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唐甲甲
马主任又道：“5天之后，就转院到了佛一医院了，28号的时候去了ICU，用了呼吸机，还用了最好的进口抗生素，但是也没什么效果。他们那边实在诊断不清楚，才向外面这边求助，我就过去帮忙了。”
许阳点点头，马主任也是非常优秀的呼吸类疾病专家。
马主任又道：“到了那边，我单看病历就看了一个小时。嚯，厚厚两叠呢。但是奇怪的是，一般来说，肺炎是很难出现传染的。”
“而且那两个病人的肺部阴影很特殊，双肺的肺叶呈大片白色云雾状，病灶占据大部分肺部，不像是细菌性肺炎，跟咱们之前遇到的那个女病人有点像。”
“然后我建议可以考虑是细菌以外的微生物感染，所以我觉得可能是一起罕见的家庭内病毒性呼吸系统感染，因为医护人员没有感染的。”
“然后我建议在呼吸机的基础上，用了抗病毒的药物，像利巴韦林等治疗，并且加大皮质激素的用量，再用丙种球蛋白提高病人免疫力。”
“再让他们做好消毒和隔离措施。跑出去会诊，我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但是这个病例确实有点怪异啊。许主任，你最近不是在算命吗？要不要算算看？”
许阳也不理马主任的调侃，就说：“今年气候反常，是非应时之气，民众很容易得病，尤其是传染性的疾病。我觉得你最好把这个病例向卫生厅和疾控中心上报一下啊，有备无患。”
马主任琢磨了一下：“有道理。”
说完，他站起来，就准备出去了，出门还不忘再问一句：“真不吃饭啊，可以商量啊！”
许阳理都不留理他，继续看资料。
马主任讨个没趣，只能自己走了。
不过这人倒是挺倔，接下来每天还是来许阳这里打卡，风雨无阻。
许阳本来也不乐意人间交往，知道这破事儿之后，他就更没兴趣了。
1月2日，许阳去病房的时候，正好又遇上了马主任。
马主任天天打卡许阳办公室，现在也不见生了，就道：“许阳，我下午就要去卫生厅开会了，还接到了等候出差的命令。中午我请你吃个饭，就当给我践行了。”
许阳翻了个白眼，这种屁话，这家伙都能说得出来，他没好气道：“真有出息，你请我吃饭，为你践行。”
“嘿嘿。”马主任一笑，也不在意，就道：“能吃上就行。”
“下次吧。”许阳随口应付一句，就管自己走了。
马主任还不忘喊一句：“你可记着，别忘了。”
许阳都没理他。
……
下午，马主任坐车到了厅里。
到了厅里，马主任才发现叫来开会的还有不少专家，他也认识不少，多是呼吸病专家和传染病专家。
马主任跟其他人询问，也有好些人不明所以的，还有人在猜测是不是因为最近流传的谣言，说是有个会传染的疾病。
开会。
领导上台讲话，非常简短的开场白之后，他道：“昨日我们厅里接到了河源医院的传真，说是12月份他们医院有2名严重肺部感染的病人曾经送到了广州治疗。”
“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密切接触过这2名病人的医护人员都跟病人出现了相同的症状，医院内部也因此人心惶惶。”
“尤其河源流言不断，有些恐慌。所以我们紧急请来诸位专家出差，一起去河源会诊调查。”
这话一出，小会议室内诸位专家议论纷纷。
马主任也是一愣之后，眉头迅速锁了起来。
501会议室的短暂会议很快就开完了，这边的医院专家和疾控中心的专家一起上了车，赶赴河源。
到了医院，他们发现当地医院的所有医护人员都带上了口罩和帽子，手上也都带上了手套，但尽管这样，所有人的眼神中都流露出了担忧之色。
马主任一行专家过来，所见处都是医护人员的窃窃私语。往日里，医院都是很繁忙的，来看病的病人还是很多的，但是今日过来，偌大的一个医院居然这么冷清。
这也让来的专家们心里有些沉重。
这一次已经明确知道这个疾病会传染，大家就不敢轻松大意了，纷纷穿上了隔离衣，戴上帽子和多层口罩。
马主任也一直在想这件奇怪的病情。
众人进入隔离病房，查看了被感染的八名医护人员的情况，然后就出来紧急会诊讨论了。
……
“许主任。”沈玉言匆忙走进来说：“邓老来医院了，邀你一起去开会。”
许阳立刻站了起来，问：“邓铁涛老先生？”
沈玉言点点头：“对。”
“好，马上去。”许阳不敢耽误，立刻站起来往会议室走。
进了会议室，才发现来了不少人，都是中医。
见许阳过来，他们也跟许阳打招呼，许阳也对他们点头微笑。许阳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在下首第一个，最靠近邓老的位置。
沈玉言找了条凳子，坐在了许阳身后，她是没位置的，只能坐在后面空地，然后她拿出笔和本子，准备好记录。
许阳坐好之后，还扭头看了一眼会议室里的这些人。这次真来不少人，除了中层领导，小中医也来了很多，都坐在后面。
许阳不禁眉头稍蹙。
很快，门开，头发雪白的邓老迈步进来，众人起身迎接。
“快坐，快坐，不用客气。”邓老笑容和煦。
许阳则是看向了邓老身后跟着的一个年轻人，露出了疑惑之色，这人他不认识。
其他人也在看那个年轻人。
年轻人有些腼腆地露出了一个友善的笑。
许阳和沈玉言也在看他。
“都到齐了吧？”邓老坐了下来，微笑着看看场内众人，见众人的目光都在往他后面看，他也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了这个年轻人。
“哦，忘了给你们介绍了，这是我的一个徒孙，叫孙子易，这次是跟着过来学习的。”
孙子易立刻朝众人微微鞠了一躬。
众人明白了。
“孙子易？”许阳皱着眉头咂摸这个名字。
沈玉言摸摸脑门，有些没头没脑地嘀咕一句：“他怎么又给人当孙子去了？”
第384章 辨证研究
河源医院。
几位专家在会议室里激烈地讨论着，会议室的门外面还时不时有医护人员担忧地经过着。
要是正常的经过也就算了，可这里面有好几个家伙，就这么点时间都经过多少回了，这些人的神色也忧虑极了。不仅是外面谣言四起，他们医院里也忧心忡忡呢。
这世上，最怕的就是未知。
会议室里，几位专家初步觉得很可能是病毒性感染，传播途径很可能是通过空气、以飞沫等方式经由呼吸道传染给其他人，并且建议对此进行检测。
但是对于此病的病因，几位专家始终不能达成完全一致的结论。
天慢慢暗了下去，已经是医院的下班时间。本来就很冷清的医院，这会儿就更冷清了，医护人员也是戴着口罩和帽子匆匆下班了。
本应该繁忙的医院，在这黄昏之时，竟然安静的有几分诡谲。
就只剩下会议室里的讨论依然激烈。
马主任捏了捏眉心，一帮专家还在激烈争辩着，马主任赶紧压了压手：“好了，好了，先别争论没找到的病原体，让我先来总结一下我们目前已经得到的信息好不好？”
众人也都点了点头。
吵的最热闹的那几位也赶紧战术性地喝了口水。
马主任看了看眼前自己简单记录的资料，他说：“从病情概括的角度出发，这组病人的1到4号病例纳入标准。”
“也就是发热、呼吸道症状、肺部X线阴影，白血球不高或者反而降低的症状。首先我们现在能确定的，第一，这肯定是一种肺炎。”
“而且是由一种微生物引起的急性呼吸系统感染，同时从河源医院做的痰液培养结果来看，并没有找到肺炎链球菌等细菌，所以这不是典型的肺炎表现。”
“而且我们目前也确定不了病原体到底是什么，所以以目前现有的依据，我建议以‘非典型病原体引起的肺炎’为结论向上级汇报。”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一噎。
疾控中心的专家最先说：“你这结论说了等于没说啊。”
马主任反问道：“你能找到病原体吗？你能确定是什么引起的吗？你要是都能找到，我没话说。”
疾控中心专家又被噎了一下。
传染专家倒是站在了马主任这边：“我同意马大夫的观点，还是先以非典型肺炎的结论向上面汇报，引起重视，紧急制定各种防止传染的规范，再慢慢排查，找到病原体。不然这样拖着，越拖越麻烦。”
“我同意。”
“我也同意。”
疾控中心的专家也点了头。
这场会议就以这样不明不白的初步结论，作为了今天会议的结束。
回去之后，众人又在彻夜研究，几乎未眠。
……
医院那边。
邓老坐在上首，温和地说：“大家都轻松一点啊，这次过来呢，也没有特别大的事情，就只是想跟大家讨论一下疫病，就是学术探讨，不针对什么现实病例。”
会议室内的一众中医都相互看了看，神色有些奇怪，怎么突然聊这个了？
众人心中隐隐有些猜测，这年头信息还不畅通，但是作为医疗系统中的人，他们也隐隐约约听到一些谣传。
中医风湿科的主任说：“邓老，您是说最近在传的？”
邓老摆摆手：“哎，那些谣传的消息呢，我们现在还是要保持理性的态度，听上面的分析判断和指挥。我们这次呢，仅仅只是学术探讨，加入说今年或者年后春天出现病疫，我们当如何进行分析呢？”
这话一出，众人随即陷入了思考。
会议室内，一时间竟陷入了安静。
邓老看看众人，问：“怎么，你们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吗？”
众人也没人回答。
邓老脸色微微有点沉，眉头也拧了起来，都已经听到谣言了。虽然说谣言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总该对今年的情况进行一个推测啊。
邓老脸上虽然依然带着和煦的微笑，但神色已经稍稍有些不对了。
此时，许阳看了一眼场内众人，他道：“邓老，那我献丑分析两句吧。”
邓老有些惊讶地看向许阳，然后点点头：“好，那许医生你先说。”
许阳亦是颔首，然后道：“《素问·六元正纪大论》中曾说‘丑末之纪……二之气……其病温病大行，远近咸若。’”
“丑末之纪指的就是干支纪年中的逢丑、逢末的年份，没有几天就要过农历新年了，明年就是2003年，是癸末年，属于丑末之纪。”
“而二之气，指的就是春季，包括我们说的24节气里面的春分、清明、谷雨、立夏这四个节气，也就是我们说的三月中旬和5月中旬这一段时间。”
“从岁气上来说，这一段时间点，会比较容易出现传染病的流行和传播的，若是真有传染病，这段时间可能会很剧烈。”
邓老稍稍有些意外地看向许阳。
其他人也都看向了许阳主任。
这些东西可不是张嘴就能说出来的，是一定要提前做过准备才行的，很明显许阳是提前是有过相应的研究了。
小板凳坐在邓老后面的孙子易也两眼亮晶晶地看着许阳。
中医儿科的主任却说：“但是如果我们要讨论的最近正在谣传的这次不知名的传染病的话，现在就已经出现了，现在有的病例，包括感染的人都是12月份的病例。”
“当然，我现在了解的也很少，我不知道更早的11月是不是就已经出现这样的病例，我也在等上面给结论。”
“但就目前来说，11月12月就已经出现了相应的病例了，而我们却简单地讲其归纳为春温，这就不合适了。”
“而之前的季节属于秋末冬初，今年又有明显的热势盛，和湿的证候明显，所以我个人认为将现在这个归纳为伏暑是更合适一些的。”
其他人也点头。
许阳也微微颔首，其实这个主任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也是基于考虑的。
邓老也露出了笑容，探讨嘛，就得多说，不怕意见多，就怕没想法，他道：“还有没有人有想法的？”
第385章 我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