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阳小戎
所以赵戎也算是有不少远房阔亲戚,但是加成不大。
这些众人默认的圈圈绕绕的’尺子‘和讲究极多,很难一一赘述。
但是赵戎在第一天来到率性堂时,其实就已经经历了这一套不成文的流程了。
只是他并没有意识到。
在率性堂学子们心中,这个‘赵’姓学子的位置,大致与老实人贾腾鹰一样,嗯,就连分配,都是住在学舍同一个院子里。
倒是十分合适。
不过贾腾鹰学业却是不错的,就是泥腿子的出身让一些学子敬而远之。
而赵戎,在进入率性堂后,与范玉树走的近,又在乐艺课上‘捣乱’。
在大多数学子们心中的‘堂内地位’,之前一直是在下滑的。
若是没有在书艺课上让众人惊奇的印象逆转、和那个极受欢迎的儒衫女子的青睐有加的话……
不过,赵戎就算是做了率性堂点书艺课助教,但在大多数学子们心中的印象还是没有太大改变。
反而因为‘堂内地位’的突然改变,而使得一些学子微微不适,或说是不爽,例如吴佩良。
因为学业这一块,率性堂学子中,并不乏像赵戎这样单门艺学极其出彩的。
只是程度上各有不同,例如‘堂宠’李雪幼的棋艺,就很出彩,与鱼怀瑾相差不远。
但是,赵戎在书艺上就有些离谱了……
最简单的对比就是一骑绝尘的鱼怀瑾,她之前一直牢牢把握着七艺第一的水平。
但是现在的书艺第一,不用想肯定是不保了。
这对于争强好胜的鱼怀瑾而言也是破天荒的,即使是对于书艺这门大伙其实都新奇的艺学。
只是这种能战胜鱼学长的‘破天荒’,原本是吴佩良准备达成的,也是修道堂的韩文复渴望达到的。
不过如今……却被讲台上那个模样人畜无害的家伙横插一脚的给抢走了。
由此也可大致理解,吴佩良为何总是看不爽赵戎,时常跳出来作对了。
这就是今日之前,赵戎在率性堂学子们心中的印象。
其实这也是之前,赵戎一直默默看在眼里,这段日子以来,心中总结出的两个字。
偏见。
而且赵戎觉得他还能再换个词,也合适。
傲慢。
山上人的傲慢。
只是这些,在赵戎眼中的这方世界,这个时代,与他的赘婿身份一样,都是无可避免的。
可是,这方世界很多人所不知道的是,有些人天生就是为了打破这些’圈子‘与’尺子‘,傲慢与偏见,而存在的……
此时此刻,在墨池学馆率性堂内的学子们,亦是如此。
他们现在心里所想的是,那位晏先生与赵戎的关系。
之前还以为是和范玉树一样,因为运气好的香火情,而给了个特长生的名额。
可是刚刚李锦书的话是什么意思?
那位晏先生似乎很看重赵戎,办私人的鲈鱼宴,第一个念叨的就是他?
而且刚刚李锦书过来,只是请了赵戎一个人去,并没有喊范玉树一起。
有些学子忍不住侧目,瞧了瞧最后面一排的范玉树,只见他面色如常,正笑容洋溢的盯着尴尬的’佩娘‘,没有为晏先生的区别对待而不满,相反,还瞧着有些……理所应当?
这些心思活络的学子们,不禁诧异。
若真的如此,能得到两位书院先生的格外青睐,那么一年后的拜师大典,即使成绩并不出众,不说入室弟子,成为个中规中矩的受业弟子,还不是简简单单。
虽然朱先生所谓的书艺儒道有些不靠谱,听说在书院士子之间争议颇大。
但是晏先生教授的却是经义儒道,实打实的康庄大道。
七门艺学里,一共只有两门艺学是大艺,这些传授经义、诗赋的书院先生们,门下亲传弟子的名额,每一届拜师大典上,墨池学子们都是争夺激烈的。
此时此刻,不少视线都停留在了讲台上那个年轻儒生的脸上。
只见赵戎正一会儿看看门外,一会儿看看吴佩良。
他眼睛轻眨,表情带着些许的期待,并没有在意其他学子们的复杂目光。
率性堂内的中央,吴佩良依旧笑容僵在脸上。
似乎是在企图蒙混过关。
没人先开口打破沉默,率性堂内的空气,沉寂下来。
正在这时。
有人动了。
却是一直安静旁观学堂闹剧的司马独一。
只见他轻轻点了点头。
然后朝神色紧张的李雪幼轻轻开口,“下课找你,看望伯父。”
李雪幼用力点头,脑后束起马尾,轻洒。
司马独一突然转头,朝讲台上的赵戎,拱了拱手,随后扭身,朝门外走去,动作依旧是不急不缓。
赵戎挑眉。
“司马师兄,巳时六刻下课。”
他朝着袖子,轻声提醒道。
司马独一脚步不停,轻点头。
率性堂内的紧张气氛,陡然松懈下来。
不少学子换了口气,偏头交换着视线。
特别是吴佩良,僵硬了的笑容赶紧趁机收起,他舔了舔嘴唇,眼神偏开讲台方向,不去看那个似笑非笑的年轻儒生。
赵戎其实是有点惋惜的。
本来还想等着吴佩良再嘴硬几句,一语成谶,看看还有哪些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忙事’。
可是看样子没人是傻子,吴佩良更是如此,瞧着就很机灵,他一句话也不说了,尴尬就尴尬吧,总好过再被打脸……吧?
赵戎笑着,给其搭了个台阶。
“吴兄,还有其他事吗?若是没有,可不可以先坐回你的小板凳,咱们也耽误不少时间了,该开课了。”
吴佩良嘴里憋出一句,“没,没了,谢谢赵先生。”
话音未落,他就已经垂手垂目的快步向座位走去,一路上迎着一道道各异的同窗目光。
赵戎轻轻呼了口气,视线从再次折戟而归的吴佩良背影上挪开。
他偏头,目光越过正走到了门口准备离去的司马独一的背影,看向外面的日头。
年轻儒生微微皱眉,刚刚一番耽误,时候已经不早了,秋天的上午本就很短。
赵戎摇了摇头,伸手去取长桌上学子们的功课。
“请问,率性堂赵子瑜,在吗?”
突然,一道陌生的男子嗓音又从门外传来。
回荡在率性堂内。
原本热闹些的学堂,再次沉寂了下来。
率性堂学子们更是第一时间望向讲台上那人。
李雪幼微微张着嘴。
赵先生真忙啊。
屁股刚挨到凳子的吴佩良,则是差点要跳起来,暗道一声好险!
大门旁,司马独一脚步早已停住了,此时见闻那人的言语,他眼微睁,像是醒了似的。
司马独一不是不认识这家伙,正相反,时常见,因为他们都是书院里的同一类人。
而学堂内的讲台上,赵戎伸手动作已经停住了,眼皮一抬。
这声音,清朗却带着些磁性……他不认识!
赵戎收回手,直起腰板,转头。
门外,秋阳下,正有一个嘴角噙笑的儒雅青年,顺着阳光斜照的方向走来。
第二百八十九章 你也是来找赵子瑜的?
赵戎的视野中,斜照的阳光耀目。
因此那人顺着斜阳走来时的身影,便有些暗了。
不过这个青年似乎有一种奇怪的亲和力,相貌并不出众,只是白净,但是嘴角噙着的笑,总是让人不自觉的将目光放在他脸上。
赵戎微微眯眼。
终于彻底看清了来人。
他确实是不认识,也没有见过。
此人一身浅蓝色的普通常服,腰间挂着玉璧,衣饰质朴淡雅,系着头巾,可是却并不是一丝不苟,反而不少黑发有些杂乱的垂下,没有被系好。
给赵戎的感觉,就像是在屋内闲居数日,偶然要出门一次,便抽了一条头巾,边走边随意束发。
随性却并不邋遢,反而有些儒雅。
盖因那嘴角一直噙着的笑,仿佛是在告诉你,那些小事并不重要,不用在意。
这就是自信了。
赵戎一笑。
儒雅青年朝司马独一点了点头,便径直擦肩而过,站在率性堂门前,扫视一眼堂内神色各异的学子们。
心有灵犀似的,他目光很快就脱离了这些穿着青衿的学子们,锁定在了讲台上,那个穿着普通秋衣似乎是先生的年轻儒生身上。
此刻正好看见赵戎脸上写着的奇怪笑意。
儒雅青年笑容更甚了。
二人对视。
“赵子瑜?”
“正是在下,阁下是?”
“阳无为。”
赵戎笑,“为何不是,有为?”
阳无为微笑,“有为不敢,无为才好。”
赵戎点头,“善。”
阳无为忽道:“正史未必皆可据,野史未必皆无凭,在高鉴择之?”
赵戎没有说话,而是认真端详了这个儒雅青年一眼。
阳无为施施然行礼。
赵戎转身还礼。
阳无为侧开身子,让开了大门处的位置,眼神示意赵戎。
后者轻轻点头,又轻轻摇头。
阳无为偏头看了眼讲台下的学子们,又瞧了眼赵戎身前长桌上的物件。
他抬了抬眉毛,又朝赵戎行了一礼。
赵戎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