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南南丶
一时间无数的声音如同海啸般灌入秦轲的耳中,一时间让他换不过来。
但出于震惊,他还是立刻蹲下身来,这时候,芦浦也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同样也是面色一肃,尽管他没有秦轲一般那般强大的耳力,但他至少也能听出案牍库外是这可以说是毫不掩饰、震慑苍穹的厮杀声。
无数人的嘶吼让他心神不宁,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双目紧紧地盯着窗户:“什么情况?”
“不知道。”秦轲低声回答,就连武庭这时候也是缩着脑袋,虽然他胆子很大,但不代表他不怕死,这唐国王宫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大半夜的怎么还能厮杀起来的?
这时候,随着门砰然地一声响,秦轲心中一紧,却已经知道那两名看守案牍库的卫士已经从门内急匆匆地往外走,他心中敞亮——
或许这就是那只手!那只足以搅乱棋局的手!
也不管这这阵骚动因何而起,秦轲几乎第一时间站了起来,就在芦浦和武庭一愣之间,他靠近了床边,手上的匕首再度出鞘,在丝绸窗上划出一道小口。
门外的厮杀顿时映入眼帘。
说是厮杀,倒不如说是单方面的杀戮,两边都是身穿铁甲的军队,但一面早已经丧失了战意,仅仅凭借着他们颤抖的双腿以及发软的手臂,即便他们还能鼓起勇气握起手中的剑斩向那些曾经的同僚,但他们的阵形早已经在一路后撤溃不成军。
相反在他们的对面,那突进而来的队伍却始终保持着稳定的阵形,每一步上前,都是光芒闪烁,就在将领呼喝之中,利刃切入血肉,斩断骨骼,每一次闪动,都有无数的人倒下。
他们像是黑夜里一群鬼魅,踩着那些支离破碎的身体以及沾满血迹的甲片,把黑夜的阴影与永恒的黑暗直刺溃兵的心脏,绞杀之中,毫不留情。
第二百七十三章 内乱
“压上去,锋甲阵!”
秦轲听得真切,在这一片冷厉的杀戮之中,有一个声音喊得响亮,宛如劈醒睡梦的惊雷,每一道命令,都像是一柄从天而降的巨斧。
“都是唐国自己的军队。”芦浦在一旁也撕扯开了丝绸,望着外面的状况也有些震惊,“他们两边身上的盔甲看样子都是宫廷禁卫军,这是什么情况?”
秦轲摇摇头,有些不忍去看:“不知道。他们好像在喊什么杀妖妃,清君侧?”
武庭哼了一声:“这还看不出来?自己人杀自己人,十有八九就是分赃不均。”
芦浦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这是唐国王宫,不是山匪窝,还分赃不均,分什么赃?”
“那我怎么知道。”武庭满不在乎地道,“反正爷说过,这天下的争斗,就跟山匪没什么不同,总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抢。至于他们抢女人还是抢钱,跟我有什么关系?”
芦浦不由得一窒,没想到武庭竟然真能记住几句路明的话,而这一句话,更是令人无可反驳。是啊。天下纷争,与山匪内斗,有什么差别?即使他们抢的不是金钱不是女人,又有多少差别?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不与你争辩。”
就在两人说话间,场外的战局已经到了尾声,溃兵们在这样如山一般的威压之下早已经丧失了战意,残缺的身子在地上已经停止了抽搐,剩下的禁军纷纷扔下了兵器,弯下了曾几何时只跪天跪地跪君王跪父母绝不跪敌人的膝盖。
杀戮终于停了下来。
有溃兵哭出声来,他们看着这些本该是自己的手足兄弟的人,眼泪不由流淌出来,这到底是怎么了?
“兄弟!兄弟!撑住啊……别死啊。”一名禁军卫士看着与自己一同入军的同乡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粘稠的鲜血逐渐渗入地砖的缝隙,打湿了那一株正坚强想要从尘埃中抬起头来的幼苗。
他顿时嚎啕起来:“这到底是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
其实那些整装待命的军士未必脸上没有半点动容,毕竟同僚多年,共同拱卫王宫,十年如一日,即使是块石头也该捂出点温度了,要让他们握着剑去杀死这些本来一起喝酒、吃肉,巡逻的兄弟同袍,实在不是什么高兴的事情。
只是今夜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对错?
随着军队从两边侧身让开一条道路,一名穿着禁军盔甲的将领手握着剑的剑柄缓缓地走了出来,等到一路到队列之前,他停下脚步,所见之处,尽是一片血色。
月光照亮了他头盔顶端的长缨,他的脸上也露出几分不忍之色,低声对自己身边的副将道:“带着一队,把这里清理一下,没死的就带去营帐中让军医救治,剩下的人先关起来。这些人虽然助纣为虐,但都是我唐国的忠勇之士,若事情能成,我必定会向国主上书,让这些人继续为我唐国奋战,厚葬战死士卒并抚恤其家人。”
“将军高义。”副将点头后一声轻喝,叫上了人手,开始打扫战场。
而那些溃兵则是在另外一支队伍的看管下,唯唯诺诺地向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宫内宫殿众多,找一间用作关人之用,总是十分轻易的。
“将军!将军!有两个人,不是禁军,他们自称是国主的人,非得说要来见你!”一名禁军一路小跑到了将军的面前,神情肃穆,手上还握着沾血的剑,却就在将军面前被一把握住了手腕。
将军的身高要比这名禁军高出半个头,足可以称得上是魁梧了,而当他向前走了一步,就好像一座山一般压了下去,他的五指发力,一直到那名禁军几乎握不住手上的剑。
“把剑收起来!”将军低声喝道,“我们已经控制了局面,就不要拿着利刃和鲜血恐吓我们自己人了。”
“是。”禁军汗颜,他手腕剧痛,但不敢说话,这会儿将军的手已经松开了,他赶忙地收剑入鞘,将军继续道:“国主的人?带来我看看。”
“是。”
秦轲在案牍库内,看着那两名看管案牍库的卫士走了过去,当先那人身形在月光下展露无遗。原本秦轲只是惊鸿一瞥,并没有仔细看过这人,现如今突然发现这人竟然和阿布一样高大,身形接近六尺(约一米九,以现代尺为单位免得混淆),如同一座铁塔,一身衣服虽然是锦缎,却也掩盖不了他结实如块的肌肉。
那大块头一边走一边大笑:“原来是卫将军!”
卫修先是微微一愣,而后是苦笑一声:“我道是谁自称国主的人,原来是程将军。”
“不敢当,我算个屁将军?叫我双斧就成,别人觉得这名字粗俗,可老子觉得挺别致,又贴切!一个名字而已,要那么雅致做什么?舞文弄墨,谁能比得过国主?非得在那边摇头晃脑成天扯淡诗文,这是吃屎都没抢到热的。老子别的也不会,就只会两件事,一种是杀猪,一种是砍人。”名为程双斧的案牍库卫士哈哈大笑,“清君侧这种好事,怎么能少得了老程我?”
卫将军当然知道面前这人出身屠户,却有一身好功夫,甚至当初国主微服在民间与他还较量过一次,对其亲睐有佳,后来亲自把他招进朝中,给了他一个武散官做着。
本来国主还打算把他放到军中,只不过杨太真坚决反对,后来才不得不作罢,朝中官员笑他不自量力还想从军,于是给了他一个“屠夫将军”的称号,不过他也不以为意,依旧是一副口不择言的作态。
“我老程可是等了不知道多久才等到今天,你们也不够意思,不提前通知我。”程双斧埋怨道。
卫将军一阵苦笑,心想,就你这大剌剌的性格,谁知道会不会把一些重要信息都跟竹筒倒豆子一般说出去?
况且国主说他武艺惊人,可这些年谁也没见他真跟哪位大将斗过,谁知道是不是搀着水分?
不过有一点,卫修倒是相信的,那就是面前这人是如假包换的修行者,相比较一般士卒,绝对不是强上一分半点。
只可惜今晚的行动,不是个人勇武就能解决的,军阵一旦展开,普通的气血修行者又能在里面撑上多久?除非是破了三境真正登堂入室的小宗师,否则多一人少一人也没太多差别。
想到那位大人的交代,他的面色顿时严肃起来,已经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诛妖
“程将军。”他还是坚持用尊称,不论如何,面前这人都是国主看重的人,“你不是我们的敌人,但眼下的时局,你也应该清楚。”
程双斧愣了愣:“什么时局?”
卫修仔细地看了程双斧一眼,发现他是真的迷惘,不禁信了三分,只是还不敢违抗命令,只得道:“我奉命控制这片区域,但上头有令,只能用自己的下属,其他人,一概控制起来,等到事情结束之后再说。”
“什么意思?”程双斧先是想了想,然后却是一瞪眼,“你是说要将老子也控制起来?”
“这是命令。”卫修回答,但意思再明显不过。
“凭什么?老子又不是杨太真的下属,老子是国主钦定的下属,你不要我帮忙也就罢了,还要把我控制起来?”程双斧气势汹汹地道:“难不成,你是怕老子抢了你的功?”
卫将军肃穆道:“我等起兵,本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若是为了功名,我何须带着自己的部下去冒险?”
“也是。”程双斧挠了挠头,但还是不满道:“就算如此,难道就不能多我老程一个?”
“命令就是命令,程将军应该很清楚,军令如山,我不能违抗。”说到底,其实也是作为发起者的蔡家不愿意轻易相信他人,不过卫修看来,这种担忧也没错,毕竟这种事情,成了叫“清君侧”,败了必然就是一个“谋逆”的罪名,甚至牵连家人,若不是知根知底,谁又知道旁人靠不靠得住?
知人知面不知心。
程双斧跟他一阵理论,但说到底还是败下阵来,骂骂咧咧地道:“罢了罢了,反正讲道理,我是说不过你们这些‘儒将’,你要是想把我关起来,最好给我老程准备一副镣铐,免得我老程一个不乐意,给你们惹出点什么来。”
“哪里话?”卫修微微笑了笑,喊道:“带程将军去营内,给他上一杯茶,若有机会,待我回去时再与程将军共饮几杯。”
“茶不行,我老程要喝酒。”
“由你。”卫修已经懒得再跟程双斧争辩,只是对亲兵做了一个表情,就继续忙自己的去了。
而秦轲当然是大喜过望,程双斧一走,岂不是说现在案牍库已经成了一件空房,想走就可以走?
“别想太好。”芦浦却冷冷地打断了他美好的想望,“唐国内乱,王宫内部必然到处都是他们的人,你就算出去了,又能躲到哪儿去?”
秦轲醒悟过来,一时又有些头疼,这种情况之下,冯公公如果要做点什么,只怕难于登天,既然如此,他的外援在这一刻等于是完全断了。
而自己的隐匿能力固然不错,可要在这样混乱的宫中逃出去,大概也要花费一番气力。
案牍库的门却突然开了,五名禁军举着火把走了进来。
秦轲也无暇多想,顿时蹿到了书架后,矮着身体看向那五人。
“这好像是摆案卷的地方。”一名禁军卫士举着火把扫了扫书架,上面的火焰发出噼啪声响,发现这全是一些案卷之后,他惊了一下,赶忙地把火把往回收了收,怕自己一不小心弄出一场火灾来。
他道:“算了,我们别看了吧,这地方怎么可能藏着妖人?”
妖人?那又是什么东西?不是妖妃么?秦轲听着他们的对话,奇怪地想。
“还是得转转看看,将军说了,一定要仔细。妖妃背后的妖人就藏在这宫廷的某个地方。”另外一名禁军道:“既然是妖人,说不定就喜欢这种地方呢?死气沉沉的,看起来就像是躲着鬼。”
“你可别说。”前一名禁军被他这么一说,忍不住肩膀抖了抖,莫名地感觉到了一股凉意,“你这么一说,我开始觉得这地方阴森森的了。”
他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就看看吧。”
有没有妖人,那就看看吧。对于这五名禁军来说,这是必须执行的命令。
然而对于秦轲等人来说,唐国王宫内到底有没有藏着妖人,长什么样子,是丑陋如民间那些鬼婆,还是狰狞如故事里的妖怪,都不重要。
他们在这座案牍库里搜寻、打斗、争夺也已经有了一会儿,这里如果真有什么妖人,他们也早已经不知道打了几个照面。
而这五名禁军进来搜寻案牍库,对他们来说却无疑是个麻烦,只是秦轲和芦浦对视一眼,在这种情况下,两人迅速达成了同盟:“我左边,你右边。”
芦浦只是点了点头,看了武庭一眼,道:“你跟着他。”
武庭表情狰狞,看着秦轲就好像看着一只柔弱的小鸡子,短柄斧已经落到了手上,嘿声道:“好嘞。”
秦轲无奈地摇了摇头,微微叹息一声,道:“虽然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这种时候还要提防着,有些过头了吧?”
“对我来说,这并不过头。”芦浦冷哼一声,“我也是山匪,你忘了么?你……仍然是我的敌人,我们只是暂时相互需要。不要想着一个人逃跑,如果那样……”
“知道知道。”秦轲摊手叹息道:“你喊一声,这座案牍库立马就会被外面的人围住。”
“知道就好。”
说完,秦轲和芦浦分别向着两个方向而去。
五名禁军握着火把缓缓地在一座又一座高高的书架之间穿梭,通道里响起他们并不怎么轻盈的脚步声,但在很快,这些声音就被黑暗中的一场突袭所打破。
秦轲和芦浦的动作都很快,作为修行者,他们拥有着常人难以拥有的强健体魄,又是趁其不备的偷袭,要解决五名禁军实在不在话下。
平伸出的右手如一柄刀,而当它带着呼啸的风声砍在禁军的颈后,那名禁军双眼一翻,顿时整个人软倒了下去。
前方的禁军先是一惊,转头看见自己的袍泽已经倒在地上,面前黑暗中还站着一个身穿宦官服饰的少年,张口欲呼,秦轲腿上不停,连进三步,一拳打在他的小腹。
唐国富裕,禁军的铁铠制作也十分精良,但在秦轲这样一拳之下,那股冲击力也足以让穿透铁铠。登时禁军腹部剧痛,一句喊声也就咽回了肚子里。
武庭刚刚直接拍晕了一人,一伸手猛然握住了禁军的脖颈,短柄斧直接就向着禁军的脑袋砍去。
秦轲眼神一凛,手上的匕首出鞘,“叮”地一声,锋芒格住了武庭手上的短柄斧,同时顺势一拳重重地砸在禁军的脸上,直接把他打得昏厥了过去。
尽管下手狠了一些,但总好过被武庭的斧头砍死。
“没有必要就不要杀人了。”秦轲手臂微微发力,想要把武庭手上的短柄斧压回去,而武庭眼神暴戾,看着秦轲哼声道:“老子杀人不杀人关你屁事儿?”
说着,武庭手上同样用力,就这么跟秦轲的匕首顶在一起,两人都在暗中发力,短柄斧和匕首在空中僵持,不断地颤抖着。
第二百七十五章 蒙混过关
芦浦这时候拖着一名昏迷的禁军走了过来,看着这情况,皱眉道:“怎么了?”
秦轲伸出一只手,把武庭面前的禁军扯开,同时收回了匕首,摇摇头道:“没什么。”
秦轲抚摸着自己因为击打铁铠而有些疼痛的拳头,看着躺倒在地上陷入昏迷的禁军,叹息道:“就这样的人还来找妖人?难不成妖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妖人不成?”
而武庭则是看了看自己斧刃上的一道口子,又看了看秦轲手上缓缓入鞘的匕首,眼睛中露出几分贪婪,这样的一把匕首,虽然距传说中的削铁如泥还差了些许,但比他的短柄斧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如果能杀了这小子,把匕首抢来自己用,岂不是件美事?
想到这里,他上下审视着秦轲,握着短柄斧的手指也痒了起来,几乎忍不住就想对着秦轲劈下去。
现如今案牍库已经没有其他人,三人说话倒是不必再如之前蚊子般细声细语,不过门外的禁军还在打扫战场,所以几人的声音还是带了几分克制。
芦浦道:“换上盔甲,混出去。”
秦轲点了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然而芦浦的下一句却是:“帛书给我。”
秦轲向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芦浦,尽管他知道自己和芦浦迟早会翻脸,只是这远比自己预料得要更快:“不……”
芦浦仔细地看了秦轲一眼,叹息一声,他不知道现如今给他的还有多少时间,如果这样的机会放过了,谁知道他们还要在这案牍库里呆多久,现如今宫内既然已经成了这幅样子,还是赶紧出去的好。
“等出去之后,我再跟你计较。”
他只能是直接抓起一名禁军,开始脱他身上的铠甲。
武庭虽然也有些不甘心,但知道此刻还是命更重要,也就没有继续纠缠,大步走了过去,抓起秦轲刚刚打晕的那名禁军,也开始去套他身上的衣服。
三人动作都很快,只不过秦轲和芦浦还是率先穿好了铠甲,绑上了右臂上那象征着“义军”或者说“叛军”的红绸带。
武庭的身形宽大,先是套了一件盔甲却硬是没能把自己塞进去,骂骂咧咧地又扒下另外一名禁军的铠甲,折腾半晌,才总算把自己塞进了那件略宽一些的铠甲里。
三人带上头盔,相互对视,芦浦看着秦轲道:“我会跟着你,不要想跑,否则……”
“知道了知道了。”秦轲感觉今夜这种说辞都不知道听了多少次,皱眉有些厌烦地道,“一起死对吧?放心,我不会走,等出了宫,我们再说其他,但有一点,我是不可能把帛书给你的。”
“到时候可由不得你。”武庭哼声道。
三人从案牍库内走了出去,腰间挎着禁军的剑,单手握着剑柄,秦轲在太学堂里的时候倒是经过军阵训练的,让他做出军人姿态来倒未必是难事,只是一抖擞,就有了那么点禁军的精气神,握着剑柄,看着门口,深吸一口气,准备抬腿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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