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17章

作者:吾谁与归

他将所有的黑色结晶点燃之后,终于知道自己失败了。

朱祁钰沉默了良久,拿出了纸,开始写写画画,既然配方不是质量比,那一定是摩尔比。

他把记忆里那些知识拿出来,开始了第二次的调配。

他做好、自然阴干之后,将火药粉小心的取了出来,开始试验。

在他准备填装到手铳里的时候,忽然在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了炸药之父诺贝尔,炸死了他弟弟的事。

“兴安,取火绳来。”他没有扣动扳机,而是选择了一种更为稳妥的方式。

稳健。

火绳很长,朱祁钰和兴安躲得很远,火苗吱吱吱的向着火铳而去,随后就是爆炸声和炸膛之后,四射而出的铜料碎片,带着呼啸的风声,扎进了树干、窗栏和瓦片之上。

于谦送给他的第一支手铳,就这样炸的粉碎。

朱祁钰和兴安离的很远,他们呆若木鸡的看着这一幕,威力实在是大得离谱。

“朕这算是成功了呢,还是失败了呢?”朱祁钰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的发生,他完全没有想到黑火药居然有如此大的威力。

“成功了……吧。”兴安呆滞的看着朱祁钰,吞了口唾沫说道:“如同天雷滚滚的轰鸣之声。”

朱祁钰略微呆滞的走进了偏厅,就是他捣鼓的小型试验内,这一次,他取了一点点的自制火药粉和兵部提供的火药粉,小心的做着实验。

兵部的火药粉,火绳点燃之后,火药其实多数被吹散,就是燃烧波慢于爆燃的冲击波,打散了火药粉,在爆燃之后,燃烧痕迹很大,甚至会有残留,有很强的碳化现象,整个白铜板一片乌黑。

而他自制的火药粉,火绳点燃后,燃烧波快于冲击波,爆轰之后,燃烧痕迹很小,不会有任何的残留,白铜板上留下的事灼烧的痕迹,空气中的硝烟味极其浓郁。

对比相当明显,他确信自己成功了。

“陛下,王妃说可以开饭了,是……”兴安小心的走进了偏厅,低声问道。

朱祁钰摆了摆手,他低声说道:“送过来吧,朕在琢磨琢磨。”

朱祁钰吃过饭之后,又捣鼓了半个晚上,才明白了添加这些玩意儿的用途。

他白天待在书房,晚上则待在偏厅之内捣鼓火药,终于在一次轰鸣声之后,朱祁钰满脸漆黑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对着兴安嘱咐了几句。

大明有很多的皇庄,这些皇庄隶属于各宫,比如乾清宫、坤宁宫、慈宁宫等等,而这些皇庄的管理,分属与内署十二监四司八局。

其中兵仗局就是专门负责火器生产,兵仗局有不少的作坊。

他将写好的配方交给了兴安,让其生产一批新火药,并且按他写的量填装火药。

尤其是长铳、子母炮、大将军炮这三种的填装数量,只能少不能多。

多了……就炸膛了。

“陛下,王妃让臣问问,今天还睡书房吗?”兴安拿好了配方,小声的问道。

朱祁钰让他带着配方,去兵仗局多做一点,用于重复试验,如果没有问题,就交给兵部的三大厂去制作新的黑火药。

朱祁钰点了点头说道:“还有点奏疏没批完,朕还有国事要忙。”

他没撒谎,随着备操军入京,关于十团营各级将领的任免,朝堂上争吵不休。

于谦坚持要用京师剩余的两万军士们充填各营的领队、管队,尤其是管队,以老带新。

对于高级将官则是军队环评提拔,这等同于拔了勋戚们的根儿。

但是勋戚却始终坚持京营隶属五军都督府,需要从驸马都尉和各公侯伯府内选人。

吵吵闹闹的结果,就是两份名单放在了朱祁钰的面前,看似由他定夺。

其实就是看他如何选择。

第三十章 失去了兵权的皇帝,就像是西方失去了圣城

勋戚们的名单,是以驸马都尉焦敬、英国公府为主,准了勋戚们的名单,朱祁钰很大程度上,会获得他们的支持。

勋戚是勋贵和皇亲国戚,将军权交给他们,就是交给了自己的亲戚,兵权其实是通过勋戚掌握在皇帝的手中。

但是无论是勋戚还是朱祁钰却知道,于谦的那份名单,才是解决问题的正途。

因为备操军和备倭军都是群新兵蛋子,勋戚们提供的名单也是群新兵蛋子,有带兵打仗经验的勋戚,都被朱祁镇葬送在了土木堡惊变之中。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一将无能,祸及三军。

一旦批准了勋戚的名单,现在已经在训练备操军和备倭军的京营军士们,反而会成为军队的不稳定因素。

这京营的两万军士,还会认真训练备倭军和备操军吗?

这京营两万军士冲锋陷阵,他们真的是要卖命的,最后功劳,却归了勋戚,他们甘心吗?

自然是不甘心的。

于谦在奏疏中说的很明白,如果批了勋戚的名单,他就致仕,京师守卫战,谁愿意打谁打,他打不了,这封奏疏上还有京师总兵官石亨的大名。

根本没法打,失去组织度的军队是个什么样子?

就是眼下山外九州的模样,军队会被瓦剌人消灭,皇帝被俘。

一旦批准了于谦的这份奏疏,大明皇帝将失去他忠实的军队,很有可能成为臣子们的牵线木偶。

绕来绕去,其实又绕回了最开始的问题。

是否南迁。

如果南迁,就可以批复勋戚的名单,带着人一路南下,军队再慢慢整理。

如果不南迁,就只能批复于谦的名单,立足于北京,击退瓦剌,重振旗鼓。

朱祁钰看着面前的两封名单,犹豫了很久,最终在于谦的名单上朱批,确定了于谦的决定。

此时南迁,大明将会变成南宋的翻版,他这个皇帝也不用干了,跑到南京的那一刻,就是他这个庶皇帝,下罪己诏,狼狈下台的那一天。

他揣着奏疏,靠在床沿上,昏昏沉沉的睡去,而汪美麟来到了书房,看着朱祁钰略显憔悴的样子,将床幔慢慢放下,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才慢慢离去。

次日的清晨,又是早朝,但是郕王府上上下下,极为热闹,无数人来回奔波,吆五喝六的收拾着府内的物品。

按照礼部的计划,今天下了早朝之后,就是郕王府移宫进入皇宫的日子。

汪美麟已经被册封为皇后,杭贤被册封为了杭贤妃。

而宫里的皇嫂钱皇后则被尊为太上皇后,移居在鸿庆宫,而孙太后依旧是皇太后。

朱祁钰醒来之后,看到了兴高采烈的众人们,把兴安叫了过来,示意郕王府不搬家,让收拾起来的包裹和箱子全部打开,物归原位。

兴安不明所以的问道:“陛下,这是为何?”

“朕觉得那高墙之内,很是无趣,不稀罕住在里面。这郕王府就不错。”朱祁钰十分确定的说道:“朕说了不搬,就是不搬,撤了吧,牵马上朝。”

为什么不搬?

搬去皇宫就进了孙太后和皇嫂钱氏的主场,到了那里,到了皇宫他保不住自己的妻儿,这就是他不搬的理由。

那个一岁多的儿子朱见济,在被立为太子没几天,人就没了,这个要慌,问题很大。

那个宫城高立的皇宫,比郕王府还要危险。

“臣领旨。”兴安颇为无奈,但还是俯首称是。

朱祁钰的这个决定,也不是无的放矢,李隆基就不喜欢住在太极宫和大明宫内,而是喜欢住在自己的兴庆宫。

兴庆宫是李隆基做藩王时候的府邸翻盖而成。

这样做的目的,自然也是为了自身的安全,皇位不稳的时候,还是不要莫名其妙进入别人经营了几十年的主场。

皇位稳定了,住在哪里不一样呢?

他骑着快马赶至奉天殿,宣召群臣觐见,未等群臣们开口,朱祁钰就拿出了奏疏说道:“于尚书忠心体国,兵部拟定名单,朕批准了。”

驸马都尉焦敬、中军都督府右都督张輗、前军都督府右都督张軏为首的勋戚面色大变,他们刚要出列,朱祁钰却伸出手来,拦住了这三人。

于谦听到皇帝批准了名单,才重重的松了口气,出列说道:“臣定当殉国忘身,舍生取义,宁正而毙,不苟而全。”

石亨读书不多,整不出那么多新词来,俯首说道:“末将,也一样。”

朱祁钰示意二人归班,才平静的开口说道:“朕前些日子去了军营,看来看去,总体来说只四个字,根基尚浅。”

“此时兵务,非患兵寡,而患不精,非患兵弱,而患无术。军制冗杂,纪律废弛,无论如何激励,亦不能当节制之师。”

“不知于尚书以为如何?”

他忽然谈起前几日视察军营,自然不是无的放矢,他作为皇帝,更不打算放弃兵权的控制。

于谦听到朱祁钰如此说,满是欣慰的看着龙椅上的年轻天子,这个总结十分到位。

他出列俯首说道:“陛下所言甚是,兵众不精,臣只好加紧训练,兵强而无术,臣才会让京营军士充当把总、领队、管队,以图井井有序。”

“臣等诚忧国家,非为私计。”

朱祁钰当然知道于谦并非为了他自己的一家之私,岳飞作为南宋开国将帅,雄霸一方,抄家超出了272两银子来。

于谦就更少了,景泰八年,朱祁镇火急火燎的抄于谦的家,除了御赐之物,再无分毫。

二人并称西湖双忠,都是极为纯粹之人。

朱祁钰不能理解这种纯粹的人存在,他是个大俗人,但是不妨碍诸葛亮、岳飞、于谦这样的人,真实存在。

于谦可不是什么文官代表。

他要是文官代表,就不会被御史、六部连章弹劾了,他算哪门子文官代表,那个微眯着眼,很少说话的吏部尚书王直才算是文官代表。

文官代表是解决不了瓦剌南下的燃眉之急的,所以王直让权给了于谦。

于谦这么做,的确解了燃眉之急,但是这也埋下了文官彻底把持兵权的隐患。

没有兵权的皇帝,就像是欧罗巴诸国,失去了耶路撒冷和君士坦丁堡,如同一个男人的蛋被攥住了一样,无论如何他是不能接受的。

朱祁钰继续说道:“为今之计,应力惩前非,汰冗兵杂员,节靡费,退庸将,肃军政。”

于谦眉头紧皱,这不是车轱辘子话车轱辘的说吗?

军政二字,这几样不是样样都要做吗?

于谦不明所以的说道:“陛下所言极是。”

朱祁钰继续说道:“朕以为,必须使把总及以下统将,习解器械之用法、战阵之指挥、敌人之伎俩,冀渐能自保也。”

“朕欲设武备学堂一座,精选生徒,习武备者为师,严加督课,明定升阶。庶弁将得力,而军政可望起色。”

“不知于尚书以为如何?”

弁是一种低级武官带的一种小帽子,庶弁将就是低级军官,低级军官得力,军政才会上下行文无阻,军政自然焕然一新。

朱祁钰说的很明白,他要办军校!这次是无奈,但是军校的建立,可以确保于谦之后,军权依旧在皇帝的手中。

“此武备学堂,朕以为就叫京师讲武堂好了。”朱祁钰看着于谦十分确切的说道,等待着于谦的回答。

第三十一章 兵权旁落之始

朱祁钰始终认为如何灵活的利用制度、规定,去实现自己的目标和调节朝堂的争斗,才是一个皇帝最重要的工作。

而不是天天跟朝臣们狗斗,玩阴谋,朝堂之上的大臣们个顶个都是进士及第出身,这些人都是选优再选优而出的人,脑袋太灵活了,朱祁钰跟他们玩,不见得玩得过。

但是他是皇帝,他掌握着制度、规定,或者说秩序的最大话语权,既然朝臣们把他推到了这个位置上,他就必须做好这个工作。

既然打算让脊梁们充当自己坚定的后盾,那就要把舞台搭建好。

那么这个军备学堂,就是他搭建的舞台之一,搭好台子才好唱戏。

驸马都尉焦敬,张輗、张軏两兄弟,这才明白了皇帝的深意,焦敬立刻出列说道:“陛下长算远略,渊图远算,意在无遗,臣以为此举甚善,既然于尚书所言,不为私计。那这事,于尚书以为如何啊?”

“臣无异议。”于谦立刻俯首说道:“陛下斯言洞见症结,亦可对症下药,实乃大明之幸也。”

“只是这学堂第一祭酒何人可领,不知陛下心中可有计较?”

朱祁钰立刻说道:“必然是德高望重军勋之人方可,朕以为宣府总兵杨洪可堪此任。”

宣府杨王,也就是杨洪,带兵打仗这么多年,要资历有资历,要谋虑有谋虑,从哪方面看都是最佳人选。

若是英国公张辅未亡,那张辅就是最佳人选,可是张辅随朱祁镇北征,殉国在了土木堡,那就只有杨洪了。

张輗、张軏两兄弟的表情如同吃了苍蝇一样,但是又说不出话来,他们的哥哥张辅在的时候,他们在张辅的羽翼之下,毫无建树。

现在皇帝搭好了台子,他们却吃不到肉,只能跟着喝喝汤。

于谦一听是杨洪,稍微有些抵触的心思,瞬间化为了乌有,他俯首说道:“臣以为陛下明定升阶之事,还须陛下一力定夺为好,这京师讲武堂之山长,还是陛下合适。”

朱祁钰松了口气,他其实很担心于谦在朝堂上跟他据理力争,那他这个军备学堂,不见得能够办的下去。

但是于谦好像很支持这件事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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