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南南丶
“有趣。”项楚看完了书简,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有趣。”
李昧本在一旁堆砌沙盘,听见项楚的笑声,微微抬起头:“何事令将军如此高兴?”
这些天,项楚的脸上一直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而李昧却一点也笑不出来,虽说一早知道锦州城内兵士不足两万,但不知是不是得了墨者的帮助,第一天攻城便出师不利,而不难看出,锦州城无论是阵形铺排还是兵力安排,都有几分“墨守”风格,看来想要像之前计划的那样一举拿下是不可能了。
而且他现今也看出来了,项楚并不急于拿下锦州。
对于项楚的安排,他颇有微词,毕竟唐军入墨家时日不短,二十万大军,每日粮草消耗都不是一个小数字,如果项楚的计谋没能成功,纵然沧海军在唐军的“掩护”之下能取得战果又能如何?
如果好处全归了沧海,只怕贵妃娘娘在朝中会大发雷霆吧。
“你自己看。”项楚抬手抛出,手中的书简在军帐中划出一道弧形的轨迹,平稳地落到了李昧身前的沙盘里。
而李昧也是出身将门,修为不俗,自然不可能接不住一份书简,只是他没料到项楚的这一下会来得这般迅疾,角度也甚为刁钻,他竟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
“行州郡守郭开抛下坚城不守,带着两万骑兵前来支援锦州,还……被龙将军困在了平谷?”李昧先是微微一怔,随后他的眼睛亮了起来,以他的智谋,自然知道这份战报的背后代表着什么。
行州是墨家重镇,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而一旦拿下行州,那足可以将行州作为唐军在墨家的根基要塞,借以控制墨家西边的大部分领土。
不过李昧还是还有些狐疑:“郭开这是疯了吗?放下行州不守,却要出城援救锦州?且不说两万人能不能救下锦州,丢了行州,只怕他这颗脑袋也不保。”
“我也不知道。”项楚的声音透露出几分冷厉:“不过我并不讨厌时不时冒出一两个这种傻子。”
顿了顿,他又道:“通知龙驹,既然郭开出来了,就该好好招待……别失了战场上的礼数。”
李昧点了点头,此刻他心潮澎湃,就在他的眼前,仿佛一座大门正在洞开,一道耀眼的光华缓缓从门缝中透了出来。既然从军,必定是想要建立一番功业的,这场大战,或许是他最好的机会。
他不由得握紧了拳头,望着项楚道:“将军,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锦州还打吗?”
“你怎么看?”项楚坐在椅子上,缓缓抚摸手中的战剑。
剑锋在他的手中横了起来,帐外一点光芒顺着它的锋刃一路向上,随后他伸出一根指头,轻轻地弹了弹剑身。
战剑缓缓颤动,发出铮铮鸣响。
“将军。”李昧的声音坚毅,“大军应该立刻开拔,绕过锦州,攻打行州。只要攻下行州,我军在墨家境内就有一处作为稳健的根基,我们手上有二十万大军,足以借此控制墨家三郡,切断锦州与外界的联系,如此,何愁锦州不降?”
项楚抬起手,把手上的布缓缓地在战剑上擦拭着,表现得不急不躁,反倒是李昧看见他这样的态度,一时沉默了。
外界盛传项楚只是个粗野的匹夫,留着大胡子,只知道握刀提剑上阵杀人,可他却十分清楚,项楚胸中自有韬略,更重要的是,他从来不在乎任何人的谏言。
或许他问自己应该怎么做,只不过是随口一言。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项楚这般看重锦州?相比较行州,锦州虽然富庶,可它的位置和城防,远远不如行州的意义更大。
“我知道你心里有怨言。”项楚突然道:“在你看来,我这个统帅为了心里那一点执念,只知道意气用事,不顾大局,是么?”
“末将不敢。”李昧低下头道。
“是不敢。却不是不会?”项楚冷笑了一声,“李昧。”
“是,将军。”
“在你看来,行州重要,还是锦州重要?”项楚问。
“行州地势险要,更是交通要冲,自然是行州重要。”李昧仍然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那么行州与墨家相比,哪个重要?”项楚又问。
李昧突然愣住了,不明白项楚为什么会这么问,夺取行州,难道不正是为了占据墨家这广袤的山河么?既然如此,这两者又为什么要做比较?
项楚放下手中的战剑,甚至都没有看过剑鞘一眼,猛然按下,战剑就直接嵌入了剑鞘之内,一直向下,直到剑锋全数没入剑鞘内:“一城一地之得失,或许看起来重要。可在我看来,真正决定这一切胜负的,是人。”
“城池是需要人去守的,仗也是需要人去打的,哪怕是百万大军,没有人带领、指挥,也不过是一盘散沙,充其量只不过是拿着刀枪的百姓罢了,就算是三千精锐,也足以平定。”项楚的手在战剑的剑柄上抚摸着,他的动作并不轻柔,相反,却沉重异常,让人几乎以为他下一刻就会拔剑而起,扬起滔天的杀意。
“而我现在告诉你,那个能决定墨家生死的人,此刻就在锦州里,你应该怎么看?”项楚道。
“决定这一切的人?”李昧眼神露出几分诧异,“是谁?”
第四百四十六章 让路
王玄微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静静地听完公输胤雪读完手中的信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本该愤怒,如果是以前的他,锋芒毕露,恐怕会直接向巨子进谏要求砍了郭开的脑袋,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即便将郭开碎尸万段又能如何?
事情的起因原是郭开私自拆了从锦州传出去的信件,眼见锦州的报告说包围锦州的唐军不过五万之数,不足为虑。
于是这个行州郡守心中狂喜,只觉得自己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于是点兵点将带着行州两万精骑打算驰援锦州,结果刚出城一天,迎面遇上了唐国的大将龙驹。
唐军入墨家二十万大军,有一半都在龙驹麾下,实力之强,不弱于项楚的十万兵马。
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一场大败之后,郭开想要逃回行州,偏生龙驹早就预料到了他的想法,直接带兵截断了他回归的道路,于是慌不择路的郭开一路打一路逃,最后被逼退到平谷。
对于郭开而言,他手下的两万骑兵就算是完好无损也不可能与唐军争锋,何况是与十万唐军对战?何况唐国征南军在当年吃了青州鬼骑的亏之后,对骑兵的培养也十分看重,征南骑兵的实力或许与黑骑、青州鬼骑实力尚且有所欠缺,却也不是什么杂牌骑兵都能撼动的。
自然,他又是遭遇了一场大败,干脆缩进了山谷里,靠着地势苟延残喘。
如果他是其他人,败了也就败了,可偏生他带出去的军队都是行州的军队,如今行州城防空虚,唐军统帅如果不傻,怎么可能放过这样好的一个机会?
行州如果丢了,不只是锦州会面临绝境,墨家整个东北方或许都要面临无险可守的状况。
“郭开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尿吗,打仗不行,贪功冒进倒是很能,看见好处就像野猫闻了荤腥,用这样的人去守行州,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公输察怀着怒气,双手发力把椅子的扶手握得嘎吱嘎吱作响,上好的红木椅子,不断掉落着木屑。
当然,以公输家的财力,自然不会在意这样一只椅子,公输家的当家人公输胤雪坐在公输察的对面,与公输察的愤怒比较,她显得十分忧虑:“现在怎么办?行州本就是重镇,原本有五万军队镇守,就算是二十万唐军面前都足以自保,可现如今行州精锐尽出,城内又无郡守主事,不等于白白送给唐国么?”
“当然不能送给唐国。”王玄微出声道:“所以……我们要支援行州。”
这话一出,两人同时都看向了他。
支援行州?
他们莫不是听错了?眼下以锦州的兵力,自保都尚且吃力,更何况一万八千守军里,只有五千人能称得上精锐,剩下的一万三千人几乎连简单的阵形都排布不齐,一旦出了城在野外麝战……甚至抵御不了唐军哪怕一轮冲锋。
还有最重要的,如今十万唐军像一座大山似的覆压城外,想来项楚也早已安排了守军拦截了所有出城的道路,如果不是靠着信鸽传讯,他们或许连只言片语都无法送出去,还要突破十万唐军去支援行州?
痴人说梦……
然而王玄微却偏偏说了,不仅仅嘴上在说,他的心中已有了几分成算:“时局如此,我也只能越权带兵了,一切责任由我一人承担。至于人手……我需要三千人,一人三马。剩下一万五千人仍留于锦州。”
“三千人?这太冒险了。”公输察沉声道:“唐军有二十万,三千人能做什么?何况城外十万唐军还没有退,上将军要如何出城?”
“若我所料不错,很快唐军就会退了。”王玄微神情宁静,刚毅的线条和斑白的两鬓在厅堂中显出几分光芒,“不过我们要真等到唐军退了之后再出城,只怕大势已去,就算能赶到行州,于局势也无补了。”
“那……”
“所以,我们必须得让十万大军……让路!”王玄微眼神微凝,两道眉峰挑起像苍劲有力的鹰翅。
公输胤雪和公输察面面相觑,如果王玄微不是他们的上将军,不是曾经战无不胜的“谋圣”,只怕他们现如今会以为坐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让十万大军让路?
怎样的人才能想出这等疯狂之事?
但王玄微之所以是王玄微,就是因为他敢这样想,不但敢这样想,并且还敢真的这样做。
就在来人通报城外唐军出现动向,三处大营都开始拔营的同时,王玄微已经在军营中点好了兵将,九千匹战马在马棚中安静地进食,负责养马的兵卒端着大盆,在马槽中撒下大把的燕麦、黄豆、黑豆、高粱。
“吃吧,吃吧。”养马的小兵看着那正在大快朵颐的战马,养了这么多年,他对于这些战马也有了感情,如今王玄微要带着这些战马出城,甚至还要闯过十万大军的封锁,怎么看都是一种求死。
可毕竟那是上将军王玄微啊!
小兵心中生出一股崇敬之情,因为公输家的封锁,他们一直不知道王玄微在城中,现下突然消息传开,他才明了锦州能够守住,在几波强攻之下屹立不倒,正是因为有王玄微在暗中排布。
“我都没机会去上将军手下打仗,你们要是上了战场,可得争气一些。”小兵抚摸着战马的马鬃,深情道。
战马嘶鸣了一声,晃了晃马头,似乎是在回应他的话语,同时嘴里还嚼着豆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我走之后,锦州拜托你了。”王玄微走在军营之中,与公输察并肩,“如果还有机会,我会向巨子进谏,封你为将,或不能领着公输家重归稷城……但我也只能做到这些了。”
公输察眼帘低垂,如果可以,他宁肯自己替代王玄微出征:“上将军不必多说,我的事情,不值上将军这般用心。”
王玄微温和地笑着:“这不是你的事情。”
公输察抬起头看他。
王玄微继续道:“这是墨家的事情。为国选拔人才为将,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虽然我现如今已经不再是上将军,可爵位还在,既然如此,我还是墨家的一份子,总要为墨家尽一份心。”
“上将军……”公输察的眼眶蓦然红了,他停下脚步,深深地一揖,“上将军大义,公输察……必定铭记在心。”
王玄微也停下了脚步,伸出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我墨家还有像公输将军这样的人,可见我墨家气数未尽,这么多年,我墨家不止一次在灭亡边缘,多有比今天更加紧急的形势。可我墨家仍然耸立,就是因为有无数心怀希望之人,不肯放弃。”
他微微用力,拍了拍公输察的肩膀,随后一步步地走上了校场搭建的木台,站在下方的,是他挑选出来的三千精兵,年纪都不到四十,身体雄壮,手臂刚健,眼神锐利犹如野狼。
他们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上将军就藏在军营大帐之内,此刻,他们望着台子上的那个身影,忍不住挺直了腰杆子,只希望能把自己所有的精气神都在这一刻显露出来。
“诸位将士们!”原本上台之前的王玄微还显得平淡无奇,走在路上,甚至有几分老态,然而当他站上高台,却仿佛一位睥睨天下的帝王回归了他的宝座,从他的身上骤然升腾起一股沙场酷烈的气息。
数十年戎马,亲眼见证无数生死硝烟,而他依旧活下来了,而且这一次,他也不认为自己会死。
秦轲和阿布穿着一身甲胄站在他的身旁,眼神复杂……
第四百四十七章 出征
严格来说,秦轲是被迫站在这里的,明明这一次出征万分危险,却不知为何王玄微依然没有忘记他们的存在,竟非要带着他一同出征。
在王玄微强大的威慑力面前,他自然没有拒绝的余地。阿布见无法阻拦,毅然决定要紧随着秦轲的脚步,兄弟并肩。
至于高易水,秦轲让他留下来护着蔡琰和五行司南,临走之前,他对高易水道:“我要是回不来了,你帮我把她带去荆吴,有姐姐和张芙,日子总还好过的,要是将来她想回唐国了……”
高易水合上纸扇,笑道:“明白,送她回去是不是?我才不接这活儿……太麻烦了,当初可是你执意要把她从唐国带出来的……干我屁事儿?你还是自己回来收场吧。”
“你……”秦轲知道高易水话语里蕴含的意思,无奈地摇摇头,“那也得我能回得来再说了。”
“行啦,我就不送你们了,反正不久还要再见的。”高易水嘿嘿一笑。
秦轲无奈地摊手:“你就这么确定我能回来?三千人,要穿过十万大军,还要驰援行州,若不是我们三个加起来都打不过王玄微,我才不会去咧。”
“我只能说,至少王玄微没打算死。”高易水道:“所以你只要跟紧他,就不会有事。”
跟紧他,就不会有事?
秦轲望着王玄微的背影,却莫名地信了这句话,有些人,天生只适合种地翻土过过小日子,比如他自己。
但还有些人,他们生来就该在战场上驰骋,只要他们还傲然挺立,就算拦截在面前的是千军万马也无法阻挡。
“诸位!”王玄微猛地提高了音量,道:“诸位皆知,自两国联军攻我墨家以来,我墨家伤亡惨重,赵宽带领的将士们,大半葬身火海,剩下的也都被唐军屠戮于阵前。唐军如此在我墨家国土上肆虐……”
说到这里的时候,下方的将士们已经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紧闭着嘴唇,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愤怒。
是啊。他们怎么可能忘记?他们之中,不少人就是从灾民中挑选而来,唐军焚烧了他们的房舍,掳走了他们的妻子,屠杀了他们的家人,他们从此再无归处。
然而他们还是活了下来,尽管他们活得仿佛野狗,一路逃窜到锦州,只为了一口吃食,只为了活下去,他们不得不与同行的人厮打,与那些衣着光鲜的有钱人卑躬屈膝笑脸相迎……
公输察站在台下,静静地望着他们,想起王玄微在挑选这些人的时候跟自己说过的话。
“其实每个刚强的人,背后都藏着一份懦弱。”王玄微说这句话的时候,微微叹息,“然而正因为这份懦弱,他们却比任何人都要刚强。”
活下去,活下去就好了,只要活下去,日子就还有盼头。
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当兵吃粮,哪怕他们并不想要上阵厮杀,可如今的局势,他们又有什么更好的出路?
只是光有这样的求生欲望还不够,这些人的心中还潜藏着一团火焰,那是屈辱,是仇恨,是失去家园之后的悲痛,是没能保护好妻儿的悔意,他们站立在这里,挺直胸膛,并不因为他们都视生死如无物,而是因为他们都明白死亡的可怕。
而当那团火焰迸发出来的时候,他们真正做到了无畏,何况站在他们面前的,还是战无不胜的上将军!
王玄微骤然面容冷峻:“如今行州告急,我墨家大半的军队又集中在边境与沧海鏖战,就算想要派兵支援,只怕也来不及了。然而,行州是我墨家东北边战略要冲,一旦丢失,不仅仅锦州会立即沦为唐军砧板上的鱼肉,就连整个墨家的东北部也会逐渐遭到唐军洗劫。到那时,你们又会一无所有,你们仅存的妻儿、苟延残喘的高堂,甚至是你们自己!都要再一次被推到唐军的屠刀之下。”
王玄微说到这里,引起众人一阵骚乱,有些人的眼睛里露出恐惧,有些人的眼睛露出愤怒,有些人则是焦急,他们忍不住大喊道:“上将军!那我们要怎么办?”
“是啊!上将军!我们要怎么办?你告诉我们吧!大不了我们豁出去这条命就是了!”
他们当然清楚,王玄微把他们聚集在这里,绝对不会是简单的只是说几句话而已,所以在这一刻,他们把期待的目光全部聚集到了王玄微身上。
王玄微抬起一只手,奇怪的是,就在这一刻,整个校场上的声音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所有人都压抑着呼吸,感受着胸膛里的那有力的心跳,瞪着眼睛,静静地等待。
那些粗糙的手忍不住握紧腰间的刀柄,几乎按捺不住要将它们抽出。
“正因为我们不能再见到自己的亲人、骨肉被推到唐军的屠刀之下,所以我们不能在城里坐以待毙。”王玄微沉声道:“谣传并没有错,我确实打算带着你们冲出去,冲出十万唐军的包围,一路奔袭,驰援行州!”
众人一阵哗然,本来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几乎很少有人当真,他们聚集在一起也不过是三千人,就算是跨上了战马,可唐军在城外犹如铁壁,他们要如何冲出去?
只是王玄微却亲口承认了这件事情,他们不由得面面相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王玄微继续道:“确实,这听起来就像是天方夜谭,打仗不是儿戏,三千人对上十万人,无疑是送死。可如果不这么做,行州失陷之后,锦州还是保不住。而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你们,你们的家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提高声音环顾四方:“既然如此,为何不能最后拼上一次?就算是战死沙场,至少我们死的时候,不必心怀愧疚的死去,就算是在黄泉上见到自己的亲人,也能昂首挺胸,说自己是慨然赴死,而非像是老鼠一般躲在洞穴之中直到屠刀真切地落到脖子上。”
眼见下方的士卒们眼神逐渐坚定起来,王玄微的嘴角弯起一个弧度,他大声地道:“我王玄微可以向诸位保证!此战,若是冲锋,你们永远只会看见我的后背,若是撤退,我会留在最后替你们挡下刀剑!”
他咬着牙望向众人,眼神灼灼:“你们从来不是我的兵将,可这一次,我们却会并肩作战,直到流干最后一滴血。纵然只有三千人,可我相信,当我们跨上战马,冲向唐军的时候,可抵三万人那般强大,十万唐军又如何?在我王玄微面前,一样不堪一击!”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嘶吼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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