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阳小戎
上午的阳光明媚,天朗气清,让人望之便有好心情,但是更让人期待的,还是心上人不知何时的突然出现,和忙碌时耳畔突然溜入的一声温柔的呼唤。
多少个日日夜夜的等待,多少个忙忙碌碌的时刻,多少个朝朝暮暮的期盼,不就是为了那一抹风景的到来……
咳咳,当然了,这种绝色的风景,千万别同时来两道,否则就是要人老命了。
此时此刻。
讲台下的吴佩良,心里反复告诉他自己,要冷静,要冷静,冲动是魔鬼!
他面色如常,压住了无名肝火。
吴佩良看着赵戎的侧脸,突然嗤之以鼻道:
“呵,就这也叫忙?我看赵先生是在炫耀吧,呵,有什么好炫耀的,无趣,没意思。”
只是话语刚落。
赵戎和学堂内一些深有同感的学子,纷纷忍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
吴佩良一愣,敏锐的察觉到了他们的眼神有些奇怪,似乎是带着点……怜悯色?
他眉头一皱,连忙朝目露关爱之色赵戎道:
“你别胡说八道,东扯西扯。先不说你这书艺课,堂内有没有学子愿意补,不用问也知道,呵,那就说些别的,就你这点小事也叫忙……”
“赵先生,你太不地道了!背着我们正义堂,给率性堂偷偷补课!”
突然,一道大嗓门从门外闯入屋内,打断了吴佩良正在兴头上的话语,在大堂内回荡。
随后,也不等率性堂内的众人反应,大门处的光线被人一遮,旋即又一亮,因为大嗓门的主人已经走进大堂。
顾抑武大步走到讲台上,大手一抓,旁若无人拉起赵戎的袖子。
他压低了嗓门,只是全堂的人其实都能听到。
“好你个赵子瑜,平日里让我喊你赵兄,称兄道弟的,我还以为是真把我当兄弟了,结果偷偷补课,都不和我支会一声,叫上正义堂一起,和着就是后娘养的呗,偏袒你的率性堂同窗,赵兄赵先生,你……哎!”
这个魁梧汉子此刻攥着赵戎的手,粗犷的脸上,竟有些小女子般的哀怨之色,语气更是带着埋怨。
率性堂学子们看着这“牵手”的二人,表情逐渐古怪起来。
而被打断了话语的吴佩良,则是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讲台上,赵戎眼睛往下瞄了眼,不动声色的‘抢’着袖子。
只是拽了好几下都拽不回来,怎么本公子遇到的人,一个个力气都这么大?
“顾兄别激动,先别激动,你听我说……算了,现在不方便谈,回头我给你个满意的解释,你要是没别的事了,就先出去忙自己的事吧,我还要给率性堂上课呢。”
他语气无奈。
顾抑武注视着赵戎眼睛,一双大眼眨了眨。
他忽的松开手,转头看了圈大堂内的众人。
打量了会儿后,顾抑武挠头憨笑一声,然后便抱了抱拳,告辞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叨扰了诸位,那个,赵兄,我先走了。”
魁梧汉子转身离去。
他走后,率性堂内一时之间有些安静,不过马上便被某人急忙打破了沉默。
吴佩良强行冷笑一声,当作无事发生似的,大声继续刚刚的话道:
“别扯其他的,就你这点事也叫忙?和我们大伙相比,不过尔尔,别装做牺牲了多大似的博取同情。”
吴佩良抬起下巴。
“司马师兄平日里一件小事,就不是你能比的格调,师兄没事喝个茶吃个饭什么的,都是与书院内的先生、夫子们同席,谈经论道,这种事,你耽误的了吗?耽误不了,那就赶紧……”
正在这时。
“小师弟,我说你去哪了,学舍里找不着人,还以为又和弟妹跑出去寻幽踏秋去了。咦,怎么休沐日你们都还坐在这儿,满满当当的?”
一道温润的嗓音在从外面传来。
这一回,率性堂内的众人都有经验了,纷纷第一时间转头,看向学堂大门,只见门外,正站着一个相貌端庄的方脸男子,身穿士子服,气质儒雅。
赵戎偏头看去,不禁扬眉,“大师兄?”
李锦书一笑,“子瑜,好段日子没见了。”
他转头打量了下学堂内,突然瞧见了某道修长的身影,李锦书拱手,同时好奇道:“司马师兄,你也在?”
一直静立不语的司马独一,终于动了,他抬手还礼,只是依旧无声无言。
对此,李锦书面色如常,并没觉得有何不对,这位身为读书种子的师兄性格,和一些书院内的传闻……他早就熟悉了。
吴佩良眼睛渐渐睁大,讲台上的赵戎忍不住瞅了眼他。
赵戎转头,语气试探道:“大师兄,你找我何事。”
李锦书迈步进学堂,脸上写着温润的笑容,慢条斯理。
“老师说最近都没见到你人影,让我来喊你过去一趟,而且今日老师带我们去钓鱼,他说秋日的鲈鱼脍很好吃,是家乡那儿的佳肴,老师准备办一场鲈鱼宴,差我叫师弟们一起过来。”
他话语顿了下,看了眼欲言又止的小师弟,佯装严肃的板起了脸。
“老师第一个念叨的就是子瑜了,你可不要推脱,让我回去难交差。”
赵戎闭上了嘴,不过想了想,还是有些面色为难。
“现在吗?现在有些不方便,我被朱先生委托为书艺课助教,上午要给率性堂的同窗们补课,额,大师兄,中午去可以吗。”
李锦书眼神一亮,不过又继续板着方正的脸庞,嗓音有些没好气道:
“本还想着抓你当苦力,一起去钓鱼的,哎,又得我干了,好吧,中午过来吃现成的,你也不要来的太晚,算了,晚些儿也没事,子瑜先忙完自己的事再来,鲈鱼脍老师和我给你留着,但是一定记得要来。”
赵戎苦笑摇头,“哪里敢放晏先生和大师兄的鸽子,一定赴会。”
李锦书这才满意点头。
“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上课。”
他又转身朝众人拱了拱手,迈步离去。
只是,在出门之前,李锦书有些奇怪的看了眼,大堂中央站着的那个脸上带些猪肝色的奇怪学子。
怎么感觉小师弟这个学堂的气氛怪怪的?
小师弟这些同窗们眼神也怪怪的?
他摇了摇头,没多想直接离去了。
随着李锦书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率性堂内,又陷入到了诡异的寂静之中,不过这一次,气氛却是比刚刚还要尴尬。
瞧这些事撞的……
饶是赵戎也有些吸气,率性堂内的其他人亦是如此。
一道道惊异的视线落在了僵立的吴佩良脸上。
似乎隐隐是在问,还有吗?
要不咱们……再试一次?
吴佩良:“……”
第二百八十八章 赵先生真忙啊
吴佩良再次成了学堂内所有人的焦点。
虽然大伙都知道,他此刻肯定是绝对不想以这种方式成为焦点的。
率性堂内的众人们,稍微有点代入感的,都替他感到尴尬。
甚至都有些不忍去看他了。
毕竟能被这样快速的打脸,也挺不容易的,一般都是书肆话本小说里面,能叫的上名字的反派才有的待遇。
所以说,反派竟是我自己?
不过,这种对大伙而言,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名场面,还是有些惊奇的。
所以此时,众人也顾不上什么同窗间的情谊和面子了,都眼神颇为期待的注视着,面色很不好看的吴佩良。
再试一次?
只是,大堂中央站着的那个相貌阴柔的吴姓学子,似乎是被人施了定身咒般,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
一时半会儿,没个动静。
就像是在跟周围所有人比耐力一样。
吴佩良此刻的低调,和刚刚的活跃,对比有些鲜明。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无事发生呢,唯有他的脸上,那变换的脸色,提醒着大伙刚刚某些事情确实发生了。
虽然现在的场面很尴尬,没人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可是率性堂内,众多学子的心思还是很活络的,大多是在消化着刚刚那两波‘不速之客’都到来之事。
对于此刻讲台上那个‘赵先生’,还在同时带正义堂的书艺课这件事,他们倒是有所耳闻。
不过平日里,上课时赵戎却是很少提及正义堂,更别说什么拿两堂做对比了。
什么‘你看看正义堂怎么样怎么样’,这类言语一句也没有。
所以率性堂学子们并不怎么了解赵戎与正义堂的关系如何,嗯,也不想了解。
但是,从刚刚那个众人都认识的正义堂学长的言语来看。
赵戎在正义堂好像……还挺受欢迎的?
那个正义堂的顾学长,连赵戎给他们补个课,都’吃醋‘了?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你们正义堂有些不对劲……额,难道是我们不对劲?
除此之外,让率性堂学子们颇为留意的,还有不久前李锦书的那番言语。
此刻,不少率性堂学子无语的结束了‘你不动我不动谁动谁尴尬’的无聊游戏,目光从‘我只要不动尴尬的就是你们’的吴佩良身上移开,瞟到了讲台上那个年轻儒生的身上。
对于这个‘插班生’新同窗,率性堂学子们之前也是有点了解的。
无非是和堂内另一个学子范玉树一样,利用书院先生的举荐信,作为特长生走后门,进的墨池学馆,逃过了入院考核。
这类特长生,平日里在墨池学馆都是天然矮人一等的。
没有明文规定,但就是存在,因为有人的地方,就有阶层。
一个集体内,特别是刚形成时,每人心里都有一把’尺子‘,将周围的人大致分个‘三六九等’,并且准确的明确自身的位置,明确能交和不能交朋友的人。
在新一届的墨池学馆内,这个最主要丈量的’尺子‘,当然是儒生七艺的学业。
不过,修行天赋、家世、风貌等,倒也能算是次要标准,作为补充的’尺子‘。
因此,某个赵姓学子,一进入率性堂内,便被数把’尺子‘丈量了个透了。
比如。
赵戎是特长生,将近十八。
这是能被’尺子‘轻易丈量出来的。
是和大伙差不多的年龄,是合适的同龄人了。
在最主要的学业方面,赵戎刚刚进入率性堂时,在思先生课上,’一鸣惊人‘的表现,率性堂学子们现在还记得呢。
另外在修行和家世这些方面。
前者没什么好说的,这个年龄只要没到浩然境,那便没什么出彩优秀的,和学堂内大多数学子一样。
不过这其中,又要分个,能修行的和不能修行的……
而在家世上,赵戎来自一个望阙洲南部的山下王朝权贵之家,这倒是平平无奇,甚至说有些拿不上台面。
只比贾腾鹰这样的寒门田舍郎好一些。
因此赵戎能当走后门的特长生,反倒让大伙微微惊讶。
不过山上山下有千丝万缕的关联,书院先生们留在外面的香火情,谁又说得准呢。
另外,’赵‘姓倒是能引起率性堂学子们一些注意。
独幽城内就有一支赵姓豪阀,有些见识的都知道,天下赵氏皆出一脉,且族谱可查,因此颇为团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