙里忙外,一时竟还真有几分救世济人的医道风范。
可惜。
砰!
陈家的院门被暴力砸开,一群人抬着个骨瘦如柴,面色漆黑的少女闯入院中。
“陈仁吉!你个庸医,害人性命,给老子滚出来!”
“出什么事了?”
年轻的陈瘸子慌慌张张的跑出门,不知所措的看着众人。
“什么事?”
一个汉子指着担架上的少女,双目通红的咆哮:“你爹那老混蛋不是说这病没医书上那么难治吗?大家也都相信他,结果呢?
小凤吃了几天药,起初倒是有好转,可昨夜却不明不白就这么去了!
而且”
汉子一把揪住陈瘸子衣领子,吐沫星子喷了他一脸:“她爹,她娘今早也被送进陈家巷了!
不会治瞎治,如此草菅人命,你说你爹他是人吗?”
“对,让他出来给个说法!”
“出了事藏起来算什么,快出来!”
人群吵吵嚷嚷,那架势,似马上要冲进房子里抓人。
噗通!
陈瘸子突然跪倒在地,眼中噙着泪,哽咽道:“是我父子二人医术不精害了大家,无颜面对各位父老乡亲。不管如何,小子先给各位陪个不是。”
咚咚咚
说完,他一连三个响头,额头血红一片。
见此,吵嚷声渐渐静了下来。
“唉,都是乡里乡亲。大家也只是一时气不过,你让你爹出来吧,是个什么说法,总得有句话。”
年龄最大的老者脸色缓和,走上前扶起了跪地上的陈瘸子。
“三爷爷我爹他。唉,大家跟我进来吧。”
陈瘸子抹了把眼泪,如丧考妣,一瘸一拐的当先走进屋子。
其余人面面相觑,不知什么意思,却也纷纷跟着进了屋。
床上。
陈瘸子的爹娘裹在被褥中,面容枯槁,双目无神,口中还下意识不断咳嗽,偶尔溅出点点血花。
“这是”
众人见此,不由吓了一跳,齐齐后退几步,不解的目光看向了陈瘸子。
陈瘸子看着父亲的惨状,心如刀绞,强打精神解释:“我爹昨夜归家就一直咳嗽,本以为只是这几日操劳过度体虚受了风寒,却不曾想一觉醒来,二人都已染上了那怪病。
若我所想没错,恐怕是这病生了变化,已和医书上记载的天差地别”
说完,他一脸灰败,满目茫然,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那村里的病人怎么办?”
闻言,再好脾气的人也慌了。
村中如今感染怪病的已快百人。
如今陈仁吉却倒了,周围又无人敢来医。
等死吗?
开什么玩笑!
“大家别着急,这怪病虽生了变化,但总归是有根可寻,给我一段时间,肯定能配出解药。毕竟,我爹我娘”
见此,众人脸色虽依旧不好看,却也没再苦苦相逼,叮嘱陈瘸子有了进展通知大家,便纷纷叹气离去。
众人离去,陈瘸子跪坐在父母床前,给二人擦着嘴角的口水,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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