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南南丶
刘德轻嗯了一声:“你倒是没有说些假话搪塞我,这个如果……看来你还是有那个打算啊,你想把荆吴国主的位置牢牢握在手中?”
诸葛宛陵看向刘德,知道自己解释也没有用,有些事情……
只要被认定,便无从申辩,从子云离世的那天起,他和刘德已经形同陌路,他也不是没有解释过,但当他发现事情失控甚至越描越黑的时候,他安静地闭上了嘴巴,默默地接受了刘德以及世人对他的一切苛责。
“你会与木兰将军一路同行?”诸葛宛陵问的当然是沧海使团接下来的行程。
眼下长城已经确定下来,今日军演结束再一场大宴之后,他们就会离去了,但刘德一直没表示自己的打算,荆吴朝堂也以为他是想要留在荆吴多观赏几天南方风情。
刘德却不正面回答,而是轻声道:“我想先知道一些事情,然后再考虑这些。”
诸葛宛陵缓缓地眨眼,呼吸散淡:“既然如此,你问吧。”
刘德摇了摇头,把酒碗中的黄酒一饮而尽,用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眼神之中露出几分倦意,他轻声道:“我想先跟你说一个故事,希望恰当的时候,你会告诉我答案。”
他叹了口气,缓缓开口,而诸葛宛陵也就这么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地喝上两口茶,两人之间看起来到倒真像是融洽的朋友了——如果说刘德肯放开古剑那一直散发着森然冷冽气息的剑柄的话。
“我想跟你说一个人的故事。”
刘德道:“这个人……出自荆吴,名字叫姚离。四年前,这个人在荆吴也算是有那么点才名,但四处碰壁,想找那些大士族收留,却根本没人看得上他。他那时已经快三十岁了,胸中壮志却不得施展,很快又花光了积蓄,只能在酒肆里当个店小二,做着他平日最看不上的跑堂之事。”
“他本以为自己这一生也就如此度过了,毕竟在荆吴,选官用官都与士族背景息息相关,他这样的寒门布衣,要想有朝一日进入朝堂,也必须依附于这些士族。”
“可就算是追述到祖上十代亲戚,也跟那些士族大家扯不上关系,而在士族的眼里,像是他这样的人,就如同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就多花时间看他一眼的耐心都奉欠。想要出头,几乎就是痴人说梦。所以他也就安心地坐着个店小二,每个月拿着那点月钱,喝着自己酿的烈酒,骂骂当朝者,甚至一气之下,打算把自己那些书籍都给烧个精光。”
“可偏偏就在这时候,有人却找上了他。那人刚刚进客栈的时候,姚离还在火盆里拨弄着自己正在焚烧的‘圣贤书’,万念俱灰之下,只想一头就撞死在酒肆里。那人当时就说,自己可以提供帮助,让他实现抱负。姚离当然是大喜,以为自己这匹好马终于遇见了伯乐,然而这个人下一句却是让他愣了。那人说,自己确实可以帮助他实现抱负,但却不是在荆吴,而是在北方。”
“换做其他人,只怕当时就会觉得这个人只是无聊拿他寻开心的,毕竟他每日在歇息的时候总是会高声说些旁人听不懂的‘政典’、‘兵法’,左邻右舍都说他是个‘嘴上丞相’,就连酒肆老板也时不时地骂他‘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他的郁郁不得志,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他当时听见那人的话,也一下子以为来人只是想拿他寻开心,正好他喝了不少酒,当即就想戒酒发疯,跟来人打上一场。可或许看着自己烧掉的那些书籍,或许是心里的那些坚持还没真正死去,他没有贸然下手。他问:如果他愿意去北方,是否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那人回答:只要你去,你得到的东西会比你想得还要多。”
“那天姚离真就抛下了一切,就连自己在客栈干了半月活计的月钱都没有要,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建邺城里,整个荆吴都没有了他的音讯。”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几个月后,长城却多了一位同样叫姚离的士兵,这个士兵虽然出身低微,但却通读兵书,胆大心细,很快就被上面的看重,不出一年,他的职位竟擢升到了射声校尉,然后他的才能慢慢被路明所看重,再过一年,就成了路明的副手。”
“路明那时候已经是木兰将军的得力下属,领卫将军衔,可参与长城军政。而能被他看重,足可以证明这个姚离确实是胸有壁垒之人。而正因如此,路明每次谈及军政,都会召他一起商量,两人关系亲密,足可以称得上是手足兄弟。”
“那时候长城的粮草已有不济,木兰将军则是派出路明,先是拜访我国,然后又拜访了墨家,最远还到过唐国。然而除了我国之外,墨家忙于内斗,晾着路明三天,竟连召他进殿的意思都没有,唐国虽说待若上宾,却绝口不提任何有关于粮草援助的事情。”
“路明一气之下回国,这才有了木兰将军亲自南下。而路明不忿这天下对长城的冷漠,便与姚离拟定了计划,想要引得这天下再度生乱,借此来加快统一的速度。路明是主谋,而这位姚离则是执行者。”刘德说到这里,深深地看了诸葛宛陵一眼,“这个计划最终导致了路明被木兰将军流放,你知道的吧?”
这个计划,自然说的就是高长恭从木兰那里得到的答案。
“听说过一些。”诸葛宛陵平静道。
第一百六十四章 你的人
“那……大殿之上,那两位刺客出自长城,你知不知道?”刘德再度发问,他刚刚的叙述宛如连珠炮一般,一句接着一句,丝毫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他的这些话一旦传扬开来,恐怕会立即在荆吴再掀一场大风浪!
“只是猜测,但这两人都死了。”诸葛宛陵毕竟不是普通人,旁人或许会因此而心防出现空隙,但他甚至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平静地再度回答。
“都死了?”刘德顿了顿,突然笑起来,他先是小声地笑,然后再是开怀大笑,甚至笑到捧腹,整个人剧烈地颤抖,突然,他的眼神一凝,却已经没有了笑意,满目的肃杀!
“他们当然会死。因为他们活着,就有可能泄密。”刘德看着诸葛宛陵,“我一开始只是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古怪,为何长城的人会参与到对你的刺杀之中,可我顺着一路查了上去,却正好查到了这个姚离……”
他猛然一拍桌子:“别人或许以为这姚离只是听路明的命令行事,可我却查到了,当初出现在酒肆,带走姚离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你手下的得力大员周公瑾!他是你的人!而姚离……他同样是你的人!”
他压低声音吼道:“你在利用长城,利用木兰将军,利用路明……你为了能压制荆吴那些大大小小的士族,让姚离在一天天的伴同中慢慢影响路明,最终让他一念之差做出惊天刺杀之举。长城的势力与荆吴毫无瓜葛,自然也没人能顺着这条路查到你的身上。而当他们查到木兰将军身上,又只会以为自己家里有人想趁着木兰将军来荆吴的时机,把脏水泼到她的身上,却根本没人想到,这件事情,本就是你的手笔!”
茶馆中的气氛一度凝滞,而宫墙内的军演场上,也是战意四起,剑拔弩张。
秦轲用力地握了握手上的战剑,这是训练用的木剑,但用的材料考究,在浸泡药材之后,沉重不亚于铁石,如果真的砸中人的身体,就算不会重伤,也至少会伤筋动骨。
不过他担心的倒不是自己会不会把人砸出问题,更大的担心则在于他看见了对面那宛如铁桶一般的军阵,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这样的阵形能如何突破。
双方的人数都控制在五百人,步军与骑军的数量也相同,唯一不同的只不过是一些阵形上的细微区别,但尽管只有五百人,这经过高长恭调教的军队在这样的状况下也展现出了他们强大的意志。
或许他们并非荆吴军的精锐,但他们的战意同样昂扬,当盾牌底部击打在地面上时,他们低低地喝了一声,交织起来却如同一头狮子在相互咆哮。
双方都在等待着信号,钢铁的交织之中,马匹发出嘶鸣,已经因为这股无形之中的杀气而感觉到兴奋。
“看来双方的斗志都很高啊。”城墙上,孙家现任家主孙既安轻声笑道。
“那是自然,这一千军队虽然不算是我国精锐之师,可毕竟也在大将军手上调教了数月,耳濡目染,也该学会点东西。”孙既安的身旁是少府卿刘奕,从血缘上来说,他可以说是小国主的叔叔辈,只不过远房一旦隔得远了,关系也会疏远许多。
当然他的能力还是让他登上了荆吴九卿之一,手里握着的是荆吴皇室的钱袋子,地位尊贵。
“不过,孙大人……这次令郎得以挂帅军演,亲自统帅一支兵马,足可证明……令郎确非池中之物啊。若赢了这一场,我们这些人可都得去您府上讨杯喜酒了,如何?哈哈哈。”
听刘奕这么说出来了,周围也有几名官员跟着一起笑了起来,纷纷称是,不少人还顺势地拍了几个马屁,大多数是“孙大人教子有方”、“孙家果然人才辈出”或是“令郎将来必定能建立一番功业”之类的官场常用恭维句式。
孙既安倒是没太多感想,只是轻轻地笑笑,也立即用上一段标准答语:“哪里那里,不过是一场五百人对五百人的小打小闹,哪能扯上什么建功立业,犬子当不得这番赞誉,当不得啊!说在下教子有方……那就更是惭愧惭愧,孙青这孩子,从小都是在我父亲膝下长大,我这个当爹的,着实不怎么称职。”
“诶,哪里话?”刘奕扇着扇子哈哈一笑,“五百人对五百人在大人眼里是小打小闹?噢,那在大人眼里令郎该当更大的功业啊……孙大人日理万机,一时照顾不上孩子也在情理之中,真说起来,是我唐突了唐突了,孙老大人教出来的,哪是我们这些人有资格评判的?”
众官员又是一阵笑声,对于孙钟,他们有着打心底里的崇敬,自然是赞誉之词如海潮一般涌出,这让一向冷静持重的孙既安一时都有些汗颜,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秦轲看向对面骑着战马稳坐中军的孙青,看他仍然是那一副冷漠的表情,虽说两人遥相而望,但怎么着都觉得他是在居高临下看一群渺小的蚂蚁。
秦轲皱了皱眉,觉得心里不大舒服。
其实他还记得那天,自己和阿布两人被围困之时,孙青是如何帮他们两人解围的场景,只不过对于孙青而言,他的出手,仅仅只是在维护太学堂的尊严,而非看在同窗的情谊上,所以秦轲倒很难对他生出什么报恩的感情。
不过眼下竟要与他面对面地打上一场了,他还是觉得分外古怪。
想到自己辛苦从木兰的教导之中学会的那四式“七进剑”,不知道如今的自己,是否能在孙青的手下多支撑几个回合?
至于军阵变化、战局推演,秦轲只能望洋兴叹,他知道自己是个十足的门外汉,一点帮不上忙的。
不光是在太学堂里学习时日尚短,而是他本就对此不甚有兴趣,要让他来临场指挥,只怕是会越帮越忙。
他看向阿布,阿布同样也皱着眉头,可以看出他和小千两人此刻心中都不怎么平静。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平日里对于军阵战局的推演都算是纸上谈兵,这样大规模的对战他们还是第一次接触,而且城楼上还站着坐着那么多荆吴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想到这里,他们的手心就忍不住冒汗。
“阿布!”秦轲喊了一声。
阿布转过头去,看见秦轲用力地锤了一下胸口,然后握拳举起了右臂,一直举过头顶。
他脸上表情舒展开来,不知为什么,心里的压力似乎一下子小了许多。
“没事的,没事的。”他轻声地对自己道,而这时,开战的号角终于吹响,整个场上兵甲摩擦和马蹄踏地的声音逐渐密集和清晰了起来。
秦轲张了张嘴,他对阿布说的话几乎一瞬间被两军冲锋的声音所淹没了。
纵然双方的人数加起来不过是千余人,但当这千余人相互结成了阵形,手上握着盾牌与长木杆冲锋的那一刻,秦轲眼前好似是一片千军万马,宛如一线大潮般隆隆地卷起场上的沙尘,随后一声轰然巨响,无数盾牌与盾牌撞击到一起,军士们的齐声怒吼冲上云霄。
这些声音在他的耳畔盘旋,回响,钻入他的鼓膜,敲打着他的心脏。
他的血液沸腾起来,城楼上那些达官贵人的笑声早已经无关紧要,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感觉整个世界只剩下了眼前的一切。
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困住了他,让他动弹不得。
仅剩的力气只够他去握住腰间那柄训练用的战剑,他拔出了它,感受着它地重量,好像除了这样东西,再无其他的倚仗。
第一百六十五章 鏖战
他胯下的马匹已经冲向了前方,他听见了身旁无数刀剑出鞘的声音。
他再想看清楚战阵,可眼前似乎一片白光,什么都看不见。
这场战斗刚刚开始,就已经进入了最火热的阶段,两军的前排军阵已经交织在了一起,长木杆相互碰撞,最前排的士兵则放弃了这并不适合于近身作战的长木杆,抽出了腰间的刀,相互用盾牌抵着地方,狠狠地斩落。
去掉了箭头的箭矢从弓兵的手中激射而出,一直攀升到最高处,然后是从天空向下坠落,如一场瓢泼大雨洒落在地方的身上。
从城墙上往下看去,整个军阵宛如两条饿了许久的狼张开他们锋利的犬牙在相互撕咬。
孙青指挥下的军队宛如一把钢刀,以锥形的姿态狠狠地扎入阿布这方的军阵之中,直直地向着中军而去。但中军的阵形仍然保持着稳定,拦截住了这只锋芒毕露的军队,只是显得有些吃力。
两军对垒,如东风压倒西风,一旦成势,就能气吞万里,而孙青显然存了这样的心思,想要深入腹地,直插地阵,以最快的速度,夺下胜机。
而看见己方一开始就落入下风,小千有些不安,他也是第一次真正地用兵,但看着这样的场景,他哆嗦着道:“这样不行,如果任由孙青他们压进来,我们这边的阵形迟早会被切断,到时候就真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了。”
阿布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用沉重的眼神扫过全场,看着对面那脸上带着几分不屑的孙青,低声道:“论兵法,我们都不是孙青的对手,要赢,就必须得用点非常法子。”
步军前方阵列冲锋之中完全变成了一场混乱,但孙青指挥下的步军阵形仍然在艰难维持着基本的形状,反观阿布指挥下两仪被切断的步军已经像是一盘散沙,只凭借着本能在乱军之中厮杀。
大楼身披铁甲,在乱军之中仍然怒吼连连,手上的长木杆连续刺出,穿过盾牌之间的缝隙,硬生生地捅中了其后的军士。
有几根长木杆想要捅向他的面门,但他侧过头,长木杆在他的耳畔穿越而过,他没等长木杆再度向他压来,就地一滚,一脚踹在一面盾牌上。
在这种时候,太学堂里那些有修为在身的学生们发挥了作用,他们个个虽然不能说以一当百,但却能在这样混乱的军阵之中闪转腾挪,也着实给对方制造了不少麻烦。
但大楼刚想顺势再给面前的军士一顿好看,却有一柄木刀向着他狠狠地劈斩过来。
大楼面色一变,伸手举起长杆,封住那柄木刀,但那柄木刀却顺着他的长杆向着他的手指斩来,他闷哼一声,松开了长木杆,伸手抽出腰间的刀,看向木刀的方向,有一个熟悉的面孔正在对着他轻蔑地笑。
“王祝!”大楼恶狠狠地喊道。
同样是一身甲胄的的士族子弟笑道:“怎么,想跪下求饶了?”
“我求你爹!”大楼低吼一声,举着长刀向着他斩了过去。
两人在乱军之中搏斗,木刀相互碰撞之间发出响亮清脆的“啪啪”声响,大楼的背心中了不知道从何处伸出来的长木杆一杆,只感觉背心火辣辣的疼痛像是钻入骨髓,但他看着面前的王祝,手上却没有丝毫减缓,只是一架一扯之间,他击中王祝的手腕,王祝闷哼一声,木刀坠地,他整个人也隐入了军阵之中。
“有本事别跑。”大楼冷笑道,他想要追,但无数长木杆涌了过来,他扔掉了盾牌,一手握着王祝的木刀,一手握着自己的木刀,双刀架开长木杆,但有更多的军士向着他逼了过来。
他怪叫一声,避开了他们,向后退却而去。
与大楼这般状况的还有不少,这乱军之中,本就混杂着太学堂的不少学生,而这一次军演把士族子弟和寒门子弟分别放在了不同的阵营,更让他们满腹的仇怨有了发泄的地方。
自然手上也不会有什么“同窗情分”,双方都想着更快,更狠地将对手打倒在地,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样的混乱之中受伤。
但这也恰好合了城楼下那些达官贵人们的兴致,从一开始步军冲锋的时候,这些人就已经为之惊叹:“仅仅只是高大将军带了数月的步军,就有如此风采,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懂行的孙既安则是看出几分端倪:“这两支军队本就是招募的新军,年轻体壮,虽然还缺一些火候,但将来必然是我军主力之一。能有如此气象,倒是也正常。”
刘奕哈哈笑了起来:“看这样子,必然是孙青胜出了。果然,论到学识,太学堂还是不如孙家的底蕴深厚。孙青的修为又是荆吴年轻一代中可称第一的俊才,他若得胜,再正常不过了。我听说这场胜负可是有个彩头的,不知道孙大人知不知道?”
“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孙既安微笑道,“听说丞相是打算安排一个偏将的位置,以表现最优者所得。不过这个最优如何评定,也无定论。”
“无非是高大将军来评定,在咱们荆吴,他是最有发言权的人。”
“也是。”孙既安微微偏头,正好看见与木兰相对而坐的高长恭,他似乎兴致不错,微风吹动他的衣袍,有一片不知何处而来的花瓣轻轻地飘落在他的酒碗之中,如蜻蜓点水。
他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木兰看着军阵,轻声道:“看来你的学生要输。军阵一旦被切割成两队,相互不能呼应,阵形溃散之下,战力必然大减,就连中军只怕都保不住。”
“太学堂里的学生都算我的学生。”高长恭笑着回答,这不是假话,毕竟他在太学堂里也算是挂了名的,只不过他平日里忙于军务,少有去太学堂开课的时候,“确实看起来阿布这小子快要落败了,不过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大将军,这么说,你已经心里有底了?”坐在椅子上看得摩肩擦掌十分兴奋的小国主问道,“那个阿布……还有孙青,他们俩谁更强一些?”
高长恭跪坐着拱手,笑道:“国主静看吧,这种事情,若长恭轻易说破,也就无趣了。何况战场上瞬息万变,我又如何能轻易地下定论?”
“哦。”小国主看起来有些失望,但他也认同高长恭那“不能说破”的道理,伸手又从老宦官手中盘子里拾起一颗葡萄,胡乱地扔进嘴里。
第一百六十六章 雁形
孙青看着眼前那混乱的局面,微微冷笑了一声,道:“继续推进,把敌方阵形撕开。”
整支军队的前行就宛如一头钢铁巨兽,纵然长木杆并不会真正地伤及生命,可被捅一下仍然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情。而当孙青麾下的步军向前推进之后,阿布这边的阵形就越发地岌岌可危。
这般如利剑一般直插心脏的阵势,正如同孙青眼里的刀子,当它真正展露出来的时候,凌厉而不可逼视。
小千担忧地道:“阿布。”
“等等。”阿布打断他,像是在对小千下命令,又像是在对自己下命令,“再等等。”
小千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等什么,之前他和阿布连夜推演战术,得出的结果是,他们两人要与孙青一战,胜算只有三成。
他们推演的战术是示敌以弱,保持阵形的同时收缩战线,消磨敌方气势,等到恰当的时机,再伺机一点突破如利箭一般直接穿刺敌方军阵。
届时,只要能以小股部队压到孙青面前,夺了那杆火红色的大旗,纵然大局如何崩溃,也算是扭转了败局。
这很险,但值得一试。
但此刻阿布却根本没有收缩战线的打算,在他的几个命令下去之后,全军反而越发分散,甚至有向着两边蔓延的趋势。小千紧皱着眉头,只要再过几刻时间,自己的军阵就要被切断,中军眼看着就要崩溃,这算是什么战法?
而就在他还在发愣的时候,阿布眼神中的利芒一闪,他大声吼道:“中军向后退却,全军变阵雁形阵!”
就在他的话音落下之后,战鼓隆隆响起,这是变阵的信号,而在这样的声音之中,阿布麾下的整支混乱的步军随之一变,原本溃散的阵形也在逐渐被重新稳固下来。
阿布紧闭着嘴唇,他知道,如果不是高长恭训练出来的士兵,只怕就算他现在擂鼓变阵,整只军队早已经散乱成一团,仓促间甚至还会相互干扰。
他其实是占了一点小便宜的,但这点小便宜能否能转换成局势上的优势,仍然难说。
想到这里,他看向正满眼都是茫然的秦轲,手上毫无知觉地握起了拳头。他知道,如果说要逆转局势,秦轲所属的这支骑军可以说是重中之重。
“雁形阵?”小千愣了愣,却突然震惊地道,“原来你是要引他们进来?”对于他来说,雁形阵可以说是十分熟悉的一种阵形,与孙青突进用的锥形阵一样,是太学堂教授的“十阵”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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