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南南丶
只怕你回去还是睡不着吧?禁军校尉笑了笑,用眼神示意人陪着老臣出宫门而去。
单手按着剑柄,他继续静看官员们鱼贯而出,眯着眼睛。
这一晚上整个荆吴王宫几乎是在禁军的控制下翻了个底朝天,从膳房再到净身房等等部分,也搜出了好几名与刺客有牵连的宦官或者是宫女。
大狱之中,不知道有多少犯人正在狱卒的手段下惨嚎。而他眼前的这群官员们,想必也会有不少人在某一天像是快溺死的狗一般被带进廷尉府。
想到这里,他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一晚上的疲倦也少了许多,看向那位于王宫内最大的那座大殿,默默地感谢上苍眷顾诸葛丞相。
荆吴禁军士卒大多出身平凡,是诸葛宛陵和高长恭手下的坚定力量,自然是唯这两人马首是瞻。甚至……如果有一天他们接到命令让他们入宫去杀死那位本该是他们核心保护目标的小国主,只怕他们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第一百章 茶馆故人来
虽然诸葛宛陵遇刺的消息在第一时间就被宫内封锁,但事情实在太大,加上官员出宫后人多嘴杂,天亮后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整个建邺城就已经把这事情传得沸沸扬扬。
百姓虽然不通朝政,但毕竟小聪明还是不少,再联合一下这日那从战场上退下来的“雷军”直接接管了建邺城的各个城门,对所有出入人员严加盘查,也就嗅出了那股非比寻常的味道来。
不管是大街小巷,还是茶楼酒馆,每个人的眼睛里都不再是清晨的慵懒或者是迷茫,似乎只要是两个人一相见,每个人一张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听说了么?”
而事情越传越广,说法也就越来越多,甚至就连诸葛宛陵被行刺的原因,都被推测出了一二三四……
建邺城一间小小的茶馆里,有人高声讨论道:“听说了么?就在昨晚,诸葛丞相在朝堂上被行刺了!”
“这事儿早已经传遍建邺城了,谁人不知道。倒是你有点新鲜的么?”茶馆里,听客不置可否,只觉得这一天下来,耳朵都听得快起茧子,可毕竟这件事情关系到丞相,关系到荆吴,自然也就忍不住想多知道一些。
“那丞相为什么被行刺,你不知道吧?”
听客翻了个白眼:“别告诉我是因为孙家小姐因为嫁不成大将军所以怀恨在心……这一听就是假的,还有那什么长城使团的木兰将军当年被诸葛宛陵始乱终弃所以当场拔刀誓要杀诸葛丞相,那就更是扯淡了,能不能有点新鲜的……”
“诶!那还真有新鲜的。这一次不扯淡,我可是费了好大劲儿打听来的。你知不知道大江下游的水灾?”
“那当然知道,说什么的都有,还有人说是当地百姓耕地挖到了龙脉,冒犯了龙王爷……”
“那都是骗三岁小孩儿的,哪儿来什么冒犯龙王爷?龙脉能藏在田里?这都是那几个贪官贪图朝廷的赈灾粮食,故意凿坏了大堤,导致了大河决堤。”
听客点了点头,饶有兴趣地道:“这个我倒是也听说过,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这可是真事儿,前些日子,丞相专门给周大人一个监察使的官名,让他奔赴大河下游监督赈灾知道吧?赈灾这种事情,本该是各级官员层层安排,何时听说过还有监察使这样的事情?我可是听说,那位周大人去了大河下游……可不仅仅只是什么监督赈灾事宜的,更是专门去调查毁堤淹田的事情的。”
“有这回事儿?”听客终于提起了兴趣,继续问道,“那这跟丞相遇刺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讲述者一拍桌子,道,“因为刺杀丞相的,正是那贪官的后台!你想想,几个当地的小官,就算他们真想贪,又哪里敢做毁堤淹田这种大事?自然是朝堂上有人示意他们去做的,这大河决堤,丞相可畏是反应神速,赈灾的粮食一个月前就已经出了大行仓,那些个贪官眼巴巴地就等着这赈灾的粮食能到他们的口袋里,可谁知道丞相大手一挥,又派出一位监察使!这下那群贪官慌了,毁堤淹田这种事情一旦查明,还不得杀头?狗急了跳墙,这些人做出刺杀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也就不奇怪了。”
这或许是这一个早上听起来最像样子的推测,自然也得到了大多数人的信服,茶馆里的不管是刚刚那位听客,还是其他正喝着茶悄悄听着的客人,都是忍不住点头。
而对于百姓而言,诸葛宛陵是荆吴立国的柱石,这荆吴因他而立,而在他担任丞相的这几年,荆吴更是蒸蒸日上。由当年吴国分裂之乱中一路行来的百姓在日渐富足之后,自然不会忘记这位功劳最大的丞相,几声义愤填膺的声音就充斥在了茶馆之中。
“哼!我就知道这些官儿没什么好心。当初诸葛丞相为了荆吴,容得这些人继续为官,结果还是养出了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真是该死!”
“还好诸葛丞相安然无事,真让这些贪官得了手,只怕荆吴就得亡了。”
众人尽皆赞同,有人甚至在快意之时,叫上了大坛好酒,就在这么大早上对饮起来。
晨间的茶馆内并没有点上灯烛,尽管天光投进窗户和大门十分亮堂,却也还是有几处座位在阴影之中,显得有些昏暗。而就在这间小茶馆最内侧,一间只是用草席隔着的包间里,刘德缓缓微微笑了笑,看着坐在他对面的那个身影,道:“喝酒还是喝茶?”
“茶。”诸葛宛陵平静地回答。
只怕这建邺城内,谁都不会想到,就在这刺杀事件持续发酵时候,诸葛宛陵竟然没有呆在安全的王宫,而是只身一人与刘德在这样不大甚至显得有些破落的茶馆里相对而坐。
刘德点了点头,喊来小二,道:“一壶米酒,一壶热茶。”
“好嘞,客官稍等。”小二原本也正听讨论听得入神,但感觉这两位在隔间内的客人气质实在有些不同,所以也不敢怠慢,一溜烟儿地就跑了去。
而刘德和诸葛宛陵两人相对了许久,一直等到小二把酒茶上齐,两人之间的宁静才终于被刘德温和的话语打破:“也不知道你是自信还是大胆。昨天刚刚遇刺,今天就敢接受我的邀请,来这样一间无人保护的茶馆。你就一点也不担心?”
诸葛宛陵端起茶,轻轻地抿了一口,平静道:“有你在,这建邺城中,没有几个人能杀得了我。”
刘德微愣,没有想到诸葛宛陵会这么说,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他的笑中有快意,也有怀念,两人之间同坐已经是几年之前的事情了?想想,那时候他们两人都还只是一清二白的布衣之身,只不过如今,一人是沧海的军师祭酒,一人则是荆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丞相,这境遇的变化,可以说是翻天覆地了。
然而当他笑到最后,却是清淡地问道:“那你就不怕,是我要杀你?”
空气骤然冷了下来,诸葛宛陵手上的热茶热气一时被森冷的杀意所动,蒸汽飘忽不定。
刘德不是在开玩笑。
诸葛宛陵明白这一点,因为他曾经熟悉刘德就好像熟悉自己的手足,而刘德曾经也信任他如信任现如今沧海的曹孟。但当年的事情……
诸葛宛陵神情仍然平静,尽管刘德腰间的古剑“湛卢”轻吟,但他仍然缓缓地把手上的热茶喝了下去。
“你不会杀我。”诸葛宛陵道。
刘德审视着诸葛宛陵,似乎想要重新看清楚面前这个人,许久,他叹息了一声,倒出一杯米酒,仰头一饮而尽,身上那股森然杀意顿时消弭于无形。
“只是现在不会杀你。”刘德道,“但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你这时候死了对沧海并没有太大好处而已。”
诸葛宛陵点头,道:“所以,你决心选择曹孟?”
“他是个有胸怀大志的人。”刘德想到那位自己宣誓效忠的人,微微失神,“而且也是现在为数不多的,能真正将百姓放在心上的人。”
诸葛宛陵再度点头,道:“这是你一直在追求的事情。”
“我追求的事情一直很清楚。”刘德突然眼神灼热地看着诸葛宛陵,“倒是你,你到底想要什么?当初你销声匿迹,我还以为你真的死了。可这几年又突然异军突起,从吴国第一大帮,直至建立荆吴。似乎这世上没有你想而做不到的事情。”
“可你想要什么?”刘德眼神带着几分嘲讽,“难不成简单地玩弄人心已经不能让你满足,现在你甚至要玩弄这荆吴的万千百姓?”
第一百零一章 借粮
诸葛宛陵没有回答,尽管从刘德的角度看过去,灰暗的光线中,他的眼睛难免染上了几分暗淡。但他仍然平静地握着那粗糙的陶土茶碗,喝着那由乡间茶农采摘,一两不过十几钱的劣质茶叶,好像那是王宫之内千金难求的佳酿。
“在你眼里,百姓是那么轻易就可以被玩弄的存在么?”诸葛宛陵轻声问。
刘德微微一怔,他没有想到诸葛宛陵会在沉默良久之后提出这样一个问题,但很快,他的眼神安定下来:“难道不是么?万千黎民就如同不定的酒水……”他顺势把杯中剩下的几滴酒水倾倒下来,酒水滴答滴答地滴落在桌案上。
他又端着酒壶把酒杯灌满,举起酒杯,道:“哪怕我只是轻轻举起这杯酒,可这其中的酒水却已经是波澜起伏。”
“你我皆是举杯人。”刘德道。
诸葛宛陵看着那缓缓滴落的酒水,沉默许久,他终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轻声吐气:“或许吧。”
刘德越发不明白诸葛宛陵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光,观察良久后,他还是放弃了:“罢了罢了。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曾经,我以为你我志同道合,然而我错了,若不是为了救你,子云又怎会惨死?说什么兄弟手足,什么鸿鹄之志……我,断不会再信你的鬼话!”
刘德仰头,一口饮尽杯中淡酒,其实这荆吴的米酒实在寡淡,相比较沧海国那入喉宛如刀子一般的烈酒,这米酒就像是清水一般,想到这里,刘德莫名地开始怀念起沧海来。
此次他与木兰结队出行本是他主动向曹孟提出请求,而曹孟也知道长城天险之外那些凶兽的威胁,也就放手让他南下。这一路行来,使团已经耗去了近三月时光,如果那件事情还不能有结果,他愧对木兰,更愧对曹孟。
“说正事吧。想来叙旧这种事情,并不适合我们两人。”刘德神情肃然,说道:“昨晚大殿之中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想来木兰将军已不好主动说明来意,如今又逢荆吴朝局诡变,只怕她现在就算想说也说不得了,思前想后我只能私下找你,虽有些喧宾夺主,可总还是合乎人情。”
诸葛宛陵点头,微笑道:“我猜到了。如果是你往日的风格,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我也未必不是想把你叫出来,趁机杀死你以舒展心中恨意……”刘德垂目望着杯盏中的淡酒,话锋又转了回去,平静道:“长城向来远离争斗,木兰将军此番南下,自然也不是存了什么结盟站队的心思。我虽然与她同行,但这件事情却与我家主公无关。我这么说,自然是希望你不要误会。”
“其实你不必解释这么多。木兰将军南下,是因为长城那边的军需问题吧?”诸葛宛陵抿了一口茶,脸上的闲适模样骤然消散,直视着刘德说道,“几个月前,西长城告急,又有数千血魔犯边,加上北长城这些年一直在闹干旱,虽不至于颗粒无收饿殍遍野,但以木兰将军的气度……长城不可能在这样的节骨眼上还要征收粮食。若非无计可施,又不忍将压力转嫁于百姓,以木兰将军那般骄傲的心性,怎会亲自南下?”
“看来你虽然身居荆吴,可耳目却能遍布天下。既然你明白,我也就省了许多解释的功夫。”刘德抬起双眼,眼中精光如炬,他道:“长城之于天下,就如同唇齿,凶兽若越过长城天险一路往百姓聚居之地而来,后果只怕难以想象。可前朝覆灭之后,这天下打了这么多年仗,每年应允拨给长城的三十万石粮食也早已经成了一纸空文,没有粮食,哪儿来来的军队去抵御那些凶兽?”
刘德长叹一声,接着道:“你说的数月前西长城告急,血魔入侵,导致长城守备军战死近万人,府库如今几近空虚,来时我听一位副将接到上报,已然连阵亡士卒的抚恤都发不出来了……我沧海国主为天下计,愿意拿出粮食救急,可毕竟沧海没有那样的底子,匀出的五万石粮食有一部分甚至还是军粮……”
“所以,你是想让我荆吴从府库中拿出存粮,运往长城?”诸葛宛陵看着刘德,轻声问道,“墨家和唐国呢?既然你们一路南下,想来在路上早已经跟这两国打过交道了吧?”
刘德摇了摇头,神色有些凝重:“墨家说他们也愿意出五万石粮食,再加铁器三十车,可墨家朝堂,儒法两家斗争日渐激烈,本该确凿的承诺一天之内竟换了十几种说法,至今,也没能统一。”
“唐国呢?”
“唐国……”刘德叹息道,“李求凰身为国主,可日日不理国事,沉醉于饮酒作诗,让那宠妃杨太真一个女人大权独揽……我和木兰将军曾与她有过数次接触,可每次提到这些,那女人都能借口移开话题。木兰将军岂能容得被人这般轻视敷衍,一怒之下干脆连招呼都没招呼一声,就离了唐国继续南行,这才到了荆吴。”
“所以……这两国已算是难以指望了?”诸葛宛陵意味深长地道。
“是。”刘德谈到这些烦心事,再度从酒壶中倒出一杯酒。
诸葛宛陵低头看了看酒壶,半闭着眼睛,思索片刻,道:“所以,木兰将军希望我荆吴拿出多少粮食?”顿了顿,他又道,“或者说,还加上食盐、铁器、火油?”
刘德犹豫了一会儿,手上握着酒杯微微用力,指尖发白:“粮食十五万石。食盐铁器则按照五万人用量。”顿了顿,他继续道,“为表示诚意,我沧海国可以送荆吴三千匹战马。”
其实十五万石粮食,以当年吴国来说,不过是一个小数字。前朝国都居于如今的墨家境内,周围却并无多少用于耕种的稻田,可每年从南方运输的粮食却仍然让其成为天下第一大城,由此可见,南方被称作富庶之地并非只是谣传。
自古以来,南方雨露充沛,气候适宜,又有长河大江两条水域径流灌溉,水稻每年至少可以栽种两季,再加一季冬小麦,仅仅一县之平产,便可超出沧海一县一年丰产的三倍之多。
只可惜,吴国内乱后分裂出大大小小近三十多个小国,连年争斗将吴国当年雄厚的家底挥霍一空。而今荆吴虽然巍然耸立,甚至能与唐国、墨家、沧海分庭抗礼,可毕竟时日尚短,百废待兴,前些年又与唐国打了那一场大仗,还能余下多少存粮?
刘德多年精于田垄之策,在沧海更是掌管屯田,自然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提得过分了些。可这毕竟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更是长城,乃至于天下百姓的事情。
他必须开口。
“这三千匹战马虽不是我沧海虎豹骑标配的战马,但也是我沧海国经过筛选的年轻马匹,奔袭如雷,相信定能助力荆吴青州鬼骑之威。”
三千匹战马虽价值不菲,但相较于十五万石粮食和铁器,只能算是个小甜头。
不过,刘德转而又想,荆吴久据于东南平原地带,远不如沧海有辽阔草原可直接放养马匹,这几年荆吴大力发展骑军,想来一定极度渴求优质马匹,所以他才会向曹孟进言,用这一方法加大借粮的筹码。
诸葛宛陵静静地坐着,半闭眼睛,良久一言未发。
这三千战马的重要性他又何尝不知,不仅仅是在于扩充骑军,更在于马种。
沧海、墨家一直以来都限制马匹买卖,严禁优质马匹流入唐国和荆吴,所以荆吴想要得到好的战马,只能是高价去找那些走私贩子。
而有了这三千匹沧海的雄壮战马,荆吴在未来的十年中必然可以驯养出一批上等战马,其意义,不言而喻。
两人之间骤然陷入了一种沉默。
隔间外,那些客人仍然在呼呼哈哈地谈论着诸葛宛陵遇刺之时,是不是有几声义愤填膺的大喊。
刘德低声道:“如何?”
“并非……不可。”诸葛宛陵轻扣着茶杯,缓缓说道。
“当真?”刘德眼中立即涌出惊喜,实话来说,他方才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甚至想好了玩意诸葛宛陵断然拒绝他该怎样进一步说服,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诸葛宛陵竟会答应得如此干脆,他望了一眼诸葛宛陵杯中的热茶,尚有几分热气。
“那我……先替木兰将军,谢过荆吴!”刘德坐直了身子,拱手作揖道。
第一百零二章 刺客的身份
刘德十分微妙地没有说谢过诸葛宛陵,而是把高度直接上升到两国之间。
“说谢还太早。”诸葛宛陵道,“十五万石粮食,即使我给了你,可荆吴与长城之间水路不同,一路山高水远只能走陆路,你……怎么把这十五万石粮食安然运至长城?”
刘德点头,刚才一阵兴奋的心情逐渐冷静下来,叹道:“这确实是个麻烦,但我与木兰将军已经在商量对策,我想过,虽然木兰将军向唐国借粮被杨太真三推四拒,但若我沧海向她去借,十五万石并非不可能。”
诸葛宛陵面露微笑:“你是想让荆吴去给沧海还这十五万石粮食,然后你再从沧海境内调拨粮食押运长城?”
“不错。”提到这个计划,刘德脸上露出几分自信,“从荆吴运粮直接到长城当然不现实,先不说运送这十五万石需要多少人力畜力,光是这路途上的损耗,就已经是一笔很大的开支。可如果说从沧海当地直接预先征集赋税粮食,再免除其后的赋税,最后用唐国运送来的粮食填充府库,这十五万石粮食的损耗就可以降到最低。”
“确实是个好办法。”诸葛宛陵温和地笑了起来,赞许道:“这个法子确实好,如此足以证明,曹孟选你做他的军师祭酒,没有看错人。”
刘德摇摇头,道:“国主的文韬武略丝毫不逊色于我,说首席谋士,其实不过是凡事与我多商量几句罢了。”
“是吗。能得到你的这般推崇,我倒是开始好奇这位沧海国主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了。”
“会有机会的。”刘德看着诸葛宛陵,道,“他也曾多次提起你的事情,一个能把四分五裂的吴国再次拼凑,捏成一个完整的荆吴的人,足以称得上当世英雄。”
“不敢当。”诸葛宛陵淡淡地摆了摆手。
两人对坐而谈,尽管只是短短的半个时辰的时间,但却已经把许多事情说得清清楚楚。
刘德喝完了一壶酒,而诸葛宛陵则只喝了半碗茶,两人并肩缓缓地走了出去。
“谈得怎么样了?”高长恭的身影出现在门边,显然已经等候多时。
虽只是一身朴素的麻布衣衫,可仅仅只是这么闲散站着,他仍然是众人的焦点。
他没有梳起发髻,只是任由乌黑的长发随风轻轻飘荡,远远望来竟有几分出尘绝世的意味,然而不论他被世人美化成什么样,他那眉宇间的英武与脸庞线条的刚毅,从不至于让他显出半分女气。
这一路行来,路边的小姑娘们看着他的面庞,纷纷羞得不敢抬头,却又忍不住要用丝帕掩着脸,偷偷地用怀春的目光去看他,姑娘们若不是还存了一点点女孩子家的矜持,怕是一个二个都要变成尾随其行路的登徒子了。
当然,虽然高长恭这般引人注目,可谁也不会真的把这个男子往那万人之上的荆吴战神身上想,毕竟高长恭掌握荆吴军政大权,可以说是日理万机,怎会有闲时到这种贫贱之地来?
“高大将军一晚上驻守宫中,怎么现在不去休息,却有闲心来着偏僻之地?”
明知故问。
高长恭上下打量了一下刘德和自己差不多的一身素衣,笑道:“刘军师身怀沧海一国之重任,此刻不也是在这间小茶馆里喝酒?茶馆喝酒,军师果然好雅兴。”
刘德回了一个作揖礼,问道:“既然高大将军在此,想必昨晚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
高长恭却是反问:“刘军师怎的如此有心,难不成身在沧海军师祭酒,倒是个闲差?”
刘德无奈地笑笑,心想高长恭看起来是个从来不肯吃一点亏的人。
闲差一说,自然是在表达:“我荆吴的内政,还轮不到你沧海军师祭酒来管。”
不过是言语上存了几分客气罢了。
“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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