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南南丶
张明琦去世之后,他越发担心起身边的人来,而从高长恭突然成了逆党之后,他已经可以感觉到整个荆吴已经掀起了一股无法阻挡的大潮,如果可以,他不希望任何一个朋友死去。
抓捕的行动一直持续了七日,混乱扩散到整个建邺,整个荆吴朝堂更是风声鹤唳,不少人被打成了孙同逆党,头戴枷锁脚戴镣铐地被驱赶着锁进又脏臭的牢笼里——并非是牢狱无人打理,只是不少人在牢狱里听见那件房中传出的拷打声和哀嚎声后,直接就吓尿了裤子。
家属日日来校事府门前哭泣,但铁石心肠的校事府卫士们依旧只是静静地把守着大门,不让任何外人进入。
而直到这一天的黄昏,就在校事府庭室之中,周公瑾细细地看完秦轲新写就的一份案卷,突然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对着一直在静坐的申道说道:“看来时机已经到了,今夜可以开始了。”
听到这一句话,申道猛然睁开眼睛,深邃的黑色眼眸里,满是如利刃一般锋利的光。
没有人知道他们心中的盘算。
但就在夜色里,却已经有几辆装满了货物的马车已经在乌鸦的注视之下,逐渐靠近着建邺城的城门。
货车很大,对方的货物很多,因此吃重不小,如果是行驶在泥地上准会轧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而城门的守卫注意到了这支队伍,立刻就发声喝止道:“停下!你们干什么的?”
虽说这几年建邺律令并不严苛,也并未施行宵禁,但这些日子以来,随着校事府的事情逐渐扩大,城门的管控也越发严格,夜间除了有调令的军队或者是差役,几乎没有人能进出。
第七百四十章 伏击
显然这支队伍并非不了解时局,在听见一声喝止的同时,所有人就就很自如地压停了马车,把货物停放在了城门口,动作娴熟且一点也没有慌乱的迹象。
领头人是个健硕的中年人,或许是因为怕热,他裸露着两个健壮的膀子,看上去孔武有力。
虽然夜色深邃,但在他跳下马车的第一时间,他已经认出那名士兵身上穿着的是城门侯的盔甲,立刻恭敬地行礼道:“大人,我们是给军营运送肉食的,一个月一趟。”
“可有文书?”城门侯听见这样的话,一只手提着长矛向着前方靠近,同时身后的几名城门士兵也紧随其后,用审查式的目光对着整支队伍上下打量。
“这是文书。”中年人小心地从怀里摸出一卷用羊皮包裹着的竹简,双手递给了那位士兵,同时还对着一旁正在查看货物的几名士兵笑着道,“各位大人可真够辛苦的,大夜里还得守着门。”
“你是韩忠?”城门候略略浏览了文书,确认了最末尾的那个记号,放下警惕的同时也笑了起来:“谁说不是呢,特别是这些日子管得严,都是三拨人轮着值守,夜里连个盹都打不得。不过看文书上的日子,你这送肉也早了几天?”
说着,他也向前走了几步,对着那几名士兵喊道:“好好看看,要是没什么问题就放他们过去。”
正如韩忠所说,车上装着的都是肉食,有的是用荷叶包着,有的则是装在桶中,包裹着酱汁,只需要打开就能闻到一股诱人的香味。
两名查验的士兵一路过去,倒也没做些顺手牵羊的恶劣事情,只是顺手摘下一些尝尝味道,最后又撮着指头继续查看。
韩忠也十分懂得做人,恰到好处地对着几人笑道:“正好小的还备了些猪肘子,一会儿军爷们可以拿一些去吃吃,解解馋也好。”
“那可太好了。”城门侯不急于去跟着“揩油”,但也不代表他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虽然说看守他职衔大小也是个城门侯,可头顶上的城门校尉才是真正掌权的人,相比较之下那些坐在室内休息的大人物们,他这样的不过就是个做苦活的人。
他顺手把长矛搁在肩膀顺口问道:“对了,去军营不是走东边的朝宗门么?怎么今天倒是走咱们这道门了?”
“以前是走朝宗门,不过从那边换了城门侯之后,新来的荣大人实在不太不好说话。”说起这事儿,韩忠脸上露出几分苦相,“他非说这现在荆吴时候戒严,夜里不准出城,就算是给了文书他也不准,我们也是没法子,才走了这一头。”
“换了个姓荣的?这事我倒是不知道。”城门侯笑了笑,又揶揄道,“不过这也正好便宜了我们白得这些油水是不是?只是韩老板你苦了些,一会儿从咱们这道门绕道去军营可得多走半个时辰。”
谁也没有注意到,韩忠在阴影里的拳头突然握了起来。
但接下来,他又叹息了一声,有些无可奈何地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你说说,我们吃的就是这碗饭,若是真不送了,军中不得拿我们这些苦哈哈问罪?”
很快,那两名检查货物的士兵也走了回来,点了点头大概就是表示车上没发现什么异常,随后城门侯点了点头,回头对着城头上喊了一声道:“放行。”
“多谢军爷!”韩忠大喜,随后立刻让下面人拿了几提肘子来,甚至还抱出了一坛子酒,都一股脑地交到了几人手中。
城门侯自然是笑着接下了那些东西,摆摆手示意让他们过去,然而等了一会儿,城门却始终不开,城洞里的黑暗依旧,倒是让他有些尴尬。
“娘的,这些王八蛋,老子非得把他们扔进护城河醒醒脑子才行。”荆吴的几座城门都连接着城头的机括,虽说城门侯掌握着钥匙,真要打开还要让城头的人帮忙才行,既然这城门一点动静都没有,显然城头上的人是偷懒睡着了。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上去一会儿。”说着,城门侯就带着几人向着城墙方向走去,背影也被黑暗所遮蔽。
失去了人声,城门口一下子变得寂静起来,就连蝈蝈的声音都听不见,只剩下天上一轮残月像是在一只因为困倦而眯着的眼睛,正静静地俯视着他们。
韩忠等了许久,却始终不见城门侯回来,站在一片阴暗里一时沉默,越发感觉到心脏的跳跃声在不断变快。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紧张,或许城门侯上楼光顾着教训那几个偷懒的士兵,又或者是机括出了问题正在修理?
但多年血火中生还的经验,却让他没有再盲目等待,而是低声对着众人道:“兵器。”
没有人回答,但随着铮铮的金属出鞘声,随行的数十人都已经从那堆砌着的肉类中抽出了兵器,一片如匹练般的刀光在月色下迸发。
但还没等韩忠带着人杀上城楼,城头上却已经响起了无数机括的声音,城门依旧紧闭,而弩机已经上弦!
火光骤然大盛,被点燃的火把与火盆仿佛一颗颗太阳,带着一种逼人的光亮,似乎要把他们所有人照得无法睁开眼睛。
城头上,是城门侯的脸庞,但此刻他已经不再如刚才那般亲和,眯着的眼睛里一片冷色。
“周大人打草惊蛇的计谋有效了,这些藏在水底下的东西都钻出来了。”城门侯,黄曜这样说道。
站在他身旁的,正是一直处于城楼上观望着的秦轲,从一开始他就收敛了所有气息,但一双眼睛从未偏离下方。
他的身份在建邺城已经不再是什么秘密,甚至已经有太多人见过他的这张脸,自然他不可能再扮成城门士兵。
不过今天夜里他的事也不是为了搞什么鱼目混珠的把戏,菩萨剑早已经在他的手中吐露锋芒,似乎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下去痛饮人血。
“只是不知道另外几处是否能保证不出问题。”秦轲神情有几分忧郁。
黄曜则要比他有信心得多,爽朗地笑着道:“放心吧,周大人算无遗策,那另外几处安排的不但有校事府高手,还有雷军,那些老卒虽然看上去身体受过伤,但我敢说,就算是十倍于他们的敌人也未必能破开。”
秦轲点头,回想起当初第一次来建邺时候看见的那些老卒风姿,知道黄曜并不是盲目自大。
这些老卒都是从当年最残酷的战场上走下来的,尽管在建邺城这座祥和的城市里养了许多年,身上却始终有一股锐利之气,好像一把不断磨洗的剑,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但不会钝滞,反而会越发可怕。
韩忠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有些来不及逃离了,尽管那片夜色依旧深邃温和,带着几分神秘,却已经无法成为他们的庇护,相反的,他们可以看见无数的阴影正在靠近,组成队伍,组成人墙,组成……军阵。
今天的夜里,每一座城门都埋伏了伏兵,这些伏兵有些是老卒组成的建邺第一城防精锐,雷军,其他的则是校事府这些日子以来不断从军中调拨来的队伍。
谁会想到,周公瑾从军中借兵的真正目的,并非是为了在城中搜捕奸细,而是要用在城门这种地方用来把守关隘?
其实从一开始,这场看似浩大的搜捕行动,都只是掩盖在真相上的一层皮,但也正是因为这场搜捕不断地扩大,韩忠等人终于开始因为畏惧而惶惶不可终日,最终才冒险决定出城躲避。
可最终的结果是,他们只不过是钻进了周公瑾和申道精心为他们设计的陷阱里。
明白了一切的韩忠有些后悔,但却也只能咬了咬牙,看着城门四周不断包围过来的士卒,嘶声道:“跟我杀上城楼!”
追随他的本就是死士,自然也不会有任何反对,而且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当此之时,他们在建邺内已经完全暴露,只有最快地夺取城门,逃出建邺。
即便希望渺茫,可谁又能放弃那哪怕一点点的机会?
站在城头的黄曜神情不屑地望着那些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攻上城头的人,看得出来,这个领头的韩忠修为不错,至少已经是第三重境界,再进一步或许就是一位小宗师。
可他哪里知道,就在他身旁,正站着一位真正的小宗师?
“我先去了,虽然他们跑不了,但终归还是会有些人受伤。”秦轲对着黄曜说着,其实心里也有些失望。
那天他在虎家见到的两名高手,一个刀客一个箭手并没有出现,不知道是否是在其他城门,亦或者是早已经离开了建邺避风头。
不过他也没有消极怠工的意思,随着他菩萨剑微微一震,整个人就已经顺着城楼的墙边高高地坠落了下去!
第七百四十一章 大狱
有句话说,孩子长大只需要一眨眼的时间。
对于建邺这座如母亲一般的城池来说,秦轲、阿布等人正如它养育的孩子,尽管他们依旧年轻,依旧稚嫩,然而他们的天赋与恒心已经使他们迈过了许多人一生都无法迈过的门槛,站在了一个足以让许多人仰望的高峰。
从城楼上到城墙下方足足有三丈多,落到地上的力量换成是普通人足够摔个脑浆崩裂。
可秦轲就这样毫无花巧地落了下去,甚至就连在半途都没有以城墙减缓速度,就任由身体如同一颗沉重的石块一般直直地下坠,倒是也惊了黄曜一跳。
然而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却也亲眼看见秦轲的特异之处——明明身处半空之中,可在他猎猎作响的下摆飘动之中,他却突然像是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推动,整个人精准地向前腾挪了两丈有余,直接落到了韩忠的上方!
手握着刀正在想着城楼上杀来的韩忠表情狰狞,刚刚捅死一人的同时,一掌就把一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打得飞了起来,轰然撞在城墙上后又顺着城楼的台阶砰砰砰地滚落了下去。
但就在他抬头的那一瞬间,却已经是一片黑暗覆盖,就好像深邃的夜色突然化作了鬼魅,轰然地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先是感觉身体猛然一沉,随后是剧烈的疼痛从他的双肩上开始蔓延,一直顺着手臂直到虎口,骨骼的碎裂声音好似一种催命一般的可怕尖叫直接灌入他的耳膜,银亮的刀咣当地落到了地上。
秦轲甚至没有给他自尽的机会,只是一轻轻调转了菩萨剑的剑身,把剑柄对准了韩忠的嘴巴,硬是给塞了进去。
“呜……”韩忠感觉到那坚硬的剑柄几乎卡进他的喉咙,一种强烈的呕吐感和剧烈的疼痛使得他顿了顿,却感觉脸上又挨了一拳,满口的牙齿都被震得松动起来。
“你不要死。”秦轲冷冷地说道。
这听起来像是一句情人之间的话语,若是由说书先生来讲述,恐怕还得在其中添油加醋地说一下那小娘子到底如何梨花带雨,但秦轲做到这一点的方法是顺势再给了韩忠一巴掌。
小宗师的一巴掌,力量可想而知,韩忠的半边脸颊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肿了起来,月光照亮了韩忠吐出的无数牙齿,其中还混合着一颗微小的毒囊,其中流淌着的黑色液体,不用猜就知道是见血封喉的矿毒。
从这场战斗的开始,结局就已经注定,秦轲甚至都不需要打信号让埋伏在暗处的校事府高手出手,只是接过一旁士兵递过来的火把晃了三下。
阴影里,似乎有人拱手之后迅速消失,他们化作了建筑之间的鬼魅,在满是肮脏老鼠和野猫的小巷中向着另外一个城门支援而去。
随后,秦轲转身对着那些还沉浸在激烈战斗中没有回过神的士兵们道:“把还活着的人都押走,死的装上车,一并带回校事府。”
一网打尽固然痛快,但校事府真正要的还是这些人嘴里的消息,好在从建立以来,这座权势滔天的衙门本身就是一个擅长审问的地方,秦轲只是把人一路带到牢笼中,训练有素的狱卒就以十分粗暴的手段把那些人扔进了囚笼中。
秦轲则是静静地坐在大牢的入口静静地等待,亲眼看着一拨又一拨的人犯被带进来,又被一个一个地带往更黑暗的深处。
囚牢惨嚎声响了整整一个多时辰,就连那些擅长审问的狱卒们都已经感觉到了一些疲倦,反倒是后面到来的周公瑾的耐心很足,甚至还有心情合着茶,对着秦轲笑道:“放心,这些人可都是好手,就他们这一辈子,天天看着别人难受和疼痛,怕是连产婆都不如他们哩。”
“这笑话可一点也不好笑。”有些疲倦的阿布坐在一旁无奈地笑了笑,这些天来军报繁忙,他一日只睡两个时辰,恨不得把自己掰成两个人用,今夜的事情他更是参与了谋划。
“阿布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秦轲有些担心阿布的身体。
“我没事,好歹这么多年修行,没那么容易就垮。”阿布喝着茶笑了笑,又站身来,晃荡着那叮当响的甲片,“我得先回军营了,按照时间,今夜还有一份军报会来,我得去等着。”
“这是大事。”周公瑾点了点头,“记得一会儿跟我们通个气,我也想知道老将军和那个混账玩意儿到底如何了。”
混账玩意儿,自然指的是高长恭,尽管对于他们这几人来说,高长恭有可能神智出了问题已经不再是秘密,可他对这个好友依旧是腹诽不已。
“那家伙仗着自己的修为整日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结果现在倒好,终日玩鹰,现在反倒是被那些雀儿啄了眼睛。”
阿布有些不悦,但也知道周公瑾这些都不是真心话,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就离开了牢房。
又过了半个时辰,新牢头终于带着疲倦走了出来,两只手上至少捧了三十几卷竹简,每一卷上都印着一个血腥的手指印。
“大人,不辱使命,这些死士里终究还是有几个软骨头,特别是秦大人带来的那个韩忠,他还想保住自己一条命见见妻儿,所以把知道的都说了。”牢头道。
“当死士还敢有妻儿?看来是个废物。”周公瑾冷笑了一声,“把他妻儿带来,如果日后他肯为校事府出力,那我就把他的案卷先压着,否则……”
他没有说下去,但就连秦轲都听出了他唇齿间血淋淋的杀意,如果韩忠不肯屈服,周公瑾甚至会拿着那对可怜的母子的性命做威胁。
但他没有说话,因为这本就是校事府的风格,以他的能力,实在做不到成为照亮阴暗的光,既然如此,也不必把那些多余的同情在这时候展现出来。
其实他也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难过,似乎从他踏进建邺城以来,他就越发变得不像是自己了,有时候他早起在脸盆里的倒影里看见自己的脸,都觉得那个人有些陌生。
那封辞呈已经交给了周公瑾,如果不是因为这后来的一切使得他无法离开荆吴,恐怕他现在已经和蔡琰在天下游历了吧?
可有时候,人真是身不由己啊。
但之后,他还是紧紧地握住了拳头,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菩萨剑几乎像是血肉的一部分一般直接贴上了他的手掌,小黑则是从胸口冒出一个小脑袋,好奇地看着周围。
“那就动身吧。”秦轲道。
虎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黑暗,鼻尖嗅到的是混合着一些泥土和腐败的味道,耳畔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额头有些疼痛,但他没有伸手去摸,因为知道他的手此刻正被牢牢地捆缚在百余斤的铁球上,铁链的每一根铁环仿佛婴儿手臂那般粗,即便是他一个小宗师高手也很难挣脱。
何况,此刻他的气血已经完全弥散在身体之中,散功的药物已经充斥着他的每一滴血液里,把他浑身的力量抽得一干二净,就连动一根指头都十分费力。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终于找回了一些神志,目光也在逐渐适应这片黑暗,微微转头之间,看见了一旁沉睡着的俏脸。
“阿离……”虎低声唤道。
没错,就在这片黑暗里,在他身旁的正是公孙离,只是现在的她和之前行走江湖的女侠样子完全相去甚远,蜷缩在角落里酣睡的样子全然是一只病弱的猫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梦见了什么,她的睫毛微微颤抖,身子也不自主地轻轻收缩,像是想把自己蜷得更紧一些,好让自己暂时离开这片黑暗,又或者,更融入这片黑暗。
第七百四十二章 “神之使者”
一刻钟之后,她醒了过来。
“你醒了?你没事么?”大概是发现虎在看着他,惊喜的公孙离露出几分羞怯,好在黑暗隐藏了她脸上的红晕,使得尴尬少了几分。
不过她现在最关心的还是虎额头的伤势,在到这里之前,虎的额头被那些人重重地砸了一下,当场晕厥了过去,如果不是因为她等得实在太困小憩了一会儿,现在应该还在虎的身旁看着。
“没什么,只是一点小伤罢了。”虎微微笑了笑,虽然他可以感觉到额头的疼痛,但为了安慰公孙离,他还是选择了隐瞒。
“那就好……我手头上没什么东西,只能帮你揉搓了一会儿,然后用……”公孙离戛然而止,想到自己临时用了些口水给虎处理额头的伤势,脸上刚刚才消退一些的红晕又变得浓郁起来。
但随后她又叹息道:“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到什么时候才是头。”
话说到这里,两个人同时都陷入了沉默。
谁都知道在人屋檐下的日子不好过,然而他们两人比那更糟,因为他们都是囚徒,甚至就连手腕都因为在镣铐的摩擦中生出老茧,并且逐渐适应。
这是一种很可怕的习惯,可除了他们能适应习惯了被囚禁的自己之外,又有什么办法呢?
无论是虎还是公孙离,两人的气血境界在这时候根本提不起来,戴着那沉重的镣铐,即便是想逃也逃不掉。
“如果……我们有一天有一个人先死了……”公孙离眼泪汪汪地看着虎,突然道,“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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