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南南丶
而一旁的芦浦和武庭身上那股军人味道就淡了不少,好在此刻正是天黑,又是这样的乱局之中,不会有太多人把目光放到他们身上。
他们装出巡视的样子,微微低着头,保持着一致的步调,向着同一个方向而去,有了之前迷路的经验,秦轲已经把王宫内的路线摸了个大概,许多路途与宫殿都已经能和那张地图重合,逐渐清晰起来。
只是他现在头疼的也是这一点——现在东西已经到手,自己应该怎么出去?用不用那条直通宫外的密道?
如果自己用那条密道……自己身后这两人又该怎么办?怎么才能甩脱他们?
明明帛书已经握在手中,但偏生这情况下走也不得留也不得,实在让人难受。
芦浦倒是没想到过这宫里还有这样一条隐秘的通道,他进入宫中是路明一手安排,但与秦轲不同,他的进入方式远比秦轲要麻烦得多,可以说只要有半点差错,他和武庭都将面临惨痛后果。
而现如今宫廷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只怕路明原本进出宫禁的渠道已经无法使用。
武庭不知道这一点,所以肆无忌惮地跟秦轲搏斗,但他却知道现如今还不能下杀手,毕竟……就算他们不畏惧死亡,强行杀死秦轲抢走帛书,也没法确保自己能安然将之带出去。
他看着秦轲那穿着铁铠的背,露出一丝掩饰着的苦笑,这时候,或许得通过这小子的渠道,可这种奇奇怪怪的同盟关系,又能持续多久?
耳畔闹腾的声音从未停止,这让他有些没法静下心来思考,有些厌烦地看向那些来来往往、手臂上绑着红绸带的禁军们。
但很快,他心中一动,皱起了眉头:“有些奇怪,既然是要杀杨太真,他们为什么还在这里挨个搜寻什么妖人?”
秦轲脚下微微一顿,但为了保证不会引起怀疑,仍然是继续缓步行走着,他对唐国的局势把握也好不到哪儿去,只能是胡诌:“或许他们想的是顺便把那所谓的妖人给除了?说妖人……其实应该只是个蔑称罢了,杨太真是妖妃,她的同党自然是妖人,除掉杨太真的同党,不是再正常不过了?”
芦浦却不这么认为,他轻声道:“你认为他们有多少人?”
“啊?”秦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差不多数了数,这里的禁军至少有五百人,虽然攻入王宫必定不会只有这五百人,但这至少也是他们不可或缺的力量,既然他们的目的是杨太真,今夜是杨太真的生辰,他们应该直接架梯子抢攻内宫,还在这里磨蹭什么?”芦浦古怪道:“在我看来,他们好像是被特意安排在这里找那什么妖人的。”
“找妖人就找妖人,你管人家怎么安排呢。”武庭满不在乎地道,“人家自家内斗,就算死光了也不关我们的事儿,走快点!”
秦轲晃了晃脑袋,话糙理不糙,有些时候,他想不明白的事情干脆也不打算继续想了,只要自己带着帛书出了宫,再把这两人甩掉,大不了离了定安城远走高飞,此间的事情跟自己再无关系,想到这里,他脚下也快了不少。
卫修站在夜色中,凝视着阴沉沉的天空,刚刚月光只是短暂地从云层中透露出一小会儿,很快,厚重如墨的云层就再度把它吞噬了进去,或许刚刚一时明亮的月,仅仅只是一场最后的挣扎。
而在这王宫之中,到底是谁在挣扎?是杨太真?还是自己这些始终忠于国主的臣子?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时候还是要相信那位大人的安排,如果他不是对那位大人有着充分的信任,他就不会认同这样近乎荒谬的策略。
即使有六千兵力,可内宫那高高的城墙仍然耸立,不去猛攻城门却分兵控制宫廷?可如果不能把坐在高台上的那个女人打落尘埃,即便他们的手触及了这宫内的各处,又能有什么用处?
距离定安城最近的军营也不过是几百里,急行军的话,用不了几天时间,就能回援定安城,到时候他们真成了瓮中之鳖……
“将军。”这时候,副将凑了过来,在他的耳边轻声道,“有发现……”
听到副将的声音,路将军顿时身形挺拔,如一颗直立的松树,握着剑柄的手也宛如铁石。
他听完了副将的话语,随后一声爆喝犹如雷霆:“整队!随我去捉拿妖人,扫清逆党!”
第二百七十六章 鬼火
唐国的大小官职最早传承自稷朝,但毕竟经过百余年风霜,又历经几代国主的励精图治,推行新政,现如今早已与那逝去的前朝迥然不同。
卫修站在太史局恢宏的大殿面前,抬头望了望殿门外挂着的那块匾额,不腐的金漆书写了“观象授时”四个大字,即使是在黑夜中仍看上去清晰无比,这座曾被称作钦天监的大殿,在王宫之中犹如一座昂然的大山,巍峨耸立,又像是一名深沉的长者,凝视着厚重的云层,不发一言。
对于其他地方的搜寻只不过是以防万一,而对于这座用于观星象的大殿,才是他们重点需要关注的地方。
就在大殿前,百名禁军手握出鞘的长剑,警惕地透过那道大开的殿门,注视着殿内仿佛无穷的黑暗,但没有一个人上前,好像是畏惧一般,似乎那里头潜藏着一头可怕的恶兽,随时会扑将出来,吞噬他们。
“什么情况?”卫修得到消息,很快便带着人到达了这里,看着领头的那名军士,低声问道:“台阶上那些焦黑的炭灰……是什么东西?”
领头的旅帅看见卫将军亲自带着手下赶到,顿时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但眼里仍然充斥着挥之不去的阴影,他断断续续道:“按……按照将军您的吩咐,我安排了五名弟兄先进去搜寻,但他们方才刚刚推开大殿的门,身上就突然起了火……所有的事情都好像只有那么几瞬,我们连冲上去扑救都来不及,转眼他们……他们就已经烧成了那……副样子……”
卫修眼神一凝,不可置信地看着台阶上那些黑乎乎的痕迹,指着道:“你是说……这几团东西是……是人?”
微风吹过,那几团黑色的炭灰四散飘起,于风中变得如漫天黑雪,他站在原地久久不语,手指指向的动作也停滞不动。
而躲在队列中的秦轲心中同样也有些震惊,刚刚他和芦浦几人本打算趁着混乱离去,结果一句整队,他们也没能逃得出去,未免引起怀疑,只能是听着口号聚拢在这队伍之中。
靠着风视之术,他听清了两人的对话,暗暗咋舌,到底是怎样的火焰,才能把人转瞬之间烧成这样的炭灰?这怕是连骨头都没剩下吧?
片刻后,卫修算是回过神来,微微眯起了眼睛,对着身边的旅帅道:“你挑两队弟兄,让他们再上去试试看。”
旅帅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些为难地道:“刚刚情况太可怕,只怕这些兄弟们都不愿意去,我之前也承诺给双倍抚恤,但毕竟……”
他没有继续说,但两人都知道,他们现在的行为,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今夜,就算承诺给百倍抚恤,又有谁敢相信?
“那就从我的队列里挑。”卫修转过身,看着自己身后的五百名禁军,道,“风字旅,一队、二队出列!”
毕竟是唐国经受多年训练的禁军,虽然这些年因为久未经历战争,军纪有些涣散,但今夜的杀戮已经足够让这支军队再度染上几分铁血,随着他的话音刚落,两队共二十名禁军同时站了出来,向着前方靠近。
秦轲、芦浦、武庭三人面色十分难看地对视一眼,脚下也不敢停,只能是跟着队列走了出来。
“听我口令,进太史局搜捕,如若伤亡,只要过了今夜,军中会给你们家中五倍抚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这群人今夜所为,早已经被冠上了“叛逆”的名头,如果不去拼命,后续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拼命了,至少战死还能给家人一份稳定的生活抚恤……两队人顿时响亮地回应起来:“愿为将军效死!”
只是,秦轲、芦浦和武庭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们不是唐国人,更没这心情去造反或者是“清君侧”,可此刻他们又能怎么做?难不成大声喊着老子是混进宫里来的,吃饱了撑的才要给你们卖命?
那他们倒是不会死在那诡异的火里,而是会立刻被这几百把乱刀追砍在这座大殿的门口。
只不过秦轲的脸色更加难看一些,三人之中,也只有他利用风视之术听见了卫将军和那名旅帅的对话。
推门就被烧死?还是挫骨扬灰的死法?
那自己冲上去,进还是不进?
“你怎么了?”芦浦皱眉着,他感觉到了秦轲的不对劲。
“你还是不知道为好。”秦轲面色发白,握着手上的剑柄,队列向前,他也不得不跟着走了上去。
太史局仍然一片死寂,这种气氛让秦轲越发毛骨悚然,他甚至觉得自己现在浑身就已经着起了火焰,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他一面缩着脑袋,一面做着深呼吸。
禁军中有百名弓手,在这一刻同时拉开的弓弦,双臂坚硬如铁石,双腿仿佛要硬生生地在地上踩出一个坑来,而挂在弦上的箭在火光中微微闪烁,却并不怎么热切,反而是带着一股死亡的阴冷。
毋庸置疑,一旦当情况有变,他们就会在指挥官的命令中,好毫不犹豫地松开手指,任由那些致命的羽箭射向自己的敌人,或者……自己的同袍。
秦轲知道现在退不得,只能硬着头皮随着众人抽出长剑,剑上还粘着血液,只是在剑鞘里放了一会儿,已经开始凝结,带着一股恶心的腥味。
“进!”
几乎就在这一声中,两队人几乎是不分先后地向着前方冲了出去!
在军士嘶声的大吼之中,那太史局大门后的鬼魅似乎都在这一刻产生了畏惧,就在第一名禁军跨过高高的门槛之后,两队人竟然跟着鱼贯而入。
没有火,殿内只有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所有人在一时间都有些发愣,原本手上早已经蓄势待发的长剑,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斩向何处。
相比较秦轲,周遭的禁军并不知道那地上的两团黑色是人烧成的焦炭,在接受任务的时候,他们只以为这太史局之中有人守着大门,难以进入,所以需要他们作为攻坚的队伍。
但本在他们预料之中可能会迎面而来的刀光箭影并没有到来,甚至就连一个鬼影都没能让他们看见,这让他们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相互对视,却不知应该如何进行下一步行动。
卫修看到了眼前的状况,一时间皱起了眉头,看向刚刚那名旅帅。
而那名旅帅被卫将军这一眼凝视看得有些发虚,额头坠落豆大汗珠,赶忙地赌咒发誓道:“属下绝对没有欺瞒将军,刚刚几个兄弟只是推开了大门,马上就浑身着火,几个呼吸间就成了焦炭!”
卫修点了点头,继续看向殿内:“没说你欺瞒我,只是现如今看来……太史局里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
“也许,是那个藏身其中,用妖法杀人的术士耗尽了力量?”旅帅灵机一动,试探着道。
“未必不可能。”卫修在乎的却不是这一点,“妖法?这种胡话以后不要再提了,里面那人想来只是个精神修行者,会一些墨家流传下来的特殊术法也不足为奇,但终究还是个人,是人……就不会不可战胜。”
“是是是……”他也知道自己的言辞会给下属带来恐慌,迅速点头应和着。
进了大门,秦轲这两队人的任务自然也就不可能仅仅是“冲进大门”这么简单,卫修扬声喊了两句,示意他们继续深入,搜查整座太史局,直到找出那个做法的“妖人”为止。
秦轲看着那越来越浓稠的黑暗,心中倒是觉得或许会有一线偷偷逃离的希望,再去看芦浦和武庭,似乎连他们的身影都变得有些模糊不清,这样的情况下,想来他们自身都难保,于是他攥紧了手里的军刀,随着队伍一起往那片深不可测的黑暗中前行而去。
第二百七十七章 “浑天仪”
“老驴,你带着你手下的人,往左,我带着我的人往右,如果有什么情况,你喊一声。”
“好嘞。你也小心些。”
“知道。”
两名队正相互交换了几声言语,随后就带着人向着不同的方向而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芦浦刚好就分在另外一队,要做分兵,自然也就不得不两头分开了。
芦浦有些不甘地看了秦轲一眼,有那么一瞬间他想着不然招呼武庭一起把这票人在黑暗中干掉,再想办法控制住秦轲,只是仔细一想觉得还是不妥,毕竟只要他俩显出异动,两队人会一拥而上,而秦轲那比泥鳅还滑溜的小子怎会放过这等脱身的好时机,到时候怕是只有他和武庭会陷入苦战,而那小子倒是可以悠哉悠哉地披着黑暗逃脱了。
看到秦轲跟着队伍像模像样的样子,芦浦心想他大概还没有找到什么脱身的好时机,于是赶紧上前拍了拍武庭肩膀,示意他看好秦轲,这一举动也没有什么不妥,两队人马平常交情很深,其他也有几人和他一齐做了相同的动作,他也就点了点头,转身随着那名队正一路消失进了另一边的黑暗中。
而那名被称作老驴的队正则是打了一声呵欠,带着秦轲等人,一路向着左方行去。
点燃的火把驱散了附近的黑暗,给人带来了几分温暖,也驱散了他们对未知前路的恐惧,秦轲微微松了口气,感觉大殿之内那股阴森的空气舒缓了许多,一队人逐渐向前行进,随着几名军士机智地找到了烛台,一盏盏点亮的蜡烛将整座大殿映得更加清晰可见。
“那是什么东西?”秦轲微微抬头,看着那在黑暗中展露出一角却已经足够显得可怕的庞然大物,一时几乎忘记了呼吸。
在他面前的,是一座足足两三丈高的球体,四角都有跃身而起的麒麟瑞兽拱捧着它,宛如众星拱月。
秦轲初时以为是用来测算天时的浑天仪,却又觉得与书上所描绘的有些不同。
至少,书上的浑天仪,构造可没有如此复杂,一眼望去也不知道它是由什么材质构成,看上去像是包着青铜,又好像有鎏金,但是隐隐却透着几分虚幻之感。
有无数的齿轮连接着整个球体,它们一个个地交叠在一起,像是交错的犬牙,在“浑天仪”的下方,被麒麟们踩着的,则是一座圆盘,显出一格一格的划分,每一格都标识着一个又一个的小字。
即使在黑暗中,这些小字也散发着幽幽的光芒,秦轲看了好几遍,却发现根本是看不懂的,与其说这些是文字,不如说这些比道士的鬼画符还要晦涩难懂,或许不能称之为文字,只是一些有含义的符号吧?
可偏生这些“符号”上却载着一股厚重威严的气息,就像是……神龙阁下曾经散发出的那种气息……
只是相比较神龙阁下,这文字上面的气息简直微不足道,可不知为何,秦轲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神龙阁下。
秦轲四下看了看,正好对上武庭那直勾勾的目光,皱了皱眉:“干嘛?”
“看着你,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就跑了。”武庭恶狠狠地瞪着他,理所应当地道。
“什么时候了,还有工夫闲聊?”老驴停下了脚步,这黑暗里,除了脚步声与火焰的噼啪声之外,再无其他声音,说是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得见也不为过,自然武庭和秦轲两人简短的对话也入了他的耳朵。
老驴转过头,有些不满地对手下军士道:“都把眼睛放亮一些,妖人必定就在此地藏身!”
众人齐声响应。
而老驴举着火把,一步步地顺着队列,缓缓行走,看着自己这只十人队,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
虽然说禁军久未经历战火历练,但毕竟是拱卫唐国王宫的主要力量,并没有在“屯田制”之内,自然农忙时节也不需要回家务农,甚至有“父传子”的制度,一代传一代都是军职,相比组织松散的唐国边军,他们的级别要更为分明一些。
只不过今夜的起事也有些突然,所以他和另外一名队正手下只能被分配到十个人,虽然还继续保持了“队正”的称呼,可按照唐国一队五十人的规制,这手下的数量就显得非常凋零了。
队正看了看这一列十人,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
这哪里是个队正,倒像是个小火长……他自嘲地想着,却又很快地给了自己一耳光,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若是起事不成,他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还是个未知之数呢。
但当他的目光落到秦轲的身上,顿时生出一些疑惑,目光中带有了一丝审视的意味:“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没见过你?”
秦轲心中有些慌乱,咳嗽一声,把头稍稍偏向了一边,轻声道:“属下刚入禁军不久……”
“刚入禁军?”老驴想了想,禁军近几年来何曾有新血液?但很快他又哦了一声,毕竟今夜混乱成这样,大概是那几家的私兵被强行编入禁军之中吧?
点了点头,他也就不再追究。
秦轲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自己简短的一个回答已经让他在暴露的边缘走了一圈,但他也立刻明白自己现在仍然身处险境,也不敢再轻易出声了,开始强打起精神,甚至真的像队正说的那样“放亮”了眼睛,去观望起面前这座巨大又古怪的“浑天仪”。
只片刻间,他越看越深入,越看越入迷,那些符号好像一瞬间飘飞了起来,在空中四处飘荡,他忍不住伸手去抓,但它们只要被自己的手指轻轻一碰,就会碎裂成无数的星星点点,火光乍现之后,又在不远处再度凝结,好像活物一般。
而当它们以一种整齐的队列稳固在空中的时候,秦轲终于还是在迷迷糊糊之中出了声:“阿贡……拉布速……帕拉咕噜……”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这些文字读出来的,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在梦中,之前所有的一切也都是个梦,长长的梦境。
否则自己的喉咙怎么会在这一刻好像变成了一处深渊,能吐出那些人类根本无法发出的语言?
他的眼睛直视着,双眼已经迷离,而此刻就在他的盔甲里,就在他的衣襟内,他的那颗心脏更加有力地跳动起来,随着血液被心脏澎湃地输送到四肢百骸每一寸血管,他的胸前有一道淡淡的光芒缓缓点亮。
他听见空气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沉闷、腐朽,但带着惊讶和惊喜:“阿贡……拉布速……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此等待,没想到余生……还能见到神灵的孩子。”
秦轲找不到那个声音来自哪里,但是很快,他的耳膜就被巨大的声音所笼罩,就在他的眼前,或者说所有人的眼前,那座巨大的“浑天仪”,突然开始了运作,齿轮戈登戈登地旋转,球体也跟着旋转,还没等秦轲反应过来,那些漂浮在空中的文字已经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就连格子里的文字符号也转而隐没在黑暗里,不留一丝痕迹。
可秦轲已经无暇顾及这些,在他的眼前,在“浑天仪”的旋转之中,明亮又耀眼的光芒刺射到大殿的宝顶之上,星星点点的光斑很快勾织成了一片图像,仿若天上的浩瀚星海……
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武庭已经忍不住扔掉了手上的长剑,换上了腰间他用得趁手的短柄斧,而老驴也僵着脖子震惊地望着“浑天仪”,一言不发。
“当他脚踏在一片荒芜,远方无风,有光芒照亮他的鞋履,日月匍匐在他的脚下,他斩碎了一切……包括他自己。”
那个沉闷的声音再度响起,众人这才发现,就在他们的面前不远,就在浑天仪的下方,那座老僧盘坐的雕像发生了变化……
“是个人!”有人吃惊地叫出声,眼睁睁地盯着那“雕像”慢慢地站起身来,他高大的身形宛如一座巍峨大山,“浑天仪”散发出的光芒照亮了他满是褶皱的脸颊,一件黑色的大氅披在他肩膀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庄严肃穆。
“妖人!”老驴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拔出剑来,他可以确信,自己刚刚触摸过这座沉浸在黑暗中的雕像,上面没有一丝温度,甚至没有一点类似皮肤的柔软,不过只是一块冰冷的石头!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
当他喊出声的时候,他已经发现自己的身前飘起了莫名的火焰,那团火焰很小,很苍白,柔弱得好像被风一吹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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