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徒张三:他把对方律师送进监狱 第228章

作者:凤凌九霄

偏偏,薛深还自带无敌buff――宋惊国。

宋惊国是什么人?全国上上下下搞法治建设的法律人,就挑不出来几个和宋惊国没关系的。要么是他的徒弟,要么是他徒弟的徒弟,要么是他徒弟的徒弟的徒弟。

就杨国汉这个案子,因为可能判死刑,是中院主审。中院的院长、书记还有十几个副院长和院级领导,都是宋惊国的学生。法院一共有三个刑事法庭――刑一庭、刑二庭和刑三庭。

刑一庭的庭长,刑二庭、刑三庭的副庭长,都和宋惊国沾亲带点儿故。整个中级法院找了一大圈,愣是没找出来几个和薛深宋惊国没关系,又愿意参与案件审理的法官来。最后没办法,法院从隔壁市借调来了几个法官,才勉强能开庭。

谷辉禾无奈地摇摇头。

看了一眼腕表,想着里头的庭审差不多开始了,就在外面等着薛深。

*

“我认罪,也认罚。”连春云站在被告席上,眼神平静,态度很好。

边儿上,是同样戴着手铐,身后一左一右地站着两个法警的杨国汉。虽然杨国汉和连春云的犯罪事实有差别,但是两个案子有着高度关联性,所以是并案审理。

杨国汉频频侧头看向连春云的方向,心里火急火燎的,气急败坏。连春云这个蠢女人到底在想什么?之前不是已经说好了,要替他顶罪吗?杨国汉都想好了,只要连春云把他之前的罪名一力承担下来,他那天挟持警察并且朝薛深开枪,要是辩护得好是判不了死刑的。

“法官,我要揭发杨国汉犯罪。”连春云的声音响起,目光突然落在杨国汉身上。

杨国汉浑身一僵,不敢置信地看着连春云。心底,仿佛平地炸响了一颗惊雷,“你揭发我犯罪?笑死!连春云,你狗急跳墙失心疯了吧你?贱妇!!!”

不堪入耳的辱骂和叱责,很快遭来了法官的制止。只是,那些话却结结实实地传进了连春云的耳朵里。连春云看杨国汉的眼神越来越冷,越来越冷。她脑子里不断地回荡起杨国汉对她说过的话,他说他是爱她的,让她顶罪他也心疼,但是只有他能活下来,才能保她平安无事。

可是现在看来,薛深说的没错。

杨国汉,从头到尾就从来没想过要保她。她连春云要是替他顶了罪,那她就是一颗弃子,一颗愚蠢至极的弃子,一个炮灰!!!

“春云,我不是这个意思。”杨国汉慌了,看着连春云越来越冷的眼神,杨国汉乱了阵脚,方寸大乱。

“我有证据,能证明杨国汉曾经对褚娜有过强奸事实。”连春云再次抛出重磅炸弹。

第330章 被自愿

“连春云!”杨国汉头皮一麻。视力极好的薛深,甚至可以看到杨国汉手背上密密麻麻的起满了鸡皮疙瘩,汗毛,一根一根地立了起来。

“被告杨国汉,肃静!”审判长脸阴沉了下来。杨国汉在法庭上大呼小叫地咆哮,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杨国汉欲言又止,看连春云的眼神,活像要杀人。

“被告连春云,你说!”审判员在审判长的示意下,缓和了些语气,对连春云说道。

“杨国汉平时在县里工作,我在村子里种大棚,我们没什么接触。但是有一次,我有急事找他,我打他电话没有人接听,我就去他在县里的工作单位找他了。他同事说他被领导叫走,临时出去了一趟,让我去杨国汉的办公室等,结果……”

连春云等了很久,都没等到杨国汉。

她闲着无聊,就在杨国汉的办公室里随便走了一圈儿。杨国汉办公室的茶水间里面,有个只能放下一张床的休息室。在休息室门口,连春云闻到一股难闻的怪味儿。她在家就是那种爱洗洗刷刷的勤快人,哪怕和杨国汉有矛盾,也喜欢关起家门来解决,但她不愿意自己男人在单位丢脸,就想帮他收拾收拾。

结果,一推开休息室的门,连春云傻了。

休息室的床上,有一条黑色蕾丝的女款内裤,还沾染着脏东西。床头柜柜门拉开,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满了一大堆透明塑料袋,有点像证物袋。

每个透明塑料袋里,都有一条内衣或是内裤。透明塑料袋的袋口还贴了便签,便签上,是一个个女人的名字。

那些塑料袋,连春云忍着恶心一个个地翻看过。

有一个塑料袋上写着的名字,是褚娜。

连春云在法庭上,把她知道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除了她说的这些,检察院这边也找了五六个同村的村民,出庭作证。

这五六人依次进入法庭作证,陈述完证词后,法官席上的审判长和两个审判员面面相觑,压低声音聊了几句,审判长手里拿着一份卷宗,沉声开口:

“根据检察院、受害者一方的律师提供的证据,以及被告连春云的证词,我们目前只能认定杨国汉与褚娜确实发生过性关系。”能没发生过性关系吗?孩子都出生了,甚至还死在杨国汉的手里,被做成了腊肉和腊肠,审判长不疾不徐地继续说道:“但是……目前现有的证据,无法证明被告人杨国汉对受害者褚娜是否存在强奸行为。”

法律和道德是有界限的。

不能从道德观念上觉得一个人犯罪,就想当然地认为他犯罪了。

在法庭上,讲的是证据,讲的是法律,而不是道德!!

“呵呵……呵呵呵……谢谢审判长公道仗义,谢了。 ”杨国汉冷笑一声,一个故意杀人罪,够判他死刑了。临死前,要是能给这些人心里添点堵,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杨国汉又把目光投向了薛深,眼神里带了点挑衅。

他背对着法官,不能在法庭上咆哮,他就用口型对薛深说道:

“你能拿我怎么样?”

“我是不是犯了强奸罪,不是你薛深说了算的!!”

“毫无依据地在这里指手画脚,你就不配做律师!!!”他知道薛深学过读唇语,能看得懂他在“说”些什么。

一群蠢猪。

不过如此。

想想网上那些人,把薛深夸得神乎其神,说他是第一律师,说他是人民的律师,说他是国内首屈一指、令人胆寒的律师,律政界最得罪不起的人……想想真是可笑!

杨国汉这样想着,嘴角就勾起了一抹轻蔑的嘲讽。

“审判长。”这次开口的是宋惊国,他拄着拐杖缓缓站起身,薛深不动声色地伸手扶了他一把,宋惊国开口道:“受害人褚娜是被拐卖被囚禁的那几十年里,与杨国汉发生的关系。”

“是这样的。”审判长点点头。

“我认为,在女受害者被非法拘禁的时候,能自愿与加害人发生性关系的可能性很低。并且因为被拘禁,受害人没有办法保留证据。因此应该降低指控杨国汉构成强奸罪的证明标准。”

说直白点,用证据证明案件事实的真实性,原本要证明到95%。降低证明标准,就是要降到85%左右。

已经被囚禁了的人,你说她自愿和囚禁她的人发生关系?她有病吗??

“宋老先生,话不能这么说。”杨国汉不爱听了,啧了一声,开口道:“万一她就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呢?说不定……她还有受虐倾向。”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指犯罪的被害者对于犯罪者产生情感,甚至反过来帮助犯罪者的一种情结。)

“你……”褚娜的姑姑褚冷凝从旁听席上站了起来,气得浑身发抖。可她是书香门第出来的高知,海洋工程专业的副教授,平时在校园里斯斯文文惯了,骂起人来,张口闭口也就是过分、混蛋、混账这几个词。

杨国汉看了褚冷凝一眼,“怎么?难不成……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是你们家族遗传病??”赤裸裸地羞辱人,根本不加以任何掩饰。他都要死了,还怕什么?

褚娜的姑姑被气得当场口吐白沫,两眼一翻,浑身发抖。几个法警和书记员手忙脚乱,匆匆忙忙地打了120,又开法院的专车,把褚冷凝给送去了医院。

褚冷凝被抬走后。

薛深盯着褚冷凝,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褚冷凝很瘦,枯瘦的脸上高颧骨都凸了出来,眼下泛着不正常的乌青,整个人憔悴得摇摇欲坠,脸色苍白得厉害。似乎,不大对劲儿。

“好,现在我们庭审继续。”薛深还没想通褚冷凝的异常,就被审判长的话打断了思绪。

薛深不欲再与杨国汉废话,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证物袋。

“几位法官,检察官。”

“我……也有证明被告强奸罪成立的证据。”

连春云不懂法律,她刚刚的证言说不到关键点上。

但薛深不同。

他拿出来的证据,能一锤定音,没有任何狡辩的余地。

第331章 指甲

“这算什么证据?薛律师,你是把家里的垃圾袋,当成证物袋给拿出来了吧?”杨国汉笑瞥薛深那个透明证物袋里的……一块指甲盖。

“这是褚娜的指甲。”薛深抽出一份生物学鉴定报告,清清冷冷的声音,不高不低地响起在法庭里。

杨国汉笑容一僵,咬肌不明显地抽搐了好几下。他心里有怎样的惊涛骇浪,学生不知道。但是薛深起身走到法官席边儿上,把证物递给法官时,注意到杨国汉两只脚的脚尖都不自觉地朝向法庭门口的方向。在心理学上,只有一个人不敢面对并且想要逃避的时候,才会有这样的肢体动作。

杨国汉怕了。

他在心虚。

几个法官面面相觑。

“指甲?”

“怎么会有指甲?”

“这……呕!”

稍微年轻一点的女法官捂着嘴,差点吐出来。那块指甲,可不是剪指甲时指甲刀剪下来的一小截,而是整整一块指甲盖。

“一块指甲也不能代表什么吧?这是法庭,不是你薛深的一言堂,你不要把什么屎盆子都往我的头上扣!”杨国汉梗着脖子,眼底闪过一抹侥幸。

薛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底多了一抹玩味。

杨国汉恼羞成怒,指着薛深问道:“你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

“这块指甲盖上面,检测到了不属于褚娜的皮肤组织。”薛深说。

杨国汉脸上闪过一抹震惊,腿一软,身子不受控制地跌坐在了地上。薛深敢在法庭上把这块指甲当做证物拿出来,指甲上不属于褚娜的皮肤组织会是谁的,即使薛深没说,也不言而喻。

杨国汉咬牙切齿,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哑口无言。

后面的事就不用薛深操心了。法庭上,有的是比他更擅长质问的人。在杨国汉铜墙铁壁般的心理防线被薛深撕开了一条口子后,检察官字字带刺,句句犀利,几个刁钻锐利的问题抛出来,杨国汉的心理防线彻底坍塌。很快,他就交代了自己对褚娜犯罪的整个过程。

庭审这天,有警察到法庭说明情况。到法庭的警察也表示,杨国汉的证词与警方的证据链和逻辑链是高度吻合的。这就意味着,杨国汉涉嫌强奸,基本上是盖棺定论了。

庭审结束,几位法官离开庭审现场,去后边儿全封闭的评议室讨论案件最终判决结果时,宋惊国压低声音,小声问薛深:“那块指甲盖上,真的有杨国汉的皮肤组织吗?”强奸行为已经发生了一年半载了,就算指甲盖能找到,皮肤组织……真的能做得了鉴定吗?

宋惊国从二十五岁做律师,做了五六十年的刑事律师,接过的刑事案件没有几万也有几千了。什么证据靠谱,什么证据不靠谱,他一个眼神瞥过去,心里就有数了。

“当然没有。”薛深面不改色地垂下眼睑,看了一眼胸前的律师徽章。

宋惊国心头一跳,“你这是做伪、伪证……”

“不是啊。”薛深抬起头,满脸无辜地耸耸肩:“我刚刚在法庭上和杨国汉说的是,那块指甲盖上,检测到了不属于褚娜的皮肤组织。指甲盖确实是褚娜的,有鉴定报告为证。我只是说皮肤组织不属于褚娜,我又没说是杨国汉的皮肤组织。”是他自己做贼心虚。

宋惊国嘴角抽了抽,目瞪口呆地看着薛深,哑口无言。

薛深做伪证了吗?没有。

薛深违反法庭纪律和律师职业道德了吗?没有。

薛深违反法律了吗?也没有。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完全符合法律规定。唯独皮肤组织那一句,他混淆视听,故意模糊概念。可是,谁让杨国汉做贼心虚呢?薛深意有所指地看了杨国汉一眼,杨国汉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招了,吐了个一干二净。

“你真够可以的……”够黑,够不要脸,也够绝。宋惊国在心里想着,当然,这些词都是褒义词。

一个律师,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只用了一块指甲盖,三言两语就引得犯罪嫌疑人自己把真相说出来了,并且他也没在法庭上说谎,没做半点违反法律的事情。这种能力,这种才干,让宋惊国都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没忍住对薛深说了一句:“我庆幸你出生得晚。”要是他代理案子的时候,薛深恰好成了他对方当事人的律师,那他可要头疼了。

“谢谢夸奖。”薛深很不要脸地颔首,应承下来。

“我这是夸你吗?”宋惊国笑骂了一声,伸手往薛深身上捶了一下,但没怎么用力。

判决结果很快出来了,是口头判决。连春云因涉嫌收买被拐卖的妇女罪、非法拘禁罪、强奸罪(帮助犯),被判的死刑,缓期执行。杨国汉因涉嫌故意杀人罪、强奸罪,被判的也是死刑,立即执行。

因为是一审判决,判决结果不会立即生效,要等书面判决送达,上诉期限过后,才产生法律效力。

又因为这是死刑判决,哪怕是上诉期限届满,两个被告都不上诉,连春云的死刑缓期执行,也要报本省的高级法院核准。而杨国汉的死刑立即执行,则要报最高法核准。大概是觉得这案子证据确凿,夫妻俩都没有上诉。当然,这就是以后的事情了。

再来说说当下,审判长宣读了口头判决结果后,褚娜的父母泣不成声,当场就要给宋惊国和薛深跪下。自从褚娜二十多年前被拐卖,这老夫妻两人发了二十多年的寻人启事,还上过国家电视台的公益寻人综艺《等我》。已经六十多岁的老两口,头发全白了,脸上的褶子和皱纹多得像八十岁一样,手背上遍布老年斑,苍老落魄得不成样子。

因为褚娜刚刚去世不久,老两口身上还穿着黑白相间的衣服。来法庭时,还特意在胸前戴了朵白花。此时此刻,这两位老人拉着宋惊国和薛深的手,泪流满面。

“宋律师,薛律师,谢谢你们,我替小娜谢谢你们!!!”褚娜父亲激动得语无伦次。

“总算老天有眼,让杨国汉这种畜生得到报应了……”褚娜母亲说道。

“什么报应?”褚娜父亲怕宋惊国和薛深不乐意,打断妻子的话,赶紧说道:“还是多亏了两位律师能力出众!”

“对。”褚娜母亲摸出一张存折,塞到薛深手里,“薛律师,我知道你和宋律师接官司的律师费都不便宜,小娜死了,但我们两个老东西也不喜欢白嫖,存折里的钱不多,你们也别嫌弃,一点心意。有点少,以后我们一定会补齐的。”不是他们想赖账,而是,他们夫妻俩走遍全国各省各市的每一寸土地,去寻找女儿的下落,是真的没钱了。

房抵押了,车卖了,养老钱花了,信用卡刷爆了三张了。

这是他们仅剩下的最后的钱。

第332章 访谈

到最后,这钱薛深和宋惊国谁都没要,婉拒后就匆匆出了法庭。他们一个两个的都不是缺钱的主儿,褚娜家里确实窘迫,要是连褚娜父母的养老钱和救命钱都塞入囊中,那跟吃人血馒头又有什么区别?

从法院出来,薛深亲自开车送宋惊国回的家。车停在宋惊国家门口的停车位上,薛深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一块包装精致一看就不便宜的砚台,递给宋惊国,“宋爷爷,这个是送给您的。”他记得宋惊国每天早上起床后,都要练几张大字。

“下次别买这么贵的东西了,你在事业上升期,用钱的日子还在后头。真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有时间多整理点刑事的案子,拿来跟我讨论讨论。也让我看看,薛律师的本事。”宋惊国接了过来,心里暗道薛深买东西花钱够狠的。这一块砚台,估计得薛深打一年的官司,才能赚回来。

薛深松了口气。不怕宋惊国收东西,就怕宋惊国不要他的东西,“不是很贵。”有点小贵是真的。

后来,薛深经常拿着一些稀奇古怪的刑事案件,上门找宋惊国探讨案子。当然,卷宗里涉及到当事人隐私和秘密的内容,他都模糊掉了,只把案件的法律关系整理出来,和宋惊国讨论刑法问题。一来二去的,两人很快熟悉起来,处得不像是没有血缘的陌生人,倒像是忘年之交,更像是亲爷孙。

薛深每次带着案子来,进到宋惊国的书房里,宋惊国年纪大了眼睛花,就让薛深把案件基本事实读给他听。照本宣科这种事情只要识字就能做,对薛深来说完全是小case,但是宋惊国听的同时,不时地会开口打断他,问问他对某一个法律关系的看法,考考他对某个法律概念的理解。

薛深是主做民商法的,刑法他只能说是有所涉猎,了解的真不多。遇到他不懂的,宋惊国就会解释给他听,也会告诉他在法庭刑事辩护中,一些隐藏的规则和关键的技巧。短短几个小时的交谈,薛深就觉得受益匪浅。宋惊国做了五六十年刑事诉讼律师,做了三四十年教授的经验,极其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