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南南丶
火花乍现,如同黑夜里迸发出的一颗流星,猩红的眸子和侍卫长的眼眸在空中相互交织,短短的一个照面之间两人就已经交手三次。
每一次碰撞,其力量之大都让让人浑身一震,而顺着两人身躯向下看去,那粗糙的泥地已经被踩出十几个深陷的坑。
中军大帐的侍卫长,本就有小宗师境界,放眼天下都不是那么容易被杀死的存在。
只是当他眼见黑衣人的数量显然超过他们,心下有些焦急,于是大喝一声,气血迸发之下,腰刀挥出一轮满月,竟然生生斩断了那柄黑色短剑,并继续向下,直接切入了那名黑衣人肩膀!
可侍卫长却并未露出喜色,反而面色一沉。
多年握刀,挥刀,早已经让刀变成了如身体的一部分,而在他的感觉之中,他虽然切入了黑衣人的肩膀,却是一种钝滞的感觉,一点也不像是斩入了一个活人的身躯,倒像是……在分割一具早已经死了许久,已经开始僵硬的尸体。
随着他鼻尖抽动了几下,只感觉一股腐败的臭味不断向外蔓延,同时一只冰冷的手再度抬起,生生地握在他的刀身上!
猩红的眸子像是得到了某种感召,居然在发出妖异的光芒,而那被斩入的刀身已经完全被那只手还有肩膀中的骨骼肌腱牢牢卡住。
恐惧攥住了侍卫长的心脏,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依旧形容如常,且没有流出一丝鲜血的黑衣人道:“你是什么怪物?”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号角声就响彻了整个军营。
大概是因为连日的劳累,王祝睡得很沉。
但梦境里却并不让人如何轻松,天空是灰蒙蒙的,其中窜动着雷霆,而原本水流湍急的河流却燃起了大火,把一切都照得那般明亮,无数的士兵拥抱在一起厮杀,鲜血四溅,而大地也随之震颤起来……
他骤然惊醒,看见的是大楼那显得焦急的神情,天空一片繁星璀璨,没有大火,没有厮杀,可那双有力的臂膀慌得他脑壳有些发疼。
“王祝!起来!你娘的,睡得跟头猪似得!”大楼眼见王祝终于睁开眼睛,也松了一口气,立刻站起身来。
“出什么事情了?”王祝费劲地爬了起来,眼见营帐中已是一片忙碌景象,篝火在风中微微摇曳,但却被沙土直接掩埋,不甘地缩了下去。
“刚来的消息,右路军遇袭,他们已经和敌军杀成了一片。”两人一边走着,各自上马,“似乎有水鬼游过了河,把右路军的莫将军刺成了重伤,现在右路军正在和渡河的敌军交战。”
“水鬼过河?”王祝眼睛发直道,“怎么可能?这河水这么深,又这么宽……”
“我不知道!”大楼听到这个消息,情绪也有些不好,被质疑之后也怒骂起来,“他们说那群人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群……尸体!从来没有人见过那样的东西,我也没有。”
第七百四十八章 乱阵
或许从这场战争的开始,一切就已经偏离了事情该走的轨道。
在此之前,他们从未想过高长恭那样的人会突然反叛,而且还是和孙同那样的的士族纨绔子弟搅合到一起。
比起这一点,如今被四处右路军四处宣扬的“水鬼”到底是什么东西,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去你奶奶的!”大楼他终于忍不住骂出声来,同时抬起右腿,狠狠地踹向了一块磨盘大的石头,眼见着石头在空中高高地飞起,划过一道弧线,跨越十几步直接落进深邃的江水之中。
但即便是他有再多的情绪,在此时此刻,他也不得不收敛一切,重新跨上那匹洗刷得干净的战马,手握着缰绳顺着韩玄向着前方不断奔去。
并非支援右路军,却是去另外一处防守。
就在今天夜里,敌军毫无征兆地在多处开始渡江,其疯狂程度几乎可以用悍不畏死来形容,这样突发的情况,使得两军再度进行久违的交战才刚开始,就已经趋于白热化。
青州鬼骑在山路上并不适合疾驰,所以大楼一直无法把速度提到最快,不过这样的速度已经足够让他们先步军一步奔赴战场,无数的厮杀声顿时涌入耳膜,无数的火把在倾倒,在滚动,照亮了这江边滚滚的血潮。
“锋!”韩玄拉下那具厉鬼的面具,像是在夜色中生出了一副狰狞的面孔,随着战马的嘶鸣,五千骑兵顿时以锋矢阵冲入战场,隆隆的马蹄声震动山谷,使得河水看起来更加湍急。
而随着所有骑兵亮出那磨洗得锋利如星辰的长枪,江河之畔似乎洒落了漫天的星光,顷刻间覆盖了整座战场。
“王祝!王祝!你娘的,哪儿去了!”大楼在马背上嘶吼,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才是第一轮冲锋,大楼就已经发现自己的这位袍泽消失在阵列之中,此时的战场上满地都是喊杀声,黑暗与火焰像是一对抵死斗争的敌人不断碰撞,早已经人畜不分。
战场上总是这样的,有时候,明明刚刚还在身旁有说有笑的生命,就那么一瞬就离开了。
但他咬着牙,知道自己不能离开队伍,所以只能握紧了长枪,力量之大甚至把长枪的枪杆握出手指印来,好像是把一切的悲痛和怒火都灌入枪尖那一点锋芒中了。
随着韩玄马鞭的一声抽响,骑兵再度回头向着敌军压了过去,马蹄踩破甲胄,深入胸膛,长枪贯通头颅,直接把整个人挑在了顶端。
而另外一边,一脸鲜血才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王祝睁着眼睛,双腿却在不停地打颤,好似天地都在摇晃。
可以说,他的运气十分不好,就在第一轮冲锋之中,他就和一名修为相近的军士迎面相撞,虽然他还是技高一筹把长枪送入了对方的心窝,但自己也因此而一头从马上栽下,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坚硬的石块上。
但在战场上能停下来休息的只有死人,他还不想就死在今天,于是他使劲地拍在自己的大腿上,强行稳住身形,提起手中的长枪,气血灌满双臂的同时凭着直觉向着前方刺出一枪。
一声惨嚎从身前响起,从手感之中,大概是刺中了肩胛,枪尖直接卡在了骨骼之中,发出的声音就像是用手指甲在抠石块,生涩,同时刺耳。
王祝也来不及去分辨是敌是友,一只脚就已经抬了起来,直接把那名士兵脑瓜碎裂,红白之物流了一地。
还没等喘口气,又有骑兵化作巨大的影子向着他覆盖而来,长枪吐露出冷厉的锋芒,看走势,已经直接瞄准了他的胸口。
面临这样的危险,他低喝一声,向着一旁侧身避让开的同时,长枪如同笔直的线向着骑兵方向刺去。
他以为会刺中那名骑兵。
但风声呼啸之间,从右侧有另外一名己方的青州鬼骑轰然裹挟着巨大的力量,直接撞上了那名骑兵,随后战马悲鸣声响起,两匹沉重的战马的骨骼都发出咔咔的破碎声。
猩红的骨骼从战马的肌腱、皮肤刺出,泥土像是水花一样在马蹄的踢蹬之中炸裂开来。
等到剧烈的碰撞平息的时候,两匹马已经只剩下死前无意识的抽搐了,原本坐在马上彼此为敌的骑兵此时像是一对浓情蜜意的恋人一般拥抱在一起,看似甜蜜,实则各自用长枪贯穿了对方的身躯,再也无法分开。
“嗬……嗬……”王祝剧烈的喘息着,不断地眨眼想要看清面前的景象,但战马倒地而溅起的血肉糊住了他的眼睛,原本就已经受伤的眼睛此刻更像是被一片猩红色所笼罩世界,光怪陆离。
但不知怎的,他反而振奋了勇气,随着他发出一声巨大的吼声,胸膛里像是有一股巨大的暗流在不断地翻涌,双腿又被注入了力量。
他迈步,向前,在这个过程里,他像是疯了一般出枪,把那些冲向他的敌人一个个都杀死,鲜血在他的脚下流淌,战马在他的身旁跌倒,唯有隆隆的战鼓声一声响过一声。
他心中有些喜悦,因为他知道,这新加入战局的战鼓声,来自于左路军,来自于那后发的五千步军,而一旦他们也跟着加入战场,必然可以大壮声势,甚至一次性把那些过河的敌军重新给打回去。
思考中,一个怒吼声从背后传来,未及转头,一个魁梧的身影已经扑倒在他的身上顿时把他拉扯着翻倒在地。
两人在地上翻滚了两圈,王祝的挣扎十分激烈,但却因为伤势一时提不起气血,几次尝试起身都以失败而告终,满是红色的眼睛里只能看见那名魁梧士兵狰狞的脸庞,并且正在用尽全力压在他的身上。
长枪早已经脱手,而魁梧军士似乎也早已经丢失了自己的兵器,两人只能靠着四肢、指甲像是两只野兽一般不断地厮打,额头上各自滚落豆大的汗珠。
那名魁梧军士感觉到有些难以压制王祝,突然抬起双手摁住他的脑袋,同时大拇指向上,直接抠向他眼睛。
王祝吃痛之下,终于把气血重新激发出来,第三重境界的气血力量终究强过那人许多,只是一发力就把那人的双手手给拧成了麻花。
可即便是那样,那个压在他身上的人依旧不肯罢休,甚至张大了嘴巴,露出沾满鲜血的牙齿,向着他的喉咙狠狠地咬来。
早已经消耗了大半的气血已经来不及护住身躯,一块血肉顿时被撕扯下来,挂在魁梧军士的嘴上显得格外可怕。
鲜血与疼痛让王祝痛苦地嘶吼,随着他再度发力,直接把两只并拢手变成兵器,插入了对方的眼窝。
杀死对手之后,他努力推开身上的尸体,在一片嘈杂混乱之中重新站立起来,却已经找不到那把丢失的长枪,只能是拔出腰刀,立在战场之中,像是一个孤独的孩子。
“疯子……都是疯子……”他喃喃道。
可战场上,除了疯子,还有什么人能活着?
王祝想他大概是要死了。
尽管他的气血境界在年轻一辈之中也算是佼佼者,可在这样浩大的战场上,他就像是一只被水流淹没的蚍蜉,一身的力量早已经消耗殆尽,只能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隐约中,他似乎看见有人正在向着这个方向奔袭而来,一杆长枪斜在身后,每一步都能跑出常人一倍的距离。
“娘的。怎么又是个壮汉。”王祝骂了一声,随后注视天空,索性扔掉腰刀,仰天倒了下去。
但他等来的不是死亡,而是大楼那豪放的笑声,在这样嘈杂的战场上,他的笑声依旧那样响亮,可以像是洪水一样灌进他的耳朵:“王祝!你娘的,你还活着呐!”
王祝听到这个声音,突然睁开眼睛,随后又慢慢合了上去,放松地笑了起来:“你娘的,我怎么就得死了?有道是祸害遗千年,你死了老子都不会死。”
等到大楼把王祝搀扶起来之后,王祝才发现大楼身上也有不少伤,其中最大的一个,甚至在他的肋下开了一道不小的口子,鲜血才刚刚凝固,若不是他平日里体魄修行日日辍,现在只怕早已经支撑不住了。
“看来你也没比我好到哪儿去。”他勉强地笑了一声:“情况怎么样了?我看不清。”
“敌军退了。”大楼吐了一口气,却因为牵扯了肋下的伤口嘴角抽搐了一下,“但也只是暂时退了,韩将军说他们只是暂时休整阵形而已,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听说右路军那边比我们还要难一些,已经不得已退守山坳了。”
“高长恭到底想做什么?”王祝心中疑云越发浓郁,语气中再也没有任何一点对那个名字的敬畏,“同时两路渡河进攻,就不怕黄老将军带人抄他的后路?”
提起这个,大楼的面色却有些凝重,声音也变得迟疑起来:“烽火台上的火光传信,老将军……也在抵御敌军,大将军是三路进兵,把十几万人毫不保留地压了上来,据说那边打得比我们这边还要激烈!”
第七百四十九章 黑袍与疯子
谁都不会预料到高长恭会使用这样疯狂的进攻方式,多路出兵,同时进击,不计代价,就好像一个完全失去了理智的大赌客,把全部身家一次性压上了赌桌。
十万大军。
这样的赌资恐怕没有哪家赌场能承受得住,因此可以预见,黄汉升布置的防线也正如那张摇摇欲坠的赌桌一般发出痛苦而又嘶哑的声音,正在逐一地崩溃塌陷。
没有人看得见,如墨的夜色里,有一人身穿黑衣,正站在高高的山峰上,像是俯视众生一般对巡视整座战场。
年轻的孙青在这个背影的后方全身绷紧,从头到腰部再到腿一线笔直,一双眼睛久久停留在一处,眉毛微微地颤动。
在荆吴,恐怕没有哪个年轻人不想成为这个人,即便是孙青这样出身名门世家,目光遥远犹如挂在星辰的人,也一样无法免俗。
从当年荆吴立国开始,孙青就已经把高长恭作为心中的一座大山,付出近乎自虐般的辛苦,不断地去追逐,攀爬极限。
一直到今天,他已经成为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就连枪术之中也带着强烈的高长恭韵味,甚至有人私下把他称作“小战神”。
可直到如今他才意识到,自己和眼前这个人还有很远的距离,不论是修为上,还是用兵上,自己似乎都摸不到这个人的衣角,于是他有些失落地握紧着自己拄在身旁的那杆雪白的长枪。
“到底是我那位老伙计,虽然他打造了这么一条如同铜墙铁壁一般的防线,但实际上他从未迷信过这道防线,还在后手预留了一些准备,否则我早就破营而去,何必在这里多做纠缠?”
高长恭笔直的眉毛微微一扬,露出感怀与欣慰的神色,好像说的不是自己的敌人,而是自己的老朋友一般。
这时候,从孙青的身侧突然聚拢起一股浓重的黑色雾气,全身都被黑色所笼罩的黑袍人从中缓缓地踏了出来。
他单膝下跪在高长恭身后道:“大将军,尸蛊我已经用完了,恐怕接下来的尸者无法再抵挡住敌军的脚步。”
“久攻不下,对我军不利,一旦你的那些尸体不再能压制黄汉升的援军,恐怕我们的后路会被截断。”
孙青远远望着河岸一片战火弥漫,轻声询问道:“我带着人去?”
“不急。”高长恭咧嘴一笑,发丝在风中四处飘散,毫不掩饰的面容显出一种不似凡人般的俊美。
只可惜在他身后的两人并非荆吴街头的怀春女子,自然也不会因为这张脸庞而发了花痴,距离高长恭最近的黑袍人更是沉默得好像一块冰川下的岩石,连呼吸声都微不可察。
孙青甚至有些怀疑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活人,也许那个影子根本就和他控制的那些尸体是一样的东西。
如果拿着刀切入他的身体,释放出来的会不会不是鲜血,而是因为腐败而发臭的烂肉?
望着黑袍人许久,孙青突然显出厌恶的表情,转过头去再也不看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只是一心地等待着自己上战场的那一刻。
原先黄汉升预设的伏兵策略,在高长恭毫无章法的横冲直撞之下被拆得七零八落。
更让人觉得古怪的是,今夜的敌人根本就是一群疯子,似乎他们完全不知道畏惧为何物,只知道一路向前,等着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迎着箭雨与刀枪,把手中的兵器或刺或砍进对面的胸膛。
在这样的敌人面前,荆吴军顿时压力大增,明明兵力相当,却依旧还在节节败退。
而在山头上的军营大帐之中,不断地有斥候传来通报声,并且随着时间推移,他们的说话速度越来越急促,气息也越来越喘。
“报!敌军已经突破淆山口,右路军往后退到魁字营寨!”
小千听到这里,面色一变,又是把那摆设在沙盘上的黑色小旗向后推移了近五里的距离,低沉地道:“不到一个时辰,右路军就退了十里……”
那座沙盘,原本大半都还被自家军队占据,如今却已经一缩再缩,像是被逐渐吞噬了一般,高长恭的军队不但从两个位置同时渡河打击左路军和右路军,甚至就连黄汉升最为重兵把守的洼地居然也是猛攻不休!
全局都像是陷入了泥潭之中动弹不得,在这种情况下,别说去包抄,他也不得不分出更多军力去做正面的交战。
打仗不是拔河,不是哪一边退得更快哪一边就会赢,所以他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这一边已经快要接近极限,如果说高长恭能再有数千兵力策应各处,恐怕这场战事,他们已经彻底失败。
当此之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黄汉升,虽然他已经很老,但闭目的样子并不显出昏沉,反而让人感觉他只是收敛了一身光芒的太阳,随时可能迸发出来。
可黄汉升依旧闭着眼睛,老神在在地坐在木墩制作的简易椅子上,好像真的睡着了一般。
可黄汉升可以这般坐得住,小千站着都已经有些焦躁了,在他被将领们几次询问应该怎么做的时候,他终于有些失控地怒吼起来:“你们别问我,我不知道。”
其实他知道。
要解决如今的危难,最重要的是黄汉升一直留在后方的两万多预备兵,没人知道黄汉升一直扣着这支部队做什么,但如今情况危急,小千思前想后,也只有是把最后那一支力量也放上这座沙盘,才有可能遏制住敌军的冲击。
但如今黄汉升不肯开口,他一个参与谋划的参军,又无军中的实权,一切命令甚至都依靠黄汉升才能发出,那么他又能做些什么?
终于,在过了一刻钟之后,黄汉升终于张开了嘴唇,轻声道:“赵谦。”
“是。”小千犹豫着点了点头。
“为将者,不可自乱阵脚。”黄汉升一直把小千留在身边,本就是要教会这个孩子一些东西,“如果你不能透过表象去看事物,那你和瞎子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可现在局势危急……”
“高长恭出现了么?”黄汉升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显出十分慵懒的样子,“如果他没有出现,你觉得他会在哪里?”
小千答不上来。
“既然如此,那两万人就不必要动用。”黄汉升稳稳地坐着,露出微笑道,“放宽心一些,我既然用了手下那些人,自然也知道他们有多少能耐,他们不断后退,看似颓败之象,可若是放掉那些并不适合坚守的地形,转而集中力量去守营寨,敌军未必有能耐突破。”
望着呆呆的小千,黄汉升站起身来走到沙盘上,低眉在沙盘上画了个圈:“十一万人,几乎都被高长恭撒进了这地方,看似声势浩大,却也一定有主有次,与其说他是乱打一气,倒不如说是声东击西。”
“将军的意思是……”小千望着沙盘,心中一动,那些来自斥候的消息在脑中不断地循环组合,最终堆叠排列成整齐的城堡,矗立起高高的尖塔,“大将军的目的,是想要借渡河之战,转移我军的注意力,好调虎离山,从洼地突破?”
这大概就是年轻人和老人之间的区别,要说小千的眼力在军中即便是高长恭也时常称赞,而之所以没有看出其中端倪,终究还是因为心境混乱,自然也就无法洞彻迷雾。
不过他还是十分担忧地道:“可这样下去,我军依旧难以取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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