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南南丶
秦轲再度千恩万谢了一阵,把东西收好,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始进城。
第五十六章 大都建邺
建邺城的城洞很长,而黄昏的光亮照射不到里面,一时间,秦轲有一种仿佛回到了叶王陵墓里的感觉。
当然,更多的时候,周围吵吵闹闹的人群又让他重新找回了一种真实感,随着他走出城洞,夕阳就像是挂在天空的一个柿子,烂熟透红之中,在云层构建成的“枝头”上摇摇欲坠。
而秦轲的关注点早已经不在那火红的夕阳和瑰丽的晚霞上,他此刻早已经被建邺城内的繁华所震惊。
入城的人潮一阵一阵地向着不同的道路涌去,最终消失不见,而秦轲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那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街道,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尽管黄昏的光亮已经有些昏暗,但街上仍然不断地有人潮像是波浪一般一波接一波地远去又或者靠近。
秦轲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的时候还是在逃荒的路上,只不过那时候他的样子很惨烈,周围更是惨烈,除了瘦骨嶙峋只剩下半条命还在坚持行走的逃荒人和那些在旁边早已经不可能有什么动静的尸体,唯一活跃的只有那些啃噬尸体的腐肉所以活蹦乱跳的野狗。
而建邺城完全是两个景象,宽阔得能并排跑四五匹马的石板路两旁是已经点上灯烛的店铺,从布匹棉纱再到客栈酒家应有尽有,米行外的大桶里,白花花的大米足以比得上稻香村一季的产量。
不时有刚进城的务农人推着独轮车把上面的麻袋一袋袋地往里面搬运,而后这些务农人会拿着他们卖出粮食的钱,进纺织铺子里扯上几匹布,趁着黄昏夜色未深而匆匆从城门口离去。
再往前走,离开城门附近,这里的人步履不再匆忙,而是三三两两悠闲地行走,有的似乎是在观望景观,有的则是在附近的摊位上寻找着自己的心仪之物。
南方雨泽丰沛,一路上秦轲也曾见过江水如万马奔腾的大江,而这些江水的支流入了邺城,却仿佛从一个威武的武士,变成了温婉的少女,在城内各个道路静静流淌,把整个建邺城分割成不同的等分。
这些河流上则有着各类的石拱桥或者是板桥衔接,上面风光明媚,下方又有船夫撑着竹篙拨弄着水花缓缓地推动着小舟前行。
等顺着河流走到那宽阔的大湖边,秦轲面前已经是无数的大船灯光交织,外面都是大红的喜庆颜色。
这些大船大多是两到三层,高一些的甚至有四层五层,暧昧的灯笼光让它们笼罩在一种难以言说的气氛之中,里面不时传来男子爽朗的笑声和女子温婉的应和。
秦轲看着那些站在船边倚着栏杆的漂亮姐姐,一时间脸色涨红,不知道应该把视线投放到哪里。
秦轲瞪大了眼睛,一句话都不说,头也不回,鼓足了气像是个刚偷了东西的小贼,一溜烟就不见了影子,徒留那船上的娇媚女子吃吃直笑。
等到心情逐渐平复,秦轲终于开始考虑起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当他肚子咕咕地叫起来的时候,他才想起自己其实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
这四周酒家不少,宾客满堂,光是一道鱼经过煎炒蒸煮等等手法之后,散发出来的香气就足以让他垂涎三尺。只是他只是在那些酒家门口站了一会儿,看着那掌柜背后挂着的牌子,就被上面的价格吓得望而却步。
到底是建邺城……秦轲抚摸了一下这一路上用了不少的荷包,又摸了摸包袱里的那一袋子银子,虽然他很想好好地尝尝建邺城的那些美轮美奂的菜肴,却实在没有那底气阔气一回,只能是凭着感觉在建邺城的胡同里一个接一个地穿梭。
不久,他真在大街之外的分支找到一条看起来显得寒酸不少的街区,万分雀跃起来,心里不断地感激着那已经过了时的《吴国通鉴》,让他知道这样的大城里仍然存在着一些他花的起钱的区域。
想到自己不用再继续吃那发硬的面饼和那从沙河中灌起的带着土腥味的水,他急不可耐地找到一家面馆,坐了下来。
“老板……来一碗青菜……嗯……鸡汤面!”饿了一天的秦轲抚摸着肚子,狠下心来,怀着“就这一次”的心情,开始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老板手里那随着揉捏不断变形的面团。
尽管是这样又老又窄的街区,却也人来人往,面馆里坐着不少客人,有的是熟客,喝着茶水等着面条时不时还跟老板开几句玩笑,灯光昏暗,但却给这家面馆增添了不少温馨。
秦轲的面很快就出了锅,而当带着鸡骨鸡肉的鸡汤一勺一勺地淋在面上时,一股浓浓的肉香就这样溢散出来。
秦轲像是一只几天没能抓到猎物的狼一般大口吃着,直到整碗面被解决了一半,他才心疼地想到要细细咀嚼,免得这一碗价值不菲的鸡汤面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祭了他的五脏庙。
只不过南人胃小食量也少,一碗鸡汤面的分量要比他平时吃的海碗还要小上许多,只能是再叫了一碗素面才终于满足了辘辘的饥肠。
满头大汗地捧着海碗喝干最后一口面汤,秦轲擦了擦嘴,打出一个长长的饱嗝,倒是惹来几位坐在旁边正吃着阳春面的客人几个白眼。
趁着结账的当儿,秦轲问老板道:“老板,你知道安泰街怎么走吗?”
安泰街,这是诸葛宛陵临走之前告诉他的地址,说等他到荆吴,可以拿着玉璧去那的一间店铺找到一个叫“九爷”的人,他会帮忙安排好一切。
“安泰呀?”老板身材瘦削,揉面的手臂却精壮,手上满是老茧,收了钱,他继续揉面回答,“你顺着这条街走,往南,过两座桥,三条街,就到了。不过那边比咱这边更老旧一些,一到晚上家家户户就关门熄灯睡觉,你现在过去,估计也赶不上了。小兄弟你是来投奔亲戚?”
“不是。我找个人。”秦轲看了一眼已经暗下来的天色,心里有些失望,倒不是因为他现在就急着去见诸葛宛陵,只是如果他今晚还找不到九爷,他就没有住处,而住客栈,那又是一笔开销,他这一路来荆吴,路上已经用了好几两银子,现在哪怕让他多花一个铜板他都会心疼半天。
但老板既然这样笃定地介绍了情况,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是谢过老板,摸着荷包里剩下的银钱,找了一间小客栈打算将就一晚。
这种老街的客栈自然没有多宽敞,但好在干净,至于有些潮湿的气息和拥挤的房间这两项并不会让秦轲觉得难过。他本就是个农家少年,吃苦受累早已习惯,一路上稻草中也睡过,驴子拉的板车也睡过,都无所谓,何况现在至少还有一张不算小的床?
放下那不多的行李之后,秦轲双手抱着头躺在床上。怔怔地看着床顶的帐幔,开始思考起今后的打算。
如果见到了诸葛宛陵之后会怎样?他会怎样告诉自己有关于师父的下落?而如果师父距离荆吴很远,自己是不是还要继续靠着两条腿风餐露宿地一路寻找?
“可也没那么多盘缠。”秦轲喃喃地道,虽然换做别人可能会觉得找诸葛宛陵要点银子也没什么,但秦轲总觉得开不了那个口,一方面他觉得这是自己的事儿,跟诸葛宛陵无关,另外一方面,他总觉得跟诸葛宛陵之间并没有那么熟络,或许他们是在叶王陵墓里共患难,但他觉得自己从来就没有走近过真正的诸葛宛陵。
说到底,他这样的小人物,怎么可能懂得诸葛宛陵这样高高在上的人脑子里会想些什么?
想到这里,他有些挫败地在床上伸着懒腰不断地翻滚,企图让自己甩开脑子里各种乱七八糟的思绪。
不过,甩开思绪的却不是他的翻滚,而是他听见了自己肚子里传来了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
他晚饭吃得很饱,自然这会儿肚子的鸣叫不会是因为饿,而当那股剧烈的疼痛涌上来的时候,秦轲面色一变,连滚带爬地从床上爬起来,所有的思绪乱成了一团乱麻。
“茅房……”秦轲表情痛苦地推开门,扑通扑通地下楼,问明掌柜之后,强忍着不适来到了后院,找到那简简单单只是用木板隔住的两座小茅房,慌乱地关上门,蹲下来的同时,他整张脸上顿时露出了放松的表情。
第五十七章 茅房外的两个声音
毕竟是在北方生长的人,突然来了南方,水土不服就像是一块黏人的蜜糖一般挥之不去,而在许多时候,这种水土不服就会以这种最直接的方式在他的身体上作怪。
秦轲也算是体会了一把这种“游学士子”时常得的病,好在他的身体强健,倒是不会有太大问题,只要过两天就会自然痊愈,只不过每当这时候他就不得不在茅房呆上不少时间与那些苍蝇蛆虫还有浓重到无法掩饰的臭味做伴,实在让他有些无可奈何。
“找到那人了吗?”这时候,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蹲在茅房里的秦轲心里一紧,不知道这个声音会什么会突兀地出现,又为什么会问出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片刻之后,却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回答了:“找到了,就在那间老铺子里呢。大人怎么说?是抓?还是杀?”
“抓来做什么?”第一个声音冷冷地回答,“能在这种地方一呆就是这么多年,绝不会是什么追求功名利禄的人,就算抓到他,你觉得我们能轻易地撬开他的嘴吗?何况那个老鬼一辈子没个亲人,唯一的儿子也早在十年前就战死了,只怕当你要抓他的时候,他倒会第一时间想办法了断自己的命。”
第二个声音听懂了意思,郑重其事地回答道:“好,我跟兄弟们说说,凌晨之前就动手。”
“做事情干净利落一些,不要每一次都让我们来擦屁股,大人不怎么高兴。”第一个声音道:“等事情了了,我会把钱运到老地方。”
“多谢大人。不过之前商定的……”
“做好你的分内的事,不要问得太多,一般问题太多的人,死得也就越快。”第一个声音显然有几分不满,“只要你做好了事情,大人肯定会赏赐你,你后半生的荣华也就有了。现在,你还没有知道的资格。”
“了然!了然!”第二个声音忙不迭地答应着,而后又谄媚地道,“大人日理万机,那小的就不再叨扰,现在就去召集兄弟们做事情去了?”
“去吧。记住我说过的话。”
脚步声逐渐远去了,但秦轲心里颇有些不平静。以他的隐匿能力,又有着茅房的门恰好挡住,所以他倒是不担心被发现。只是,他这是正好撞上了什么买凶杀人的现场了么?而且既然被称作大人,显然那个买凶的人地位还不小,好歹是个有官位在身的人。
他突然感觉到莫名发生的事情背后隐约藏着巨大的黑幕,他打了个寒噤,突然不敢再想。
第二天一早,秦轲就从客栈出发去往安泰街,昨晚一晚上光怪陆离的梦境让他精神有些萎靡,耷拉着脑袋吃着剩下面饼的他就好像是一只打蔫的鸡,走得一摇一摆。
建邺城清醒得似乎要比他想象中的晚,大概也是因为在这城中的人并不务农,所以并不需要早起做事情的缘故。不过一些小馆子倒是已经开门,热热闹闹地,蒸着包子馒头,油条在油锅里炸得金黄。
秦轲吃完了面饼,又花了两铢钱买了个猪肉馅的大包子在嘴里啃着,一边走一边看着逐渐开始热闹起来的街道,自己却开始进入那冷清的安泰老街区。
昨天那个面馆老板说得没错,安泰确实要比那边更老一些,这种老并不仅仅只体现在建筑的老旧和砖瓦的青苔丛生,更体现在这片区域的死气沉沉,明明现在已经是早晨,但许多店铺却根本没有打算开门的意思,而走在路上也不过是两三个人,穿着一身的麻衣,眼神游离,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相互之间甚至都懒得对上一眼。
秦轲找到了那间油铺,它的招牌静静地挂在屋檐上,随着风轻轻摇摆。而大门紧闭,似乎主人家打算赖床到日上三竿才愿意起床。
秦轲站在门外,缓缓吃完了包子,等了一会儿,等到附近的铺子逐渐开门而油铺的门却丝毫没有任何松动,他终于有些烦躁起来。
他伸出手,打算敲敲门,但眼神一闪,变叩为推,缓缓用力。
“吱呀”声后,门竟然就这样被推开了。
“这九爷什么人呢。店门都不关,也不怕招贼。”说是这么说,但秦轲也意识到自己现在的举动正像是一个小贼,所以只是钻头,私下看了一眼。
里面空无一人,却有无数的东西跌落在地上,一片狼藉。
“有人吗?”秦轲犹豫了一下,还是喊了一声,但显然这一片狼藉的店铺里并没有人回应他,思考了片刻,秦轲缓缓地推开了门,回头望了一眼外面,而后向前踩着那满地的碎片,心里却慢慢地沉了下去。
被货架子摆放得有些拥挤的油铺里没有太多落脚的地方,而当地面上满是被打破的碎片时就更让他觉得无路可走。但当他走过货架,看着柜台,发现那被打翻了之后缓缓滴落下来的油,只觉得脊背发寒。
这是打斗过的迹象。
尽管秦轲不是什么官吏,也不研究刑事,却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激烈搏斗,而地面那些空瓮的陶土碎片多处还呈现出细碎之处,必然是这搏斗的双方为了发力而猛然跺脚的结果。
他这样修行气血的修行者,知道双足立于地面有多么重要,与那些那些修行念力喜欢用念力操控着飞剑飞刀之类的小东西四处飘动的修行者不同,毕竟肉体的力量不仅仅只在于手臂,更在于腰腹到腿部脚踝一线,只有这样才能把自己全身的力量凝聚到一点。
而在这样的发力之下,足下必然会产生巨大的力量,碾碎这些瓦片也就不足为奇。
只是,这两个搏斗的人又到哪里去了?怎么一个人影也见不到?
想了想,秦轲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正想插上门栓,却发现门栓早已经不知道何时被利器所劈断,显然是有凶徒持刀闯入房中,与那位被称作“九爷”的人进行了十分激烈的战斗。
不过,在这里并没有发现尸体,至少证明这场战斗并没有到那种惨烈的程度。
“这下怎么办?”秦轲问自己,他来荆吴可以说是一无亲朋二无好友,身上的银子也谈不上多,如果找不到九爷,他也就找不到诸葛宛陵,难道让他在这偌大的建邺城中安家落户?
怀着脑子里乱糟糟的想法,他缓缓地走进油铺的内室,里面同样很简单,不过是一张朴素的平板床,一张桌子、一只椅子,还有一根显然用过不少年头的老烟杆罢了。
油铺的主人,那位九爷似乎是个挺朴素简单的人,秦轲默默猜测道,随着他心念一动,巽风之术带起的微风轻轻地在他的身侧张开,扩大,周围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
尽管他从修行第一日开始就有修行巽风之术,但至今他所能掌握得最纯熟的技巧仍然是这在巽风之术之中被称为“风视”部分。
何为风视?以风为眼睛,扩大听力,甚至让周遭的声音在自己的脑中呈现出图画,尽管相比较切实地用眼睛去看要有一定的差距,相比较眼睛,耳朵却能捕捉到一些眼睛捕捉不到的东西。
他听见了呼吸声,急促的,却又带着几分疲惫,有一个人低低的呻吟声像是老鼠在洞穴里穿行一般捉摸不定,但秦轲却从这个声音之中找到了那个人所在的方向。
秦轲闭着眼睛,向着那个方向缓缓前行,走了大概五步,到达了那摆放着烟杆的桌子旁。
他睁开眼睛,皱着眉头,看着地面,喃喃道:“好像是在地下?”
但至少能在店铺里听到一个人的声音,而且那个人还很有可能就是油铺的九爷,秦轲心里有些欢欣雀跃,趴下身来就缓缓地敲着地板道:“九……爷……先生?”
那个人没有回应,而秦轲的风视却仍然听见那个人在下方喘息着,似乎还有几声咳嗽。
秦轲抬起头来,歪头思考:“应该有地方下去。”而后他就这么蹲伏在地面上,触摸着地板,一点一点地摸索着。
第五十八章 痕迹
室内的地板谈不上有多干净,甚至有许多地方积累了不少的尘土,伸出手去就能摸到一手的灰,不过秦轲一个小百姓,倒是也不怎么怕脏,而是坚持不懈地摸着,时不时还用手指抠抠地板的缝隙。
突然,他看着那根陈旧的烟杆,陷入了沉思。
九爷显然是个十分朴素的人,从他房间里甚至没有任何摆件就可以看得出来,而这样朴素的人房间中却仍然有这样一根烟杆,想来这根陈旧的烟杆必然是九爷的喜好之物。
他走过去,轻轻地握住烟杆,手上却感觉沾上了一些粘稠的液体。
当他张开手,却是一惊,他的手像是碰到了滚烫的油一般收了回来。
低下头,他的手指上沾染着殷红的血液,这些血液已经逐渐转为黑色,粘稠得就像是之前打翻的油一般。
他大概不久之前触碰过这根烟杆的,只是似乎因为受了伤而没有顾上把这根烟杆带走?
秦轲若有所思,怀着几分猜疑,他伸出手在桌子上拍了拍,又来回地抚摸,最后心一横,用力地把桌子推了一下。
随着“滋滋滋”摩擦的声音出来,秦轲心中一喜,果然这是个机关,随着他手上再度用力,这张跟地面完全连接在一起的桌子缓缓地移动了,而随着那“砰”的撞击声过后,秦轲转过头,就在那木板床的边缘,露出了一个不过一人大小的洞口,内里深邃,宛如夜色。
带着微微飘忽的火烛,秦轲小心地跳入洞中。与外表不同,这个洞穴实际上并不怎么深,从上往下也不过就是一人多高的距离,往里面宽敞一些,但整体而言这只不过是个很小的空间。
“好像是个地窖?”秦轲清了清嗓子,正想开腔:“九……”
有一道风吹动了他手上烛台里的火烛,似乎有一道寒芒一闪而逝,刹那间火烛熄灭,就在秦轲尚且没有防备的时候,一个身影就迅猛如虎一般地欺进了他的怀里!
秦轲心中一紧,腰间的匕首随之出鞘,但终究还是晚了一些,那道寒芒竟然要远远比他想象中的快,不过刹那之间,就已经到达了他的双眼之前。
秦轲瞳孔猛缩,身体里的气血涌动之间,他身上爆发出巨大的力量!
随着他的身体猛地一抖,那股从他腰后延伸出来的力量与怀中那个人的胸口猛然相撞,只听见一声“嗯……”的闷哼声,那个黑影后退了,而寒芒也随着他的后退而向后移了几寸。
秦轲手上的匕首终于抬了起来,随着他的手腕一翻,匕首手心变换了一个方位,而后那道再度向前刺来的寒芒狠狠地刺在了他匕首的一面上,力量之大,竟然让秦轲的手都有些微微发麻。
“等等!”秦轲开口欲呼。
然而那道寒芒却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随着他匕首上的力量一轻,那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后退了,但这样的后退,只不过是为了下一次的进袭做一个短暂地蓄势!
秦轲听见那粗重的呼吸声,还有黑影在地窖地面上踏出一步的声音,尽管一片漆黑,但他仍然睁大了眼睛,手上的匕首丝毫不该怠慢,在那道寒芒自上而下斜斜劈下的那一刻,他手上的匕首与那道寒芒“铮”地一声交织,随后他脚下一跺,借着这股力量,他反过来撞进了那个黑影的怀里!
混乱之中,秦轲听见铁器落地的沉闷声音,他感觉自己正压在黑影的腹部,而黑影那双健壮的手臂,狠狠地按住了他的肩膀,攀上了他的脖子,似乎想要以这样的方式,强行把他的脖子给扭断!
“乱臣贼子!”黑影低低地咆哮。
秦轲扔掉了手上的匕首,双手紧紧握住那压迫着他脖子的手腕,随着他双腿用力,他猛然地站了起来。但尽管他的双足踩在了地面上,那个黑影仍然牢牢地钳制着他的脖子,拉扯着他,让他无法抬腰。
但这样就够了!
秦轲双腿宛如扎根大地,借着这样的姿势,他同样找到了自己发力的最佳位置。随着他猛然屈膝,力量从他的肩膀一直到他那平伸的手心,他的手就好像是两把薄薄的刀,在此刻锋芒毕露。
手刀自然不是要去戮黑影的心脏,如果那样,秦轲大可以不必把自己的匕首也扔到一旁。他的手向前一插,指尖竟然是硬生生地进了脖子和黑影如铁钳一般的手掌之中。
黑影的力量很大,但秦轲在经过初时的慌张之后,气血澎湃,只会比黑影更强。而随着他的双手向外用力,黑影的手也被缓缓地扯开。
黑影咬着牙齿,憋着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嘴角发出“嗯嗯嗯……”的声音,眼睛一片血红,宛如一头野兽。
但秦轲再度爆发的力量让他猛然地扯开了黑影的双手,一下子脱身而出!等到他站直的那一刻,他终于喊出声来:“别打了!”
黑影确实没有再度扑上来,但却不是因为他会被秦轲这一声喊叫而吓得变成一个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小姑娘。剧烈的喘息声从黑影的口中发出,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拖长了的、仿佛锯木头一般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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