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南南丶
他甚至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苍白起来……
“我的尸骨……也在那坟墓里?”
这实在是一个不好笑的玩笑。
然而这么多年,他从未听说过自己的父亲母亲有过什么坟墓,他一直以为父母亲的尸骨早都腐化在那片荒凉的死道之上了。
或许成了野狗秃鹫的美食,又或许运气好些,被扬起的沙尘与繁茂的野草所掩盖,总之,他被诸葛卧龙带离那里后,也从未去寻找过他们。
“不可能……”秦轲瞪着眼睛,“谁会给他们立坟墓?总不可能是他们自己吧?你们一定是找错了,那必定是和我爹同名同姓的人……”
“同名同姓吗?”女人打断他,冷笑道:“你非要说是巧合我也无所谓,反正我们找到了那位守林老人,今年刚过六十。他说秦拆一家的坟,是他立的,据说是你爹最后把家传的一块碎玉给了那老人,托他在自己咽气之后帮忙收敛尸骨,好让一家在阴间团聚……他还说,下葬的时候,你那妹妹只是一副小小的骸骨,上面一丝血肉都无,连骨髓都被熬干了。”
这是秦轲心里最大的秘密之一,如今骤然被揭开,秦轲心中只觉一阵抽痛,几乎呼吸不能。
可更让他感到疼痛与迷惘的是女人所说的事情越是真实,那么自己的存在,就越是怪异。
他不记得自己有其他兄弟姐妹,但坟墓里分明葬着他的一家四口,天下还有比这更诡异的事情么?如果他不是秦轲,还能是谁?那些过往的真实记忆又从何而来?
“一定是他弄错了。对……一定是……”秦轲喃喃自语,仿佛是为了给自己足够的勇气相信,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不停告诫自己这一切都是那女人的幻境和谎言,她不过是想用这番不着边际的话语扰乱他的心绪,好让自己脱身罢了……
等到他在一片迷惘之中重新找回现实的时候,女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失去了控制,这一片幻境自然消散,天际再度暗淡,呈现出深夜的黑暗,火焰在远方升腾,战争使得浓烈的硝烟味道一直飘到这一头。
两名校事府的下属这时候才赶了过来,每一个都满脸疲惫,一身的汗水浸透了衣衫。
与秦轲遭遇的不同,他们在刚刚的幻境中所经历的要糟糕许多,若非是幻境中途消散,只怕他们会活生生累死在那片燃着野火且无穷无尽的森林中。
秦轲猝然一惊,随后转过头,正看见高澄已经倒在地上,双眼紧闭眉头皱出无数沟壑,似乎是在承受着痛苦。
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去,秦轲半跪着扶着高澄,低声唤了两声后没有得到高澄的回应,于是准备抱起他带往校事府。
才刚刚搬动一丝,他就感觉到一双苍老且粗糙的手掌握住了他的手臂,年老的高澄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道:“你做什么。”
“当然是带你去医治。”秦轲的迷惘未退,只是不知道昏迷的高澄是否也听见了刚刚的对话,沉默片刻之后终于还是没有开口询问。
“不必了。”高澄有些疲倦地道,“校事府摆放死人的床太脏,我一个老头子没那兴致去躺,留给你们自己吧。”
秦轲微微一怔,心想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偌大一个校事府难道还收拾不出一间房来安置你么?但随后他又意识到了高澄的意思,露出悲伤神情来。
“高家确实侍奉王族。”高澄微微叹息一声,“先祖为了延续家族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自然我这样的不肖后人也难以去指责他们什么。”
“既然如此,您又为何要这么做?”秦轲低声问。
高澄眯眼看了秦轲一眼,嗤笑了一声:“怎么,我现在又不是恶人了?臭小子,等你日后娶妻生子,为人父母,自然也会知道一些事情远比生死重要。”
他停顿了一下,又叹息一声:“但走出今日这一步,我也踌躇了多年。仔细想来,若能早些醒悟,事情也就不会到如今的地步。想来人越老越怕死,自然无法像是年轻人那般有勇气了。”
秦轲艰难地摇了摇头,道:“您才是真正又勇气的人。”
“别恭维我,日后若是要骂,最好只骂我一人,别让高家的孩子们承担这些罪名。”高澄目光中的颜色正在一分分褪去,但他的声音依然平静自若:“捡起那把‘钥匙’,那是今夜能守住建邺的关键,进宫之后去找孙既安,让他打开通往大阵的地宫大门。至于用法是……”
像交代后事一般,他一字一句地说着,似乎生怕秦轲听漏了分毫。
“若是做得到,救回长恭。”短短的几个呼吸时间,却好像用尽了高澄一生的气力,他静静地躺在秦轲的怀里,闭上了双眼,眉宇间透出释然。
大概这个老人撑到现在,只是觉得对自己的儿子有所亏欠吧?
可他还没有来得及多问一句,究竟那个女人所说,是真是假。
而他秦轲,究竟是谁。
第七百九十章 街垒
“杀!杀!杀!”
火的光芒像是在黑夜里拉开一张巨大的帷幕,街道两侧的鲜血宛如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的雨。
随着两队人马在咆哮与怒吼之中碰撞,在阵列前方黄曜手掌一紧之间已经感觉到手中的长矛入了一人的胸膛。
而后,他再度发力,矛尖穿透了硬革甲胄,把马上的骑手直接拖下了马背直到抽搐死去。
当然,战场上大多数兵士都不会修行自然也很难如他这样以暴烈攻势直接杀人,但狭小的街道并非是骑兵所能肆意驰骋的场地,长枪长矛在这种时候的威力却能倍增。
因此虽然留守建邺的军队并非百战之师,但在接壤之后,依旧能和汹汹而来的青州鬼骑战了个旗鼓相当。
甚至,步军坚固的阵形一度使得战马在恐惧之中扬起前蹄,掀翻背上的骑手。
一轮混战之中,黄曜被尘土鲜血迷了眼睛,却依旧冷静地判断着局势。
己方并非训练有素青州鬼骑的敌手,便立刻招呼着扔下铁蒺藜后,他转身带着人马向后撤入了街头巷尾之中。
街道上,各式家具和守城用的滚木、石块一起堆砌成了高高的街垒,黄曜一只手扒在桌脚,望见骑兵并未追击,嘿笑了一声,拖着疲惫的身体在亲卫的拉扯上爬了上去。
“娘的,骑着一群马就以为能在城里横行无忌了?这些青州鬼骑的脑子里该不是都进了水?”夜里的风有些凉,黄曜骂骂咧咧地说道。
脏兮兮的手揉了揉眼睛,那模糊的视界清晰了一些,他伸手抢过一旁亲卫老卒的烟斗,调皮且无赖地塞进了自己嘴里。
虽说他以前是个公子哥儿,但戍边久了哪怕不说五毒俱全,抽烟赌钱也都不在话下。
仅仅是深吸一口气,黄曜就感觉到一股辛辣刺激的味道深入胸膛,令人头皮发麻又精神一震,好一会儿才满足地叹息吐出。
老卒名叫庭鹿,被夺了烟斗倒是没有生气,只是愁眉苦脸地看着这个看上去眉清目朗实出身也是名门贵胄,却比任何军中老油条还要流氓的青年将领。
他抱怨道:“头儿,这是最后一袋,我都不舍得这么大口。”
黄曜听罢,大笑着一脚踹在庭鹿的腰上,道:“去你的,不就是一袋叶子,你还真当宝贝了。到时候还你十袋子,抽死你。”
话是这么说,黄曜也知道在这种时候,一袋子能让人放松紧绷精神的烟叶贵比黄金,所以恋恋不舍地抽了几口之后扔了回去,倒惹得后者一阵手忙脚乱。
等到把自家宝贝给藏好,庭鹿又爬上了街垒,远远眺望着青州鬼骑正在不断聚集,有些咋舌道:“头儿,不是说他们打不过咱,咋还不退呢?”
这一句话就让黄曜噗噗地喷出了唾沫,随后一巴掌拍在庭鹿的头盔上,震得他两眼一黑。
“你是不是傻,小爷我吹吹牛你也当真!”黄曜破口大骂道,“人家是青州鬼骑,天下能与之对敌的军队也就那么几支,你以为凭咱们这些杂牌打上几架能把人家打退咯?那你也别叫我黄曜了,叫我战神行不?”
庭鹿正了正自己的头盔,嘿嘿地笑着:“那咱不是不懂嘛。”
“你呀,一辈子只配做个卒。”黄曜摇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他心里很清楚,虽然自己手下的军队并非话里贬低的杂牌,但与青州鬼骑依旧不是一个层次。
真要算起来,这几轮攻守青州鬼骑并未遭受什么重创,反而是己方已经在今夜这一连串打击之下有些恐慌,真长时间拖下去,不用打就先溃了。
“现在想想我宁愿去守那些怪物。”黄曜心里开始为阿布担心起来,但很快他眼前就一亮,因为他发现远处一处瞭望塔上亮起了耀眼的火光,像是攘攘升起的明星。
“胜了!胜了!”黄曜哈哈大笑起来,原先的阴霾一扫而空,拍着手恨不得飞将起来。
这是他和阿布约定好的信号,如果阿布能挡住那些活尸,便会在那座瞭望塔上向他告知,这样说来,城中尚未完全丧失希望?
“再收拢收拢人手,或许能拉起一支三万的队伍,再和阿布汇合……”黄曜盘算着,远处街道上的青州鬼骑又再度有了变化。
只见这些威震天下的骑兵们,开始抛弃他们的战马,一个接一个地下马结阵,不断地向着街垒开始进发!
“弓箭手准备!”黄曜心中一紧,立刻就开始呼喝起来,但青州鬼骑的弩箭却是一等一的战争利器,嗖嗖的声音相互来往,反而是己方这边被射得有些抬不起头来。
不过黄曜很清楚青州鬼骑的弩机装填速度缓慢,不可能一直这么射下去,于是耐心地等到弩机声音消失,再度让弓箭手对青州鬼骑进行反击,几声呼痛声音同样也在青州鬼骑的阵列之中响了起来。
“草,全都是王八壳子,射也射不进去。”
黄曜看得分明,青州鬼骑身上的牛皮甲胄十分坚硬,能隔绝许多伤害,不少箭枝直接卡死在那些甲片的间隙之中,毫无杀伤力。
黄曜亲眼看见几个呼痛的人并未死去,反而在几个呼吸的时间里再度握住了兵器,向前稳步而来!
这大概是黄曜平生第一次抱怨荆吴的甲胄工艺如此精良,虽然他的这种抱怨毫无道理,毕竟在之前己方也从未想过会与鬼骑成了敌人,自然也不会对此有所防范。
“这座街垒的位置太靠前了,准备后撤。”压低了脑袋,黄曜听见头顶上嗖地穿过一支弩箭,心里微微一寒,又有些奇怪敌人的攻势突然变得如此坚决。
他挥挥手对着身旁的几名下属示意,而这些他细心挑选的下属也十分精干,在他们的呼喝声中,几百人的队伍迅速在分配之下逐渐变成两队,分别负责断后和接应。
才刚刚进了后方的街垒,孙毅气喘吁吁地已经赶到了,这位出身世家的文官依旧是一副文士打扮,但上身紧紧裹了一身甲胄,衣服上、刀上全都是粘稠的鲜血,显然在战场上也没少杀敌。
他看见黄曜,脚步刚停也不等顺口气,立刻就对着黄曜道:“南城边上那些郡兵不再往前攻了,转了个方向四处劫掠百姓,我得需要两千……不,一千人。”
黄曜一听就不乐意了,骂骂咧咧地道:“我的娘,我哪儿有那么多人手,我倒想再来个一万人帮我守着这片地盘,青州鬼骑就在那边,不一会儿功夫就到!”
“妈的,这帮混账丘八,不敢调头回去打青州鬼骑,也不敢正面跟咱们拼一拼枪锋,就只敢干些打家劫舍的勾当,荆吴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群王八犊子。”
不过这句话刚说完,黄曜就发现孙毅脸上的神情有些不对劲,知道这些郡兵本就是这位大人征召而来,打了个哈哈笑道:“孙大人,我不是说你,别往心里去啊。”
孙毅摇了摇头,道:“没事,此事全是我犯的错,若非我刚愎自用,独断专行带兵来援,也不至于把白白给了高长恭一股助力。”
黄曜拍了拍孙毅的肩膀,倒是也不在乎自己作为小辈这么干有些不合规矩,沉思片刻道:“我给你腾个一千人,但都不太能打。”
孙毅明白了黄曜的意思,应了一声:“我尽量虚张声势,那些郡兵现在已经吓破了胆,或许我出面还能再把他们拉拢过来……”
“那就再给你一千!”黄曜咬了咬牙。
他知道孙毅有这样的本事,如果真能把那些郡兵拉来,就算不堪上阵,只要能在后方放冷箭就行,反正建邺城的武库里多得是弓箭,多一人多一份力量。
只是,这远水解不了近渴,这多加的一千,已经是他的极限。
一旦他这边失守,青州鬼骑不需一刻钟的时间就可以直到王宫墙之下,这样的罪过,足以让一些性情刚烈的将领自刎。
“多谢。”孙毅重重点了点头,带队出发前还对着黄曜深深一揖,仿佛面对的不是自己的后辈,而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上官。
“小爷可不是什么值得尊敬的人。”黄曜耸了耸肩膀,这辈子他好事做了不少坏事也做了不少,要说最为精准的,还是当初黄汉升对他的评价:“一介纨绔子弟而已”。
不过今日,纨绔子弟也想着能做一番事业不是?黄曜转过头,已经能看见街头出现的军队,一声令下,身后的抛石机洒落一片星辰……
第七百九十一章 哗变
偌大一个建邺城如今已经不复往日的宁静祥和,处处都是战火与厮杀。
青州鬼骑即便是离开了战马,依旧是那样的强大,甚至因为他们对于荆吴军队的熟悉程度,使得他们就如同在街巷之中横冲直撞的猛虎,难以阻挡。
与边关的军镇相比,建邺城实在太大了,几万人洒落在各处也就像是豆子撒入海中一般,很难翻起太大的波澜。
无数的街道巷子河道构建成了这座富有的城市,而这每一条代表着商业繁荣的道路,此时都成为了敌军可以轻易驰骋的通道。
只不过另青州鬼骑们感到惊讶的是,今夜他们所遇到的荆吴步军尽管实力并不强大,战斗意志却格外坚强。
青州鬼骑亲卫营统领黎柱低低地发出一声低喝,手掌中的长枪如同一条毒龙,轻而易举地穿透牛皮甲胄,深入了一名守军的血肉,噗地一声,这名守军再也握不住手中的兵器,吐出一口鲜血便软倒在了地上。
但黎柱看得分明,这名死去的守军虽然已经开始抽搐,但一只手仍然试图在地上寻找自己的兵器,就好像想要再度起身和自己拼杀。
黎柱犹豫了片刻,突然叹了口气,手中长枪一抖,枪尖从这句鲜活的肉体上钻出,有一滴血穿过头盔,直接溅在他的脸上。
滚烫的,就如同火焰一般。
紧接着,整个防线亮起一片火光,破碎的瓦罐在这一刻流淌出了深黑色的火油,那名已经沾染上火焰的守军疼痛地翻滚着,嘴里却发出刺耳的大笑。
“死!给老子死!哈哈哈……”
三名青州鬼骑躲闪不及,身体已经直接被火焰所吞没,若非黎柱手快直接扯过一人向后,恐怕这片火海之中又会再多一缕亡魂。
即便是在面对强敌依旧顽固抵抗,有些防线拼尽了一兵一卒,还要用火油一把火点燃,只是为了徒劳般地拖延一刻钟时间。
面对着这样的战况,黎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默不语。
他很清楚,这些守军为什么要这般拼尽全力。
换做是自己,当身后就是自己瑟瑟发抖的家人时,恐怕他也会奋不顾身地拿起武器,用性命发出最后一次冲锋。
可为什么如今却变成了这样?本该守护建邺的青州鬼骑,如今戴上面具却成为了毁灭这座城市的恶鬼,他的家人呢?他的那……年仅十二尚且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一般的女儿呢?
“老子不干了!”正当这时候,青州鬼骑队列之中传出失控的怒吼。
黎柱甚至不用转过头去,就已经知道是跟随自己多年的的一名下属正在对自己的袍泽兄弟正在大声抱怨,同时咣当扔下手中的长枪,震得众人微微一颤。
“我们到底在做些什么?啊?明明有外敌不去打,却在这当着我荆吴的百姓杀人放火!”
可以想象出那张恶鬼面具后面,是怎样一张愤怒却又屈辱的脸。
说起来,自己又何尝不是?
如果说青州鬼骑曾是荆吴的守护神,那么这位守护神的背后,所支撑他的力量必然是一个个青州鬼骑们坚定的意志与救国救民的高尚情操。
八千铁骑,纵横沙场,马革裹尸而还。
可如今这一切都已经灰飞烟灭,因此所有青州鬼骑在奋战之余,都能感觉到十分的羞耻,就好像那金铁铸造的恶鬼面具也蒙上了灰尘。
那名青州鬼骑仰天大吼:“大将军这是要做荆吴的千古罪人!”
“徐阴,你放肆!”提到高长恭,黎柱再无法任由其肆意发泄,一只手握紧了长枪向前沉重地喝止,同时不断地拨开两侧的青州鬼骑,一路走到徐阴的面前,阴沉地骂道,“注意你的身份,你是大将军的亲卫,大将军于你有知遇之恩,怎可在这里公然毁谤?”
“知遇之恩?”徐阴似乎是听见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随后指着那些被火焰焚烧的民房和其中零星传出的百姓呼救声,“黎柱!你不要忘了,大将军是对我们有知遇之恩,可却是荆吴的百姓养着我们这支精锐!你手里那杆杀人的枪,就是出自他们的手!而现在,正是我们往日里看不起的那些杂牌军,反倒是在保护我们的衣食父母,你的荣耀呢?你的气节呢?别跟我说你劝不了大将军,你若是真的忠心,就该死谏而不是在这里为虎作伥!”
“你……”黎柱微微一窒,不知怎的,在这一刻他眼前似乎浮现出了另外一张脸庞,同样慷慨激昂,充满正气与荣耀感。
张明琦。
那个人死去已经有不少时日,想来他的尸身就在建邺的城外,若人死后真的有灵,那么他的魂魄,是否依旧在静静注视着今夜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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