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南南丶
“不送。”
刘德向诸葛宛陵告别,而后高长恭和诸葛宛陵一同转身离去。
乌发在转身之间轻轻飘散,高长恭那张温和又刚毅的侧脸,在刘德的眼前一闪而逝。
刘德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两人走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低声叹息道:“像他……”
他再看了一眼背影,再度叹道:“真像他。”
没人知道他说的那个“他”是谁,或许是一个故人,又或许就是他刚刚在茶馆内提到的那个“子云”……
不知怎的,刘德心里微微有些起伏,他脸上的笑意逐渐生出一点变化,如果说,之前的笑容看起来是属于一个谋士对待世事的那种云淡风轻的笑,那此刻,他就像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笑出了几分童稚和纯真。
他张口,用十分夸张的嘴型拖长了声音喊道:“咦……那不是……大……大大……大将军吗!是高长恭大将军啊!”
高长恭面色一变,微微转头,正好对上刘德喊完之后那玩味的眼神。
整条街的人似乎都因为这声呼唤陷入了凝滞,一时间,没人去追究到底是谁发出了这声呼喊,因为他们的眼睛在一番搜寻之后,全都落在了高长恭那张过分英俊的脸庞上。
高长恭看着刘德耸了耸肩,悠然转身离去,哭笑不得地问诸葛宛陵道:“这就是沧海的军师祭酒,曹孟的首席谋士?就这点气度?只因为被我说了几句,就非得找回场子,敢问你这位老熟人今年贵庚?”
诸葛宛陵嘴角微翘,似乎回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带着一脸怀念的神情说道:“他本就是这样的人,只是这些年……我和他都变了许多。”
“骨子里倒是都没怎么变。”高长恭说这句话的时候,却是盯着诸葛宛陵,似乎想用锐利的目光穿透他的灵魂。
看着周围聚拢过来的人群和那些怀春少女、小媳妇们灼热的目光,高长恭只感觉浑身发冷,咬了咬牙,他一下子将诸葛宛陵扛到了肩膀上,双腿在地面猛然一跺。
随后,荆吴第一战神整个人就像是一只腾空飞起的大鸟一般,身形轻盈地落到了屋顶之上。
“大将军!真是大将军!”
“高长恭大将军!”
“大将军!”
“战神!”
屋檐下面一片欢腾,但高长恭当然不会傻到在这种时候停下来,看着那些拥挤的人群推推搡搡,东倒西歪,他在房顶与房顶之间跑跳自如,如履平地。
不一会儿,他就消失在更远处的高楼阁宇之后。
“一晚上也没能审出什么。”
另一条街的转角处,高长恭轻轻把肩膀上的诸葛宛陵放了下来,看着诸葛宛陵那因为被他扛在肩膀上受了不少颠簸的脸色,有些歉意地笑笑,说道:“那几个放人进宫里来的小官看样子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至于那个刺客,真是个硬骨头,朱然亲自动手,人都晕过去了三四回,却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诸葛宛陵理了理衣襟,摇头道:“既然敢入宫行刺,这点觉悟总该有。”
两人并肩往宫城边走,高长恭一边说道:“不过,从那两把匕首顺藤摸瓜,倒是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来源是建邺城城东的一家铁匠铺,老板曾是鱼龙帮的一位堂主,年老伤病之后,就退了出来,现在在城东开了那间小铁匠铺。我们的人到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先是毁堤淹田,然后九爷等人被杀,高长恭说这些事情都有鱼龙帮在参与。之前的那个瞎子已经在秦轲进宫的夜里逃出了建邺城,鱼龙帮帮主和一干帮众已经被他控制了起来。
高长恭想了想,补充道:“还有一个白衣门客,不知道躲去哪里了,一直搜寻未果……”
诸葛宛陵仍然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走着路。
“你觉得是哪一家要杀你?”高长恭问道。
诸葛宛陵换换开口道:“事情还没有定论,至少到现在为止,你只查到鱼龙帮,但鱼龙帮牵扯的部分太多,不是这么简单就可以说清的。”
“但至少有一件事情可以肯定,能请来这样两位高段修行者做刺客,又能将宫中一切打点妥当,幕后主使总该是个士族中人,而且,地位必然不低。”高长恭犹豫了一会儿,但还是低声说道:“还有一件事情,那个被钉死在匾额上的刺客,有人上报说曾见到他跟在长城使团的队伍里……”
第一百零三章 逼婚
虽然高长恭说得隐晦,但诸葛宛陵怎么可能听不懂他话语里蕴含的意思?长城使团刚入荆吴,第一天在大殿之上就发生了那场蓄意已久的刺杀,而且这个刺杀的刺客,两位都来自北方,其中一人甚至还在长城使团中露过面。
他这话等同于就是推测长城使团与这一次刺杀有关联,甚至……就是这场刺杀的主使者。
“如果真的是长城,他们这么做又对他们有什么好处?”高长恭仔细地回忆着大殿之上的每一个细节,诸葛宛陵在遇刺的时候,刘德的反应不可谓不迅速,尽管他最终还是没有出剑,但毕竟表明了他的一个态度。
而木兰……她身为长城大将军,实力还要强过刘德一头,她为什么没能抢在刘德前面?是故意?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难不成,木氏家族是想支持沧海?可若是如此,刘德又何必站出来保护你?”
“先不做诛心之论。”诸葛宛陵倒是没有高长恭那么多想法,但也或许只是“表面上”没有想法,走到一个街区的尽头,他摇摇头,道,“没有更多的线索,仅仅凭借这一点就判定长城的意图,还是太武断了一些。”
“也是。”高长恭看着诸葛宛陵那平静的眼神,不知道怎的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就被他当成垃圾扔了出去。
“至少在我看来,长城那边虽然跟沧海之间关系不错,但木氏家族遵循了千年的铁律,从未介入这世间的纷争,木兰她……更不是个因私废公的人……”
诸葛宛陵笑了笑,道:“我倒是忘记了,你跟她早先是认识的吧?而且交清还不浅。”
高长恭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语明显有维护木兰的意思,方才提到她还未用敬语直呼其名,赶忙咳嗽了一声,有些尴尬地道:“呵……我,我只是说出我的想法……想法。”
诸葛宛陵却难得用狭促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问道:“那孙家小姐怎么办?”
高长恭瞪了他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
近来父亲对他的“逼婚”已经到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地步,特别是孙家家主孙既安也对这桩联姻之事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之后,他总觉得父亲现在每每投过来的眼神里似乎都燃烧起了熊熊的烈焰。
两个月前,父亲带着几个一向唯他马首是瞻的兄长们去他的军营里大闹过一场;上个月,父亲亲自入朝,旁敲侧击地示意小国主赶紧发一道赐婚的旨意;甚至五天前,他从军营里难得回一趟家,结果还没进门就看到父亲大人抱着一众祖宗的牌位,坐在门槛上眼神哀怨,导致他愣在大门外着实进退两难。
“我不管你喜欢不喜欢,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全家孩儿就你一人最让为父操心!功业,功业怎么了?当了将军就不成家了?孙家小姐不过是胖了一些,可产婆都说她将来必定好生养,加上孙家与我高家又世代交好,着实良配啊!”
他的父亲说到激动处,那张保养得极为不错的脸庞都稍显有些扭曲了。
高长恭只觉得婚姻大事在他这里,已经在往一个十分荒谬的方向发展下去了,如果说找一个女人只是为了传宗接代,那父亲又为何那般执着地要什么门当户对,看什么生辰八字?不如直接在府邸门前的告示板上贴个布告,招募一名腰细臀肥的妇人回家得了……
不过,这样一来不出半日,怕是前来应募的那些姑娘们便能立即踏平他整个高家府邸,甚至整条街道都不能幸免于难。
现在的高家老宅里,简直就是风声鹤唳,他就连喝杯茶,吃块糕点都得看老父亲的脸色,稍微发出点声响,这上了年纪的老人就是一声咳嗽,一副快要病死了的样子。
但实际上大夫早早就看过,说这老爷子虽然早年有些旧伤,可毕竟当初也是能文能武,身体好过能挽弓射大雕,不过就是在他面前做做戏,博得一点儿子的同情罢了。
要不是大哥帮忙周旋着,只怕他这位荆吴战神迟早有一天会因为家中老父那没完没了的逼婚而投湖自尽。
而归根究底,有关孙家小姐联姻一事的始作俑者,还不是自己身侧的诸葛宛陵?
想到这里,他恨得牙痒痒,心想如果不是看诸葛宛陵的身子骨弱,真应该把这人抓起来打上三天三夜方才解气。
两人并肩而行,一路上引来不少人侧目,但好歹这里的人并不知道他们两人的身份,虽然高长恭那张脸仍然引来了不少目光,倒不至于让他再度落荒而逃。
“等刘德回去,沧海国会调拨三千匹战马赠送荆吴,看来即将会有那么一段时间,你父亲也没辙再去军营扰你了。”
“三千匹战马?”高长恭眼睛一亮,战马战阵练兵,这都是他一直关注的事情,然而战马一事居于头位,转瞬间,孙家小姐那“健硕”的身躯,便被他立刻抛诸脑后,他兴奋道:“是虎豹骑的战马吗?”
诸葛宛陵皱起眉头,望向他就好像在打量一个半大的孩子,失笑着反问道:“虎豹骑的战马怎可能送给我荆吴?”
高长恭摊手:“我只是问问罢了,即便真给了,荆吴也没有辽阔草原,更没有那样的水土去养那些彪悍的战马。”
望着已经离他们不远的王宫,他继续道:“不过这三千匹战马倒是可以解决青州鬼骑现下急缺马种的问题。产自荆吴本地的马匹毕竟低矮,虽能负重却难以作战,沧海集地利人和,善养马匹,即使是普通战马,配种出来的马崽子也足以装配一支精锐铁骑。”
两人一直走到宫门,门口的禁军校尉自然不可能不认识两人,顿时恭恭敬敬地单膝跪了下去,两侧的军士也随他同跪,甲胄上的甲片在他们的动作中发出簌簌的声响,长枪的枪尖在阳光中闪闪发亮。
诸葛宛陵和高长恭微微点头,缓缓走过几人身边,等到两人完全进了宫门,这些禁军军士才敢直起身来。禁军校尉远远地望着两人的并不魁梧的背影,心中如潮水般激荡。
正是这两人,撑起了如今偌大一个荆吴,能在这两人的麾下做事,哪怕某日战死又有什么?
而当他想到昨日的刺杀事件,眼神顿时犀利起来,禁军的职责就是拱卫王宫,而刺客却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混了进来,这无疑是一种失职。
虽然那两位刺客修为深厚,又精通隐匿气息的法子,所以这事儿怪不得他,可他仍然感觉心中有愧,所以腰杆挺得更直了一些,右手摸上刀柄:“仔细点,没有我的命令,就算是一只苍蝇,你们也得给我射下来。如若出了半分差池,我就先杀了你们,然后自裁以谢丞相和大将军!”
昨晚被带走盘查的宦官和宫女们此刻已经回到了岗位上,但刺客一事仍然让他们噤若寒蝉,走起路都不敢多喘一口气。
宫内的巡逻比往日更加密集,每走几十步,就有一队全副武装的禁军队伍顶着日头有序前进。
高长恭边走边问:“所以,这三千战马就是你跟刘德谈的事情?沧海向来把自己的马种当成命根子,走私一匹就是下狱的大罪,怎么这一次如此大方?”
诸葛宛陵轻声解释:“这是沧海国为了帮长城筹集粮草,才开出的价码。”
“早听说沧海的曹孟是个胸怀天下的人,这么看来,还真不是谣传。”高长恭啧啧道,思索片刻,又问,“你给了多少粮食?”
“十五万石。”
“不少。但还负担得起。”高长恭点了点头,他作为荆吴大将军,自然最明白粮饷的消耗。这十五万石粮食,足可以维持一支万人步军两年之用,即使是长城现今拥有步军十二万,骑军三万,这十五万石粮食也足以在下一次凶兽来袭之时派上巨大的用场。
他并不觉得给出这十五万石粮食有任何的不值,长城军队为天下百姓常年居于苦寒之地坚守千年,足以让他尊敬,既然如此,他有什么理由不去帮长城一把?
“不过之前刚刚调集了一批粮食去了灾区,现在府库并不充盈。”
“这当然就要看你的本事了。”诸葛宛陵道。
“什……他娘的……什么?”高长恭瞪大了眼睛,忍不住骂了出来:“你又想让我找我爹讨?”
诸葛宛陵理所应当地道:“谁都知道荆吴最有钱的不是国库,而是士族门阀,不找有钱人拿钱,难道我增收税赋不成?”
“要讨你去讨,关我什么事儿?”高长恭气急败坏地道:“你不知道我现在正跟我爹闹着,你现在让我去求他,低声下气地说,‘爹,虽然孩儿不孝,不肯择日成婚以给您添一孙子,可孩儿仍然希望您帮我……’”
一想到那个场景,他脸上满是悲愤,闭着眼直摇头道:“合着你真当我不要脸面了?”
诸葛宛陵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孙小姐那边……交给我……如何?”
“成交!我这就去让我爹联系士族,十万石粮食包在我身上,不过剩下的,你去偷去抢……反正别找我。”
诸葛宛陵忍不住笑道:“我若是真偷,你以为你家的粮仓还能保得住?”
“……”高长恭怔怔地看着天空,只觉得自己的拳头又有一些发痒了。
第一百零四章 杀人了……
接下来近一月时间,荆吴似乎完全陷入了平静。
本来,在百姓们的想象中,丞相遇刺这种事情必然会掀起一阵巨浪滔天般的风波,至少那法场之上若是没有落下几颗人头,这一页都不可能轻易地翻过去的。
可百姓们“翘首”等盼了许久,建邺城内唯一能称得上是大事件的,也不过就是盘踞于城东的鱼龙帮帮主因为走私和窝藏江湖逃犯,而被缉拿归案送进了大狱,这可着实令人失望。
难不成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
建邺城内不知有多少百姓都仰望着苍穹,朝老天爷无声地发问道。
但是朝堂毕竟离他们太远,他们也不明白那端坐于万人之上的诸葛宛陵是如何能忍下这样一口气的,只是各自叹息着骂一骂那些衣着光鲜,却屁事都不管的廷尉们皆是一群无能之辈——既然执掌刑狱,怎么就就连刺杀丞相的幕后主使都查不出来呢?
朝廷高官厚禄养着这群脓包又有何用?
不过不管他们怎么骂,廷尉府始终没有做出任何反应,顶多也就是杖责了几位趁着夜色想在廷尉府门前泼黑狗血的“刁民”,又颁布了几条诸葛宛陵亲笔下达的新律令,然后,就没有了下文。
于是,建邺城在时间的慢慢推移之中,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祥和宁静,该卖草席的仍然卖着草席,该卖馄饨的仍然挑着担子走街串巷,该卖肉包子的还是一如既往地卖着肉包子——
说到肉包子,这几日卖包子的胖老板很是惊奇,因为在他的客人里时常会出现一名穿着太学堂衣服的俊朗学子,有时候他还不是一个人来,他的身旁时不时地会跟着一位身形魁梧却神情谦恭的同伴,或者是一个圆滚滚的看起来还有那么些许可爱的胖子……
酒楼茶馆里,也没有人再去谈论丞相遇刺的事情,更多都是那些生活中鸡毛蒜皮的小事,唯一的笑谈就是——那位早先有传言即将跟跟高大将军成婚的孙家大小姐最终还是没能得偿所愿。
据说是因为高父在下棋的时候抓到了孙家老爷子偷子,两人为此撕破脸皮大吵了一架,自然也就没人再敢提起两家结亲的事儿了。
世家大族都觉得有些荒谬,平头百姓们却觉得这件事情理所应当,在他们看来,就算两位老爷子不吵架,这婚事还真能有结果不成?
许多姑娘家更是心中暗笑:孙家那胖如母猪的大小姐,每每出一趟门都能累死那群给她扛轿子的轿夫,这样的女人,能配得上咱们荆吴第一的美男子?
如果那样,只怕这些日日夜夜思慕着大将军的姑娘们得有一半都要投井自尽了罢。
不过有关高大将军的婚事,感兴趣的都是一些待嫁的小娘子或是闲来无事喜欢四处八卦的主妇们,一些有志之士还是更为关心大江下游的水灾情况。
听闻丞相派遣过去的监察使周公瑾周大人,正日夜不继地亲率人马巡查各处粮仓粥铺,兢兢业业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于是现如今饿死人的状况已经鲜有发生了。
不过因为大江下游正逢雨季,水患因此有所反复,光是钱粮到位显然不足以对抗,周大人便一面赈灾,一面开始四处征集人手,提出“修堤吃粮”的政策,那原本毁坏溃败的堤坝也逐渐在众多官民的共同努力之下逐渐修复,甚至坚固程度还超过先前。
而之前最惹人注目的沧海和长城使团,当下也已经开始与朝廷细谈援粮事宜,沧海允诺的三千匹战马,也已经离开沧海一路南下。
虽说百姓们都觉得这十五万石粮食才换了三千匹战马实在有些奢侈,但后来官府明确地告知百姓这次援粮旨在助长城一臂之力而非交换马匹之后,百姓们不但没有反对,反而夸赞诸葛宛陵心怀天下百姓,是拥有真正大智慧的圣人。
甚至还有人笃定地宣扬开一种说法,认为只要诸葛宛陵能一直稳坐荆吴丞相的位置,迟早能一统这战乱纷争的天下。
秦轲听完了一上午的早课,捧着满怀的书简,缓缓地走过长廊,被屋檐切割成正方形的天空里,有已经初步长成的雏鸟在空中飞翔。
“阿轲。”从学堂里走出来的阿布追上了他,跟他并肩行走道,“午休之后有什么打算?要不要去茶馆里听演义?”
茶馆……这是秦轲、阿布、小千、大楼等寒门学子们最近常常到访的一处地方,当然,第二多则要属那间距离太学堂最近的包子铺了。
在正式成为太学堂一员之后,秦轲惊喜地发现作为太学堂的学子,每个月竟然还有五两银子的津贴,虽然这个数目对于建邺城这样繁华之地来说几乎算不上是一笔财富,但他住在太学堂,生活日常的开销基本不用他操心,这五两银子可以任由他随心支配,隔三差五吃顿肉包子对他来说再也不是一件奢侈的事儿了。
“今天讲些什么?”对于听演义,秦轲也无比兴致高昂,他只在小的时候听过师父给他讲的那些传记野史,从此他就喜欢上了这种听人说故事的感觉。
但说书先生毕竟专攻于此,语气上跟他师父始终清淡如一的感觉完全不同,该低沉的时候低沉,该激昂的时候激昂,当英雄拔剑而起的时候,众人仿佛能从他的言谈之中听出宛如万千战鼓敲响,千层巨浪激荡的声音;而当美人香消玉殒的时候,又能令人沉沦于一股悲戚惨痛的心境中,难以自拔。
当初在稻香村,他是没有机会听书的,如果真想听,他得翻过好几座大山,走上数十里路出到县城内,才能听上一段。
小县城里的说书先生大多是贫寒之身,一场书说下来只能是一人收个几文钱随缘意思意思,权当混口饭吃。
而建邺大都之繁华,那些口才上佳的说书先生甚至会被某些大戏院下重金聘请,能配备一整队的乐师在旁吹拉弹唱烘托气氛,那种身临其境的感受,仿佛真是入了说书先生口中的那些豪侠斗传里,人人手握百万雄兵,个个都能美人在怀,谈笑间便能让劲敌俯首称臣,灰飞烟灭。
能听这样一场说书的客人,多数是建邺城里有点家底的人物,光是一张戏票的就不是普通人家能承担得起的,秦轲和阿布等人当然算是普通人家,但作为太学堂的子弟他们却能享受到不少优待,比如这样昂贵的票,他们也可以不用买,甚至坐下来之后老板还会专门差人送上一盘胡豆或者花生。
“是说长恭大哥当年带领八千青州鬼骑横扫唐国的那一段,荆吴人最喜欢听这个。”阿布笑着说道。
“嗯嗯!”秦轲点了点头,跟着一起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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